刻惊的站起,顾不得继续讲课,赶忙开了门,拿了信。袁仲道刷的一下拆开书信,一目十行往下看。一旁的陆烁仔细盯着他的表情看。就见他先是一愣,接着面上笑意加深,等到最后,竟有了些激动地神色。“唐老丈说什么了”见袁仲道看完了信,却依旧紧紧盯着上面山,面上激动未消,陆烁忍不住问了起来。“老太傅高德”袁仲道激动地赞扬了一句。“他老人家已经同意了。”说着他就将信递给了陆烁,示意他自己看,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复杂。这位授业恩师,高德仍在,然而当年共同拜在他门下的袁魏高三同窗,却是生死富贵各异,让人忍不住慨叹时光荏苒、流年易变。陆烁却没有注意到袁仲道的变化,他一门心思都在手中的信上。很快他就看完了,而此时袁仲道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太好了,外公”陆烁笑着说道:“我看谢裴那里可以慢慢准备了,等时机一到,就立刻将人送过去”袁仲道复杂的神色掩去,转而换上了愉悦之色,他笑着点点头,道:“好一会儿就让袁管事传信过去”这事半妥了一半,两人都松了口气。春去夏至,转眼七月流火,天气日渐凉爽,飒飒青叶染上深绿,潺潺溪流绵延不息,一年之秋将近了。聒噪的蝉声停了,忐忑准备了三年的考生们也终于上路赴考。魏州隶属京畿路关内道,虽治所在凤翔府,但因有着京师这一特别的存在,故而历年来,整个关内道的乡试也都是在京师的彀文书院内进行。魏州距离京师并不远,加之又有陆昀夫妻在京师照应着,因此袁仲道对于袁文林此次的赴考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备好马车理好要带的书籍,袁文林就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下赴京了。与此同时,一山之隔的晋州那边,晋王也终于紧随着动身。陈皇后既是国母,又是各皇子嫡母,圣上为陈皇后举办千秋会,晋王虽不受待见,但他为人子,入京为母庆贺却是必须的。这也是自几年前被贬斥到晋州以来,晋王头一次光明正大的带人出晋州。晋王一走,桃山书院这边立刻就得了信。陆烁和袁仲道等人没有露面,他们目标太大,并不适合亲自出面。毕竟,前次逃走一个刺客的余波还在,以至于他们这几个月与谢裴联系时,也都是遮遮掩掩的,唯恐暴露了。眼下临门一脚,更不能出差错。因而,袁仲道只派了袁管事乔装打扮去了桃山北坡,让他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行事。桃山北坡那里,卫钊已好得差不多了。他原先身上伤的集中,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一层摞一层,虽没伤到根本却也不轻,好在袁家珍奇药丸药粉不少,内服兼外涂,如今他已与常人无异。袁管事很快带着人与卫钊谢裴回合,趁着黑夜将卫钊送到了泾河旁。泾河由北向南而流,在同州处汇入黄河,向东一片通途,水运极快,袁仲道提前安排好了船只,扮作运粮船向河北道行进,而卫钊则被乔装扮成运粮的河工,由众多侍卫扮成的河工护卫着往沧州去。、第328章 解元今夜月色深浓,但却没有星,月光洒落下来,映照在水波之上,使得泾河如同一条缀满黑点的白练,时不时跳跃着光辉,远远看去,如同一颗颗闪烁着的宝石。卫钊负手站在泾河旁,身后跟着三两个一言不发的侍从,做着一样的打扮,都是一身粗麻制成的布衣,看着脏兮兮的。这是黄河旁十分常见的河工打扮。尽管如此,明月清辉下这负手而立的男子,却仍旧有一种慨然正气透露出来,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华。远远地,水上传来一阵时高时低号子的声响,是船只要靠岸了。终于到了离开此处的时间卫钊专注的看着眼前翻腾的河水,那水影儿里似乎映照着这十余年发生的一幕幕。看着看着,他心中逐渐五味陈杂,到最后,那些杂陈的情感却都汇聚到一处,使得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爷,船上都已经准备好了是时候上去了”正当卫钊陷入沉思之时,一旁突然走上来一人,轻轻在他身旁叫了一句。卫钊回过神来,看了那人一眼。是袁管事。“那就直接上船吧”卫钊也不多言,直接点点头,就带着身后几人,跟着袁管事一步步走向码头。边走,袁管事边低声交代着:“沧州那边,早已安排好了接应的人,三皮是认得的,您到时按照他的安排上玉罗山就是了”诸如此类云云。几人脚程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码头处。此时夜虽然已经深了,码头停靠的船只却不少,一艘挨着一艘,几人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要乘坐的大船前头。这是只运粮的船只,船上装着粮米,显得格外的拥挤,但卫钊看着上头乱糟糟的环境和时不时走动的河工,却放下心来。这船很像那么回事加上人多隐蔽处也多,倒是很适合藏人。“先生费心了”卫钊声音虽有些冷,但里头的感激之意却很是明显。袁管事什么也没说,却深深作了个揖,表明了他的态度。卫钊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提着衣服下摆上了船,身后的几个随从也随后跟上。袁管事依旧作着揖礼,头微垂,一时间只听得到噔噔噔脚踩木板的声音。不一会儿,这声音却停了。袁管事有些诧异,正要抬头,就听卫钊声音微微低沉,言道:“大恩不言谢,守常记住了,还请袁叔帮忙带到”守常,正是袁仲道亲自为卫钊取的字要带给什么人,袁管事自然是知道的。他抬头正要回上一句,那噔噔噔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却是卫钊带人走远了。半月之后,护送着卫钊往沧州去的家丁才终于回来,言说那边一切均已安排妥当。袁仲道和陆烁祖孙俩这才安下心来。袁仲道又仔细问了那边的情况。这才知道,自卫钊到沧州之后,唐老太傅就彻底隐居到了玉罗山深处,那里极为隐蔽,环境却清幽,卫钊每日跟着唐老太傅读书论道,一老一少朝夕相伴,倒也颇为自得。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切都与先前预想的一样。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就要看朝局和卫钊的造化了。想及此,祖孙俩也就不再惦念此事。授课听课,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轨道运行着,但此时桃山书院里的众人,却更多的将目光放到了刚结束不久的乡试上。桃山书院学子众多,虽多数是举人,但秀才却也不少,相应的,今年下场博前程的也不再少数。科举,这可是关乎学子一生的大事,尤其乡试还是科举的一道重要门槛跨过这道坎,就是正经的举人了,哪怕不再往上考,有了这个功名,做官也好,在小地方为官绅也罢,都是受人尊敬的。与秀才功名又是不同故而,随着放榜日期将近,此事就渐渐成了书院里的热门话题。由于袁文林也在应举之列,陆烁自然也对这次的乡试投注了关切。这日,从学堂回蘸雪斋的路上,陆烁就与周茂说起此事。“昨日就放榜了,也不知消息什么时候能传到书院来”说着,陆烁皱起眉头,苦着一张脸看着前头。“急什么”周茂笑着摇摇头,“咱们书院考生众多,往年放榜之后,书院都是整个魏州最先知道考情的按时间来算,今日消息就该到了”说罢,他又拍拍陆烁肩膀,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考试呢哈哈,你跟文林那小子关系倒是亲厚”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刚拐了个弯儿,走上大道,远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嘈杂的人声响动,以及噔噔噔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是吧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两人对望一眼,来不及惊讶,急忙跟着人群往声源处走去。走了一段路,两人终于看清了前头的景象。果然是三名官差报喜来了外头敲锣打鼓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方才停了,领头的那个官差就一个个,按照名次将在京师考上的学子名号报了出来。陆烁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等听到末尾的时候,总算听到了袁文林的名字。虽然吊着车尾,但一下子就考中了,倒也算得上是惊喜了。更加令陆烁感到惊奇的是,今年赴考的六十余名关内道户籍的考生,竟然有五十二名都考中了。这个比例,不可谓不惊人了怪不得桃山书院这么受人推崇,简直是个官员孕育基地啊周茂连道恭喜,两人激动着说话时,那官差就一左一右将榜单张贴到了书院照壁空白处。陆烁远远看到那榜单密密麻麻的,正有些迷惑,周茂就在一旁释疑道:“往年乡试时,官差会将整个京师考生的名次都张贴出来,也不知今年前三甲都是谁师弟,要不要一同去看看”陆烁点点头。据他所知,他认识的那几个熟人里头,参加今年乡试的倒挺多的,也不知这些人都是什么名次。这样想着,陆烁就跟着周茂往前走,刚凑近人群,正要踮脚往上看,就听前头突然一阵惊呼。“吓”这声音很是高昂“苏成解元是苏成这是什么人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第329章 如鱼得水苏成是谁众位学子并不知道。但“解元”这个名词,却深深刺到了众学子的心上,前头的人群立刻就炸开了锅。“苏成没听说过啊”“中了解元,日后前途大好啊”“哎,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去年京师府试的第二名吗”“还以为陈师兄会拔得头筹呢,没想到就考了个第四名”一瞬间,前头话题引爆,众人纷纷围绕着解元和苏成两个名词八卦起来。在这个时代,解元的分量还是不轻的。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解元却能在众学子中拔得头筹,可见实力不小。而能得解元的人,往往受到的质疑多,收获的赞美也多。后头的陆烁却顾不得却听这些八卦。苏成解元他竟然考中了解元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陆烁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脑中混沌散去,整个人也跟着精神起来,面上笑意逐渐加深。苏成这人学问既高,又有雅量,陆烁在京师时就与他交情不浅。如今听到他竟然顶过重重压力,得了解元,不由打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这样的人,总不会被埋没的如今乡试一考定音,他也总算能狠狠打当初嘲讽他的那些官家子弟一巴掌,也算是扬眉吐气了。陆烁却并不知,远在京师的苏成,早已上了陈家这条船,所谓的同窗欺压、文友嘲弄,早已是过去式了。前头议论正热,陆烁也笑着对周茂道:“这个苏成,我是认识的去年与他一起读书的时候,就觉得他绝非池中之物,果然,如今真称得上的一飞冲天了”相信乡试解元这个名头,给苏成这个寒门子弟带来的改变,绝对是巨大的。周茂听到陆烁与苏成竟然认识,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就是恍然。这苏成虽出自寒门,但听前头刚才所说,他是府试的第二名,名次算不得差,想来跟陆烁有些接触倒也正常。“是很不错”周茂笑着赞了一句。“虽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寒门子弟各方面总要差上一些听说今年京师各家赴考的优秀子弟不在少数,像是蔡家、孟家、陈家这几家,府上请来的可都是良师这个苏成能凭一己之力,力压这些世家子弟,可真是不容易”陆烁点头赞同。何止是不容易啊但想及以往听说的苏成刻苦的传闻,他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过听到周茂提起蔡家,陆烁笑的有些揶揄。不论这次蔡行霈中了几名,如今被个寒门子弟压在头上,这对父子想必都要气炸了吧见陆烁自顾自笑了,浑似个偷腥的小老鼠,周茂有些不明所以。他又往前看了看,见人群还未散去,不由问陆烁道:“还往前看吗”陆烁点头。当然要看。不看看蔡行霈排到几名,他心里恶趣味难消啊周茂倒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反正午时时间充裕,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师弟要看,那就看吧过了好一会儿,前头人群才渐渐散了。眼看照壁下头空了出来,周茂陆烁两人才停止交谈,一前一后走上前去。等看到榜单,再听旁边留下来的几个同窗的对前几名的介绍,陆烁心中恶趣味总算得到了满足。枉蔡行霈自忖名门之后、严先生高徒,对他屡屡试探甚至散播流言诋毁,这次全关内道一同乡试,他竟仅得了一个第九命。而前头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