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力,连带着前些时日被人夜探皇宫的耻辱,都不重要了。这些委屈终将是暂时的,傅风雪总有一天会死。待得新一辈的高手取代老牌宗师,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天之骄女韩辞,自然而然地,天经地义地,会为东汉带来最终的胜利。就如傅风雪说的,天下之间的博弈,说到底是宗师之间的博弈。韩辞就这么成了东汉人心中的希望与寄托,带动起了东汉习武比武的狂潮。她的表现也极为令人安心,令人满意。起初比试还略有胜负,近年在来宗师之下,她再无一败,像定海神针一般,稳定着,凝固着东汉人的心。异军突起,横空出世一位高手林公子前来挑战,所有人也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当去迎战,也应当获胜。只是顾川行的话让一直以来如此理所应当的人,想起了一直被忽视的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什么韩辞就一定要迎战倘若韩辞不在,还有哪位青年高手能够挡住大周那位刚刚拿下三元不久的文武全才听闻韩辞杳无音讯,方才那位穿着考究的老者也顾不上计较那句“老东西”了,连忙开口问道,“顾先生上回见着殿下是在何时”汉京人唤韩辞为殿下,虽非公主,却胜似公主。可见其地位的尊崇。“上回见着她是在十几天前了,我去讨教招式剑法,学到一半的时候,蔡国师派人前来,说有私事商谈,师姐便连忙回去了。”,顾川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显然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这种事稀松平常,谁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哪知师姐那么一去,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隐约有听到,似乎是家事,便没有多问。”,顾川行略略思索了一下,如此补充道。“大敌当前,大周使团入京,是要敛取我东汉的财富。这位林公子来挑战,是要落我东汉的颜面,炫耀武力。韩殿下声名在外,姓李的不可能这么笨就派这位才子前来,想必他手头的功夫也是一流。如此危机时刻,竟还有心思去管家事。”,那位老者闻言似乎对韩辞的消极怠工很是不满。“一去就是十几天,杳无音讯,真是成何体统”林甫嘴里啃着鲜花饼,正在悠然地围观,却没有想到这位老者蓦地就将事情上纲上线到了这个地步。微微皱眉,觉得此人说话很是难听,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位天之骄女在汉京的粉丝这么多,一定会把他喷个狗血淋头。正待作壁上观,却不曾想,不仅在座的众位食客似乎颇为赞同的样子,就连那位败在孟凡手下的顾川行,看神情,恐怕也是认同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发表自己的观点。“大敌当前,什么事儿不能放一放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赢下大周皇帝的约战更重要的”此次约战名义上是林甫挑战韩辞,但下战书的乃是大周的皇帝。也就是说,赢下这场比试,本质上讲早就已经超越了两个人实力谁高谁下那个层次,重要的是如果赢下这场比试,等于是第一次毫无争议地赢过大周。“要我说,姑娘家的到底还是没有责任心,这身天赋真是白瞎了。”“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怯场怯战呢”这种议论根本上不得台面,说话者也只是小心翼翼地私下里嘀咕,就算给人听见,也分不清声音的来源。耳力极好的林甫不动神色地暗暗扫了说话者几眼,心中不由得有些叹息。他本以为这位天之骄女在东汉该是武道的领军人物,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那种。毕竟这些年来战绩极佳,败尽天下高手,乃是标杆一样的人物。可事情的真相却与林甫所想大相径庭。就酒楼中的反应来看,东汉人想要的只是一场胜利而已,至于那位天之骄女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似乎并没有人关心。“在台面上战斗打拼的人是怯场怯战,没有责任心。”,林甫放下手里的糕点,无不讽刺地说,“那么在座的各位又算是什么”“如今人尚未进京,诸位就是这般嘴脸,着实难以想象,若是韩小姐战败,你们又会是何等反应。”,韩辞作为自己的对手,怎么说也是少见的天才人物,在这么个小小酒楼中因为这点小事便被如此责难,扣上这些个高帽。就连作为敌人的林甫也有些看不过去。“我总觉着像诸位这般年富力强的,又如此忧国忧民,心系国之荣耀,该做的事情总不能只是在酒楼里喝酒吃菜,顺带着将他人批判一番罢”,林甫声音平淡,句中意思却极为诛心,暗指诸位百无一用,只会在背后对他人指指点点。说完之后,林甫便与其余诸人形成对峙之势,气氛凝滞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此言一出,厅的那一侧悄无声息地缓缓地露出了小半张脸来,瞥了林甫一眼,便又重新藏回了厅门之后。87 厅内一叙“你这小子是谁家子弟竟敢口出狂言”,众人观林甫衣着普普通通,相貌也被傅风雪略施易容之数,抹去了原本引人瞩目的地方。观之,只觉得相貌衣着皆是平平无奇,可话说得却是极其大胆。考虑到这酒楼的档次,诸位心中不忿,却也没有直接发难,而是耐下性子先问身份。林甫闻言只觉得好笑,“咱们理论说事儿,就事论事便可,我的身份,与事情的对错何加焉是不是若我乃是王公贵族,几位就纳头便拜。我若是寻常人等,诸位便群起而攻之”酒楼中心中不忿的那些人听完之后一愣,这小子方才说事的时候就快人快语,如今更是直言不讳,把自己等人的心思讲了出来,实在是让他们好不尴尬。几人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林甫哈哈大笑,“若是如此,那几位皆可放心,小子家道中落,父辈早逝,现今只是孤身一身。几位若要发难,那便请吧”都说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林甫这样坦然地说出自家家境,还偏生是最惨的那种,在场的诸人反而不敢相信,觉得此人高深,绝对是有备而来。“你方才所说的,对我等的心思完全是妄加猜测。”,不论如何,口头上总不能承认。“可若要按你的说法,你又与我们有何不同”林甫闻言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毛,想听听此人到底有什么高论。“像阁下这般年富力强的,该做的事情总不能只是在酒楼里喝酒吃菜,顺带着将他人批判一番罢”,这位衣着考究的老者抓捕字眼的工夫颇为到位,反手便将林甫刚才讥笑诸人的言论原样送回。细细分辨其中意思,倒也说得通。诸人对韩殿下口诛笔伐,议论纷纷,而林甫方才所为,同样也只是在酒楼中逍遥,顺带批判别人。“不知道大敌当前,阁下可有什么妙计如今韩殿下不在,难不成阁下前去迎敌”,老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觉得此人真是多管闲事。“士农工商,各有分工,韩殿下之所以能够赢得东汉人的尊重,靠的就是她的实力,屡败外敌。若是在这等有辱家国门面的时候因个人私事避而不战,分明等同于背离职守。我等不敢说责怪,只是略有微词,又有何奇怪”林甫微微笑了笑,觉得此人当真是有趣。“我何曾说过,诸位的做法奇怪了”“事不目见耳闻,便臆断其有无,可乎林公子人还没到汉京,这醉仙楼里就有这等言论,着实诛心。不过倒也谈不上奇怪,毕竟古往今来,最是不缺这种人。”,说到一半,林甫笑嘻嘻地看向顾川行,“不论其人如何,只要成为了这种人,就不值得尊敬。我不是针对您,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不值得尊敬。”“你”,顾川行少时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早该磨练出来了,但后来运道好,傍上了大腿,也就受不得什么委屈了。“谁给你的胆子口出狂言”,顾川行怒发冲冠,暗运内劲,反手在上好的木桌上那么一拍,“砰”得一声,木桌支离破碎,众人皆是一惊,连连却步。酒楼当中,毕竟习武之人不多,像顾川行这样的高手更少,他蓦地发难,就算有心理准备,这些普通人也招架不住,更别说他们毫无准备了。顾川行怒而发难,也管不了眼前这人到底懂不懂武功了,反手一掌拍出一段木块,势若千钧,直袭林甫胸口。一言不合就动手,眼看醉仙楼里就要闹出性命来,吃瓜群众们本能地发出一阵惊呼。“哎呀哎呀,你看,我就说吧,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值得尊敬。”,林甫很是无奈地挑了挑眉毛,将手里的碟子往上一扔,凌空急转,一脚正中那疾驰的木块。他家学渊源,又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招式,这凌空的身法显得格外的诡异高明。踢中木块的那一脚,更是深的傅风雪的精要,回击的轨迹与来时的路线完全相同,速度则是更快上几分,狠狠的撞击在顾川行的手上,碎成一片片木屑,也顺带略略划伤了他方才发力的右手。“顾前辈含怒出手,当真是轻重不分,幸亏在下略懂武道,否则岂不是横死当场”,稳稳当当地接住落下的碟子,拿起了最后那只鲜花饼,样子说不出的惬意。他本只是看不惯几人的样子,现今见他动手如此不分轻重,不免有些怒意。方才那么一对,顾川行满脸震惊,尽管只是须臾之间,那么一招身法,一招踢腿,甚至说不上是招式,看不出来历。但其中的精妙,功力的精深,作为受伤者的他深有体会。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士,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观他刚才出手写意轻松的那样子,功力的深浅着实难以摸清。“大敌前来,像顾前辈这样的人前去迎敌,着实是东汉之耻。”顾川行心知自己方才冲动了,下手不知轻重倒也只是一方面,另一层则是此处乃是二殿下的酒楼,在此动手着实不妥。莫说是自己打不过,就是打得过,也不能在这儿动手,只得又恢复嘴炮模式。“我即便战败,也算是阻敌有功不知公子又有何建树”,顾川行眯起眼睛,此人样貌也就二十左右,方才的实力至少能和韩殿下过过招,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有谁家的子弟能够有这等实力,“不知公子又是何人”“英雄不问出处,将身份告知你这样的人,实在非我所愿。你只需要知道,林公子迎战我朝高手的时候,我总会在便是了。到时候自会有所建树。”,林甫微笑应道。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只看得出刚才的身手高明,却不知道到底多高明,但不论如何也没曾将他想得太厉害。可如今听他的意思,这是能与当世最杰出的两人一较高下的意思,不免哗然,各个包厢内也都探出头来,看看这位口气如此之大的到底是怎样人物。唯有方才偷偷露过一次脸的那间天字一号房没有人探出头来。就在众人惊疑之间,醉仙楼的天字一号房内走出一位小厮,“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去厅内一叙。”88 取不出名字很着急“什什么怎么回事”,阿姚本贪吃这醉仙楼内的食物,林甫出去了他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吃。待得后面闹大了,这才提起兴趣,探出头来正看到林甫旋身脚踢木块,击伤顾川行右手的那一幕。当时心下顿想,果然,这位公子这几天的谈吐见识,行为举止,外加出手的阔绰,果然不是他所说的什么下人,而是一位高手。只是本以为他是林公子手下的高手,听得他一席话,又仿佛是东汉人士的意思。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嬉笑着凑到林甫跟前,阿姚满面春光,今儿自己算是长了脸了,不仅出入醉仙楼吃了请,一品天下美食,更能够结识这样的高手。虽说他身手既已经暴露,今后多半和自己没什么联络了,但能够在这些贵族们露个脸,当面交谈两句,显得他阿姚也是认识这等高手的人,他便心满意足了“哎呀,公子,果然如我所料,你并非是什么寻常小厮哈哈哈你这样的高人却如此低调,待我这样一个领路的小人物这般好,我绝不信你是坏人”,阿姚大笑着走到林甫身边,似乎很是享受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感觉。然后又低声对林甫说道,“公子究竟身份何如,那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该关心的事情,公子有如此实力,就算一介白身,小的也再高攀不起。这几日相处融洽,感谢公子的包容。”林甫有些诧异,本以为还需要和他解释两句,这才好撇清嫌疑,却不曾想此人如此识相,直接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台阶。“哪里话,相逢既是缘分。”见林甫此刻仍旧没有低看他的意思,阿姚心中颇为感激,觉得这是遇到大贵人了,连忙低声请缨道,“这天字一号房,从不对外开放。不论是宴请还是家常用饭,大都只有大老板在场的时候才会启用。看着架势,该是大老板想要见您,不若由在下代为引见”林甫微笑着点点头,莫说是门内出来了小厮,根本用不着他,就算无人引见,这房间这么近,也犯不着麻烦别人。他明白阿姚是想争一个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也不计较,就笑着答应了。跟着阿姚往天字一号房去,众人的神色皆是极为复杂。仔细回味,此人所质问的也有道理,事不目见耳闻,便臆断其中曲折,实在不该。林公子还没到汉京,自己这边就乱了阵脚,真是贻笑大方。本觉得此人是不学无术的人,最多是个百无一用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