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咱们是这就过去么”小厮到了跟前禀道。他眼望着前方未曾作声。他是为她来的,她既不在此处,他还留着做什么“回陈公子说府里有事,我先失陪。”他丢下话,大步往园门口走去。回到府里,正院里竟还传来热闹的说话声,驻足听了听,是丁氏与他的几位婶母。林家几位太太都是人精,素日并不见得与身为填房的丁氏关系多么亲近,但这么会儿了居然还在这里。他停步站了会儿,不免改道来了正房。帘子一掀,屋里说话声便就悄然淡下去。丁氏先招手:“霈哥儿回来了”他点点头,笑着与一屋子贵妇拱手致礼:“婶娘们都在。老远便听到您们说话,也不知正议些什么”林家太太们皆笑着道:“说的是今儿沈姑娘大战宋小姐的事呢。“沈姑娘大放异彩,咱们家与沈家又还有几分交情,这不,方才我们大伙儿都被人拉着打听沈姑娘婚事来着。”她的婚事林霈脸色逐渐黯下,脚步也有些虚浮。当中有人也知道林霈常在沈家走动的,见状随即起身:“时候不早了,大爷都回了来,想来老爷们也快回来了,咱们也别闲话了,且告辞罢”众人遂起身,鱼贯出了门槛。丁氏眼望着她们消失在门外,这才将目光投回到林霈身上:“怎么回来这么早”林霈上前两步,径直道:“羲妹妹的婚事自有沈家操心,母亲跟她们议这些做什么”丁氏避开他目光,垂首拂起了衣袖,说道:“哪里有议不过是说起今日校场上的事罢了。”“那也不成”林霈心浮气躁,口气不免也重了,“人家姑娘娇生惯养,又不是让人背后嚼舌根的”“怎么说话呢”丁氏闻言抬起头,脸色也沉了,但转瞬她又把脸别开,气势也弱下来。林霈这目光让她受不了。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想什么她怎么会不清楚沈家这丫头确实出人意料,原先只当她莽撞易怒,不成体统,所以咬定家里头老太太不会答应。自己这填房身份又终究失了些底气,因此也十分消极,只想着拖着拖着他心也就淡了。可哪知道,真正的沈羲非但不浮躁,并且还一举惊艳了整个京师林家其实并非那势利人家,林钧韬与沈若浦甚至还是好友,当年若不是林霈不肯娶沈歆,故意弄出那八字不和的借口来,如今两家也早就结成了亲家。可是林霈终究是嫡长孙,林家在朝上潜力也还是足的,原先沈羲那副模样,也难怪老太太不肯答应。如今人家倒是凭本事撂倒一大片了,连当朝好几位阁老尚书府上的当家夫人都在打听她,而林家若这个时候上赶着去议婚,岂不成了势利小人如此以后,林钧韬在沈若浦面前如何抬得起头因此,即便是沈羲脱胎换骨,老太太也是不可能轻易答应的。这种情况下,又让她怎么去面对他“我早就跟母亲说过,我只肯娶羲妹妹”林霈似是跟她较上了劲,半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不管是今日之前还是今日之后,我只肯与她议婚”丁氏扶起额角。片刻她又抬起头来:“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儿”“因为我欠她的。”他目光幽幽,说道。沈若浦回府时沈羲并不知道。打从她在府里翻了身,梨香院外头再也没有人敢吵闹,别房下人就算是路过也都会格外注意言行,因此轿子什么时候回来,万荣堂那边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等到沉睡至早上起来,他又已出门去了早朝,如今升了官衔,这位侍郎大人便更加严于律己了。珍珠给她梳妆的时候,冲镜子里笑微微地道:“府里府外如今都在议论昨日校场上的事呢。“大太太那边一大早便接了好几道官眷递来的帖子,说是要登门造访。“秋蟾早上已经来过了,奉大姑娘的令来问问姑娘,介时要怎么回话姑娘没起来,奴婢便让她们回头再来。”校场这事一下来,她们几个也越发长脸了,在府里且不说,就是昨儿夜里在宫里,宫人们也对她们礼遇有加。这可都是托她们姑娘的福,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里,她们的境遇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沈羲却是好奇:“都有哪些人”她虽然不能成亲,但是也想看看想跟联姻的都有哪些人家她既在大周生了根,沈若浦也将会逐步上升,她了解下整个官宦圈子的构成总归是有益的。珍珠便就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余尚书的夫人,周佥事的夫人,陈少卿的夫人”“姑娘,”这里还没说完,元贝便已匆匆走了进来:“琼花台刘掌柜遣人来接您过去。”第176章 是我的人沈羲在镜子里看了眼窗外。她才刚起床,天色也才刚大亮,那玉器铺子没那么早开吧“用完早饭就去。”她往左鬓上插了枝钗。拿回了血玉镯心里高兴,便又往右鬓上插了朵绢花,又配了同色的一对耳环和镯子。“好像挺急的。”元贝看了眼门外迟疑地道,“说是刚到了批好货赶着上柜,请姑娘这便过去来着。”沈羲略有些无语。她虽然签了十年卖身契,但总不能连饭都不让她吃罢暗恼了句刘凌,倒是也起了身。刘凌倒是好打发,只是他们家主子挺难缠的,现如今她下巴上还隐隐作着疼,没事都能把她随便欺负,她总不能白送个把柄过去让他拿捏。收拾好了这便就出门。铺子大门果然还紧闭着,马车从后院入,下了马车到楼上,抬眼便见着东边小阁楼的门开着。门前立着五六个紫衣侍卫,她这里到了楼上,门内就走出无论何时都一丝不苟的苏言来。到了距离三步处他躬了躬身:“世子有令,请姑娘阁楼见。”沈羲这才知道哪里是什么刘凌要验货,分明就是他燕王世子在召见她这里停步略想,便就随着他走向对面那门。猜想萧淮寻她多半也是为了校场的事,他跟韩顿因宋姣的事有些过节,而她昨日屡次提到仰慕温婵,搞不好他会以为她当真有亲近韩家之意。他这人对亲疏分得极清,更是不容许人在他面前两面三刀,这么早把她叫过来,不应该有别的事。这里拿定了主意,便就跨进了门。萧淮仍坐在楠木大书案后,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勺,面上看不出喜怒。沈羲走上前行了个礼:“世子。”萧淮撩眼瞅了瞅她,只见她素衣于身端立于前,看得清她的头发丝儿,也闻得见她身上飘来的暗香,心里方才踏实起来。昨天那么累,回去应该睡得十分安稳,但他并没有,总觉得掩藏着的至宝忽然被人搬到了人前,对这个世间也满心里已是提防。因此一大早到了这里,总想摸摸她的底。“坐吧。”他声色不动。沈羲称是,顺势在案侧跪坐下来,半垂螓首望着桌上玉薰炉。在没有摸清楚他眼下处于什么心境之前,反正谨守规矩是最保险的。萧淮得以细看她。他还记得在小胡同里被突然闯入的她扰破了平静时她脸上的苍惶,那个时候的她之于他,如同一只蚂蚁,他连杀她的兴趣都没有。但谁能想到,她居然还会有拿着簪子来杀他灭口的勇气还能有在衙门里亲眼目睹过他与燕王暗流汹涌的交锋后的镇定就更别提她在小胡同里以跟他献策来换取纪家证据时的机智了。但是现在,她居然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出色也弄得他乱了阵脚。“世子”沈羲等了半日不见他说话,抬头见他凝着双眉盯着自己出神,便不由出声唤起他来。他收回目光,略顿,又扭头望着她道:“用过膳了吗”沈羲可没料到他会忽然关心起这种问题。她觉得自己经常跟不上这位世子殿下的思维。这也就难怪他还没成亲了,毕竟能够跟他聊上家常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太多。她摇了摇头。这一摇头,鬓上步摇便顺势乱颤,珠子打在她白皙额头上,无端地风姿绰约。萧淮又把眉头皱起来:“未婚姑娘家,不用打扮得太精致。”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再天天儿地这么打扮,是等着人来抢么沈羲蓦地憋了口气。她也不过多插了两根头饰,这就叫太精致再说了,未婚姑娘家不好生打扮,难道还等成了亲生了孩子再打扮身为一个手握重兵,一心扑在朝堂上,并以维护国家安全为己任的藩王世子,会否管得太宽“少主,传膳了。”这里正郁闷着,苏言便就带了两名抬着食盒的侍官到了跟前。侍官们在案面上支了张两寸来高的弧脚小桌子,很快各色膳食便摆了满桌。萧淮端起一碗粳米粥,见她还坐着,便扬首示意她,她这才也致了谢,举了牙箸吃起来。天光从大开的窗户泄入,清风扬起她耳畔发丝,撩起她一缕长发到她脸前,她腾出手指勾回耳后,那白腻的纤指便在漆黑发丝间划过一抹光影。他又开始出神。“我吃完了。”少顷,沈羲放了碗筷,“谢世子赐膳。”他下意识扬唇:“好吃吗”沈羲也被他忽然的一笑引去了注意力,转瞬她才重重一点头道:“好吃。”见他心情不如想象中坏,她也放松了些,接而指着盘子里的三丝卷说道:“这个又嫩又鲜甜,里面还有好大的鲜虾仁,世子也不妨尝尝。”萧淮就真的夹了一个。但是夹到半路他停了下,却又伸手放到她面前碗里。见沈羲面有愕色,他便敛色道:“拓跋人不喜欢瘦巴巴的女人,吃胖点你才能嫁得出去。”沈羲释然,而后她得意笑道:“这个世子就不必多虑了。“不瞒世子说,光是今儿早上我们府里就接到了好些个想登门造访的官眷。她们说都是来给我议婚的。”她这么抢手,要嫁怎么会嫁不出去再说她又不以姿色侍人,为什么要迎合他们拓跋人的审美她可不惯着他这优越感。萧淮听到这里,笑容就消失无踪了。他寒眼扫在她脸上:“那很好。”有人上门议婚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等到成亲,她不得蹦上天他把粥放下来,筷子也放下来,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沈羲见他面色不善,只觉是因为刚才拂了他面子,惹得他世子爷恼羞成怒了。便连忙道:“不过世子教训得是,我是应该多吃点,长胖点身体好嘛。”她举起筷子低头又吃起来。反正也不是让她吃毒药,这膳食一看就是燕王府送过来的,精细得很,她为什么不吃人家脾气不好,她惯着点儿也就是了。萧淮见她老实,火气果然消了点。但还不够。他垂眼望着她,又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二十年契约在我手里。没履行完约定之前,你便是我的人不管嫁给谁,都须得先问过我。”第177章 欺人太甚这是什么道理沈羲抬头:“分明只有十年”就算是上回在王府让他又压榨了六年,那也只有十六年,怎么又多出四年来了萧淮凉嗖嗖睃着她:“难道你骗我去乾清宫的事,不用受点惩罚吗”四年已经很便宜她了。要不是为了凑个整数,那得算五年,就是二十一年沈羲简直无语。照这么算下去,她这辈子可就得卖给他了不是白送给他卖的话好歹还能得几个钱呢她这完全就是白送“世子。”她决定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契约这个事,您单方面延长时间是不合理的。如果要再加的话,我就得问世子您要报酬了。”谁会答应给他白干几十年的活儿那不缺心眼儿么之前是无奈为之,如今却不同了。萧淮直接把眼刀甩过来:“没有。”做着他的壮丁私底下却想着嫁人,还敢要报酬美的她他摇起扇子。沈羲碰上这么流氓的也是别无它法。到底命攥在他老人家手里,还是先顺着他的心意要紧。不过她还是道:“不知道世子为何对我嫁人的事这么反感”“难道我不该反感”萧淮眼刀一把接一把地丢过去:“你若是嫁了人,谁来给我鉴玉”果然还是为着他的玉铺器子。沈羲扬唇。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倘若她嫁了人,婆家是肯定不会让她出来再给他帮工的,而她出不来,到时候他又能怎样总不能跑去她婆家抢人那这契约就等于无效了。可他世子殿下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随便失效这可关系他的威信和体面。她想了下,便就说道:“倘若我不议婚,不成亲,世子能不能减去几年”萧淮听到这里倒是顿了下,扭头看过来。沈羲清着嗓子,说道:“我是赫连人,世子不妨仔细想想,我这种情况,怎么能成亲呢”大家也都年纪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