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看着陈博彦失魂落魄的样子提高了左嘴角,道:“我现在相信你们没什么,你是一厢情愿了。”陈博彦脸上更挂不住了,因为林孝珏也的确没在人前给他留面子。这时林孝珏看向薛世攀,道:“薛公子想我做的事更是一厢情愿,你是五十步笑百步吧”他是不喜欢陈博彦替她出头,但也轮不到他薛世攀糟践陈博彦的地步。“你”薛世攀因林孝珏给陈博彦出头,笑容凝在脸上,最后忍了忍,道:“你是不知好歹。”不识好歹吗是不想欠人情,陈博彦脸上的颜色更加暗淡了。林孝珏没心情管谁怎么想,她骂完薛世攀,看向众人:“各位举子别光顾着看热闹,别忘了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三年求学,不收分文,反而贴补家用,三年后行走江湖,救死扶伤,乘传医道,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她说完,薛世攀明显看见人群中有几个衣着贫寒的人垂下头去,那分明就是思考的意思。怒道:“做学问求的是真知,岂能因铜臭自甘堕落,没人能看上你的钱。”“你薛公子当然看不上小姐的钱因为你薛家钟鸣鼎盛之家,你吃穿不愁,钗环为伴,出入有车马相随,行走有奴役相拥,你当然不在意钱,可你想过别人的死活吗”不知又是谁在驳斥这位薛十三,众人听他言语激烈且带说不尽的讥讽之意,全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林孝珏见是兰君垣大步流星走过来,嘴角一勾,倏然笑了,总算还有点用,关键时刻没让她一个人扛着。薛世攀和陈博彦见识兰君垣,脸上不由自主的都变了色,陈博彦跟兰君垣是彻底闹翻了,而薛世攀就从来没喜欢过兰君垣,都是因为林孝珏。见薛世攀走近,薛世攀微微抬起头道;“你一届武夫,这里有你什么事”兰君垣笑道:“路见不平踩一踩,我就看不过薛公子这种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还非逼着别人不许吃饭的样子。”薛世攀眯起眼:“你说谁”“就说你。”兰君垣比薛世攀高了一截,低头逼着他的目光:“你不让举子跟小姐学医,明显就是断人活路,”“你休要胡言,男人顶天立地,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区区落榜,只要肯下苦工,还怕没有出路用不着对个女子跪拜敬茶。”“学而不思则罔,既然苦工那么有用,那你薛公子为何要拜许文馨先生为师为何薛大人要对你言传身教呢是否人人都能如小姐一样自学成才如果能,那师者传到解惑,他存在的意愿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就不用老师了。”一连串的逼问特别精彩,还突出了林孝珏可以自学成才,比薛世攀有名师指导更胜一筹。这让薛世攀不好反驳。他的学问不是父亲和师父教的,那不是欺师灭祖他心里骂兰君垣跟林孝珏在一起久了,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十足小人。但声音没甚底气道:“那也不用跟女子学艺。”“那你给大伙找个师父。”兰君垣依然逼问着薛世攀,手指确指向众人,道:“你是真的为大家好吗那你给大家找,你有受人敬仰的老师和父亲,让你的父亲和老师收下这些人,我就认为你真的是为别人着想,真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否则,不过是害怕小姐的学问超过你,小肚鸡肠的阴险小人罢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满嘴仁义道德,做的事却偏执狭隘,你怎么对得起你薛家的盛名,真是丢人。”最后这些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尤其是他在挑战一个诗书世家的权威。薛世攀眼中怒火燎原:“你这个莽夫,你在说什么”兰君垣回视他:“我说你偏执狭隘,沽名钓誉。”“你莽夫。”薛世攀气的全身颤抖,但他毕竟是书生,不会想到动手打人。这时兰君垣看向众人道:“君子莫听小人挑拨,他薛世攀住高门大院,吃粳米山珍,却不让大家求学,还说是铜臭,大家擦亮眼睛看看他是什么人,他是不是就是沽名钓誉之辈”众人都不说话的看向薛世攀,那目光分明带着疑惑。兰君垣趁热打铁,看向薛世攀道:“除非薛公子能给这些人找到师父,那我就收回我方才的话,还跟您磕头认错,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您敢嘛”是啊,薛世攀敢嘛如果他敢呢在站的学子无不眼冒亮光的看着薛世攀,如果他敢,那落榜都是因祸得福,做许文馨和薛家的徒弟,比作一个小小御史要风光得多。可他不敢呢如果他不敢,或者他不能,那就是这位兰公子说的了,他是沽名钓誉之辈,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人起哄道:“薛公子,你就答应给他们看,这事不就解决了吗”“就是,您就答应,许先生和薛大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就答应吧。”第195章 逆袭薛世攀看着众人投来的期许目光,吓得身子之往后缩。兰君垣看着了,手提着他的后脖领:“怎么薛公子您没这个本事啊”薛世攀惊恐的看着兰君垣,一个劲的摇头不说话。陵南偷偷问林孝珏:“这薛公子怎么就怂了他到是答应啊”林孝珏心道:“许文馨和薛大人收徒岂能儿戏什么资质都收那不是要坏名声薛世攀当然就不能做父亲和师父的主,所以才会害怕。”薛世攀的确不能提先生和父亲答应什么,可林孝珏都在开门收徒,他的先生和父亲德高望重却什么事都没做,如果他说不能答应,面子和里子就都输了。想了想,用手打开兰君垣的钳制,道:“你少强词夺理,我们现在说的是林孝珏她要收徒,她不配,跟先生和家父有什么瓜葛。”兰君垣道;“你才是强词夺理吧大家可看的分明。”手摊向众人,让人众人看着薛世攀;“大家都见识过这位薛公子的德行了吧还要信他说的话吗”众人看薛世攀的目光确实变了,不似方才的那么崇拜和支持。薛世攀指着兰君垣:“你这莽夫,不要贻害大家,我就问你,男人跟女人学本事,还是不是男人”兰君垣道:“昔日孔子说治国能人中,芈八子排行第一,这可是你的圣人亲自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你的圣人可没有让你看不起女性。”“对啊,孔子可不是真的看不起女人。”“子说过这样的话,没错。”“你这莽夫懂得什么”有人道:“薛公子,兰公子可不是区区莽夫,人家兰公子六年前就中了进士,然后又去考的武状元。”本朝自太祖以来,武官地位比文官越来越低下,而朝廷武官中,都是公侯之家的公子少爷,读书不济才送到卫所中去,某个一官半职,但算是根红苗正。可多被读书人看不起,读书人认为他们目不识丁,只有四肢发达。薛世攀恰恰忘了兰君垣就是其中一个例外,好好的文官他不做,非要做侍卫。等他想起来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薛世攀见形式被兰君垣三言两语就逆转了,点着头道:“你别以为你就是清白的,认得的人都知道你跟林孝珏不清不楚,你一个鳏夫,勾引懵懂少女,你最不知羞耻,现在站出来指责我,你才是私心作祟,卑鄙小人。”众人再次惊讶:“怎么这我兰公子跟这位小姐也不清不楚啊小姐到底跟谁是清楚的”陵南急了,骂着薛世攀:“你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你们说学问就说学问,引经据典就引经据典,你老拿我家小姐私事做什么文章”薛世攀也怒道:“无德者,不配为学。”兰君垣道:“德是什么你现在的所做作为哪里体现在德上德用于律己,而非指责他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且维护住天下学子的尊严,这是我的责任。”意思他现在做的事非常正义。林孝珏听薛世攀三言两语都离不开要贬低女人,拉了拉兰君垣的袖口道:“说不通的,懒得争执。”这样的拉扯只有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薛世攀被林孝珏的动作彻底惹怒了,瞪大了眼睛道:“总之你今日休想收徒,本公子就是那句话,谁入林孝珏门下,谁就是我圣门的败类,我薛世攀的仇敌,大家可群起而攻之。”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跃跃欲试的人再次安静下来,但跟上一次还对他带点崇拜不同,这次剩下的只有畏惧。若说圣门三分天下,薛家和许文馨个占一片,还有一片在山西。这样谁跟薛世攀作对有什么好处呢不管是学什么,读书人最终还是要科举,可是把大儒都得罪尽了,还科举个屁考上也白搭。陵南也最怕薛世攀这一套,因为他发现每次薛世攀说这句话,她们家小姐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说到底,小姐的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人可以依靠。林孝珏也在思考这件事,读书人中,真的所有人都投在朱熹门下了吗都不敢忤逆薛世攀吗一点别的思想都没有吗如果真是如此,她输了这次赌约到没什么,可她要做的事就太危险了,传播心学思想,任重而道远。眼看林孝珏和薛世攀的对峙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薛世攀一句话就能让林孝珏一个徒弟都收不到,这是学术界的只手遮天。可事实真的如此吗白梓岐犹豫了很久,他落榜了,本打算去死,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他为什么要怕得罪薛世攀呢是了,他其实还很期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所以他怕被薛大人记住,怕被穿小鞋。可如果他就这样一直惧怕权贵,就算金榜题名,朝中做官,他又能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呢随波逐流,没有建树,对百姓毫无用处好像读书的目的也不是这样。突然想起林孝珏的话,跟了我,我保你不负平生所学。对,他一生求学,不就是为了施展抱负吗这位小姐巾帼英雄,学识过人,最重要的心有大善,这样的人哪里不配为师这样的人,他跟随一点也不丢人。白梓岐身旁的老伯看这小伙子额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道;“你好像很激动啊你要干什么去”白梓岐回头看他:“谢谢您老先生,我活了。”老者:“”“你刚才死了吗你别吓我。”抬头看看青天:“这不光天化日的吗”白梓岐笑了,刚才他差点死去,现在他活了。“小姐,我愿意拜您为师。”现在在这个贡院门口,敢说这句话的人,都是不打算要前途的人。众人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胆量,全都朝发声的地方看去,就见一身形落魄的男子形销骨立被人群闪让出来。他三十岁不到,瘦的已经看不出美丑,但此时的目光,充满了希望,人就好像很精神了一样。陵南还记得白梓岐,也记得周敬之还到处找过这个人,看就是他,目露惊喜:“白”让林孝珏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如果又是相识的人,就算薛世攀不攻击她,旁地人对她的信任也会降低,还不能相认。第19章 彻底输了薛世攀难以置信的质问人群:“是谁在说话”因为那人说的话,就代表他输了,竟然有人跟他作对可他问完之下并没有人出声,而是听见噗通一声。先前被人闪出的人不知为何,一下子躺在地上不动了。一个老者伏在那人身边;“你醒醒啊怎么刚才还好好的就晕倒了”陵南惊看着林孝珏,见林孝珏冲出去也赶紧赶过去,接着兰君垣,陈博彦等人都跟过去,只薛世攀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选择。晕倒的人正是说要跟林孝珏学医的白梓岐。林孝珏过去,四周人也密不透风的将白梓岐一下子围住了。“他是怎么了”林孝珏给白梓岐把了脉,然后,按了按嘴唇,抬头看着众人:“谁有糖水”大家是来看榜单的,为什么会带糖水周围人摇头,并问道;“小姐他是得了什么病啊”“饿晕了。”“饿晕了”“怎么会饿晕了只有几天没吃饭才会这样,他怎么落魄成这样的”“看样子也是一个读书人,是落榜了吧”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陵南道:“你们现在知道大夫的重要了吧要不是我们小姐,谁知道他怎么了”众人由衷的说是,并问林孝珏;“饿晕了,是不是吃了东西就好了他没事吧”林孝珏道:“饿的太过了,我要把他带回医馆医治,不然会很危险。”她说完,众人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不知道什么药丸塞给地上的人。然后她就让兰君垣和手下帮忙,抬着那人要走,可是她还跟薛世攀在打赌,这么走了,算谁输谁赢啊众人看着林孝珏忙碌,就议论开了:“小姐就这么走了,那算谁赢了”“刚才这位晕倒的公子不是说了他愿意跟小姐学医,只要有一个人,就是薛公子输了呗”“那是薛公子输了啊。”薛世攀听了大怒,喊着林孝珏:“你休走,你给我说清楚,是谁输了”林孝珏回头看他,道:“我救人要紧,至于输赢,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