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都不足为奇,那些人想一想之前明明有八十两银子可拿,如今却只剩下了五十两,就这个,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甚至最后能否拿到都是两说。原本贪心不足的人,最后却换来这么个结果,若是你我,焉能不气急败坏”韦子章疑惑道:“这不对啊,就算气急败坏,这也是自己选的路,跑去打人算怎么回事”这一次不等江青路说话,旁边就有一个披着貂裘斗篷的中年人开口道:“先前能得八十两银子,大家都欢天喜地,可忽然之间就反悔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人游说,才能够让绝大多数人一同反悔。却不料侯府不但没有低头,反而用出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到如今,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这些人没等到更多银子,只等来了北风呼号,眼看着都快冻死了。他们当然不会怨恨自己太过贪心,就算怨恨,也不能打自己出气啊,那找谁出气自然是找当日游说的人,这种时候,大家都会想,不是他们当初说得好听,我怎么会守到现在受这个苦这样心思一天天的在心里壮大,到后来爆发的结果,必然是要去寻当日游说的人算账,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个受伤的百姓,便是当日游说大家拒绝搬离此地,以此讹诈镇宁侯府的人,江大人,是也不是”江青路点头微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着,不过还要等那些打人的过来后,才能证实猜测是否属实。”哪里还用等打人的过来众人只见这几个伤者面如土色身如筛糠,便知道江青路和那中年人说的没错,只怕他们就是当初游说众人不要搬走的罪魁祸首,结果等到现在,其他人并没有等到丰厚银钱,只等到挨冻受饿,心头火起之下,自然就把怒火发泄到了他们身上。此时厅中聚了大概有三十多人,原本二三楼上一些客人听说一楼大厅有热闹可瞧,也都下来加入了看热闹的大军中。丁侍郎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只是事已至此,他就算想叫停也不可能了。掌柜的倒是轻松起来,心中对江青路暗竖大拇指,他其实是最了解整件事情经过的人,然而刚才心烦意乱之下,竟没想到其中关窍,幸亏有江青路和那中年男人的对话,才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然,过了大概一刻钟,打人者就都被带了过来,令人惊讶的是:除了几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外,还有两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跟着进来。大家在一楼齐齐跪下,一听丁侍郎问起为何把人打成这样,男人们还不等说话,其中一个妇人便叫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咱们都是良善人家,先前侯府出银子买我们房子,我们都是十分高兴的。偏偏这几个杀才,说动了我们家那个短命砍头的当家的,和侯府对着干,不肯签约搬走。结果害得我们如今喝西北风不说,我那两个孩子都要冻死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动手,谁叫你自己贪心呢是不是可今天早上,有人听见他们几个暗中说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原来是被人收买,让他们鼓动大家伙儿对抗侯府。大老爷,您说说,若是他们真为了咱们好,就算冻死也怨不着,可这是收了别人的钱,帮着别人来害侯府和我们啊,大家知道真相后,哪里还忍得住所以就聚齐了去找他们算账,哼他们命好,有人过去拉架,不然就是打死也活该。”“胡说,谁给你的权力打死人命”丁侍郎心里这个尴尬啊,听着四周发出的一些了然窃笑声,他只觉面上发烧:这下好,想着帮何府一个大忙,却不料弄巧成拙。妇人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出钱收买人对抗侯府的是谁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老爷啊”那妇人看着就颇具泼妇风采,此时一听青天大老爷这口气似乎想拉偏架,于是屁股一沉就坐在地上了,双手拍着地面哭嚎叫道:“青天大老爷,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不是逼到家,谁敢打死人可是这些该千刀万剐的混账东西,就因为拿了人家的银子,就把我们往死里害。平时大家可都是好邻居,这俗语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可他们呢是专门挑窝边的草祸祸啊青天大老爷,您只看见他们浑身是血,您没看见我家上有七十岁的婆婆,下有不满十岁的一双儿女,如今可都快冻死了啊”、第二百八十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妇人嗓门极亮,这会儿就跟哭丧似得一番嚎叫,听上去竟还隐隐有了曲调,只把丁侍郎嚎的青筋都迸出来了,有心要拿惊堂木狠狠一拍,吓退这泼妇,可手刚抬起来才发现,那矮几上只有花生瓜子,干果蜜饯,别说惊堂木了,连个印章都没有啊。“大胆刁妇,竟敢咆哮公堂。”丁侍郎都快气抽抽了,他旁边沈大人一瞅这样不行啊,这样下去,丢得不仅仅是丁大人的脸,自己等人的脸面也保不住啊,于是连忙大叫一声。只可惜他是礼部侍郎,此时情急之下,并不知该如何做,这话一喊出来,就是一阵哄堂大笑。那妇人见有人捧场,越发泼辣,将上身一挺,梗着脖子叫道:“咆哮公堂大人休要诬陷民妇,这里是山海阁的大厅,哪有什么公堂就算民妇要在这里唱大戏,向过往行人诉说冤屈,只要掌柜的同意,便是大人也没有权力阻止,凭什么就说民妇是咆哮公堂”“就是就是,大人不是青天大老爷吗怎么能这样偏心”“咆哮公堂我们不敢,但我们要告状,告这些人被人收买,残害乡里,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对对对,我们就要告状,状告刘二根陈昌贵他们收了别人银钱,残害乡里。”“呜呜呜呜呜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啊。我婆婆就是一个月前,被冻病了,撒手西去,她老人家是被这几个王八蛋活活儿给害死了啊呜呜呜我恨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啊”另一个妇人也出手了,声音悲愤直上九霄,配合双手捶胸以头碰地的动作,淋漓尽致演绎了什么叫做“哭天抢地”,如果方采薇在这里,一定会对这两个女人的演技肃然起敬。几个被打伤了的也不能放任这些人攻击诅咒自己啊,于是也连忙着急分辩起来,一时间哭叫声、大骂声、吼声、分辩声交织在一起,一向华丽风雅的山海楼大厅瞬间变成了菜市场。始作俑者丁侍郎此时也抓瞎了,看着两帮人互相指责叫骂束手无策。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要是在刑部大堂,还可以喊一声“来人啊,把这些刁民拖下去每人打十板子。”可是在这里能指望谁就靠着几人的随从没看见这些人眼珠子都红了吗这要一个不慎,说不定随从们都得挨揍,要是造成混乱,连自己也被揍了,那就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了,他哪还有脸继续在京城混一念及此,方发觉此事棘手,那边路等人看着下面要乱起来,全都起身施施然往楼上走,在那里有十几个山海楼的保镖站成一排,明显是防止楼下“战火”波及到楼上的。丁侍郎和身边几个官员闹了个灰头土脸,没奈何只好让掌柜的把保镖调下来赶人,却见掌柜的和善笑道:“不敢,这是大人在当堂问案,小老儿哪敢胡乱插手看这情形,大人的案子一时间怕还理不出什么头绪,小老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打扰大人了。”说完飘然而退,反正大厅里也没摆放什么值钱东西,大不了砸烂了呗,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时候让大奶奶打发人去侍郎府要赔偿,就不信这个狐假虎威的倒霉官儿敢不赔,事情都是你引起的,你凭什么不赔丁侍郎眼见掌柜的远离“战场”,把这烂摊子全交给了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心想狗仗人势啊,简直是狗仗人势,仗着镇宁侯府的势力,就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哼本官也不管了,二楼上我们也是订了房间的,我这就上楼,看你们又能奈我何这样想着,便也准备抽身而退,却不料那些人虽然各自哭叫指责,事实上眼睛一直盯着他这边呢,此时见他起身欲走,其中一个妇人便大叫道:“不好,青天大老爷要跑,快抓住,咱们这案子还没断呢。”“对对对,快逮住快逮住,镇宁侯府那边的银子就要着落在这位大人身上,不能让他跑了。”丁侍郎心里一口老血喷出,心想妈的关我什么事凭什么镇宁侯府的银子要着落在我身上我不过就是看见你们群殴所以灵机一动,想着能不能帮何家做点事,怎么怎么事情没办成,这还惹了一身骚呢只是想也无用,在利益面前,又想着法不责众,再加上两个妇人带头,最重要的是,丁侍郎沈侍郎等人的身边就跟着两三个随从。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人们忘记了侍郎是二品官,是平日他们仰望都看不到的大人物,一拥而上拽住了丁侍郎的腿,又哭又叫地求他给自己做主。这一出闹剧最终是在镇宁侯府的人赶来后才终于宣告结束。侯府管家带来了老板的最新指示:看在丁侍郎的面子上,仁慈大度的侯府决定再给这些忘恩负义之徒们一个机会,过年之前肯签约搬走的,每户五十两银子。丁侍郎此时狼狈不堪,靴子都掉了一只,束发的巾子歪戴着,一听管事的话,苍白脸色瞬间黑成锅底:能不黑吗明明侯府巴不得这些人赶紧搬走,五十两银子能再迁走几户他们就偷着乐吧。结果这么一说,倒成了他们为了给自己解围,才勉强答应这事儿,自己只是想立点功劳,最后却欠了镇宁侯府一个人情,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奶奶,一年没来,这山海阁真的是越发好了,难怪人们都说,如今京城第一景,就是咱们的山海会所。”绿枝扶着方采薇的胳膊,站在山海阁会所三楼栏杆上极目远眺,只见北面青山隐在雾中,一条玉带般的小河蜿蜒而过,原本开满野草野花的河流两岸,如今恰是柳绿花红,绿树间掩映着一座座造型或古朴或典雅或奇特或精致的凉亭,可以想象,到了夏秋时分,在那亭子里坐下,甩杆垂钓,该是多么惬意悠然。、第二百八十一章:吸取教训东西南三面,大部分民房拆掉后,就露出一大片极开阔的地带,此时望去,除了靠近山海阁这边修建出来的假山水池,花圃灌木,外面还有一大片空旷地带,此时都已经平整完毕,有一些建筑的轮廓刚刚有了雏形,还不知要建造什么。方采薇也在看着这副壮阔的画面,与绿枝不同的事,看着这片空旷地带,她脑海中却已经徐徐展开一幅蓝图,那是荆泽贤请几位建筑界的大匠穷尽三个月时间,为山海阁周围的二三百亩地所做出来的宏伟规划图。“山海阁会所的繁荣算什么京城第一景又算什么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要是不能打造出这么个结果,那才是失败呢。”听了绿枝的话,方采薇忍不住微笑说了一句。绿枝吓了一跳,想一想,不由小心翼翼道:“莫非奶奶的志向不止于此”“当然不止于此。这样大的地方,这样优美的环境,又有山海阁会所打下的良好基础,我们的眼光当然要放得更长远些,目标也要定的更加壮丽些。”“不知奶奶壮丽的目标指的是什么”绿枝也忍不住好奇了,自己也算是奶奶的心腹,怎么从不知她有这样打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佛曰:不可说。”方采薇微微一笑,接着看了看东边初升的朝阳:“好了,咱们回去吧,宾客们大概也要到了,再不回去,老太君非拿鸡毛掸子揍我不可。”绿枝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的奶奶,您还知道啊。真是的,为老太太的寿辰,这都脚不沾地忙了多少天,好容易昨天晚上歇了歇,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起来,非要过来看看,有这个时间,多睡会儿不好么今天不知有多少宾客要您费精神呢。回到侯府,马车刚一进角门,就见门房里的婆子紧赶着迎出来,见方采薇下了马车,便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奶奶快去老太太屋里吧,这半天老太太和太太已经打发了三四拨人过来问。”方采薇抬头向东方看去,暗道分明太阳才升起来,这应该还属于大清早的范围内,怎么太太和老太太就知道我不在家呢虽然我的地位今非昔比,可这未免也太重要了吧于是和婆子说了几句话,便往桑老太君院中来,果然,一进院门,廊下几个小丫头纷纷迎上前,笑着道:“总算是回来了,老太太太太问了几遍,再不回来,奴婢们真不知该怎么说。”方采薇一阵恍惚,心想我这是穿成世子夫人方采薇呢还是穿成红楼梦里贾宝玉了当日宝玉从水月庵祭奠金钏儿回府,也不过是如此排场,再说他那是快晌午了,我这可是大清早,这么说,我这地位那是比宝二爷还万众瞩目哎呀忽然间受到这样追捧,压力有些大啊。进了屋,桑老太君还没说话,常夫人便道:“一大早就跑出去,是要做什么不知道今儿是老太太大寿里里外外多少事情要忙碌,怎么这样任性呢。”虽是嗔怪语气,面上却不见半点怪罪。一旁温氏几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接着不等方采薇说话,便堆了几丝笑容在嘴角,附和着常夫人道:“就是,嫂子难道不知如今你是多重要的人物家里家外一把手,多少大事小情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