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更不想跟他的眼神对视。万炫帝只觉内心一阵苦闷,深邃的眸子不期然地流露出悲哀的情绪。为什么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以前一直以为是皇后的关系,可是他现在却是明白,这种情绪与皇后无关,也与秦家无关。他仿佛前世亏欠了她许多,辜负了她许多,以至于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弥补她,无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怪她。更甚至,看到她疏离的神情,会没来由地心痛。“玥儿,此时只有你跟朕,不要这样生疏,好么”他几乎是以乞求的语气,跟面前的小女孩对话。被他的情绪感染,秦玥也有些伤感,只一瞬便又恢复冷漠的神情,淡然道:“皇上此举,实在太任性了。放着朝政不管,私下里到臣女的闺居来叙旧,太不妥当了。”万炫帝一时语塞,过了良久才叹道:“玥儿,你别忘了,朕除了是皇帝,还是你的亲姑父。难道朕就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走走亲戚,串串门子朕也是人,朕也有七情六欲”秦玥半分不留情,冷然道:“既然你选择当一个好的帝王,就必须抛弃常人的情绪,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就像你为了平衡前朝的局势,就必须要纳那些权臣的女儿为妃一样。皇上,您虽然贵为帝王,也无法承担任性的后果。”这话铁定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够想的,更不是她的身份能够说的。可秦玥不畏不惧,偏偏说了出来。万炫帝心里一阵激动,仿佛多年前的那个人,此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那样风光霁月的女子,穿一身紫衣华裳,背着手神情专注地跟他讨论时势和战局眼前的人儿虽小,说话的语气却一模一样。她冷漠的表情下,掩饰的却是极其丰富的内心。人都说秦家的五小姐聪颖早慧,她真的只是早慧么她真的只有六岁万炫帝心里恍惚得厉害。他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在御书房里批着奏折,忽然就想出来透一透气,不自觉地就走出了宫,出了宫就走到了秦府,想着那个胆量极大的侄女儿,就忍不住想来看一看她,看一看就好。这个侄女儿他忽然莫明地觉得安心,一瞬间仿佛聚集了无数力量似的,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秦玥一眼,忽然笑了。秦玥心里大大地一震,面前的男子锦衣华服,一如当年的俊逸出尘,让她的心弦也猛地漏掉了一拍,然而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失神,很快便回了现实。那些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日子到底不复返了万炫帝走后,秦玥一个人在暖阁里坐了很久,只觉心里空落得厉害。直到戚氏带着好姐儿来给她送吃食,秦玥才勉强打起精神,出面招待戚氏。自从上回在园子里偶遇了老太太,戚氏便入了老太太的法眼,隔三岔五地总要赏些东西给五房,五房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也因此,戚氏万分感激五小姐,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便时常做些吃食送过来。秦玥收了她的心意,偶尔也会送一些小玩意儿给好姐儿玩耍,三房与五房的关系日渐亲近。戚氏也是个知趣的,此时看五小姐的神情不太对劲,略坐了坐,就拽着好姐儿走了。秦玥便又去了江氏的文馨院。江氏自从帮忙主中馈之后,比以前忙的多了,这会儿也才得出空来,便又开始过问女儿的字画和女红,说起入族学的事儿。秦家有专门的族学,但秦家子弟在京的不多,除了他们这一大房,在京的就只有三叔祖一家,三叔祖膝下子嗣不多,只有七叔一个儿子,成亲不到两年,没有孩子。还有一个待嫁的八姑。按照秦玥的年纪,早该入学了。秦家的族学,招收的多是外面的寒门子弟,境况复杂。再说了,秦玥压根儿不想去跟一帮小屁孩厮混,那太浪费了。她得留着时间去干更有意义的事儿。也因此,秦玥一直找着各种借口拖延,眼看是拖不下去了。江氏看着女儿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孩子很有读书的天赋,不但记忆超群,而且才思敏捷,如果好好培养,将来绝对是帝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女才子,可惜就是不愿意进族学或者,回头跟三爷好好商量下,请个大儒在家里教好了。秦玥看着母亲狡黠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慌,就想问点什么。倚翠却领着一个管事婆子进来,看起来有要紧的事要江氏处理。江氏便匆匆忙忙地出了屋子。秦玥只得将想问的话咽回到肚里,怏怏地回了皓月阁。以前母亲闲着的时候,老围着她转,她就嫌烦,现在母亲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难得有时间理会她,她反而觉得失落了。人哪,就是这么地犯贱、第二十八章 拜师过了几天,家里就来了一位姓叶的先生,叶先生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上绾着桃木簪,面容清瘦,下巴上还长着一把络腮胡,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衫,看谁都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和气。“玥儿,快些过来给先生见礼”江氏望着傻愣愣的女儿叫道。秦玥慢腾腾地走过去,敷衍似地行了一礼,撇着嘴叫了一声“先生好”。一旁的秦三爷不悦地皱了皱眉。叶先生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六艺精绝。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不少的人情关系才请来的。没曾想女儿这么不懂事,怠慢他。要是叶先生生了气,一走了之就不好了。秦三爷想着便训斥道:“玥儿,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要尊敬师长,你看你,什么态度”秦玥很不以为然地道:“爹请先生回来,也没跟女儿商量,焉知女儿愿不愿意”秦三爷一听,刷地气白了脸,指着女儿不管不顾地喝斥道:“你还有理了请先生教你是为了你好,你娘为着你不肯去族学进学的事,伤透了脑筋,我这才去请了叶先生来家里。也就是叶先生愿意给我们秦家面子,换了别人,想请还请不来呢”江氏心疼女儿,小声地劝着丈夫,“三爷,有话好好说嘛,孩子还小”秦玥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理会父亲的训斥,面向叶先生说道:“先说好了,我是有些顽劣的,先生要是没把握教好我这个学生,趁早离开,我会奉上程仪,略表心意。”秦三爷被她的话气得想吐血,他没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女儿竟然对叶先生如此地无理,这实在太打他的脸了。他忍不住当场就想扇女儿几个耳光,哪知手掌刚撂起就被人拽住了。叶先生把他的手放下,脸上仍然是笑眯眯地样子,右手掐着“八”字捊了捊下巴上的胡须,看着秦玥说道:“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先生。五小姐天姿之高,是老朽生平罕见”秦玥吃了一惊,不禁仔细打量眼前的白衫老者。他看起来跟一般的文人没什么两样,仔细看却又些微的区别,他似乎极力隐藏了他的睿智和锋芒,极力想扮演一个好好先生的形象。他其实已经演得很好,可惜说的话却不是一个好好先生应该说的话。秦玥几乎已经肯定,这个叶先生来秦府,是有目的的。他究竟是何身份怀有怎样的目的秦玥先前只想以玩劣无理的形象吓走他,却没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只怕无论她使出什么样的招数,这人都是不会走的。既然这样,那就留下他好了秦三爷见叶先生并没生气,相反还很欣喜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里,忙陪着笑道:“小女玩劣,让先生见笑了。她也就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慧一点而已,哪里就天姿高了,先生谬赞了”叶先生呵呵笑着。秦玥重新规规矩矩地对他行了大礼,语气也恭敬了许多,“学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海涵希望先生能够倾尽所学,授予学生”前后态度的大相径庭,让在场的三人都很意外。秦玥调皮地眨眨眼,“刚才,刚才不过是跟先生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叶先生闻言,笑得更欢畅了。秦三爷也陪着讪笑。江氏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秦玥便甜甜溺溺地道:“父亲,拜师礼可要准备得隆重一些才好,算是女儿给先生赔不是了”三爷夫妻听了不住点头。江氏安排叶先生住了外院的如雅轩,定了每日上晌到皓月阁授课,拜师礼就在五日之后举行。秦玥必须利用这五天的时间,查清叶先生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真是大奸大恶之辈,那么她也有法子破坏拜师礼。只要一日没有礼成,她就算不得对方正经的学生。只是时间有点短耶,也不知秦奋查得出来不。四小姐秦媛在次日下晌就回了秦家,顾不得拾掇从苏家带回的礼物,便去了清丽阁。苏姨娘如今整天卧床静养,除了贴身的张嬷嬷,再不信任他人。母女俩相见,忍不住相拥而泣。哭完之后,苏氏就把那日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说给女儿听。两世为人的秦媛,便从苏氏的话里听出了端倪,不由紧了紧神,“你说,是五房的戚氏做的吃食”苏氏点点头道:“是啊,戚氏做的点心色香味俱绝,甜而不腻,正合我的胃口。老太太疼我,每次戚氏做了点心给她,她都会留一份给我。再说我让张嬷嬷也验过了,就是普通的什锦芙蓉糕,对孕妇也无碍的。”秦媛打死不相信这是个单纯的意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因为头晕而跌倒当时身边伺候的人呢都去哪了”苏氏将嘴朝楠疏院努了努,“张嬷嬷去了那边儿领月例,春香往老太太那里送香料去了,夏桃则去了外院。”“夏桃去外院做什么”苏氏脸红了红,默了半天才道:“你父亲好些天都没来我这了,我便想让夏桃去外院看看究竟。”“姨娘,你好糊涂。你如今管父亲做什么,你只管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儿,以后有你的好处,何必非要跟楠疏院那位争一时之气唉”秦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姨娘对父亲上心,父亲却并不以相同的心意对待姨娘。就像上次,虽是她起心想害秦玥,反倒害了自己,父亲不但不管自己死活,连姨娘的死活也不管了,任由她们母女在苦寒院里受罪,如果不是姨娘怀了身孕,只怕俩人现在还在苦寒院里关着呢。父亲可会过问半句重活一世,她已经明白了太多。整个秦家,也就是姨娘对她是真心。但是姨娘也没什么本事,根本成不了她的助力。一切都得靠自己苏氏见女儿一直沉默,不由咳了一声,转了话题问她在苏家的情形。秦媛耐心地给她讲着苏家的人和事。苏氏听得眉眼都笑了起来。、第二十九章 黑锅楠疏院里,宋氏蹙着眉头,有些无奈地叹气。秦珈小声地劝着母亲,“怕什么又不真的是母亲做的,四妹妹回来了又如何难道还敢闹腾不成”宋氏揉着发疼的额头,喃喃地道:“当时张嬷嬷就在我的院子里,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狠狠地训了她,耽搁了不少时候,哪里想到苏氏会在那个时候摔倒唉,终归是我管家时候出的事,以媛姐儿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不是还有五妹妹么我就不信了,她能强得过五妹妹去”秦璐在一边插嘴道。听小女儿提到三房,宋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你以为你三婶是盏省油的灯你别指望她能替你们出头。你们能指望的,还得是你们的亲大哥”“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秦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宋氏回道:“早着呢,这回他跟着你爹去林州盘货,来回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秦珈“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母女仨正聊得起劲的时候,苏氏领着媛姐儿进了院子。楠疏院的婆子急忙进屋禀告。三人都很是意外,互相看了一眼都起身出了屋子。媛姐儿见了宋氏,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恭声叫着“母亲”,半点没有恶意的样子,接着又给两位姐姐行礼,吩咐身后的丫鬟把从外祖母家带回的礼物一一分发给众人,连楠疏院的丫鬟婆子都有份。宋氏惊讶地张大了嘴。珈姐儿璐姐儿瞠目结舍地看着四妹妹。丫鬟婆子喜笑颜开地给四小姐道谢。苏氏坐在婆子端来的锦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楠疏院众人的反应,心里痛快极了。还是媛姐儿说的对,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才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楠疏院里一时热闹极了。静宜院里,老太太窝在罗汉床上,看着长几上一溜儿的名贵礼物,笑得见牙不见眼。楚州苏家,虽然在举业上艰难,但对商贾之事精通,也算是有了立家之根本。秦家的门第虽高,但在银钱事上也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结交这样一门亲戚也不是坏事儿。刘嬷嬷跟了老太太多年,自是晓得老主子的心思,便凑过来笑道:“以老奴看哪,苏氏这胎怀的很有可能是个男孩,那样老太太就又多了个孙子喽”“崩管男孩女孩,我老婆子一样的喜欢。”“那您是打算还让他养在苏氏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