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样子,秦家并没有什么损伤。原以为那丫头不过是生生气而已,过几天气消了也就没事了。可事情都过了快半月了,他也明里暗里见到了她好几次,都受了她的白眼。别说解释,连话都没说上一句。那丫头铁定是故意的,还在生气呢。虽然他还是不明白那丫头为什么对母亲那么好,可这不妨碍他打着沈老王妃的名号请她到沈府来做客呀。只要到了他的地盘,就总是有机会的。不然等他去了北境打胡人,拖个一年半载的,就更没办法解释清楚了。所以,此刻听沈老王妃提到秦玥,便也没有否认,直接将事情简略的说了。当然没敢说他让人夜袭了秦国公府,只是说闹了点小误会。沈老王妃果然信了,当下派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婆子去秦国公府下贴子。秦玥心里虽然对燕渊还拿不定主意,也不想见到他,但沈老王妃的面子,她还是给的,因此很爽快地回了帖子,答应次日就上门拜访。沈老王妃得了准信儿,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了自己的义子,甚而又告诫他:“这回你可得用点儿心,我可是舍了这张老脸才请动了五儿,你可别又把事情搞砸了”燕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潋滟的凤眸里闪着灼灼的光,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沈老王妃见义子这副神情,却又忍不住想起了死去的亲生儿女,不由有些感伤。她的两子一女,全都为了当今圣上的大业而死。剩下唯一的小女儿,也在混乱中失散,至今生死不明。她最希望的,便是有好心人像她救燕渊一样,救下当时尚在幼年的女儿,尽心抚养她长大。跟了老王妃这么久,燕渊自是知道她的心事,连忙蹲下身来好言安慰她。、第一百四十五章 请命大殿上,因着龙禁卫统领赵诺带来的消息,在朝堂掀起了滔天巨浪。。。s朝臣们都没想到,悄没声息的,胡人居然都快要打到京城了。偏偏兵部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收到。当即,兵部尚书崔述自摘乌纱,跪下请罪。这也的确是兵部的失职,且是很严重的失职。崔述出自河阳崔家,崔家自古出文臣,出了个像他这样的武将,也实在是个异数。这当然得益于秦国公爷的提拔。当年跟着国公爷打仗的时候,崔述就是先锋。不但作战勇猛,而且智谋过人,称得上是国公爷的左膀右臂。国公爷早年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便举荐了他来继任。皇上信任秦国公,也因崔述的战功的确赫赫,因此由他继任兵部尚书,朝臣都是服气的。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偏偏在眼下这个关口犯下这么大的失职之过,也实在是霉运当头了。当然,朝臣们并不以为是他故意知情不报,从而延误了军情。皇上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并不想治他的罪。何况现在就算治了他的罪,撤了他兵部尚书的职,一时之间又到哪里去找一个能胜任这个职位的武将继任秦国公可还在榻上躺着呢。如果勉强提一个庸才上来,倒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就这一瞬间的工夫,皇上心里已经转了好几道弯。眼见尚书大人瞅着机会,就要往旁边柱子上撞去,显然要以死谢罪的意思。皇上急忙大喝:“快快拉住他”随着他的喝声,左右各奔出两名龙禁卫,快速将崔述截了下来。众朝臣见他如此刚烈,更是没有怀疑他的理由了。崔述禁不住老泪纵横,重新跪在大殿中央,一边磕头一边泣道:“皇上,是罪臣失职,无颜面对陛下啊更愧对天下百姓罪臣愿意愿意以死谢罪还望陛下仁德,饶了臣的家小吧”皇上听得连连冷笑,顺手拽起几案上的折子,一古脑儿地朝崔述头顶上掷去,“你是有罪,可你就算死了,也不能赎回你的罪孽你如果想死,朕不拦你,但至少也得等到这场战乱平息。朕还没有那么糊涂,做不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崔述不敢躲也不敢避,那些折子聚集了皇上的雷霆之怒,像石块一般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头上,立时在他头上砸出了几个血窟窿,鲜血顺着额际流下。一阵阵巨痛传来,崔述几乎承受不住,忙用手死死地撑住地面。要不是身子本来就是跪着的,此刻准是已经倒了下去。众朝臣见皇上发怒,忙齐齐跪下请罪,又有兵部的下属为崔述求情。皇上这样发泄了一通,猛地呼出一口长气,才总算勉强平息心里的怒火,叫了众朝臣“平身”,又撇了一眼头上仍然血流不止的崔述,叫人送他到太医院治伤。崔述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连夜,皇上与众朝臣商议退兵之策,总算拿出了个章法。同州算得上是帝京的门户,一旦同州失守,无异于京城的门户大开,敌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再无任何险据地点可守。然而同州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同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因着要守护京城安危,各朝各代的皇帝都会在此派重兵把守。本朝自皇上登基之始,便派了十万大兵驻守同州,同州守将更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威武大将军林琼,有勇有谋,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当年在云楚大战中还曾救过皇上的性命。只是以林琼的精明,不应该预先没有探到敌情啊如此重大的军事信息,知道了肯定不会隐瞒不报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只是,不管出了什么差错,好在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兵部举荐了镇国大将军李轶为统帅,皇上亲自授以征北大元帅之职,当即从京畿大营抽调了神锋营和健锐营约三万精兵,又将从云州刚撤回楚州的五万大军一起调往同州。偏在这时,燕渊领着秦铮进宫。内侍阻拦不住,只得让人领进了大殿。二人跪在大殿中央,磕头自荐要往北境杀敌。“皇上,臣愿继承兄长忠烈王遗志,荡平北境,还边境太平”“皇上,臣身为秦家子孙,理应效仿祖父,忠君报国”两个少年儿郎,言词铿锵,豪气万丈,立时感染了在场的朝臣。李轶老将军忍不住喜极而泣,花白的胡须抖了两抖,双手颤颤搭在二人肩膀,感慨道:“好好好都是好儿郎啊国朝有如此少年英豪,何愁不能平定北境之乱”说着忽然转身,陪着一起跪下,“老臣斗胆,恳请皇上恩准两位公子参战”事情来得有些突然,皇上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说起来,这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一个是沈老王妃疼如眼珠子般的义子,一个是有望继承秦国公府世子的人选。战场上刀枪无眼,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尤其是老王妃“皇上,沈家满门忠烈,臣既然认了老王妃为母,就一定不会辜负沈家,辜负皇上对沈家的信任和爱重臣一定要重振沈家门楣,以慰忠烈王在天之灵”燕渊声泪俱下地说完,深深叩首不起。皇上身躯猛地一震忠烈王瑾儿秦铮瞧着燕渊眼色,也跟着禀道:“皇上,臣是秦家长房长孙,如今祖父卧病在床,却心忧北境之乱,臣虽不才,也愿以己之身,承祖父之志,誓死报效家国”原本秦三爷沉默,也是想让皇上直接驳了他们的请求了事,可眼下见这俩孩子说得如此恳切实诚,禁不住也动了心。“皇上,要不就让他俩跟着去历练历练有李老将军看着,出不了什么事,难为两人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了”余下朝臣见老将军和秦大人都为他俩说话,便也纷纷说起情来。皇上终是点了头,允了他俩所请。二人急忙谢恩。秦铮得偿所愿,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燕渊却神情淡然,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所以临时起意拉了秦家子弟一起,也是为了自己不那么打眼的缘故。哼,便宜这小子了、第一百四十六章 往事翌日一早,大军出征。皇上亲率文武大臣,在德胜门为大军送行。直到此时,沈老王妃才得知义子即将奔赴北境的消息,忍不住又气又忧又是无奈。秦玥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望着窗外齐整肃重的队伍,心境很是复杂。实没想到,大堂哥会为自己选择这一条出路,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孩子。只是燕渊,他为什么会主动请缨去北境聪明如他,难道不知留在京城才更有机会掌控全局又或者,他去北境,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皇上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同意让他去北境昨晚父亲回来得晚,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更加晚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去了沈府,陪着老王妃一起前来送行。燕渊仿佛头上长了眼睛似的,一抬头就对上秦玥幽深的眸子,不由潋滟一笑,随即与身边同伴轻声说了几句,就快速往二楼而来。沈老王妃拽住燕渊的手,还没有说话,就先哭出声来,“你个傻孩子,才多大点儿,就想着往那么危险的地儿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老婆子怎么活啊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你”燕渊任她拽着自己的手,神情本来有些悲戚,待偏头瞧见秦玥似笑非笑的神情,忽地又觉得尴尬,忍不住脸红了红,轻咳了几声。好半晌,沈老王妃才放开他,转手捏着帕子给自己抹泪。“母亲,您不用担心儿子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就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为沈家重振昔日雄威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护佑我的”沈老王妃听他提到女儿,猛地抬头,“渊儿,你真这么想的”“当然母亲,忠烈王府不能只有名,而无实待煜哥儿长大,接替的一定是实至名归的忠烈王府”燕渊难得认真一回,此时真真切切地望着沈老王妃,面色从没有过的严肃和凝重。秦玥心里莫明叹息一声:他心里真要是这样想的就好了燕渊安抚好沈老王妃,将秦玥悄然拉出门外,身子微倾,双手撑在墙上,顺势将她整个圈在怀里,随即目光灼灼看着她,语气仍是那般认真:“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对沈家,从来只有感激没有任何企图,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在意的人和事,我也一定会在意”“呵是吗”秦玥忍不住冷笑,“可你是潜龙阁的人”燕渊的脸立时变得难看,顿了顿,咬咬牙道:“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前朝燕氏王朝的子孙”“你你你”“你的人杀了我秦家大伯、二伯和五叔,还差点毒杀了我的祖父”到了此时,秦玥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左右这都是事实,就像她转世重生一样,是没办法回避的。然而燕渊的表情却很精彩,错愕,惊讶,难看还有痛苦。秦玥从容从他圈住的怀里钻出来,目无表情的转身,然后推门。燕渊依然保持那样的姿势良久,神情呆滞。直到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才猛地回神,也顾不得再跟老王妃辞行,与前来接应的同伴匆匆下了楼。秦玥目注他的背影消失在队伍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最近叹气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可又实在忍不住要叹气,烦心事多,心情也实在糟糕沈老王妃这会儿反倒不哭了,端庄地坐在锦榻上慢慢喝茶,目光仍然望着窗外,脸上神情淡然。秦玥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握着茶杯,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只觉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沈老王妃不知何时转了头来看她,先前淡然神情此时已经变得恍惚,眉间甚至露出了忧色。“我第一次见到阿渊,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沈老王妃忽然说道。秦玥不禁抬头看她,心里紧了紧。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头,老王妃是要讲燕渊的身世了。果然,沈老王妃顿了顿,开始说故事。“那天下着暴雨,风也很大,吹得窗户楞子呼呼地响。我那时身体也不好,大夫甚至断言活不过半个月”秦玥听得差点哭了。那时,那时要是母亲去了,她的遗憾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沈老王妃似乎沉浸在往事里,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幸好遇上了阿渊是他救了我他的出现,让我有了生存下去的、望。他当时血肉模糊的那张小脸,看得我的心都碎了”“你没法想象,一个失夫失子失女的女人,心里究竟有多绝望”那种绝望的痛苦,秦玥感同身受。因为她自己,何尝没有经历过这种绝望那是一种比死还要难受的心境。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是最艰难的。“阿渊当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就倒在沈家的祖坟前我以为,这是上苍对我沈家的补偿,先是送来了煜哥儿,现在又送来了阿渊煜哥儿当时才刚满月,由他娘亲照顾着,长得很健康。可那个孩子,在那样一个夜晚,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我知道,他也快要死了”沈老王妃越说越激动,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泪痕。秦玥也眼眶湿润,心里对燕渊的恨意,竟是轻了许多。不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