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能够在他的飞剑下泰然自若的人实在不多,尤其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娇嫡嫡的小女孩子。蓑衣男子毫不掩饰眼里的讶然和欣赏,啧啧道:“看起来,秦五小姐不但识时务,更懂得如何在恶劣的情势下求生存”秦玥“哦”了一声,轻言笑道:“在阁下这样高明的绝世剑客面前,我除了束手就擒,好象并没别的选择。如今尔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就算是奋起反抗,也不过多添两具朋友的尸体罢了。”话音刚落,就见段宸和六月齐齐掠了过来,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段宸面罩寒霜,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拼了一死,也绝不允许你伤她一根汗毛。阁下虽然剑术高超,可惜却没有君子品格,这样的剑客并不值得世人尊崇”蓑衣男子并不生气,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段三公子”段宸并不否认,傲然答道:“正是段某。”蓑衣男子“嗯”了一声,又往他身后瞧了瞧神色紧张的三个护卫,忽然笑了笑,道:“正如段三公子所说,老夫的确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可也没沦落到替人卖命的地步。这不过就是一场偶遇罢了。”说完不待他们回应,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京那轮残阳还映在河面,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微风吹过,荡起一圈又一圈艳色的涟渏。秦玥几人面面相觑,长久才呼出一口气来。实在没有想到,蓑衣男子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那人很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完全可以在举手投足间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只不知为何临时改了主意。可不管因为什么改的主意,好在已经平安。秦玥心里虽然疑虑重重,但惦着去西冥国的大事,便也顾不得多想,一行在渡口边上的小镇里匆忙用过晚饭,稍稍休息就趁着茫茫夜色继续西行。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旁边草地里忽然冒出两条人影。其中一个赫然是去而复返的蓑衣男子,另一个是黑衣劲装打扮的蒙面人。蓑衣男子的长剑此刻还架在黑衣蒙面人的脖子上,因此黑衣蒙面人徐徐站起的身影显得很是小心翼翼。“哼阁下不但自己不杀她,还不让我动手你这是何意”黑衣蒙面人虽然处在蓑衣男子的威胁下,但还是把心里的愤意表露了出来。蓑衣男子“唰”地收回长剑,极其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呵想要问理由,你还不够格让你背后的主子亲自来问吧”说完不待他有所反应,顺势用剑柄在他身上快速连点几下,黑衣蒙面人再也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又恨又气地瞪着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蓑衣男子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远在北乐山里的燕渊经过这两天的调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忙不迭地下山往京城里赶。离着他限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两天,也不知母亲怎么样了。燕渊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出翅膀即刻飞回沈王府。紧赶快赶,他终于赶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进了城。一路往沈王府疾速飞奔,身上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透过绯红的衣衫浸了出来,一点一滴洒在清晨寥落的街道上。隐在暗处的潜龙阁弟子看到他这副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咬了咬牙,挥手让同伴火速去报告目标的行踪。同时得到燕渊回京消息的除了潜龙阁,还有宫里的皇上和龙禁卫统领萧潜。正要上朝的皇上不由止了步子,隐在九龙玉珠皇冠下的那张脸晦暗不明,片刻后忽然将刚刚穿戴好的朝服快速换成了出宫的常服,一面交待肖公公亲自去传口谕,“以皇上龙体抱恙”为由罢了今儿个的早朝。皇上熟门熟路地从秘道口溜出皇宫,不多时就出现在沈王府内院的紫玫院里。因着老王妃的失踪,王府里如今表面看着一切如常,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好在袭爵的煜哥儿虽然年小,但这些年在燕渊的有意调、教下,却比同龄的其他孩子要长进懂事得多。当初他发现祖母失踪得蹊跷之后,并没有声张,只将消息悄悄送给了长公主,并严令府里下人不得外传。长公主得到消息非常震惊,即刻打发儿子何司珏到王府来帮忙主事,一面匆匆进宫将消息秘报给了皇上。皇上听到消息更是焦急,又怕沈家唯一的血脉煜哥儿有个好歹,当即指派了不少暗卫秘密潜入王府,以便就近保护沈煜。此时得到燕渊回京的消息,皇上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他不由想起前几日萧潜说过的话来,只觉头疼得厉害。这个人打不得杀不得更留不得,他都不知该拿他如何办了。但是这回老王妃的事儿,如果真是他干的,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了皇上在紫玫院里背着手踱着步子,眉头越皱越紧。此时燕渊心里的焦躁丝毫不亚于他,可是面上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用不着听煜哥儿的讲述,他已经知晓实情。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煜哥儿把话说完,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我不会让你祖母有事的”事实上燕渊并不比他大多少,但在煜哥儿心里,这个叔叔从小教他识字、骑马、射箭;教他做人的道理,比别家的长辈更像长辈。都说长兄如父,煜哥儿从小无父无母无兄,只有祖母和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叔叔相依为命。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煜哥儿从小就晓得自己的这个叔叔聪慧绝顶,不管遇到任何难事都能妥善解决。所以此刻听到他的安慰和保证,总算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心情陡然变轻松起来,只觉连日来的彷徨、无助、焦急和害怕统统都消失了。叔叔既然说了不会让祖母有事,祖母一定会没事的。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在燕渊的连声催促中终于回去休息了。待沈煜一走,燕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整个身子无力地瘫倒在鹅颈椅上,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上崩裂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般的灼痛。幸好他回房换了件玄色衣衫,才没有被沈煜看出端倪。他忙叫人去传陈医师。不一会儿工夫陈医师匆匆赶来。剪开衣衫瞧见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猛地一震,却知趣地没有多问,利落地给伤口上了药,又重新包扎好,走时细细嘱咐他“不宜动气、不宜活动,最好卧床调养”的话。可她心里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徒劳,老王妃失踪这么大的事,公子绝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回京了燕渊在榻上躺着休息了一小会儿,就挣扎着起了身。正要准备去书房,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请他去内院的紫玫院一趟。燕渊心里顿时一凛。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又这么急不可耐地来了王府见他。想当初,他可是当着众朝臣的面主动请缨,皇上亲口允诺,跟着李老将军的大军一同去同州助战的。无召回京,又是一条大罪。想到这里,燕渊忍不住一阵苦笑。那人实在心狠,居然用这样的狠招将他逼回京城,如果皇上要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他还真是没法应付。、第一百七十六章 血脉一路苦笑着来到紫玫院。皇上负手站在书案后看他,面上表情还算平和。燕渊微微倾身,算是行了礼,然后就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止不住地咳了几声,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丝毫血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受了重伤。他这次回京,本就没打算瞒人。其实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世人眼里。只要皇上愿意替他掩护,他就算不得无召回京。两人宣少这样私底下见面,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敌意。默了半晌,皇上才开口问道:“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回京来,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老王妃”“你觉得呢”燕渊不答反问,闭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神情丝毫不算恭敬,显然并不将他皇帝的身份放在眼里。皇上已经司空见惯了他这副样子,也根本懒得动怒,只是沉声又问道:“或者你在贼喊捉贼”“你说什么你在怀疑我”燕渊猛然睁开了眼睛,身子整个地从椅子上坐起,双目似火地瞪着他。“有人告诉朕,你是潜龙阁的少主。”皇上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脸上神情从没有过的凝重,“朕不愿相信,朕想听你亲口告诉朕。你究竟是不是潜龙阁的少主”燕渊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莫明也有一丝心虚,潋滟的眸子不自觉地移开,刚才被他怀疑的愤怒情绪也渐渐平息。“莫非你真的是”皇上难以置信地说了前面几个字就住了嘴,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说出口。看在他的出身上,更看在老王妃的面子上,很多事情他不想追究,可是万没想到,这厮竟会是潜龙阁的人,而且是潜龙阁阁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将来还有可能继承潜龙阁阁主的位置。像潜龙阁那样行事毒辣、臭名昭著的江湖组织,朝廷铁定是要血腥镇压的。而且潜龙阁一手制造了静龙寺惨案,又参与了大岳山祭台倒塌事件,眼下更是有可能与胡蛮子有了勾结。他身为天子,自然要为老百姓讨个公道。燕渊此时也心乱如麻。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身份,且在这个关头来质问他。他不否认,自己当初之所以加入潜龙阁,本就是为了增强实力以便对抗皇上。他自信自己有手段能够全盘掌控潜龙阁,却没想到一朝失算而后步步失算,以至造成现今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凭心而论,他对那人的恨意,并不比皇上少。可是现在母亲还在他手上呢,他就算想要与那人翻脸,也要先把母亲救出来再说。想到此,燕渊重重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朝皇上深深一揖,语气沉重地道:“臣自知罪不可恕,但请皇上在惩治臣之前,先容臣将老王妃救回来罢”皇上狐疑地看着他,“你知道老王妃的下落”“不瞒皇上,臣是接到他的飞鸽传书,才冒险赶回京城来的。皇上若要治臣死罪,臣无话可说,但老王妃是臣的母亲,臣一定要救她脱离魔爪,才能安心让皇上治罪”“他逼你回京是不想你在同州破坏他的好事儿”皇上在问完话后略微停顿片刻又自嘲地叹道:“是啊,他早就与胡蛮子有了勾结,也早就觊觎朕的这个位置,眼看同州就要落到他们手里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卖国求荣”燕渊蓦然抬起头来,眸子里闪过一抹坚决,声音却很快又低了下去,仿佛是在呢喃:“终究,我也是凤氏的子孙”皇上了然般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撇向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声音也低得几不可闻,“你知道就好,不管你对朕有多不满,对凤氏有多仇视,终归你的血脉里流着凤氏的血,你与朕,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哼那又怎样”燕渊忽然冷笑,眸子里泛出凛然的恨意,“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与你一战,不然怎能对得起我母妃的在天之灵”“朕等着”皇上目光平静,缓缓道:“所以为了那一天的提早到来,朕与你现在就要携手合作,驱逐蛮人,还百姓太平”“还有五儿,你不许跟我抢”“谁”燕渊忽然冒出的这一句,让皇上登时睁大了眼,“你说谁秦五”皇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愕然望着燕渊,负在身后的手不由捏紧,仿佛这样就能拽住那个小小的人儿。燕渊轻蔑地看着他,脸上神情有说不出的得意,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泛出一抹红晕来,“你已经没有资格同我争了”这句话犹如一瓢寒冬腊月里的冷水,浇得皇上面色惨白,心里更是止不住地发抖,只觉五脏六腑彷佛都浸入了寒潭,再烈的火也无法暖干。嘴里忽地涌上一股腥甜,猝不急防下猛地喷出一口血来。燕渊已经重新坐回到椅上,正吃力地捂着小腹上的伤口,额角已经渗出密密的细汗,面上却仍然带着笑意,“老实说,携手不携手的我并不稀罕,就算没有你的支持,我也能自己救出母亲”皇上自己掏出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神色间难掩苦意,目光又怔怔望着那副画像看了半晌,才自嘲般说道:“或许你说得对,于情于理,朕的确已经没有资格同你争了可是,朕的感情从来都不随朕的意志左右,朕就算想要不争,也做不到”他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痛苦,那样的颓废,那样的悲伤,又那样的无奈燕渊虽然如愿打击了皇上,自己心里却并不快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前世,那般卑微地、全心全意地爱一个女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今生他再见到她,依然无法做到心止如水。正如眼前这人所说的那样:感情,从来都由不得自己。燕渊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低声道:“既然你的心不属于皇后,那你是否也在意:皇后的心到底属意谁”皇上怔了怔,眸子里露出茫然,显然并没听懂他这话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