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庵主也还是当年的老庵主,当然她并不知晓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十二年前那个惊才绝艳女子的灵魂。她单手合什将这一行远道而来的客人迎进了厢房,又让唯一的徒弟送来茶点和素食。如果不是非有必要,秦玥实在不想再次踏进这座庵堂。现在面对满桌精美的素食,她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倒不是因为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是因为当时当事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现在时过境迁想来,竟全是伤感和悲哀。因为这里曾经是沈瑾和凤琛的灵魂交融之所。虽然在世人看来,在出家人的清修之地做那样的事实在有违道德。可是在当时的他们看来,正因为这里是不染尘垢的洁净之地,才匹配得上他们纯洁坚贞的爱情。往事不堪回首皇上终究为燕渊堵住了朝臣众口,并当众封了他轻车都尉的虚职。燕渊平静的受了。众朝臣不明所以。皇上也不解释,反而议起同州的战事来。如今同州的战事仍然吃紧,邸报频频传回京城。李老将军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毕竟年事已高,指挥起来渐渐力不从心,如今竟全是凭着同州城池的坚固据险顽守。继龙禁卫统领赵诺领了一万龙禁卫前去增援之后,皇上又接连调派了约五万东路大军前去同州。加起来,总共投入到同州作战的将士已逾二十万。算得上是皇上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了。皇上望着底下朝臣们苦瓜一样的脸,只觉心里的那口浊气吐不出来又回不去,卡着实在是难受,不由皱紧了眉,点了新任兵部尚书何恒的名字。“何爱卿,你来说说,现在要怎么办”何恒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当时是硬着头皮接了这道犹如烫手山芋的圣旨的。若要搁在平时,任谁都愿意接受这个肥缺,可现在非常时期,接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是要解同州之危的。如果同州吃了败仗,那他这个新任的屁股还没坐稳的兵部尚书也要跟着倒霉。但是皇上既然点了他的将,他也不得不拿出个章程来。因此,何恒应声出列之后,就直接禀道:“微臣是想,咱们可以派两万精兵,直接从西冥国借道,北上凉州,再由凉州一路往枣州、伯州迂回。这样一来既可以收回我们被占的城池,又可以彻底断掉胡蛮子的粮草,如此两面夹击,不愁打不死这群胡蛮子”何恒话音一落,众朝臣不约而同眼睛一亮,继而频频点头。的确是好计连皇上也不得不这么认为。他早已经和燕渊仔细商讨过了,这个计策是可行的。西冥国的国瑞雅本来就欠他一个大人情,也该到了让他还的时候了。不但要从他那里借道,顺便还让他借点兵将就更好了。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谁去西冥国才合适谁又有能力胜任这个既能借到道又能借到兵还能领兵作战的艰巨任务有资格老的朝臣当即想到了曾经的紫衣公子沈瑾。可紫衣公子毕竟只有一个,他已经死在当年的长许大战中,从此世上再没了紫衣公子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皇上当然也想到了她,心里忍不住一阵疼痛。此时此刻,他不但想到了她,也想到了当初在西岭山顶那个旖旎而美好的夜晚,想到了她在他身下抑制不住的呻、吟和呢喃。她是那样美好的一个女人可是自己,自己终究辜负了她朝臣们见皇上面色有异,一时也拿不准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何恒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个计策虽然在他心里过了好多遍,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举荐谁去做这只领头羊。燕渊倒是想去,可惜他伤势还没好全,又因为老王妃的事暂时还不能离京。且已经收到那人的传信,约他今晚子时在城北的沈氏旧宅见面。站在朝臣队列后面的萧潜当然也想去,可是他得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藏起来,既不表态也不附和。照如此议下去,自然会有人提他的名字。到时他再欲迎还拒,总比自己傻乎乎跳出来自荐的效果要好得多。他笃定皇上最后一定会让他去的。果然,朝堂上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之后,有朝臣站了出来,“皇上臣提议,派萧统领出使西冥国。萧统领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又与那西冥国国君交好,精通武艺又好谋略,是最合适的人选。”被朝臣这一声提醒,皇上才攸然回过神来,顿觉有些尴尬,忙略低了头右手捂在嘴上轻咳了两声。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朝堂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到那些事,实在亵渎了瑾儿的灵魂当又一个朝臣站出来举荐萧潜的时候,他才惊觉大事已经议到了这个份上。可是听到“萧潜”这个名字,他下意识的有些不喜。或许萧潜曾经是他最信任也最倚重的臣子,可近来随着秦玥和燕渊上的双重眼药到底在他心里扎了刺。这根扎在他心底的刺虽然不深但总还是根刺,尤其在燕渊说出一路从同州追杀他到京城的杀手很有可能是萧潜指使的,皇上心里的那根刺就扎得更深了一点。他莫名地相信燕渊的话。燕渊虽然也是个狠角色,可由始至终用的都是阳谋。他说过,总有一天,他要与自己堂堂正正一战,那此时他就更没必要离间自己与萧潜之间的关系了。、第一百八十章 请缨何况五儿也这么说。五儿,五儿她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瑾儿,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弄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五儿给他的那种酷似瑾儿的熟悉的感觉,是怎样也抹不掉的。瑾儿说的话,他是最应该信的。隐在朝臣后面的萧潜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犹豫。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放眼整个朝堂,除了自己,难道还有人比自己更能胜任这个角色只见燕渊慢慢站了出来,举着谏板缓缓道:“臣以为,秦大人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此言一出,众朝臣忍不住再一次交头接耳了起来。秦三爷更是惊怒得张大了嘴巴。天地良心,他从没想过要破坏表弟的好事。可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要提他的名字再说了,自己一个文臣,哪里适合去边境冲锋陷阵没曾想坐在上首的皇上竟然点了点头,“嗯,秦大人去确实合适。如今赵诺已经去了同州,朕身边也不能没有人手有逸之在,朕连觉都睡得安稳一些。”何恒忙也顺着杆子上爬,“臣附议”朝臣们见皇上和兵部尚书都已明确表了态,便也纷纷附和。有个别朝臣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明着跟皇上唱反调。萧潜的打算再一次落空,气得差点咬碎了舌头。到了此时,秦三爷也不得不腆着笑脸去接圣旨只听兵部尚书何恒又道:“臣还有个建议,臣举荐忠勇将军林准为这次行动的先锋。如此一文一武,方能以保万全。”这下众人更没人异议了。忠勇将军林准是同州守将威武大将军林琼的亲弟,由他去为兄长报仇更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连皇上也不得佩服何恒的思虑周全,因此面上渐渐露出微笑来。却在此时大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唱诺:凤阳长公主驾到话音刚落,便见一身戎装的凤阳长公主翩翩而来。朝臣们的视线顿时都凝聚到她身上,既惊讶又疑惑,心里似乎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一向深居简出的长公主,她突然出现在朝堂上,所为何事长公主无视众人看她的复杂目光,大步流星地走到大殿中央站定,双膝跪下行了君臣之礼,这才说道:“听闻皇上在议出使西冥国的人选,臣毛遂自荐,愿意与秦大人、林将军一起前往西冥国,然后领兵借道杀向凉州,臣誓将驱逐胡人,还天下太平”这一备慷慨激昂的陈词,立时感染了大殿里的朝臣。众人这才想起来,长公主当年不仅是帝京城里最貌美的一枝花,更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杰出女将,是与当年的紫衣公子齐名的人物。若是长公主亲自出马,何愁不能收复失地何恒目光复杂地看着长公主,一时颇有感触。那时皇上还在微时,长公主也只是皇室里一位普通的公主。为了拉拢他们何家,当时还只是贵妃娘娘的当今太后毅然将膝下唯一的嫡公主下嫁给三弟何权。那时的何家还只是京城里一个并不起眼的门户,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因为军功得到提升的四品武官。他的大哥何桓当时虽然在大理寺任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理寺丞。三弟何权自小对军事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当年的武状元,更有幸娶得皇室公主为妻。在世人眼里,真可谓是人生大赢家可惜好景不长,三弟在那一场大战中战死,长公主怀着遗腹子出生。此后皇上平复战乱,登基称帝,长公主再也没在朝堂上发过声音。然而皇上是个重情的人,为着长公主,这些年对他们何家不薄。不但擢升了兄长任大理寺卿,也一步步将自己提拔到如今兵部尚书的位置。何家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寒门一跃成为仅次于三大国公府的朝廷新贵,也就是这短短十年里的事情。长公主真正是不鸣则己,一鸣就惊人。皇上已经惊得从龙椅上站起,几步跨下高台来到长公主身边,双手扶了她起身,嘴里一迭声地道:“皇姐,你来就来了,何苦这么多礼有什么事,让人来传一声,朕自会去府上看你的”私心里,他当然不想皇姐去蹚这趟浑水。这辈子已经很对不起皇姐了,可不能再让她为自己受累。长公主就势起身,拍拍皇上的手背正色道:“皇上政务繁忙,等闲事情哪敢惊动皇上然而眼下咱们大都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皇上可不能因为私心就让臣空怀抱国之志,而无报国之门”皇上登时被长公主之言说得心里羞愧不已。他的确因为内疚于驸马的死不想再让自己的皇姐轻易涉险。毕竟司珏侄儿也还年小,万一皇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当初为他而死的驸马可是说到底这毕竟只是家事,在如今面临胡人入侵家园的国家大事面前,个人的荣辱牺牲又算得了什么连皇姐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为何自己竟然想不到这个刹那间,皇上心里想了很多,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狭隘的内心。当即便很诚恳地向长公主检讨道:“皇姐,你说的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没想到这样简单的道理还需要你来点醒朕朕实在是糊涂了”大殿里的朝臣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等他们想明白这姐弟俩打的机锋时,一个个都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萧潜面上看不出喜怒,神情也一直淡然温和,符合他一贯在众臣心目中的温文形象。只是当他的视线扫射到燕渊身上时,目光立时变得怨毒无比,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燕渊当然也感受到了他那毒蛇般的目光,转头挑衅似地看了萧潜一眼,嘴角噙出一抹冷淡的笑意。皇上当即同意了长公主所请,并下旨封长公主为钦差正使,执尚方宝剑全权负责向西冥国借道借兵之事,以及指挥一切军事战役。又封秦大人为钦差副使并林将军为威武大将军。除此之外,皇上还另外从京畿大营里抽调了一万精兵归林将军率领。这支特殊的团队将于次日凌晨从德胜门出发。、第一百八十一章 被虐这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的夜晚。夜凉如水,月朗星稀。街道上宽阔寂寥,初夏的夜风吹得路边的树枝“哗哗”作响,各个深宅侯府的灯笼已次第熄灭。子时正,燕渊如约出现在城北的沈氏旧宅里。周围静寂深深,陈旧的宅院里没有一星灯光;以他敏锐的听觉,也丝毫感觉不到人气。燕渊的心陡地下沉。那人约了他,却又故意爽约,仿佛是在猫戏老鼠。那人最是喜欢玩这样的把戏,明明可以一招得手的事情,偏偏要生生耗尽你所有的力气,最后再将你打入地狱,恨不得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那人对付秦家的手段便是如此。当时他陪着秦国公去了南豫,却没想那人竟在短短时日内连杀秦家三位主子,最后竟连匆匆返京的国公爷也中了他的算计,差一点死于非命。只怕留下国公爷一条性命,也是为了逼问他一些事情。那人自私、冷血、狠毒又无情,他连嫡亲的侄子也舍得杀害,真正是没有一点人性。母亲落在这样的人手里,真的还有活路吗燕渊额角隐隐渗出汗来,心里的恐惧害怕已经到了极点。幸好这样的煎熬并没受多久,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冷笑,“好好真不愧是个孝顺的好儿子”燕渊心神猛地一震,急忙抬头四处张望,“师父,是您吗”尽管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他翻脸,表面上的作态还是表现得恭敬又有礼,“师父,请受徒儿一拜”燕渊说着,毫不犹豫朝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伏地拜倒。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事情已经到了紧急关头,就算膝下只剩下根稻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