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都要听全了才肯回家,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回来吃。他家小孙子不但爱听,他还爱讲,每天晚上都要把白天听来的故事复述给家里人听,家里人都是他的忠实听众。赵三娘就奇了,杨家将可不是市井里的话本,那是姜荷莲子替她家专门找人写的,全天下应该就只有她家的说书先生会说这个故事,怎么天桥下的说书先生也会讲呢赵三娘还不知道有种行为叫盗版,客人在她家茶楼听得觉得好了就四处宣扬,传到一些说书先生的耳朵里后,他们就会过来听,听完之后再讲出去。整个过程中他们除了些茶钱,不用再花一个子儿。可她隐隐意识到,杨家将好像很受欢迎,至于受欢迎到什么程度,她想不出来。第二天,当同福茶楼的佟掌柜将上月账本送过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杨家将受欢迎到什么程度。杨家将是从上个月十五正式在同福茶楼里开讲的。前五天,同福茶楼的营业额没有太大的变化,从第六天开始,营业额开始逐渐上升,到了第十三天,以前平均上座率为四到五成的同福茶楼第一次达到十成。客满不是终点,热度还在上升。据说,这几天甚至有客人不顾天气炎热,站在茶楼外面的屋檐下等座。佟掌柜就问赵三娘,现在茶楼里每天说书的场数已经由三场增加到五场,推迟了一个时辰关门。可就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客人等不到座位。要不要在茶楼外面搭一个凉棚,那样就可以多接待客人。赵三娘不答,佟掌柜又问了一遍,一直在愣怔的赵三娘才回过神来。赵三娘仔细想了想,先没对佟掌柜的请示作出答复,而是问起程先生,近来茶楼里一天要说五场,他的嗓子可还撑得住。佟掌柜面色有些奇怪,拧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程先生一天还是说三场,另外两场一直是宋知言在说。宋知言他不要工钱,还搬出了姜小姐当借口,还有就是他讲得确实好,我就让他试了试。”赵三娘有些诧异,暗道:这家伙说书还说上瘾了我就说呢,昨天姜荷莲子家的医馆开张,宋知言这个喜欢热闹的怎么没去凑热闹,原来是去同福茶楼当说书先生了。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名噪府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漠英雄传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辞辛劳,特地赶来冷僻的东城外,就为听一回宋知言说的书。这一天,钱志新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倒不是赶来占位置听说书的,而是药铺里来了不少伤患,酒精不够用了,来求姜荷莲子多拨一点酒精给他。姜荷莲子手中的酒精自然出自于赵四娘家的酒坊。值得一提的是,赵三娘手头上的生意太多,经常忙不过来,家里人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她只得向姜荷莲子求助。于是,姜荷莲子就主动接下了她家的酒坊。自打酒坊归姜荷莲子管理后,酒坊就再没有酿制赵四娘所说的啤酒,除了酿少量的料酒,剩下的全部酿成了高度酒或酒精。姜荷莲子会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这年秋天燕元两国将会交战,两国交战自然会产生大量伤兵,急需大量伤药。她听赵四娘提过酒精的效用,觉得酒精实乃难得的治伤良药,便早早地开始储备起来。只不过,再好的东西也得要应用得当才能发挥奇效。姜荷莲子为了确知酒精的用量和用法,就给了钱志新几坛,让他适当地用在前来求诊的外伤患者身上,看看疗效如何。烈酒在燕国是稀罕物,售价极高。还没听说过有谁钱花不掉,把烈酒涂在伤口上的。使用烈酒疗伤,这对于钱志新这样的草根大夫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刚开始,他对酒精这种烈酒能否疗伤,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可多番小心地尝试之后,他完全可以确信,酒精确实可以起到遏制伤口恶化的作用。他常年在乡间行走,多年下来接触了不少病患,不仅将他家祖传的正骨之术用到了实处,对于处理各种外科疾患也多少有了些心得。如何处理外伤属于金疮肿科里的一门学问,总的来说,他对金疮肿科还谈不上精,只能算是会些皮毛而已。可几个月前,也不知姜荷莲子从哪儿找来了一位老军医,他从老军医那儿系统地学习了金疮肿科的医术。酒精于正骨之术来说,或许作用有限,可它于金疮肿科来说,无异于是一剂难得的灵药。如今姜荷莲子家的医馆不光能够给人正骨,还能够治疗刀剪等利器造成的创伤,这就需要用到不少酒精。只是姜荷莲子一直对酒精把持得很紧,每次都不肯多给。今日患者一多,酒精就立刻告罄了,钱志新这才不得不过来讨要酒精。姜荷莲子寻思,或许是由于自己的提前预警,殿下有所防备,做了相关的应对,今年秋天的燕元之战并没有发生,至今为止,幽州还很太平。再加上殿下已经知道了酒精的重要性,听说已在隐蔽之处建了酒精作坊,开始进行量产了。如此一来,她手里的酒精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大可以放开手脚用起来。于是,姜荷莲子这次很大方,直接拨了数倍于前的酒精给钱志新带走。至于钱志新领走这么多酒精,会不会用不掉这就不用担心了。如今府城及其周边的穷苦百姓几乎都听过惠民医馆,也就是姜荷莲子家的医馆的大名。惠民医馆会这么出名,倒不是由于钱志新的正骨之术,而是源于一场疟疾。今年夏末,府城里陆陆续续有人得了疟疾。其实,疟疾已经不是第一次肆虐府城了,几乎每年都有不少居民死于这一顽疾。整个府城中,城北棚户区那一带尤为严重,一到夏秋两季,就有大批大批的棚民因疟疾而死去。只不过,今年的疟疾来势汹汹,比往年严重得多,府城很多地方都遭了秧,棚户区自然无法幸免。棚户区自来就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地方,外面的居民很少关心里面棚民的生死,最多看到病死的棚民被草席裹着扔去乱坟岗时,感叹一声这就是命。可今年与往年不同,别的地方渐渐有人不治身亡,不少人家不得不办起了白事,而往年的重灾区棚户区那一带,不幸得了疟疾后却能很快痊愈,至今没有听闻那儿有人因疟疾病故。这也太不正常了一些有心人渐渐把目光投向以前鲜少关注过的棚户区,他们中甚至有人不嫌棚户区肮脏,亲自跑去棚户区那儿打听是怎么一回事儿。结果一问,人家棚民说他们手上有宁国传来的奇药,最多两剂,绝对见效。问话的人就让棚民把奇药拿出来看看,发现不就是什么草磨成的粉吗还奇药呢,也太能吹了。再仔细一问,那些吹牛皮的棚民就泄了老底了,原来这药粉就是一文不值二文的蒿草研磨而成的。问话的人顿时失去了继续打探的兴致,暗想,今年这些棚民没死,估计是疟疾没传到这儿,或者是传来的疟疾不厉害,纯属他们运气好,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药。毕竟奇药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的就是有,也不可能到那些乞丐一样的棚民手里。可当外面的疟疾越来越严重,而棚户区以及其周边的几个村子却相安无事,渐渐就有人开始相信确有奇药存在。首先坐不住的是那些家中有疟疾患者的亲属们,他们或是从棚民的手中,或是从棚户区周边的贫苦村民手中,又或是从惠民医馆的那里,要来了药粉。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们给病重的亲人喂下了药粉冲成的汤水。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相信,不久后濒死的亲人再度焕发了生机。这药粉,是真的奇药啊于是乎,一直在无偿发放药粉的惠民医馆一时名噪府城,那块冷僻的街区一夜之间变得门庭若市,无数求药之人纷至沓来,差点儿没把惠民医馆的门槛儿给踏破。最后,惠民医馆实在是承受不住汹涌的客流了,就跟排在后面的求药之人说,他家的药粉也就是黄花蒿磨成的普通药粉,实在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反正黄花蒿就一寻常的草药,相信别的药铺医馆也有售,与其在这儿排长队,不如去别处买些回去使,多省事儿啊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自卖自夸就在宋知言思来想去之际,忽然他联想到了姜荷莲子家和赵四娘家。听说他们两家人一直到去年年初还一穷二白,后来开铺子做生意,才挣下了偌大的家业,有了今天的成就。要不咱也开铺子做生意他心念一动,就将目光瞄准了自家借住着的那间铺面,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用那间铺面做生意,显而易见就只能做一种生意,那就是亏本生意。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做。不能在那儿做生意,那换成别处怎么样呢可就算在别处找到合适的铺面,又该做什么生意好呢从未做过生意的他表示很迷惘,独自琢磨了许久都丝毫没有头绪。就在此时,姜荷莲子请他帮忙改编话本。他肯答应下来,先是为了挣钱,尔后是出于兴趣。到了后来,他忽然发现自己颇有说书的才能,有朝一日他或许能成为一位出色的说书先生。要不就靠说书挣钱吧为了验证这条路是否行得通,他就去了赵四娘家的茶楼进行试讲。宋知言巴拉巴拉了一大通,最后总结陈词道:“我去你家说书,是想看看我讲的别人肯不肯买不买账。嘿,结果我发现还真有不少人肯赏脸的,甚至还有人专程过来给我捧场。于是,我就想留在你家积攒些经验,再顺便混个脸熟,往后好去大茶楼应征个说书先生当当,好赚点儿月钱回去养家糊口。如今你这么不讲义气,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赶走,这是在砸我的饭碗,在断咱们老宋家的财路呀咱们好歹是亲戚,你怎么能做的这么绝吶有道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这样做,就等于是在”先前已经说了一大通了,如今都到最后的总结阶段了,这家伙咋还那么多废话呢他还有完没完呀赵三娘听了这么长一大段,只觉得脑仁子疼,这简直比看账本还要累。赵三娘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行了,行了,我不断你的财路,你还去同福茶楼说书好了。”居然这么好说话宋知言眨眨眼,他这才发现面前这个泼辣的小丫头并不如她所刻意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势,其实她的内心很柔软,乃是软妹子一枚。宋知言悉知了赵三娘的真性情后,立刻打蛇随棍上,企图从她身上再扒拉点好处回来。宋知言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茶楼说书能赚几个钱呀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那点儿钱根本不够。要不你就好事做到底,借我点钱开个茶楼呗这几天我一直在你家茶楼里头混,茶楼里面的那些事儿我都学得差不多了。你要是肯赏识我,让我当上掌柜,我不敢说能做得比佟掌柜还好,但肯定比程昱那小子强。你都能让那小子当掌柜了,为什么不让我当呢咱俩谁跟谁呀,那可是亲戚,论起来,我还是你表哥呢我说表妹呀”赵三娘看着宋知言上下翻动的嘴皮子,有些走神,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程昱身上去了呢程昱那么优秀,自然要让他掌柜了。咦,怎么都到这会儿了,还不见程昱过来呢宋知言见赵三娘腮颊微晕,心弦不禁咯噔一声响。蓦地,宋知言心中升起了一阵不服气,忍不住问道:“我哪儿比不上程昱了你那么看好他,怎么就不看好我呢”说到后来,他还委屈上了。最近也不知怎的,只要有谁提起程昱,赵三娘的智商就会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下降。如今又有宋知言在眼前自说自话、胡搅蛮缠,搞得赵三娘的脑袋里简直成了一团浆糊。此时,宋知言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随即很不要脸地自卖自夸道:“论性情,我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笑,谁见了都说我热情洋溢、爽朗大气;可你看程昱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几千贯钱没还似的,一副讨债鬼的样子,看着就觉得心好烦。“论相貌,咱老宋家都是一副好相貌,我更是里面拔了头筹的,多少小媳妇老大娘都夸我生得俊俏;可程昱呢,长得尖嘴猴腮的不说,还青白着一张脸,丑都丑死了。“论学识,我五岁开蒙,对于四书五经都有研习,至今手不释卷,一直不曾荒废学业;而程昱,他是上过四年学堂还是三年来着就他那水准,估计也就勉强把三百千学完了吧,勉强比睁眼瞎强,但学识那肯定是没有的。”“论家世,咱老宋家耕读传家,家中男儿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