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些。”虽然他是云卿的爷爷,但云卿毕竟在定安侯府待了不少时候,说到底,也更亲厚些。人家定安侯府又大度,将人送来了苍月。说到底,云卿的外祖母,舅舅都在,若是亲事定下来,让段旻轩走一趟也是应当的。“老爷子,你喜欢就好。”段旻轩抿唇。“喜欢喜欢,今日这一壶酒是不够喝了,再陪我喝一壶。”老爷子捋了捋胡须,一脸喜气洋洋。段旻轩看他:“我明日下午要去府衙”老爷子都不知从哪里又掏了一壶出来,悠悠道:“我替你去。”段旻轩简直无语:“你这是去添乱。”老爷子不满道:“我哪里是去添乱的你外祖父当年四处赈灾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段旻轩就笑:“好汉不提当年勇。”老爷子窝火:“不提就不提”段旻轩自顾端酒。等从老爷子房中出来,就近子时了。驿馆内很是安静。他的房间就在孟云卿房间隔壁,这么晚,她当是睡了。经过时,却又驻足。房间内有微弱的灯光,像是在临近床头透过来的。她是在等他这几日都是如此,他倒是疏忽了。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声,果真还没睡。婚事老爷子同意了,他又饮了些酒,心中有些飘飘然。推门而入,见她果然倚在床头借着灯光看书,见他进屋,就歪着脑袋看他,宁静喜人。“衙门今日留酒了”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向来是不饮酒的,今日却饮了,莫非赈灾那边有好消息段旻轩寻了床沿边坐下,慢悠悠道:“不是,是同老爷子喝的。”爷爷孟云卿疑惑看他。第135章“胡大夫不是不让爷爷喝酒吗”她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蹙着眉头,认真看他。段旻轩不是个随性的人。不会明知老爷子身体不好,还主动去寻老爷子喝酒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和老爷子,她都上心。才会如此问。段旻轩便笑眼盈盈看着她,轻声道:“是老爷子要喝的。说我们二人才从暴雨滑坡中捡回一条命,依照军中的规矩,要喝喝酒去去晦气。你方才停药不久,不宜喝酒,老爷子就让我代你一道喝了。”他娓娓道来,说的不似有假。孟云卿就问:“喝了多少”她知晓他是不能饮酒的。“两碗,其余都是老爷子喝的。”他也如实应她。孟云卿瞪圆了眼睛,问道:“你明日还能去衙门”这几日,都是过了晌午就要衙门帮忙的,赈灾和安抚流民是大事,耽误不得,连她都知晓的。段旻轩笑了笑:“老爷子说的,明日他代我去,让我在驿馆里歇上一日。”孟云卿自然吃惊。爷爷这话,怕是说来就是唬人的,好酒的人,向来都是管不住嘴的,便连带着段旻轩也拉上了。孟云卿摇了摇头。他爷孙两人愿意怎么说,便是怎么说吧,端午的一场意外,也算是劫后余生,老爷子心中想必也是担心受怕的,有些暖心的话,许是要借着酒劲儿才能说道的。她心中这般想,也就没有多问。身侧,段旻轩却忽然伸手,握住她指尖,悠悠然道:“老爷子今日高兴,我就同他提了婚事。”孟云卿眉间微滞。“等从这山洞去,我就同老爷子说,我要娶你。”她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然后呢”段旻轩不说话,她便目不转睛看他,心中就似揣了一只小兔子一般忐忑。良久,他才伸手,揽了她在胸前:“老爷子应了,让我们下月就回京。七月里是君上的寿辰,我会请君上赐婚。”他的怀中很暖,留在耳畔的声音又柔和动人。床头的蜡烛微微颤了颤,微弱得火苗将人的身影映在地面上,她低着眉头,也将好映入她的眼帘。她心跳得很快,离得这样近,又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发现。恰好窗外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洒了进来,屋内的摆设拢了一层淡淡的月华,就似拢了一层轻纱一般,绮丽又迷离。她也鬼使神差伸手,揽住他身后的衣襟,脑海中,仿佛什么都想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耳后,又听他温润的声音道:“等君上赐了婚,开年我们就回趟燕韩,亲自向老夫人和定安侯提亲,趁那个时候将婚期定下来。”他适时停下,是在等她回应。“嗯。”她也轻轻应声。他又继续:“我本想快些成亲的,爷爷说你尚在守孝,还有两年才出孝期,等孝期一过,我们就拜堂成亲,我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她不应声了。头埋在他臂怀间,好似藏得严严实实。这里,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软语轻柔。她忽得有些舍不得松开。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她总是不善言辞,连哭都少有,若不是端午节的一场山洪,她不知同他之间会僵持多久。心事攒在心中,越攒越多,便越来越难开口。眼下,便只有揽紧他,却不敢抬眸。他也顺水推舟,静静拥着她,任由窗外透来的月色,镀上一层清晖,剪影出一道清丽的轮廓。翌日清晨,驿馆的花苑里清脆鸟鸣。孟云卿缓缓睁眼,阳光有些刺人,微微转身,才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人。枕着枕头,和衣而卧,睡得甚是香浓。昨晚,他同她说了许久的话,她后来困意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段旻轩竟也没走。枕在她近侧,侧身揽着她入眠,呼吸安静平和。“段旻轩”她轻唤了一声。他睡在她屋内,他屋里就是空的。若是爷爷知晓了,会怎么想,她有些懵。想叫他起来,但唤了两声,又轻轻推了推,身侧的人都没有反应。好似她先前推得是旁人。孟云卿才想起,有人昨夜是喝了酒的。段旻轩的酒量她见识过几回,眼下怕是打雷都打不动他的。她忽然想起在燕韩京中的玉兰阁时,他同卫同瑞喝酒,后来又借着醉酒,掐她的脸蛋。孟云卿忽然恶作剧心起,反正四下也无人,他又睡得沉,便伸出肉嘟嘟的手来,想了想,刮了刮他的鼻子。他的鼻梁很挺,所以五官显得很是好看。她指尖刮过他的鼻子,他不觉痒,也不觉疼,也没有反应,只是在一旁安静得躺着,如同先前一般。她觉得有趣,又觉得有些无趣。想了想,正好指尖也留在他脸上,便顿了顿,也学着他先前一般,伸手在他的脸上稍稍掐了掐。可惜他脸上实在没有多少肉,手感怕是也没有她的脸好。只是真掐的可能有些疼了,他微微动了动头,往枕间靠了靠,似是藏起来了些。孟云卿心中便乐了。又在他另一侧的脸颊上掐了掐。他果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孟云卿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下一秒,他就伸手,将她按回了床榻间。手臂就这般压在她身前,似是不想让她在捣乱。孟云卿心中一惊,以为他醒了可明明耳边的呼吸声,还是这般均匀而平和。气息轻缓贴近她额间,温润又撩人心扉。她忍不住抬眸看他,才发现原来他的羽睫浓密而修长,怕是要将许多女子都比过去一般。他是长得好看,却又不同于韩翕那张脂粉脸。精致里透着英气。言笑间,有着旁人比不过的风华。她想凑上去额,孟云卿摇了摇头。这屋内,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轻手轻脚起身,将衣裳批好,系上,又穿了鞋下床。她素来醒得早。驿馆里都是些衙役,没有服侍的婢女。几日前她一直高烧着,段旻轩有时候会整晚守在她屋里照顾,应当也不会多想。眼下,他在她屋内,一时半刻也醒不来。她就去他屋里呆着好了。若是爷爷问起来,就说他昨夜喝醉了酒来看她。酒意上头,就倒下不醒,她才去他屋里睡的,一觉睡到天明。爷爷也应当不会多想。穿戴好,出了房门。清晨的驿馆,除了扫地的几个小差役也没有旁人了。见她从屋中出来,就停下手中的伙计,点了点头,叫了声“孟姑娘好”。都知晓是宣平侯府老侯爷的亲孙女,自然也礼貌。孟云卿也笑着点了点头,就往隔壁屋去。扫地的小差役也没有多说什么,又低头自顾着扫地去。孟云卿关上房门,心中才舒了口气。分明没什么,反倒心虚的像做贼似的。平了平气息,就翻开茶杯,喝了两口隔夜的白水压惊。段旻轩的屋内她没有来过,虽然在驿馆中,但因着在帮城守和郡守处理赈灾和流民的时,桌上还是铺满了资料和典籍的。孟云卿恍然大悟,想来每日里,他来看过她后,应当都在房中看了这些才入睡的。她同魏老先生学了不少政史经纶。政史经纶里也讲了不少赈灾和安抚流民的例子。灾情不平,流民易生,为求生存,便要抢劫掠夺。谣言一生,民心则乱,蜂起掠食,只会令灾祸变本加厉。救灾赈灾,首要在于稳定人心。所以朝中才让了甫州郡守前来。衢州城周遭不少通路都断了,要安民心,就需召集衢州城的灾民和流民一同去排查山道,重修通路。灾民和流民有活计可做,在赈济的同时又能依劳而获,就会打消沦为盗寇的念头。等赈灾的物资陆续到了,家家户户再施以钱粮,免除部分徭役赋税。这场灾情并可平稳过去了。孟云卿放下纸笺。纸笺上的字迹,她认得是段旻轩的。段旻轩给甫州郡守的建议,是让他组织灾民和流民参与工程修筑,人人有事可做,又有钱粮可拿,再辅以免税等手段,就可避免生乱。孟云卿莞尔。“旻轩。”屋外是老爷子的声音,孟云卿放下纸笺,去开门,“爷爷。”“云卿丫头”老爷子见了她,果然有些意外。她便照着方才想好的说了一遍。段旻轩的酒量,老爷子当是比她更清楚不少,也没有多想。见她在看桌上的公文,还有些意外:“这些都是赈灾之事,云卿能看懂”孟云卿颔首:“过往在定安侯府,舅舅请了魏老先生教我政史经纶,我正好见过一些关于赈灾的册子。”能让女子学政史经纶,老爷子对这个定安侯顿生了几分好感:“定安侯有心了。”孟云卿又道:“舅舅说,虽是女子,谈不上要多精通,却总要懂些才好。”孟老爷子也点了点头,看了看桌上的纸笺:“旻轩昨晚喝了些酒,怕是要到明日才醒,用过早饭,便同爷爷去趟衙门那头看看吧。”“好。”孟云卿应道。第136章衢州城四围都在受灾。衢州城便成了朝廷在甫州郡的赈灾中心。早饭过后,孟云卿便陪老爷子到了衢州城的衙门。往常段旻轩都是过了晌午才去,孟云卿没有跟来过,等陪老爷子到了衢州城衙门,才晓这里已经忙成了一锅粥。捧着文书的师爷和衙役,行色匆匆。领了命令的官差和前来帮忙的驻守士兵,脚下生风。衙门的前院内,三三两两的人站在一处,有争执的,有扯着文书看的,也有在清点物资的。认得老爷子的人很少,忙碌的人很多,都各司其职,见到老爷子,也只是点头致意,倒也井然有序。和孟云卿记忆中珙县的那次洪灾截然不同。无论是县衙还是路上都乱得很。路上都是抢食的人,县衙门口的守卫不少,都在拦截各处的流民。那模样如今想来都让人后怕。衢州城却不是如此。过了前院,就到了衙门的中庭内。中庭内虽然也有将士守卫,但大都在帮忙搬运物资,清闲站岗的人几乎没有。而从驿馆到衙门的一路,虽然街头也看的到流民,但大都安顿得很好,没有人滋事。孟云卿还问过,周围的流民都往衢州城来,能安顿得下吗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就道,是来了不少人在衢州城,郡守大人和城守大人都安排疏散了。疏散的人有军队护送,路上有干粮,老百姓也配合。孟云卿便点头。等到衙门,看到一派忙碌而有序的模样,才晓苍月这样的天朝上国和比邻的燕韩,西秦等等果然不同。等到中庭,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去通传,中庭内就匆匆忙忙迎出来几人。孟云卿认不得苍月的官服品阶,她扶着老爷子,见为首的两人,一人高,一人瘦,眼窝却都是深陷下去的,当是熬夜在忙赈灾的事。眼下,衢州城主事的是甫州郡守和衢州城守,孟云卿料想他二人就是。“下官关进林冕见过老侯爷。”两人恭敬请安。周遭忙碌的人也都停下来,朝这边行礼问安,想是到了现下才发现这中庭内多的一人是有来头的。孟云卿自觉松开了手,乖巧站在老爷子身后。老爷子就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两位免礼。”而后转向四围道:“大伙都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