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寒。”“我知道祖父靠不住,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拿出底牌,而是装作没有证据的样子,一步一步让长房老太太放松警惕。等长房老太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我的指证不足为虑的时候,我才亮出底牌,给她跟叶茜重重一击。”谷雨眼睛一亮:“所以您之前不说刘金豹的事情,任由长房老太太编瞎话给叶表小姐隐瞒,等到最后才说刘金豹的事情。”“没错。”庄明宪点了点头:“前面的都是铺垫,亮出刘金豹,才是最重要的一步。”“小姐,您好聪明啊。”谷雨道:“先留机会给长房老太太,让她以为有机可乘,让她去撒谎,最后才说出刘金豹,这样她最后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我们老太爷就会发现她的真面目,然后给您主持公道了”“理论上是如此,可实际上并不能。”庄明宪道:“这件事情并不能让长房老太太原形毕露,祖父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与长房决裂。”“我们老太爷太糊涂了”谷雨怒其不争道:“长房老太太包藏祸心,总是挑拨老太爷跟老太太,偏偏我们老太爷识人不清,对她信任有加,言听计从。难道以后我们就一直这样吗那也太憋屈了”“当然不是。”庄明宪语气平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我的目标是让长房、二房分家。”“分家”谷雨一怔:“我们真的能分家吗老太爷会答应吗”要真分家就好了。二房老太太、庄明宪这样正经的主子都这般被欺负、轻视,她这个做丫鬟的,受到的欺负就更多了。庄明宪似有所觉,她拍了拍谷雨的肩膀:“祖父现在还不会,但以后一定会。因为今天的事情,长房老太太的形象在祖父心中已经出现裂痕了。”这个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信任的建立需要常年累月,可信任的崩塌,往往只需要一瞬间,一件小小的事。现在祖父非常痛苦矛盾,因为他依赖信任的长嫂并不全如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公正公平、慈善和睦。他怎么可能会不痛苦呢有了今天这件事情,以后再徐徐图之,她总能把二房从长房那边分离出来。“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单打独斗了。”庄明宪自信满满道:“我们还有丁兴。”有了丁兴帮忙,她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有耳听不到,有眼看不见了。她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再加上重生这一先机,何愁不能成功呢长房老太太这样挑拨祖父祖母的关系,搅得二房家宅不宁,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虽然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但只要把答案找到,一定能给长房老太太重重一击,到时候她就是想不分家都不成。她关在内宅,不能出去,所以,武功高强又忠心的丁兴特别重要。她一定要留下这个人。“丁兴”谷雨想到他那张脸,心头发寒:“老太爷会同意您留下他吗”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还带着一个双腿残疾的孩子,老太爷八成不会同意的吧。庄明宪正要说话,丫鬟禀禀报说丁兴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庄明宪忙站起来到厅堂去见他。丁兴拱了拱手道:“小姐,我是来跟您辞行的。”第39章 愧疚丁兴的内心非常不平静。他以为自己投靠的是小公子,没想到这一位竟然是个娇养于内宅的小姐。上面有长辈管着,这么可能会让她做主养一个护卫在身边呢,更何况他还带着丁豆儿。他本来还以为他们父子俩以后不必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目前看来,恐怕是奢望了。丁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失落。“小姐,我是来跟您辞行的。”庄明宪大吃一惊:“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出了什么事情”丁兴绝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她又正色道:“我已经给你跟丁豆儿安排好了住处,你可以先住下来,遇到了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她竟然连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丁兴微微诧异,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小姐。”他道:“您的好意我都明白,可您上有长辈,贸然留下我,府上的老太爷、老太太会同意吗”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怕她在庄家没有给自己做主的能力。庄明宪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丁兴看到她是女孩子,所以反悔了呢。既然不是,那别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指了指椅子,对丁兴道:“你坐吧。”以后,她有很多事情都要倚重丁兴,如果他一直怀疑自己的能力,这可不行。丁兴想了想,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惊马,最后又是怎么处理的”“我知道。”丁兴点了点头:“因为府上的表小姐与您不和,所以故意买通刘金豹想把您截走,刘金豹不知道您是庄家的小姐,以为只是个逃跑的奴婢,所以才会贸然出手。”“您为了揭发表小姐,就找到我,让我抓到刘金豹,而您跟刘金豹交涉,以他们绑架勒索庄家小姐为要挟,逼迫他们到庄家自首。”“您的祖父,府上的二老太爷得知此事,打死了表小姐的奴婢,并且将表小姐赶出庄家,让她再也不许进庄家的门。”有些他知道,有些是他猜的。这位小姐的聪慧他也看在眼里,但到底上面有长辈,不能自主,如果她是个小公子该有多好“其实不单单是这样。”庄明宪想了想,道:“叶茜她一个表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其实她是背后有人,长房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就是她最大的凭仗。这件事情,简单地看,是叶茜跟我的矛盾,其实长房二房矛盾由来已久”庄明宪把她重生后跟长房的几次交涉都告诉了丁兴,然后道:“所以,我必须要让长房二房分家,我需要人手。”“如果你能留下来帮我,有朝一日我目的达成,一定放你跟丁豆儿自由。”她说着,声音陡然一抬,用斩钉截铁、百折不挠的语气道:“如果你不留下来帮我,我也不会气馁的,路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总能想到办法。”丁兴震惊地看着她。她才多大,顶多十二三岁吧,看着娇娇弱弱漂漂亮亮的,正是天真烂漫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年纪。可她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看似花团锦簇的庄家里面竟然也有这么多龌龊的纠纷,最难得的是她每一次都巧妙地化解了危机。她神色郑重坚定,一双眼睛像挂在天空的星星,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他突然对她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信服。既然她说了让自己留下,那他们父子一定能正大光明地留在庄家,留在她的身边。丁兴不再犹豫,他俯身跪下:“丁兴愿凭小姐差遣。”这一次,他是真心要留在自己身边了。庄明宪托着他的胳膊,虚扶了一下:“以后我们宾主常常见面,你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喜欢人跪来跪去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如果没有问题,你晚上回去,明天一早把丁豆儿接过来,马车我也给你安排好了。”丁兴起身抱拳微微弯腰,声音铿锵有力:“是,多谢小姐。”他面容严肃,神色恭敬,丝毫不亚于前世他对傅文的恭谨。庄明宪这才笑了。傅文啊,傅文,抢了你的人,真是对不住了出了叶茜的事情之后,庄明宪整个人都沉定了下来。除了陪老太太说话,给丁兴的儿子丁豆儿治腿,剩下的时间,她全部用来发呆。谷雨发现了她的异常,心里惴惴不安,却不敢打扰。只能按照她的吩咐,给她点了香,准备了纸笔。只是庄明宪每天看着空白的纸,从来不写字,只是盯着纸而已。这一天,她终于在纸上写东西了,写的是一个人名字:卢东。然后她叫了丁兴过来:“卢东,扬州人士,前朝治水能臣名卢云平是他的先祖,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如今应该出任浙江按察使一职。你去帮我查这个人,越详细越好。”丁兴把刚才庄明宪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确认信息无误,就转身去了。庄明宪搁了笔,再次陷入沉思。重生之后,她一直绷着神经,想要改变从前的悲剧,每一次事情有了变化,与前世不一样了,她都非常高兴,可高兴的同时也蒙上了一层隐忧。她重生了,窥破了天机,还一直在扭转天机,她是会受到天谴的。而这种天谴极有可能牵连在她的至亲身上。她父母双亡,至亲只有两个:祖父和祖母。她想让祖母平安喜乐安度晚年,绝不希望祖母受到天谴。为此,见到延宗法师的时候,她问了自己的命运。延宗法师当时笑眯眯的,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白胖喜乐的脸上多了几分神秘莫测:“这位檀越,我看不出你的命格。你的阳寿本来只有二十年,或许是有人强行给你改了命格,导致你的命格模糊莫辨,以后如何,还要看你的造化。”上一世,她的确只活了二十岁。所谓的看她的造化,就是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天谴吧。庄明宪的心便如被水灌进的破船,慢慢地沉了下去。她就知道,她是要付出代价的。唯有延宗法师能帮她了,像他这样给人看相窥视天机之人,一定有躲避、消除天谴的办法。她想了一会,最终对延宗法师道:“我无意中窥得天机,改了自己的命格,还拥有了自己本不该拥有的东西。法师,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开天谴呢”前世这个时候她,是没有医术的,提前拥有了医术,这是逆天的一种。延宗法师用那双平和又充满智慧的双眼望着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道:“要避开天谴,唯有积攒功德,不是一人一物的小功德,而是于千万人有恩的大功德。”“至于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他语气缓慢,慈悲而怜悯:“只要不用它作恶,自然是无事的。”她当然不会用医术作恶。可做于千万人有恩的大功德,不异于登天啊。就是她走街串巷做了摇铃的大夫,一天看三个病人,一年下来也不过一千个,要达到成千上万,谈何容易。处理完叶茜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她还真的发现了转机。她重生了,自己能避开悲剧、挽救自己的性命。那她也可以利用先知,替更多的人避开悲剧,挽救更多的人性命啊。那不就是于千万人有恩的大功德吗她开始回忆前世发生了哪些大事,让她印象最深刻的灾难有两件。第一个灾难发生在明年,正兴八年,河南地区黄河决堤,对沁河倒灌,河南河北很多地方成为一片汪洋。受灾的百姓家可归,又朝廷的救助不力,饿殍遍地。饥饿的流民涌入北直隶,祸害了不少人。谷雨就是在给她抓药的路上被流民劫走。第二个灾难发生在正兴九年,那一年北直隶三河县发生时疫,朝廷束手无策,时疫很快蔓延,一人得时疫,全家都遭殃,死尸成垛,触目惊心。如果,她能阻止这这两件事情发生,那就是对千万人有恩的大功德了。第二个灾难,还有两年时间,她也有医术,不必太着急;第一个灾难,就在明年,她必须想办法阻止。若想挽救灾民,必须依靠卢东,他的治水之法非常有效,傅文就是靠着他留下来的方法,才能治理黄河,立了大功,进入内阁。可卢东最后被锦衣卫迫害,死在黄河决堤之前。所以,她要救卢东。只要卢东不死,黄河就不会决堤。庄明宪正想着,叶茂突然来了。明天他就要回京城了,他是来辞别的。几天不见,他消瘦了很多,如玉的脸庞少了几许红润,多了几丝苍白,看庄明宪的时候,眼神软软的,带着浓重的自责。“宪表妹。”他愧疚地蹲在了庄明宪脚边:“对不起。”他一直不敢面对庄明宪,怕她怪他,气他,怨他。他答应了陪她出门,却临时反悔;他答应给她一个公道,却没能做到。这几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却不敢来见她。他怕等待自己的是她的冷漠与疏远,他怕她说绝情的话。他是侍郎府的少爷,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是国子监的才子,可此刻,他只是个因为对心上人失信而自责痛苦的少年。他的手放在自己膝头上,止不住地颤抖。第40章 布局“叶表哥。”庄明宪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栗子。“你好过分啊”她不高兴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多久没给我带好吃的了你不是说了隔两天就给我带好的的吗我等啊等啊,等得望眼欲穿,也没有见到你来。”“你真是太过分了”叶茂抬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呐呐道:“宪表妹”“不过,我知道祖父安排你做事,又因为你要回京城,所以很忙。”她把头一昂,故作大度道:“这一次,我就原谅了你了,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就是说对不起也是没用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