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都微微变样了。在她心里,娘娘虽是个机灵的,偶尔也有果敢镇定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娇气的如玉美人,今日她似乎又见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云晏却是不知瑾娘在想什么,她搭好弓之后,眼眸微眯,已是朝景王那边瞄准。景王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云晏这里。此时见她拿弓箭对准了他,他顿时就感觉心上被撕得血淋淋的痛,痛得他每个呼息都困难起来。她就如此的恨他,恨不得亲手杀掉他这个认知让他痛极之余又让他疯狂,他先前就不该心软,掳她到那云清苑之时,就该占了她的身子,让她身上留下他的烙印,深刻到她舍不得如此待他。他身边保护他的弓箭手也是看见了,箭矢也就对准了云晏那边。“放下”景王咬牙沉声道:“不可伤她。”即连这样,他仍然不舍得伤她分毫,宁愿死在她手上,也不要她有任何损失。他正如此想着的时候,两艘船只之间已是越来越近,云晏手中箭带着狠厉便朝他脑门疾飞射来。他身边将士挥剑劈飞得一支,下一支又迅猛凌厉而至,一连十数支箭,箭箭都直逼他要害。他却是不知她箭术竟然这般厉害要不是他身边武功高强的将士们已围紧他以剑扫开劈断,他肯定早已毙命看来她是存了让他必死之心,是为了那个男人么他忍着心间要令他窒息的疼痛笑着望向她。见她一身白衣袂藏于盾牌之后,那双他握过的、如冰沁凉玉一样触感的纤纤细手正拉弓拔弦,仍在一心要置他于死地。他笑得就越发苍凉了,笑着笑着就真的被她下一支箭射中了臂膀。“哧”的一声,血肉被刺入的声音传到他耳里,他却是笑得越发疯狂。这种身躯血肉之痛,却竟丝毫比不上他心口那里的痛。因为心室肺腑间的痛已让他要癫狂与入魔“王爷”众人涌过来七手八脚要将他带下去,他却仍是回头对着她笑。云晏,若是这样,你就高兴了,那我受伤又如何死了,又如何这一辈子,我全当就是为着你而活第一百七十七章杀魇君云晏看见被箭射中的景王被众人架住扶走之后,紧把着弓箭的双手,方始垂下。她怔呆得片刻,脑海里缭绕着他臂膀上鲜血喷涌而出的样子,而他在对着她笑,那笑意绝望、苍凉而癫狂她渐渐的眼前就氤氲起了一层朦胧来。那些相伴着一起筹谋的日子,她不惜手染鲜血为他拓路,花尽心力的最后,他却背着她宠信了别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她疼入心坎里的妹妹,他们二人就这么合力将她踩到了尘埃里去。而她与她亲人的性命在他眼里那是不值一提景王,今日,你就是死,我们之间的这本烂帐,就算我愿意一笔勾消,你也还是有负于我但愿往后的生生世世,我们都不会再遇见。你走你的路,而我自行我的道,即使在人世间不经意路过,也是那不相识的陌生人,再也不要有半点交集。彼此相忘湮灭于红尘,不复再遇。“娘娘。”瑾娘见云晏神色有些恍惚,连忙过来扶住她,“快进去歇一会。”云晏望了眼对面的船只,已是火焰四起,到处都是忙着扑灭火球的忙碌身影,再加上景王倒下,一时间人心躁动,自顾不暇之余,也已是无法追赶。就怕夜王一会儿也会赶来,要真是那样就麻烦了。这个夜王给她的感觉,武功也极为上乘,他一直以来就想尽法子,要取魇君的性命,占去涅音宫资源,将天下尽纳手中。而此时李煜宸还没醒来,必须尽快带他离开。她连忙吩咐将士们,“加快返航速度,送陛下回去。”将士们方才见识了皇后娘娘的果决与那凌厉的弓箭术,此时看她的目光便更为多了一份信服。“末将遵命。”云晏这才随瑾娘回至船舱,这一回去才发现李煜宸的脸色更是白了,眼睑紧合,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着痛苦。她附身下去握紧他手,心疼的不行。过得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挨到船泊岸,换成了马车往前赶得一段路,突然马车就遭到了袭击。云晏揭帘一看,竟是夜王带人包抄了上来只见得外面兵将们与对方人霎时便火拼混战在了一起,刀剑相斥的声响不绝于耳。而大冥与九冥很快便也与夜王打得难分难舍,掌力相击之时,整个马车都差点要被掀翻。“娘娘,你带着主公先离开”瑾娘见到此种情况,就跳下马车,“我与大冥他们一起拖住夜王”云晏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夜王接近李煜宸,也知道瑾娘的武功也算了得,连忙就点头,“你让车夫快赶马,突出重围去”瑾娘谨声应是,吩咐得车夫一声,拨下头上发髻间的银簪便朝马匹身上扎去,马吃痛受惊,瞬间便飞蹄奔速,似箭一样越过兵马的重重阻挡,奔至了前边去。夜王被大冥、九冥,瑾娘三人缠住,见得带着魇君的马车已远走,又怎么会愿意放过这大好机会。他原本还难以相信魇君已中毒,就怕其中有诈。尾随着景王后边的船舰跟来观摩之时,竟是仅见云晏领着将士们在甲板之上操持弓箭。以他对魇君的了解,魇君现今对这个女人宠的不能再宠,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吃这种苦,指定是昏迷过去了。为着稳妥,他还悄然跟踪了一段水路,直到他们带着昏迷的魇君送上马车行走,他才带人攻击过来。他必须趁此机会灭掉魇君,否则等他解了毒,那便又要成为极为无望之事只是这涅音宫里的几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缠得他火大。他一时发狠就使出了魔功,掌心运气,黑色的火焰便带着厚重的功力攻掠开去,涅音宫这几人抵挡不过,顿时便被拍得四下飞散。他邪然哈哈大笑几声,便去追赶那已绝尘飞奔远走的马车。夜王追上来的时候,马车已到了一个荒无人烟之地,他挥得一掌便已狠厉将马匹与车夫双双击毙,血腥顿时就弥漫而起。云晏一直紧搂着李煜宸,此时也知道是夜王追了上来。她抬手一一抚过李煜宸俊美的容颜,轻轻亲得一下他额头,再放他靠着马车坐好。这才撩开车帘子出去望向那身形高大的夜王。见得他那双鹰戾眸子里都蕴含着兴奋与邪气,心下就猛地滞然,可是此刻却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她的夫君,她绝对不能任由他在昏迷之时遭到毒手。“夜王,咱们谈谈吧,你开条件。”“小美人,本王很是喜欢你,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谈,但现在嘛,本王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夜王说着就要过来撩开车帘,云晏就倏地抬手拦在车门前,容色清冷,“你要动他,那就先杀了我再说”“杀了你”夜王哈哈大笑起来,“云晏啊云晏,本王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么有兴趣过,怎么舍得杀你要乖,以后再跟你好好玩,玩什么花样都可以。”他话没说完,顿时马车里一股强劲掌风带着利刃扫荡而出,逼得他飞身冲天腾走躲避。云晏心里一喜,连忙撩开帘子进去,见得李煜宸已是醒来,欢喜得眼底都有了潮意。“夫君。”李煜宸低嗯得一声,就将小东西搂入怀里来,拍抚着她后背,“让你害怕了。”“我没事,只要你醒来,我就没事。”云晏紧攥着他身上的衣衫,指尖却是微颤,泄露了她的忧心与害怕。李煜宸此时其实还是不大好。方才他掌力攻击出去之时,特意避开了云晏,仅朝夜王那里打去,平日这种掌力的自如控制丝毫不会感觉到有何困难,而这一掌用完之后,就感觉到眩晕。他想着必须得趁着自己此时尚为清醒,尽快带云晏离开,就搂住她下了马车。夜王却是仍没离去,既然魇君确实是身已中毒,那他就不应该放过此等好机会,在他虚弱之时,也许凭着他的魔功,也能将他灭掉。第一百七十八章上天不公平“魇君。”夜王拱手揖礼,“你可还好”言语间有着几分试探。李煜宸却是无视他问话,抚得一下云晏乌丝墨发,“晏儿,你先到一边去。”云晏知道他将会与夜王有一场恶斗,极是担心他,此刻却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拖累,紧拉得一下他手,“当心点,我等你。”“乖。”李煜宸柔声道:“就等一会,很快就能解决。”李煜宸说的很快,果然是极快极快。他见云晏走到另一边之后,掌心运功霎时之间就与夜王交战上了。凌厉的掌风携着亮白火焰,迅猛击杀而去,而夜王的掌心也迸发出了黑焰抵抗,一时间风鸣电闪,飞沙走石,根本看不清谁更胜一筹。云晏正在担心,想要努力看清前面情况之时,便见得夜王被重重劈飞了出去,而李煜宸也回身过来一把揽紧她腰身便凌飞而走。不知得飞了多少个山头,走走停停,速度便渐渐慢下来,云晏知道他已是快要力竭,又勉强走了几座山之后,便碰到了台阶。此时已是傍晚,天已将黑。云晏抬眼望去,台阶尽头之上竟坐落有一座皇家寺院庵庙。她见得李煜宸脸上此时已是血色尽失,连忙搀扶着他往那上面的皇家寺院去。“李煜宸,那里有个庵庙,我们上去先歇一晚,明日再作打算。”李煜宸见云晏也是脸有倦色,眼底都有得青影,忍不住心疼,便点了头。二人一路搀扶着上去,敲开寺门时,见得是一个近五十的老僧尼。然而老僧尼身后跟着的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尼,虽然穿着朴素的灰色尼姑服,却是掩不住她的芙蓉颜色。这赫然就是阮婉然一时间云晏就愣了,而李煜宸见小东西神色不对,就也往前扫了一眼。霎时也是有几许诧异,他倒是将这一茬忘了。当时只知道命人将这阮氏送得越远越好,却是忘记到底送至了哪个皇家庵庙“恭请陛下圣安、皇后娘娘金安。”阮婉然倒是反应得很快,连忙就伏地叩首行了跪拜礼。那老僧尼正为这一对神仙璧人似的人儿失神呢,她虽是皇家寺院主持,曾经也是见过皇帝与皇后之人,却是从来没见过这般清贵出尘如仙子般的一对。她倒是曾经见过魇灵这位皇后,确实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没想到她的儿子、当今陛下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身边的皇后娘娘竟也是出尘的仙女之姿。只就是二人俱有微微的疲色,想必是远途奔波而来。她很是相信身后这个阮氏的话,因为她的身份也算是当今陛下的妃子,不过是送来为皇家祈福而已。既然她都跪下请安了,她这个老僧尼自然也不能例外,连忙就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老尼给陛下、娘娘请安。”李煜宸微颔首,就带着云晏进了门去,“给朕安排一个院子,一应生活物什备足,朕与皇后先住着。”这种皇家寺院是皇家所建,吃的是皇家的奉禄,通常里面都备有几个院子,让天家贵人们平日来祈福上香时住。“是。”老僧尼闻言连忙就躬身行礼,退去办事。唯留得阮婉然还傻愣愣的跪在地上。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心里此时也是复杂难言,说是悲喜交加也不为过。“你起来吧。”云晏见李煜宸要带她离开,似乎就已忘记地上还跪着一人,她就开声道。“是,谢娘娘。”阮婉然起来之后,也是低着头候在那里,不敢乱动。李煜宸却是不愿他晏儿还要费力与些不相干的人周旋多话,因为小东西今日已累坏了,他就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让她歇下。是以他揽住她肩头就往里面走。好不容易进到老僧尼安排好的院子,来到一个禅房,李煜宸却是先倒了下去。云晏也不知道他是再次昏迷,还是给累到睡着了。仔细观察片刻,见得他呼吸平稳如常,脸色也不算特别苍白,她就端来小僧尼们准备好的热水。将干净的帕子打湿,细心的给他擦了手脸,再脱掉外衣,让他穿着中衣入睡,如此也好舒服一些儿。待给他处理好后,她再换来另一盆水,给自己也简单擦洗一下,虽然桌上放着备好的膳食,却也是没力气吃了。今儿可能是拉弓射箭折腾的,实在是累得手指头都疼,然后她干脆直接就爬到床里侧依着他就睡了去。云晏这边虽是总算暂时安稳得下来了,景王那边却正是风雨四起时。景王许是失血过多,送回江淮府邸之上,就已昏迷过去。请得好几个郎中来看诊,将深入骨髓的箭矢拔下来之时,又是血喷而出,郎中们皆都说要看天命,过得一天仍是醒不来,可能就再也不会醒来了。王妃姜妍顿时就瘫软了下去,尤其是听闻到王爷竟是任由那云晏作践,往他身上射箭,而不让任何人发箭伤害她的行径之后,她更是崩溃了。这一情绪崩溃,她前些日子已动了的胎气就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