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礼,就道:“当不起娘娘的礼,老夫姓白,是陛下的大夫,娘娘叫白大夫即可。”白令说着就将李煜宸晌午醒来要喝汤药清余毒的事说了,请她派多几个丫头子过来帮着一起侍候。而云晏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晌午了,她感觉到脑仁隐隐发疼,抬手揉得好一会才微微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隔壁厢房的床上。外头一束阳光穿过窗隙,透过门缝照进来,她有些恍惚,不知道睡了多久,有种隔了许多个年月的感觉。她缓缓坐起来,闭眼冥想得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事,神思慢慢回笼,乌黑银针、洗血排毒、李煜宸她连忙就下床穿鞋,整理得一下身上衣裳,也顾不上挽起一头散落的发丝就往隔壁赶去。啪的一声推开门,她匆匆越过外间往寝房里头走。才到得里面就生是定住脚步。一身白中衣的阮婉然正端着药碗,要喂半躺在床上的李煜宸喝药。而李煜宸也是一身白中衣,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换的他神色未明,看不出情绪来,整个人隐隐有些微冷。阮婉然见云晏进来,就福得一下身子,“给皇后娘娘请安。”云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也不知道这已是过了几天,是不是这几天都是阮婉然在侍候他他还记得她吗云晏缓缓上前去,试探着问一声,“陛下”李煜宸望向这个一身白衣袂,乌丝墨发微带凌乱垂及腰际,容颜纯净而绝美的姑娘,她有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眸,让人看着心里就特别舒服。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却是他的皇后他感觉有些儿奇怪,他素来对女人就不感兴趣,从来就没有对哪个女人有多看过两眼,这个小姑娘却让他想一看再看。云晏见他看她的目光很是陌生,还带着度量,心就直往下坠,看样子是真把她给忘了。她又看向阮婉然,心里酸酸涩涩的,难道他就记得她阮婉然感觉到云晏在看她,她装做没看见,拿起小勺舀起汤药就准备喂陛下喝,好让云晏看看陛下与她之间的恩爱。李煜宸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勺递过来的汤药,再望向这个一身白中衣的女人,脸色冷得像什么似的,直接一抬手就将整个药碗摔飞了去。瓷碗在地上“啪”的一声碎裂开来,而那些汤药洒得满地都是,阮婉然就吓得身形颤抖跪至了地上去。李煜宸很是生气,白令告诉他,他因为中毒洗血,以致忘掉了这两三年的事情,还草草说了一下目前的景况,说他已登基,是大凉国君。而这个女人是他后院里的妃子。然而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一靠近就有厌恶生起,这个女人就与许许多多要接近他、讨好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的类型,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动情动心了,他素来也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怎么会愿意与她共处一室的他醒来,这个女人就躺在他身边了他对失忆前的自己很失望,自己厌恶的女人竟也能让其接近。云晏看到他神色暴躁,眼底隐藏着戾气,就暗暗有些心惊,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然后看到药都洒了也有些担心,他这不喝药,那洗血排毒可不就白折腾了,正想着出去找白令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药。白令就进来了,估计是听到了药碗碎裂的声响,手上又端了另一碗。“主公。”白令将药递给他,劝道:“身上余毒未清,还需要喝两顿药才能好。”李煜宸很是烦躁,夺过药碗仰首一口就饮尽,然后又想一甩手将碗摔烂了去,白令连忙就抢过来了。心里暗道主公这一醒来,忘了事不说,脾性还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暴烈得吓人,这两天给他摔烂的碗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而他洗血前偶尔有的温和神色也已不见,整个人就是块寒冰一样,要冻死人。他忍不住朝云晏那里看一眼,忽而觉得,主公先前出现的温和,也许不过就是因她而生的吧。他在心里叹得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主公,太上皇担心您身子,要过来看您。”白令想起方才有人过来禀报之事,就道:“您可要见”这两日太上皇许也是闻到了主公中毒,在喝药解毒,以致忘记不少事的风声,已打发人过来问了几回,这次还要亲自过来看望。然而李煜宸神色更冷,他对这个老子就没感情,打小就将他扔至了蜀地去,根本就没见过几面。“不见”他冷声拒绝,然后下床要穿鞋,阮婉然还跪在那里,见状就连忙伏身过去要给服侍穿鞋。李煜宸看着就烦,抬脚就将她踢歪了去,“滚,以后不用再来侍候。”阮婉然眼眶都红了,却是不敢哭出来,也没那个胆子再停留,爬起来躬着身子应了一声是就连忙退得出去。云晏看着也有点儿心惊胆战,这种感觉就像在她暖阁里初次与他相遇的时候,她当时也是挺惧怕他。李煜宸这个人,他若是对你没感情,那可真是残暴得动动手指就会将人捏死的那种。现在他把她忘了,她也是真不敢挑战他的暴力。她见他面色尚好,估计再喝上两回药也就差不多能好全,既然性命没有危险,人还活着,那她也放心多了。是以她就福得一下身子,“臣妾也告退。”李煜宸看她一眼,原本是想要移开目光的,但却又忍不住再多看一眼,目光定在她那樱粉小嘴儿,心跳就漏得一拍。他对这种感觉很是陌生与新奇,“你叫什么名字”第一百八十四章 找不出谁能让他如此他对这种感觉很是陌生与新奇,“你叫什么名字”白令闻言诧异得白胡毛都颤了颤。好吧,两三年的事都已忘掉,对女人也还是那副厌恶排斥的样子,面对着这个云晏,他倒是又有兴趣了。“回陛下,臣妾姓云,单名一字晏,云晏。”云晏福身行礼,轻声回答。云晏,天清日晏、安然晏宁,倒是个好名字。她声音也很好听,如冰玉与清泉相击拍似的李煜宸唇角微勾,“云家的姑娘”“回陛下,是的。”李煜宸正待要与她说些什么,外面就起了喧哗声响,不一会众人就服侍着太上皇进了来。又是好一番的行礼与见礼声响,李煜宸见众人都朝他高呼恭请圣安,他神色未明,却是不说话。毕竟他现今就没有正式登基过的印象。倒是云晏,在众人与她这个皇后请安之后,她见李煜宸也没开口让跪了一地的人起来,她就道:“陛下龙体今儿有恙,就不多言了,你们不必多礼,都起吧。”众人都起后,她才屈膝福身恭谨与太上皇请安问好。太上皇看了一眼正冷着脸的儿子,见他不过两日就消瘦许多,屋里还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他想到关于儿子的那些因为需要解毒而忘了事的传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心疼之余,他脸色就不大好,“皇后,你是怎么侍候陛下的怎的出了这种事”云晏真是有苦难言,她又何尝愿意他中毒,这是她的夫君,她比谁都要心疼。然而这不仅是她的家翁,还是太上皇,他此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身为皇后,只能是恭顺贤德的形象,丝毫不能出格落人口实,否则将来的言官都能将她贬得一无是处。只好再次恭谨行礼道:“是儿媳的错,请父皇恕罪。”李煜宸见她那双清澈眼眸原本就水灵灵的,给这么一压制,那水灵都化为了木然与拘谨,心下就不舒坦起来。“父皇,儿臣这不是生病,是中毒。”李煜宸冷脸道:“您就是派一堆女人来侍候,也是枉费。”太上皇被噎得一下,就道:“不管怎么说,服侍的人警醒一些儿,又怎么会轻易中毒”“过得两日,你好些了就回宫去,把阮家那个丫头也带上跟着侍候,寡人方才来的时候碰到那丫头,你解毒的这两日,她都侍候在这里,看着也辛苦了。”太上皇没想那么多,他疼这个儿子,那就希望侍候他的人对他越上心越好,刚才碰到那阮氏,脸色发白,说是这两天侍候陛下才有空隙退下来。他很是满意,恨不得再赐多几个这样的人给他。李煜宸也就知道太上皇所指的阮家丫头是方才那个女人了。他忍不住蹙眉,“宫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太上皇想了下,脸上就露出少许得意,儿子身边的女人除却云家的这个是他自己挑的,那几个似乎都是他给赐的。“宫里还有几个,我儿要是喜欢,父皇得空再给挑几个送进去。”现今他已忘事,与皇后云晏的感情也会淡下来,正好可以塞多几个,也许很快就能抱上孙儿了。李煜宸闻言,一想到都是些如先前那个女人一样的庸脂俗粉,心里忍不住就腾生起厌恶,整个人都冷起来。“您若不嫌烦就送,有多少送多少,儿臣每天杀几个”“。”一屋子人顿时都寂然无声,连喘气呼息都压着来,唯恐被眼前这个暴君给盯着了。众人先前都知道这是个冷暴帝君,没想到中毒病上一场之后,更是令人胆寒,杀人已是不问理由。太上皇气结之余就拂袖道:“你何时才能让寡人省心”李煜宸抬脚就将屋正央的桌子踢翻了去,那桌子经不起他的蛮力,“啪”的一声就碎裂开去。“何时让您费过心”他脸上有着冷笑,“请问父皇,儿臣这十多年,可曾见过您两面”李煜宸此时也很费解,这个一直以来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的父皇,是如何愿意退位给他如今还来他跟前摆一副慈父模样。难道他已忘掉的这几年,他与他之间的关系竟是有所缓和此时太上皇却已是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两眼翻白就要往后倒仰,众人就惊呼得一场,七手八脚往前来扶好。李煜宸可不想背负一个气死生父的名头,直接朝白令瞥去一眼,“去看看。”白令得了吩咐,这才上前去帮忙给掐人中,又让人扶去外间座椅上坐好,他好进行针灸。众人都退出去后,房里就仅剩得李煜宸与云晏二人。云晏此时也有些不安,李煜宸他果真是什么都忘了。他洗血解毒之前,明明与太上皇之间的父子感情已是很不错,可这一看,他完全就对太上皇这个父亲没丝毫感情这要是真把太上皇气死了,往后若是他想起来忘掉的往事,肯定得追悔莫及。“陛下。”云晏福身行礼,“请您慎重,太上皇先前已病危过几回,在他以为自己病重弥留之际,他唯一想要见的人是您。”“后来也是您命人将他给救回来,你们在此前,已是父慈子孝的情状,请陛下三思。”李煜宸眉头就锁起来了,他与他竟还会有父慈子孝的时候“你这个皇后,是他下的旨意”云晏:“。”他这是以为她感激太上皇赐封她为皇后,所以她在为他说好话“是陛下亲笔拟写的诏书。”云晏轻道:“您要是不信,回宫传人取诏书一览便知。”李煜宸却是信了,他听她说话的声音就觉得好舒服,看着她这个人就更是心悦,越看就越想多看的感觉。他从没对哪个女人有过这种想法,要说封谁为他的皇后,除却她也许也找不出谁来,能让他愿意如此。白令在外头施行针术抢救得一番,太上皇到底是转危为安,只是神色间极为寂廖,他等上一会,也没见儿子出来看他一眼,深叹得一口气,落寞的挥手让人送他离开这院子。第一百八十五章 夫君,晏儿这往后的几天,李煜宸身上的余毒已尽除,便是静心运功恢复内力。云晏一直都住到隔壁厢房去,也不大敢过于走近他,怕被他的暴力波及。第五天的时候,听白令说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让她进去帮忙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宫。因为江淮那边已派了另外的将军去镇压,所以李煜宸也就直接回宫理政。云晏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毕竟他们来的时候就是空手而来,这之后穿的衣物都是让寺院里的僧尼去采购的。她就觉得好奇怪,好端端的白令为何这么说见他提着医箱准备离去,她忍不住就多问得一句。白令就摇头叹气得一下,然后才道:“是主公他说的话,老夫只是代为转达。”白令也是无奈了,很明显主公虽已是忘了事,但对这个云晏也是放不下。这几日云晏没到里面去,他每次运功调完内息,都要到外间屋子去逗留一阵,似乎在等着什么一样。他看得透透的,不就是想见云晏么但他却是不开口问要人,似乎也是不好意思,就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今日倒好,寻着要回宫收拾东西的籍口,终于名正言顺的要传她进去。白令见云晏似乎有些纳闷儿,也是不再打算掺合,揖得个礼,“娘娘,老夫这就告辞了。”云晏与他客气说得几句,让注意路上安全,目送他走出院子后,才转身进隔壁屋子去。到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