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罗睺与他的婚事是泽林这些年的第一个喜事, 帝俊肯定会让目前的妖族高层参加他们的喜宴, 谁敢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就是和帝俊做对。若是混沌魔神罗睺,肯定不会同意这种荒唐的事情。可是留在妖族的只是红狐罗睺。已入了这场大劫, 就不能再以超脱洪荒的身份来随便摆脱。尘世,炼心。这一点白泽心底清楚,罗睺也清楚,所以在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回到须弥山,身上浑然没有在泽林里表现的怒气。他站立于云雾之巅,笑吟吟地抚着身边的杨柳树,“杨眉,我要结婚了,你记得来参加。”混沌空心杨柳树愣是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和谁”罗睺平静道:“一个妖族的人。”杨眉从树干里浮现半个身体,面颊的伤疤惨烈,容颜却清秀异常。他打量着罗睺完全不正常的反应,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入世炼心”“我与他人结下因果,欠一个婚事。”罗睺慢条斯理地说出原因,“本来想要让太一帮我斩去情丝,没想到去狐山一行,让我暂时放下了对鸿钧的执念,如今我只需要等孔宣成长,打破五行珠的封印,再借大劫之力获得足够的杀戮即可。”杨眉的心中一突,警惕地问道:“你收集杀戮之力做什么”罗睺敛眸。在心旷神怡的微风之中,他缓缓地说出欲与天争的话,“我不愿比鸿钧弱,我要他永远被我压制住。”想要混沌珠就必须要孔宣长大,要恢复眼睛,需要夺取三足金乌手中的太阳星,而他最想要的魔祖身份,更是必须亲身经历大劫,承受天地巨变的因果才可以成功。那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证道之言,他欠缺了一些火候。以杀证道,一不小心就尸骨无存。他的敌人是天道杨眉已经被他的话惊呆了,“你这么好强,当初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罗睺狭长的眸子眯起,遥远的记忆在时光的美化下,多了一丝朦胧。“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当年的紫衣人,风华之盛印刻在他的心底。他就像是从道的山水画中走来,引起了他作为一个“人”,灵魂深处对仙人的幻想和爱慕。他写过那么多的洪荒小说,鸿钧的外貌历来有老者、青年、少年许多种,但是不论是以哪种外在样貌来描述道祖鸿钧,都不可否认一点这个道者站在仙人的顶端。“但那都是过去了。”在罗睺轻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紫霄宫的鸿钧手微松,造化玉碟从云床上跌落在地。玉碟磕在地上,如金石雷鸣。在混沌中掀起血雨腥风的混沌至宝,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物件。它源自于混沌青莲,本能地保护混沌青莲的意识,维护盘古真灵,但是它归根到底是洪荒这片天地的守护者。鸿钧才是它的主人。鸿钧看着古朴的它,声音第一次透露出淡倦,“你满意了吗”造化玉碟上的青光黯淡。一朵莲花的虚影从中冒出,随后莲花旋转,二十品莲台悄然绽放,美丽得有些眩目。莲花不知不觉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他一生都无法化形。这道虚影已经是他的极限,作为混沌青莲的极限。在这一刻,混沌青莲毫无波动地说道:“鸿钧,我可以死,然而我要见罗睺。”鸿钧冷漠如天道地答道:“好。”云床上的紫衣道人拈花,右手划开虚空,将混沌青莲丢入下界的泽林。白泽的脚步停下,突然表情空白,身体内多出一个莲花的意识。他内心怒骂鸿钧的心都有了,不是说好了结婚的时候由本体的意识降临,然后他功成身退啊这个时候丢一朵混沌青莲下来,是想要让鸿钧头顶上的绿云再扩大一片吗可惜他的本体不理会白泽,白泽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预计的方式走下去。帝俊见到白泽,安慰道:“我会让太一把混沌钟放在你身上。”他拍着白泽的肩膀,“小心一点。”白泽的心头灵光一闪。鸿钧这个时候放混沌青莲下来莫非是白泽笑得十分柔和,感激的对帝俊说道:“无需混沌钟,我相信罗睺。”帝俊满脸古怪。相信什么信一个前段时间差点宰了你的人白泽从帝俊手上要到一部分妖族的人情,快乐地去找蜘蛛精去织礼服了。考虑到罗睺深爱红色,白泽对这个活了很久、手艺精巧的蜘蛛精提出了几个要求:红色,好看,繁复累赘,越不方便脱越好。蜘蛛精的表情很微妙,“一定要这样吗”白泽点头。混沌青莲在他的体内略微抗议。然而这个时候做主的还是白泽,白泽压根不理会混沌青莲,这朵莲花和鸿钧做了交易,肯定是等着魂飞魄散。他何必惧怕一个注定要死翘翘的莲花。蜘蛛精又压低声音问道:“老朽会做两套样式差不多的,请问白泽大人,还需要里面的衣服吗”白泽的鼻子稍稍发热,罗睺那个祸水级别的美人,亵衣和亵裤肯定都是红色。“弄红色,精致一点,再写几个字上去。”“是。”没有见过罗睺的蜘蛛精一脸你这个变态的表情答道。白泽兴致勃勃地挑选完衣料,让蜘蛛精制作完了衣服,就将一套送到须弥山。半个月的时间过去,罗睺也收到了衣服,手指捏紧这套喜服,似笑非笑,“真是心急啊。”他心中的杀气狂飙。白泽这货竟然敢让蜘蛛精在褒裤上绣着字。莲生完全不知道他父亲准备结婚,走出须弥宫就看见喜服,略微懵住。“谁要成婚吗”“我。”“对方是父亲要杀的对象吗”“莲生吾儿,你怎能这么误会父亲呢。”罗睺的手一抖,把喜服张开,外袍披在身上,艳丽动人。他没有去碰贴身的几件衣物,自我欣赏地说道:“我会给他一个难忘的夜晚,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莲生:“”附近的杨眉坐在树枝上掩面,这回是真的动了杀心。说好的入世炼心,你的第一步就是先干掉结婚对象吗,实在太凶残了精心准备半年的妖族婚礼,在须弥山所有人诡异的视线下进行,期间泽林那边的妖族与须弥山进行沟通,得到的全是怜悯的目光。时间一到,罗睺身边只带了杨眉,没有通知其他人便自行去了泽林,这番结婚的态度不言而喻。山脚下的接引和准提注视山主远去的背影。最后是在角落里的黑猫说出真相,“山主好像把布阵的四把剑都带走了。”准提打了个哆嗦。接引双掌合上,默哀道:“善哉。”黑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跳入山林,“是哀哉,蠢货。”接引额头的青筋蹦出。山顶上,迦楼罗和孔宣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完全没把师尊结婚的事情放在心上。莲生看见他们的态度,目光温和下来。连稚子都比他看得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心头的不安挥之不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与他永别。罗睺带着杨眉去了洪荒北部的狐山,再从狐山出发去泽林,给足了妖族面子。杨眉第一次在地面乘坐车辇走,难免兴趣盎然,他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太阳光有些刺眼,四周的风景和心情一样十分好。罗睺坐在另一个更加豪华的狐族车辇上,神色慵懒,肩膀倚靠在软枕上。比起这个普通的车辇,他心中最好的代步工具还是鸿钧用乾坤鼎炼制的九龙沉香辇,那个东西是鸿钧闲得无聊时,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久创造出来的宝物,毫无攻击力可言,但是舒服得一塌糊涂。“这次想你的次数少了呢。”罗睺莞尔地喃道,“看见我结婚,你会在紫霄宫气闷吧。”红袖下,雪白的手指张开,忽然又握紧。“气死你好了。”第61章泽林的喜宴摆得很大,看热闹的妖族众多。私下里, 他们已经在开赌局了, 赌的内容便是白泽今天晚上会不会死在罗睺的床上。要不是帝俊出手镇压这个风气, 恐怕泽林的妖族都要跑来下注了,因为凡是修为高深擅于推演的妖族, 都嗅到了一丝不详味道。大妖们默默给白泽默哀三秒。紧接着他们就没良心地看着那位受帝俊器重的军师,满面红光地过来迎接罗睺。没错。作为嫁人的白泽,自己喜滋滋地出来了。罗睺从车辇里踏下, 白泽非常有风度的把手递过去, 握住了罗睺柔软的手指。平时罗睺就是一身艳丽的红衣, 换上蜘蛛精手工缝制的喜服,也看不出半点违和感, 仿佛他天生就适合这般似血的红色。罗睺冲白泽微微一笑, 眼角含情, 好似万千桃花绽放, 连早有准备的白泽都失神了刹那。白泽的瞳孔倒映着罗睺,静静的凝望。时间都失去了意义。在妖族的起哄声下, 跑过来参加喜宴的鲲鹏一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什么劝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这世上最难过的不是生死劫, 而是情劫, 一念动,就入了魔。“怎么就这么倒霉地瞧上了罗睺”鲲鹏感慨的轻叹一声,要换做一个人, 凭白泽的本事未必不能拿下,但罗睺是谁这位可是玩弄人心的狐狸精啊,要罗睺付出真心的难度,不亚于让白泽往死里走几趟还不能后悔。帝俊走过去贺喜,爽朗无比,“罗睺,今日喜宴,酒不能推啊。”太一拉住哥哥,“罗睺不怕酒。”在狐山的时候,他亲身体会了被罗睺灌倒的滋味。自从洪荒有了第一起结婚的功德后,结婚这个仪式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洪荒修士以前没有这个意识,随便口头定下就算结为道侣,后来知道这种事情会得到天道认可,结婚的仪式变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交杯酒。成婚的两人手臂勾过,互相饮下对方递来的一杯酒。白泽目光清明,将酒杯放到罗睺的唇前,低头喝下对方给的一杯酒。酒水清润热辣。这杯就算是毒酒,也饮得心甘情愿。罗睺的眼角瞥向这个惹怒自己的白泽,察觉到身边人的心态改变。若说之前是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那么在这里与他喝交杯酒的青年,已经不把生死放在眼里,姿态优雅,神色欣喜,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一刹那就能爱上吗罗睺不懂白泽的心思,或者说以前完全没重视过对方。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罗睺反而来了兴趣,把白泽视作虚假的结婚对象。他不信鸿钧会不知道泽林里发生的事情,干脆放开介怀,一举一动和白泽暧昧三分,喝到尽兴的时候就把白泽拉入怀中,酒气缭绕,把婚前调戏的行为演绎得淋漓尽致。白泽也很淡定,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罗睺的亲近,让不少妖族大为失望。这家伙太厚脸皮了无法看见“新娘”的害羞,大妖们就集体去灌罗睺,如果能把罗睺灌晕,没准白泽今晚就安全了。看在同胞的情谊上,他们不介意去帮白泽一把。夜晚的月光厚爱了泽林,无需烛火就亮若白昼。羲和在月下笑得很甜美,拉着嫦羲说着几句悄悄话。嫦羲时不时地看向太一,对姐姐说道:“太一肯定不会对罗睺有别的感情啦,我们要想办法保住白泽才行。”羲和摇了摇头,“事情到此为止,看缘份,不要强求。”嫦羲想到罗睺的危险性,噤声。当罗睺进入妖族为他们准备的婚房时,脑海里蹦出了前世的一句话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此世他已非人族,四大喜事有三个都不在意,如今这一晚,四大喜事似乎都与他绝缘。罗睺碰到的人不是对他没兴趣,就是他自己没性趣,简直不是一个衰字能形容。难道注定孤鸾寡宿吗床头的帘帐被拉起,罗睺在红色的喜烛下看着白泽脱去外袍,眼神波澜不惊,思索着自己的人品是不是跌入负值了。白泽停下手,回头唤道:“罗睺。”罗睺倚靠在烛台旁,指甲拨弄着烛火,房间内的光亮明明灭灭。“在想什么”白泽走近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显然大妖们都很给力,即使是罗睺也没有靠自己的修为化解掉酒力。罗睺的眼角染上浅浅的红晕,像是不胜酒力,温柔地问道:“你是谁”眼前的这个人,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