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儿一腔好意,偏偏,到了四小姐嘴里,不仅成了引祸烧身的举动,更影响到候府的安危,我我这颗心拨凉拨凉的,真为莜儿心痛啊”不得不说,很小的时候,就被老夫人接到勇诚候府教养着长大的李姨娘,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老夫人骨子里的“重情”。当然,这所谓的重情,单指面对喜欢的人,就会毫无顾及地偏心坦护到底,比如说,杜莜。面对厌恶憎恨的人,哪怕对方做的事情再正确,却也会打内心地不喜对方,平日里漠视旁人的欺凌和侮骂也就罢了,找准机会还会落井下石,推波助澜一把,比如说,杜芷萱。眼下,老夫人就因为李姨娘提及的这些话,而再次勾起了对诸多往事的怀念,眼前也仿若浮现了杜莜那未出嫁前那高傲自信的神情,和前儿个传信给自己的婆子提及的憔悴不堪的模样来。这般一对比,立刻就勾起了老夫人心里的怜惜和愧疚来。倒底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十多年,虽因为杜莜那不知受了谁的蛊惑而吵闹着退婚,上赶着与安王长子为妾的举动而心寒,有那么一段时间,吩咐任何人都不许在院子里提及杜莜的名字,更不许李姨娘等人遣人往安王府探望杜莜,但,在这一刻,老夫人依然生出了一丝后悔和懊恼。钱氏抿了抿唇,将到喉的话咽下肚去,微垂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厉色,心里却隐隐生出一丝烦燥来。文斓院“小美人,杜尚书下朝后,并没回书房,也没回飞羽院,而是直接朝锦心园的方向行去了”“李姨娘拿出私房钱,吩咐厨房精心准备了一桌席面,特意泡了花瓣澡,摆了一个惑人的姿势,只待激起了杜尚书心里的柔情蜜意后,再掉上几滴眼泪,狠狠地告上你一状。”“可惜,李姨娘等到的却是杜尚书一通毫不留情地责骂和训斥,并被杜尚书禁足半年”“李姨娘抱着杜尚书的腿,不让杜尚书离开,却被杜尚书狠狠地踹了几脚”“钱氏闻讯后,差点就没忍住地得意笑出声来,不然,杜尚书就会有所察觉啦”“于氏和王氏”杜芷萱倚在软塌里,手里做着针线活,偶尔端起茶杯,轻抿清香的茶水,再拈上一块点心入喉,欣赏下鬼鬼们的那精彩的表演,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悠闲自在得令人生出“千金不换”的感叹来啊秋蝶掀开帘子,脸上带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小姐,安王府又遣人送来了一份贴子。”“这回,我那好大姐都邀请了谁”对杜莜这种“不依不饶”的举动,杜芷萱还真只能长叹一声,“都说安王世子妃太过愚盾,才会被国公府作为弃子,嫁入安王府。如今瞧来,却是颇为内秀,不然,怎能轻易就哄骗了大伙呢”跟在杜芷萱身旁已有一段时日的秋蝶,如往常那样,自动自发地发挥了过滤的功能,将一些不该记下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嘴里却轻声回答道:“除了几位夫人和小姐以外,就是李姨娘了。”“这主意,一定是大姐自己想的。”杜芷萱摇摇头,“以前,觉得大姐还挺聪明的,如今,怎么也办起了傻事来”虽,候府里的人都知道李姨娘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若不是钱氏是杜尚书的心上人,又背靠将军府,如今,这候府里做主的还真不知会是谁。但,说到底,李姨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能和候府一众夫人姑娘出府赴宴还是赴安王府这类的皇亲贵族举办的宴席“只是,不掬世子和世子妃想要算计谁,又想如何拿捏勇诚候府,但,都不该将我也搅和进去。”虽知这种“烧热灶”的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举动,是大多数人烙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但,这并不代表杜芷萱就能默许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虽安王长子如愿获得世子的请封,但,若出了什么意外,想来,安王府里其它几位不掬文武谋略都不逊于安王长子的庶子,和他们那些曾是安王真爱的侧妃庶妃的生母们,定会再好好地折腾几回。”“总该叫大家都知道安王府里侧妃庶妃们的千姿百态,庶子们的争奇斗妍,才好显示安王那一位位真爱的心机谋略的同时,显示出安王有多少位绝对能支撑得起安王府的庶子们”既然有本事迎娶一位又一位真爱,生下一个又一个颇受重视的庶子,想必,被一众真爱和庶子们煸风点火,将整个王府搅得一刻不安宁,并将王府的事情远远地传扬开来,让安王走到哪儿都获得一众同情和怜悯的目光,也是安王心中所愿吧毕竟,这儿子多了,尤其是个个都心狠手辣,算无巨遗,更不在乎所谓的父子兄弟情份的时候,这做人老子的,可就得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自己遭受了池鱼之殃,或者直接被某个斗红了眼的儿子给弄死了这样的心塞和郁闷的情绪,不帮着安王宣扬一二,又如何能突显出安王当年那为了真爱而要死要活的引人赞叹的“英雄”之姿呢第403章 外婆因此被激怒将军府,荣寿院一进屋,见安平郡主脸色不好,而宋氏和钱诗雅在一旁劝说,更有秦嬷嬷和唐嬷嬷两位颇受安平郡主信任的嬷嬷也劝说安慰着,见礼后的杜芷萱便顺势坐在丫环搬来的小凳上,靠着安平郡主的膝,轻声地问道:“外婆,你这是怎么了”“还能是什么”哪怕出身江南,自诩脾气极好的宋氏都无法忍受了,若不是顾及这是安平郡主的屋子,估计早就拍案破口大骂出声了,“这几日,那安王府一次次遣人送来贴子,邀请我们赴宴”“啊”杜芷萱无奈地揉着额头,“我还以为,我那好大姐能放过将军府,未料到,她竟能蠢成这般”“你那大姐”宋氏眉头微蹙,将勇诚候府姑娘的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问道:“可是那李姨娘生的,叫做杜莜的女孩儿”杜芷萱点点头,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嫌恶:“当年,她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寒门未婚夫,想方设法地攀上了安王世子,打着真爱的旗号入了安王府。可惜,那位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安王世子,对她,仅仅只是吃惯了燕窝鲍鱼,所以,偶尔来点清粥小菜开开胃口。”“自此以后,她就在安王府沉寂下来。直到父亲升任刑部尚书一职后,安王世子才将她的份位提为庶妃。”说到这儿时,杜芷萱撇撇嘴,不再掩饰自己对杜莜的鄙夷和不屑:“不过一个庶妃的名份,就让她抖了起来,巴巴地遣人下贴子到候府里,邀请候府姐妹们到王府赏花。”钱诗雅嘴唇动了动,有心说些什么,却因为安平郡主和宋氏等人那幅义愤填膺的模样,而不得不将到喉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咽下肚去。宋氏一脸焦急地问道:“老夫人没应承此事吧”“并未。”杜芷萱摇摇头,“只是,以祖母待大姐的疼爱,又有李姨娘在旁敲边鼓,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软化。”所以,她才收拾包裹,匆忙地逃到将军府来避难啊敏锐察觉到了杜芷萱小心思的宋氏,轻点杜芷萱的额头,“母亲,你瞧,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哪有”杜芷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嘴里也为自己辩驳道:“若我真有那么聪明,又怎会到现在还没猜出来究竟是安王府哪位庶妃送了贴子给你们呢”“哟”眼见安平郡主抿唇轻笑,宋氏也将那颗提起来的心放回原处,打趣着杜芷萱道:“母亲,你瞧,我说得对吧,这丫头若不聪明,这世间就还真找不到几个聪明人儿了”“外婆”杜芷萱蹭了蹭安平郡主的膝盖,满脸委屈和无辜地凝视着安平郡主,就只差没有摇头摆舞地请求安平郡主为她作主了。“你这丫头”安平郡主似笑非笑地看了杜芷萱一眼,对杜芷萱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方式,却是很欣慰和欢喜,嘴角微勾,一脸嘲讽地说道:“萱儿,往后,还是离你那好大姐远点吧”想起那个亲自送了贴子进门,口口声声地说着情不自禁的真爱,所以,才会选择退婚而嫁入安王府的姑娘,和那个同样为了真爱而愿意做小猫小狗的安王世子的生母,安王府的另外一个侧妃,安平郡主就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发呕。杜莜这个被勇诚候府老夫人和李姨娘宠得眼高于底,性格张扬跋扈的姑娘,突然捧心做出一幅柔弱得轻易就被风吹跑的模样,时不时还掉几滴眼泪也就罢了,偏偏,另一个年纪一大把,孙子孙女一大把的侧妃,还要做出一幅西施捧心的柔弱可怜的模样来,可就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了。“外婆,我明白的。”杜芷萱心里轻哂:也不知那杜莜是否昏了头,不然,怎会亲自跑到将军府这种八杆子都打不到边的府邸来送贴子,却放过了勇诚候府呢不,也不对。说不准,今日,杜莜就哭哭啼啼地赶往勇诚候府,请求老夫人为她作主了这般一想,杜芷萱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对嫁入安王府后,就收敛起往日那高傲性子的杜莜,做出的这般颇具谋算的迂回之举,暗自庆幸自己投奔将军府的选择无比正确。虽然,她并不畏惧杜莜这样的改变,但,能坐壁旁观地看热闹,为何非要自己主动淌这摊浑水呢“明儿,我得进宫一趟,你跟着我去跟太后请安。”不知多少年都没有遇见这般纠缠不休人物的安平郡主,此时,那张慈祥的面容上满是嫌恶,“既然某些人太闲了,没事找事做,那么,就得让她多多忙碌一番,才是正道。”皇宫先是马车,再是轿子杜芷萱默默地计算了下时辰,发现从宫门开始到现在,竟已用去了半个时辰,对皇宫的第一印像就变成了辽阔和宽广。待到轿子停落后,杜芷萱就见一群太监和宫女恭敬地上前引路,这一路行来,杜芷萱对皇宫的印像就又增添了金碧辉煌、奢华异常、肃穆静谧的印像。虽,还未到春天,路两旁依然摆放了许多不明种类的花草盆栽,空气中隐隐有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偶尔能透过那几乎快要撑破天际的巨大梧桐树枝叶的间隙,看见远处隐约可见的精致宫檐和琉璃瓦。当然,随随便便一个将军府和勇诚候府就有那么多鬼鬼,皇宫这个自古以来,不知多少人无辜送了性命的地方,那善鬼,恶灵,怨鬼和凶灵已数不胜数。这一点,并不会因为皇宫承建时请了大师看过风水,后期有何改变之前,也会请高人监证过,不会影响到整个皇宫内院的安宁,更不会影响到大梁王朝的国运后才开工,而有任何的改变。第一次进宫的杜芷萱并没心思去分辨鬼鬼们的议论吐槽话语,而是跟在安平郡主身后往太后寝宫方向行去。一进门,就见极宽敞的大殿上,两旁都是紫檀木的椅子,最上方则坐着一个三十出头,却满脸慈祥的妇人。即使如此,也掩饰不了她身上乍现的逼人的气势,再加上那双眼眸里偶尔掠过的精芒,却令人下意识地垂眸,根本就生不出和对方对望的念头来。这个妇人,正是大梁王朝的太后,安平郡主的舅妈,杜芷萱的曾外婆第404章 陪外婆觐见太后按照云嬷嬷的教导规矩地行礼的杜芷萱,听到太后唤起的声音后,一个错眼,就见安平郡主一路奔到了太后面前,挨着太后亲热地坐下来,然后就是一通令杜芷萱听了都觉得太过谄媚和夸张的拍马之话。偏,不论是一脸真诚的安平郡主,还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太后,和周围随侍宫女嬷嬷们那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都令杜芷萱暗自咋舌的同时,也总算明白了勇诚候府众人那般憎恨原身,为何却只敢想方设法地溺爱“捧杀”原身,却不敢直截了当地弄死原身的原因,更明白了钱诗雅为何重生后,就屡屡与原身作对的缘由。“我的心肝儿”太后轻拍安平郡主的手臂,嘴里却嗔怪地说道:“你说说,这都多久了,你才终于想起我这个老婆子”“还说呢”安平郡主撇撇嘴,“舅妈,我每次入宫见你的时候,你都说要到将军府暂住几个月,让我好生孝顺孝顺你,偏,到现在都未能践诺,不然,哪怕我再忙,也能都在你面前尽孝啊”话虽如此说,但由安平郡主那孺慕眼神中隐含的歉疚之意,和太后看向安平郡主的温和慈祥的眼眸里,偶尔掠过的叹息,都表明,其实,两人都明白这样的话语,仅仅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办法当真。安平郡主转了转眼珠,看了眼依然垂眸立于下方的杜芷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发自肺腑的欣慰和赞赏的笑容来:“不过,舅妈,我虽要打理将军府庶物,仅能隔三茬五就入宫看望你,但,我们萱儿却是可以住在宫里,承欢膝下,孝顺你啊”太后早就注意到了杜芷萱,不过,基于杜芷萱在十岁参加宫宴时犯下的那个错误,再有这些年来杜芷萱追逐在武候王世子身后,连自己身为世家贵女的尊严和傲骨都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