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且把这些天来对于这个社会的不满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不免一时也冲动起来,便越发坚持要斗到底才是。“多谢大叔如此好意。不是小子不领情,只是小子我却没法让人污我清白钱财好说,清白之誉却毁不得”众客人见这二人都不相让,看来这事倒是无转圜了。大多是偏向小童,可是出门在外,眼见适才出首之人差点儿被地头蛇打,此时亦是不敢声张,也只小声指责。也有人见状,怕惹祸上身,便往后头院里走去,自寻清静;更多的人则是一边围观,一边议论。可怜的店小二见自家好好的一个店,却突来这么一场热闹,见二人都说要告官,更是生怕官府一来,便影响自家生意,忙去后头找掌柜的过来。掌柜的闻讯,听得小二道是曾家泼皮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急急从后院赶来,苦着脸上来对那汉子拱手赔罪道:“原来是曾家二爷。还请看在老汉我几分薄面份上,千万别告官。这若是告官,只怕小店这几天也没法开业。”叫曾二爷的胖汉子瞪了掌柜的一眼,又道:“你既认得曾爷我,便晓得该如何办且一边去。”掌柜的此时更是低眉下眼地求道:“不若,这便私了如何只是曾二爷切莫大声,店中还有其他客人,扰了他们,只怕会要求退钱走人,本店便没法开下去了小二,快给曾爷上烫一壶好茶,再上一份果子,好生招待”“谁喜欢在你店里我还有事要忙,你且让那无知小儿速将钱袋还于我否则,咱们公堂上见”这个曾胖子见掌柜的一脸讨好且颇有些畏惧自己,一时觉得更是威风起来,嘴上说急着要走,却反而就拽了旁边桌子处的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翘了腿,抓了一把被吓走的客人留下来的油炸果子,塞了两颗进嘴里,又看了眼茶盏。“掌柜的,你倒是个识趣的。这若是上公堂,我也不告你一个知情不报、隐匿窝藏之罪”曾胖子真是给了竿子便使劲往上爬的那种,予他三分颜色更是想开个大染坊。见店小二正端来新的茶水与果子,便嫌弃似的把手里果子往桌上一扔,径直往小二怀里的果盘上抓了一把在手,又指了杯盏,让小二给自己倒上。掌柜的很无奈,自己在此处开店,得罪不起这种地痞无赖,否则日后三天两头带来来闹一闹,自己这客栈还如何开下去转身,苦笑着对一脸不高兴的文箐道:“小客官,你这出门在外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这般不若给了他,也少些是非”文箐明白店家苦楚,自己同曾胖子在这里闹,自是影响他生意。他从利益角度出发,说得这般话自是无差。只是又有几分恼他不仁义,处事不公。可是自己在他店中住着,总不能得罪他,以免给自己蒙汗药吃,得不偿失,反而更要连累了裘讼师夫妇了。明代对盗窃罪治得很重。而至于捡到钱财的,凡拾到银钱,失主需给拾钱者一半;若是无失主认领,则全归捡钱人正文24 有文化的真无赖文箐正想搭话,却见掌柜的说着说着,俯身在她耳旁细语道:“他是本地有名的泼皮闲汉,以前也进过学只是不讲理得很,便是往常无事也要惹几分事来,人送绰号叫真无赖。只因他家兄弟是个讼棍,向来在衙门走动,多吃些讼饭,他又是个厚脸皮不讲道理的。如此,便动不动总是找你们这些异乡人的麻烦。异乡人大多不喜讼,自是不会陪着他上公堂,大多出钱打发了事;便是有同你一般胆大的,若是真上公堂与他们斗,有他兄弟在,届时只怕”见文箐脸上并无畏惧之色,不免又加上一句,“便是我们本地人,晓得他的,都避得远远的,亦不敢多招惹他。”文箐听得掌柜的话,对于他的发音“曾无赖”与“真无赖”未曾听出区别,更是不知他所说完全是实情,还是慑于胖子是泼皮,急着打发此人,于是连哄带吓编的这些来说与自己听如今自己不能得罪掌柜的,可也不能因此就退步,要不然,只怕给无赖钱袋,他这般轻松得了便宜,再想别的法子刁难于自己,那可如何是好再说,以掌柜说的他这生事的恶习,袋里“十来文”钱只怕未必能满足他。这种人,一旦给了甜头,便欲壑难填了。结合这曾无赖的言行,她还是有七八分相信掌柜的所说是真的。原来这胖子,是个没理也要硬扯出几分霸道来的讼棍型泼皮,难怪适才还懂得律法,知道拾钱不还便是侵占他人私产算是窃罪了。既然进过学想来亦识字,居然还是个“有点文化”却不讲道理的流氓,有点棘手啊。这肯定不能同武昌遇到的那两个闲汉相比了,只怕段数要高得多。且得想法子才能摆脱啊。其实,文箐还是太缺乏阅历了,身为现代人也太自信了,自以为以前遇到了好些刁妇,都能对付过去。于是,以为自己本就是有理的一方,最近又跟着裘讼师学了好些律条,差不多能赢过对方,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轻率,加上一些轻敌。她点点头,装作无助的样子,发愁地道:“大伯,我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我自捡得这钱袋,也未曾来得及看过这内中有何物,他又说不上来。这街上好些人适才都瞧得我捡了钱袋,我亦是说在贵处落脚。现在便给了他,他前脚一走,后头又来一人认领,我又拿甚么来给如今,掌柜的说给他,我自是想给,可是我又担心我依掌柜之言给了他之后,岂不是连累了掌柜的届时要同我一道赔人钱”她一口一个“掌柜之言”、“掌柜说”,便让这掌柜的亦无话可说了,且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小客官的思路想了下去若是“真无赖”领了去,自是晓得内中有何物,他要是暗里使坏,再让一人来领,或者不停来人领,说得里面物事,岂不是这小郎要赔个没尽头而且还是自己让他给的,难免不牵连自己。就算“真无赖”不这般,若是真失主来了,亦会找这小哥索要,可是既然是自己作的主,岂不也有自家一份文箐见掌柜的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状,虽不知他有何为难,不过却有心把他拉向自己这边阵营,就算与他不能完全建立同盟关系,至少不能让他同自己为敌。他若是个奸滑之徒,帮着胖子施压于自己,那自己可就以一敌二了。这般考虑妥当后,她亦站起身来,弯腰行礼,致谢道:“掌柜大伯,您如此好意为我着想,我自是不想连累您。我且想法子让他出了店,同他到店外说道理,不影响贵店生意便是。既便他要上公堂,我亦不怕。那同我一道投店的裘先生是个通律法的,没少与人打官司,更不会牵连到您。只要大人断案公正,我手里这钱袋亦真是捡的,这胖子便是想告我,也无法赢了。眼下我既脱身不得,还烦掌柜的差个人去渡口帮我找找他。大伯若是怕得罪了眼前那人,您也无需多费心,只管在旁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掌柜的听他不急不徐的说得这么一段,且十分理直气壮,完全不惧“真无赖”,想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真不是虚言。这小童夸海口之余,兴许那裘先生真有几分本事。只是自己实实是怕得罪这些地痞无赖。如今这小童说得好听,是为自己着想,却又哪里晓得他若是明日走了,而自己却是日复一日在此处开门做生意的,得罪不起曾无赖这种人。可若是眼下为了讨好“真无赖”,便急着赶走这小童,只怕这店里一众客人瞧不起自己,自己这店也没法开了。可若是留他在此处,得罪了曾无赖,日后又怕无赖找来算帐。掌柜的左右为难,不免更是忧心忡忡,叹口气,只寻思着如何才能有法子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影响店里生意。回身,却瞧见自家的一个小二已围着曾无赖一个劲点头哈腰,哄好了他,不让他日后找麻烦。不禁又舒了口气,这个倒是会来事的,决定给这个小二多涨几文工钱。文箐也顾不得掌柜的心思,毕竟自己真正是人微言轻,自是个个都以为自己不识好歹,一块豆腐非要往石头上撞,自不量力得很。她见曾无赖正吃喝得香,好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禁更是生气。想着他要给自己一个行窃罪,那他要是威逼于自己,又要承担何罪“这位曾姓大叔,我何尝要将这钱袋据为己有了你莫要胡乱喷污水,害我清白你要钱袋,我自是可以给你。只是你既说钱袋是你的,却无凭无据,教人如何信得你既答不出,又怎么说是你的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上来就要钱袋,我焉知这里头就没骗子我要是给了冒领之人,那真的失主找来,我岂不是好心做事,反而让人损失钱财你若是不服,又说不出凭证来,在此喧哗威吓于我等,我亦可以告你一个恐吓取财罪。”正文25 搜身千万别曾无赖见自己一番威胁后,这小童不仅没退让,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针锋相对,言语相讥,暗射自己有意冒领,让自己下不来台,这岂不是让自己颜面尽失至于那甚么恐吓取财罪,想来也是这小童听过罢了,如今拿来便要反制自己。自己何时在一个外乡人眼里这般不招待见了还是一个黄毛小儿,竟敢如此挑衅自己这要是在九江传开来,自己以后还如何谋生一时便动了怒,也顾不得自家大哥耳提面命地总说甚么“你行事急不得,需得慢慢磨缠才是,只有磨到对方耐不住了,才好出手。”此时,便把茶杯重重扔在桌上,水花四溅的同时,他大手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恨声道:“我已说了钱袋上是我娘子绣的戏水鸳鸯这便是凭据。你小小年纪,莫要乱说甚么恐吓取财罪我何处恐吓你了我可有只言片语威吓你要取你性命之说你再这般胡言,小心我告你一个诬罪或诈欺”文箐提起钱袋,双手展平,举过头顶,转了一圈,让众人都看清绣样,然后冲曾无赖一撇嘴,讽刺道:“笑话这绣的鸳鸯乃是明面上的,适才在外头你也瞧见了,自是说得上来,便如同现在店内人人都能说将出来。不足为凭你当我三岁小儿,这么容易便被你哄了去至于我所说律条,是对是错,自有堂上大人分辨,还轮不到你这闲汉在此评断”“休得胡言我看你却是贪这钱袋里的物事,拾得便不想归还失主,贪利而已,想据为己有爷我在九江地头,向来说话一言九鼎,何曾说话人家不作数了我既说是十来文,便是十来文我见你年纪小,方才好言好语规劝于你,你莫要乱指摘一气你若是这便还于我,我自是放过你。”这曾无赖也懂得一时软,一时硬,实是不简单。这时掌柜的见他们说完律条,又说这钱袋上来,看来不会去告官了,忙又上来和稀泥,道:“小郎,还是听老汉一句话。曾二爷既有心不告官了,只要了这钱袋,不如便给他了,如何”“好我便看在掌柜的一番好意上,且当着这一店客人,让诸位都作个见证,打开袋来瞧上一瞧,且数一数这到底有几何。丑话说在前头,这袋打开来,若是十文以上,便是你的。若是没有,这钱袋自是他人的。”文箐亦是十分干脆地道,但说出来话来偏偏不如曾无赖的意。她一边说,一边提起袋子便要往外倒,见曾无赖盯得自己死紧,不免怕他反悔,追上一句道:“如何”曾无赖眼见他说要给自己钱袋,便有了三分满意,以为适才那番大动作,小童终是怕了自己。不免更是得意,催道:“休得罗嗦,快将袋子打开来”文箐道了声:“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尊驾可记得,你适才说的只是铜钱,且十文以上方是你的反悔不得”曾无赖见他说得十分肯定,不免怀疑起钱袋里的东西是否足十文来了,内里是否还有他物有心想反悔,说不止铜钱,可是奈何初始自己一时不察,被逼得急了只说得十来文铜钱,话都让这小童给堵了,只怕可能是上了他的当。于是眼珠一转,一拍桌子道:“且慢谁个晓得适才你捡起钱袋后,是不是动过这袋子你要是偷着取了钱出去,我便是说十文,只怕亦没有十文。岂不是我这个失主,倒成了冒领的小子你倒是会算计人,爷我差点儿着了你的道”这真叫做“贼喊捉贼”文箐没想到这人还能想到这一点,果然是个“有文化”的泼皮,脑子也转得快,如今看来讼棍加无赖,真是天下无敌了。至于内里多少钱,她亦不清楚,也只晃了几次钱袋,虽稍有沉感,却无法估计内里何物。若是钱多一晃便是相互碰撞得厉害,这才琢磨着内里不象有十来文以上的模样,才敢这样说出来。没想到这无赖也不是一味不带脑子的,扎手得很。文箐指指一同跟进来看热闹的两个路人,冲曾无赖怒道:“你这人,休得血口喷人你说甚么诬罪,我看你适才所言,便是真正的诬陷这钱袋打我瞧见起,到我拾起来问众人,我都一直未曾看过内里。又何曾打开来取过钱便是这两位,他们亦是从头至尾跟着你我进来,便是证人。难不成,你怕了不敢当场验证数目想反悔也就是说这钱袋真不是你的”曾无赖见对方言词甚利,自己占不到他半分先机,不免有些急躁,却又不能当着一众人的面去明抢,否则到时真要上了堂,自己肯定是输。在这时,正巧瞥见他怀里的那个小孩正手里拿着玩具,一时计上心来,大叫道:“我这般说,亦是有据的各位,且看他家小弟手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