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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1 / 1)

宽敞的篮球场里,篮球落地的声音清晰又富有节奏。邵醉运着球从篮框底下经过,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篮球顺毛抛给了站在三分线外,明显心不在焉的纪言信。纪言信接住,卸了几分力,微微跃起,手腕一抬。“咣当”一声轻响——球和篮板亲密接触后,坠入篮框,稳稳落地。邵醉看得一眯眼:“魅力不减当年啊。”纪言信懒懒地勾唇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时间,微微挑眉:“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闻言,邵醉球也不捡了,拎起放在长椅上的矿泉水灌了好几口,轻喘着气问他:“有急事?”纪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行吧。”邵醉挥挥手,一脸的嫌弃:“要不是纪秋说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爱拖你出来。”“纪秋?”纪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顿,转头盯住他,语气危险:“你什么时候跟我堂妹这么要好了?”邵醉:“……”从篮球场回到家,纪言信开门进屋。意外的,客厅里出奇得安静。他往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弯腰换鞋。低头时,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齐又端正地摆放在角落里。纪言信面色如常地换了鞋。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站了片刻,绕去厨房拿饮料。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顺手拿了一瓶红牛。铁罐触指冰凉,他却似无所觉。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口,转身走出来。正要去书房时,不经意地扫到七宝正趴在沙发和桌几之间的毛毯上,企图避开他的视线。纪言信眉头一挑,握着易拉罐走近。七宝的爪子下还死死地按着粉红色的纸盒,眼见偷吃事迹败露,它脑袋一缩,掩耳盗铃地把脑袋塞到了桌几下。纪言信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拒绝吃一切没有他首肯的食物。结果虽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少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不可控的情况——偷吃。纪言信顺手把铁罐放在桌几上,拿起纸盒看了眼。粉色的纸盒……这里,也只有戚年喜欢这样的颜色,有这种……梦幻的审美。纸盒上,是七宝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迹。但显然,它还没有找到打开纸盒的办法。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作案……纪言信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从航站楼地下停车场那次起,它对戚年的所有一切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好奇和热情。一包狗粮……也是出息。他打开看了眼,见是手工的鸡胸肉,瞥了眼连尾巴都不敢动的七宝,压低了声音,沉声命令:“出来。”七宝扫了扫尾巴,脑袋埋得更深了。“最后一遍。”七宝立刻倒退着挪动几步,把脑袋钻出来看着他。脑袋伏地,眼睛却盯着他,大约是察觉他的不悦,它一吐舌头,不要脸地开始卖萌。纪言信沉默。七宝更加得寸进尺,站起来,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温柔注视。又来……纪言信闭了闭眼,惩罚性地拿纸盒在它脑袋上一敲,严肃地告诉它:“没有准许,不可以偷吃。否则,你这个星期只能睡阳台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警告不够严厉,纪言信立刻补充上一句:“零食全减。”七宝自然听不懂,但它能分辨纪言信的语气,能察言观色。知道这是纪言信不允许的。也领会了纪言信后面补上的那句话,它以前犯错时,没少被这么罚过。于是,整条狗顿时焉了,委屈的“呜”了一声,委顿地趴在了地毯上。收拾完七宝,纪言信拎起铁罐,边走边喝。刚走进书房,就听身后轻微的一阵簌响。纪言信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去。七宝不知什么时候叼着纸盒蹲坐在客房的门口,毛茸茸的脑袋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它认真地听了一会里面的动静,然后……抬爪拍了拍门。……学会搬救兵了。纪言信扶额。——戚年站在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会,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两个小时前,纪言信把不老实的七宝拎出客房后,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等会结束了来书房找我。”没交代任何事,也没留下任何讯息。可那脸色看着……委实不善。戚年正忐忑着,听见门内传来他清冷的嗓音:“进来。”纪言信正躺在躺椅上看书,长腿交叠,沐浴着阳光,整个人像是被这金色的光芒洗净了铅华,温和轻暖。听见脚步声迈进来,他适时翻过一页,提醒她:“关门。”戚年略有些局促地“哦”了声,转身,轻轻地把门关上。一声轻响后,戚年盯着门,有些发呆。上一次……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忽然跃上来,她猛然涨红了脸,头抵着门小声嘀咕了好几遍:“冷静冷静冷静……”纪言信良久没有听见动静,微皱了下眉头。怎么自从上次谈过话之后,小姑娘……反而对他敬而远之了?难道,上次的表达有错误?还是……他坐起身,手指夹在纸页里,一手抚着书脊,转头看她。戚年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就立刻转身站好,只那脸上的热度暂时退不下去,依旧红彤彤的。烧得她头昏脑涨,又开始无法思考。她低着头,纪言信看不清她的脸,沉吟道:“离我这么远能听清我说话?”他的本意是叫她上前,不料……戚年这个榆木脑袋,“啊”了一声后,结巴着回答:“能、能听……听清楚。”纪言信唇角微抿,眯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周身温度陡然一降,戚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意思,热度稍减的脸又烫起来:“我、我还要回家,纪老师你有什么事吗?”纪言信幽深沉邃的双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语气平常:“跟你聊一下七宝的事。”七宝?戚年狐疑了一下,意识到他是认真地要和她谈一谈。顿时收敛起那些胡思乱想,正经了神色。没有卖关子,纪言信开门见山地说:“我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先有在航站楼扑食,后有肠胃不适让你代为照顾了几天,成果一直不是很理想。”戚年一凛,漆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颇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纪言信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顿,自己也未察觉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柔和了许多:“七宝很特殊,所以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它喂食。”戚年却揪错了重点:“很特殊?”纪言信顺手把书放在旁边的矮柜上,说:“七宝是我从宠物医院领养来的,一年前,我刚搬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纪言信似斟酌了下,尽量用平淡的语言告诉她:“七宝一岁多大的时候和原来的主人走失,收助站的志愿者隔天就找到了领养人。因为太匆忙,加上没有经验,没有核实收养人的真实信息,也没有及时地回访。并不知道收养七宝的隔天,它就被领养人的好友用吃的的哄走,带回家当自己经营的宠物医院的血狗,七个月后才被察觉不对突击的志愿者发现,等找到七宝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被要回送到了万医生那里医治。”他的语气轻而缓,可话里的内容却听得戚年心都揪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低不可闻:“什么血狗?”纪言信动了动唇,语气微凉:“*血库。”戚年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血库……还到了要送进宠物医院治疗,那情况不明说,她也能猜想到。一个*血库,除了无节制的献血,它几乎没有别的作用。没人会爱惜它,没人会心疼它,它被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一次次被冰凉的针头扎破皮肤,一次次被无休止地索求它的血液。那七个月,七宝过得该有多艰难,多绝望?可即使这样被伤害,它依旧没有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反抗。如果不是那位志愿者回访,它是不是还要一直默默地承受,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并不是个有爱心的人。”纪言信站起来。最后一抹阳光沉入地平线,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成了瑰丽的金色。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那双黑亮的眼睛却牢牢地锁住她:“但带了它回来,就做好了负责了它这辈子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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