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时,我送你一对耳环。”“……谢谢。”“还没送呢。”“提前说了,也不要紧。”拉手往家里走。北野手机响了。他皱着眉心接起,冷声道:“说了中午和晚上别找我。”陈念知道那是他的朋友。只有她上课时,他才有和朋友一起玩的时间,那件事后,尤其如此。挂了电话,陈念说:“晚上,自己做饭吃吧。”北野说:“好。”走到楼下,发现桑树上挂了两条粗粗的绳子,陈念看看绳子,又看他。北野说:“给你扎个秋千,等考试完,你可以天天在下边荡秋千。树上的虫子我用药水喷走了。”陈念轻轻地点点头。回到家里发现,米没了,方便面也没了,就剩一小把面条。煮开了水,把面条丢进去,陈念望他:“够两个人吃吗?”“应该不够,加两个鸡蛋。”北野把蛋磕进去。陈念四处找:“诶,有小白菜,还有平菇。……啊,西红柿。”不管了,洗干净了一股脑儿全扔锅里。最后出来一锅有红有绿的蔬菜面条汤,也不装碗,直接把锅端桌上,底下垫本书,拿两双筷子蹲椅子上就着锅里吃。出乎意料的鲜美。电风扇吹着,少年们吃得大汗淋漓。“好吃吗?”北野问。陈念点点头。北野把啤酒瓶推给她:“喝一点。”陈念抱起瓶子,对着瓶嘴慢慢仰起头,喝了一小口,苦涩,她眉毛揪起来。北野饶有兴致看着。“好喝吗?”他问。“不好喝。”陈念瘪嘴,看着桌子对面的北野,没有缘由,忽然就浅浅地抿起嘴唇。“为什么笑?”北野问。陈念摇摇头:“不为什么。”“你开心吗?”她懵懂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声音很低,小小的,像说一个秘密:“开心。”北野“哦”一声,垂眸夹锅里的面条,不自觉唇角弯起来,也是笑了。陈念问:“你也开心吗?”北野说:“我也开心了。”两人把面条吃得精光,见了锅底,北野问:“吃饱了么?”陈念点头:“吃饱了。”烤面包的香味又飘进来,他问:“想吃吗?”“……好呀。”北野于是又笑了,他翻窗子下去,一会儿带回了新烤的面包,还有一根灰太狼样子的软糖棒棒糖。陈念拆开咬一口,转眼看到柜子上的《圣经》,脸色微微变了变,过去把它塞进柜子里,再也看不见。她含着糖果,忽说:“魏莱失踪了。”“哦。”北野并不在意,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推到她面前。“她会去哪里?”“谁知道?她招惹的人多了去。和我们没关系。”北野说。“哦。”陈念说。但如果警察来询问,也会很困扰,她蹙眉想着,忽起身走去浴室,不知找什么,翻箱倒柜的;北野也没拦,坐在桌边喝牛奶。陈念拉开洗手台下的抽屉,里边空空的;她找了一圈,又出来四处看看,问:“那些衣服呢?”“嗯?”“那天,我穿的衣服。”“烧了。”“烧了?”他真够谨慎,她问,“烧的时候,不会被发现吗?”“我知道有个地方整天都在焚烧垃圾。”陈念还要说什么,北野问:“今天不复习吗?”“复习啊。”她回到桌边坐下,北野起身把台灯拿过来。两个少年分坐桌子两边,她低头看书解题,他看看漫画书,偶尔看看她,时不时去赶走窗外叫嚷的蛐蛐儿,夏天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一天又一天,两个少年相依为命。有一个晚上,火车铃响起的时候,陈念揉揉眼睛,阖上了书。这夜暴风雨不再,平静极了。陈念说:“今晚,没有下雨了。”北野走到窗边:“雨季要过去了……”他顿住,望着天空,忽说,“小结巴,”“嗯?”陈念回头。“你过来看。”陈念到窗边,和他一样伸出脖子望天空,漫天繁星。北野跳上窗子,递手给她,她拉住了爬上窗子,跳下水泥板,绕过梯子去上楼顶。火车轰隆而过。两个少年肩并肩坐在楼顶的夜风里看星星。他们望着头,虔诚而信仰。夏夜的星空美得惊心动魄,那么美,叫人想落泪。陈念脑子里忽然划过那句话,念了出来:“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有人依然仰望星空。”北野垂下眼眸来,扭头看她,她有些惶惑:“我不明白。”“北野,”陈念问,“他们说的仰望星空,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是此时此刻的意思。”北野说。她迷茫不解。他微微一笑,说:“愿你有天也会明白它的意思。”“会吗?”“会。”他说,“你相信吗?”“你说的。我信呀。”☆、chapter 17chapter 17那天的自习课上,班主任中途进来,敲敲桌子,让同学们把手头上的复习作业都放下来,然后花了半节课给大家讲上下学的安全知识和自我防卫意识。“尤其是女生,”他说,“尽量结伴,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也别逛公园爬山。晚上就不要再外边乱跑了啊。”有人问:“出什么事了?”班主任说:“没事,快高考了,各方面都注意点。”说着又讲了些注意饮食和避暑之类的话。但少年们察言观色,何其敏感。老师一走,班里就炸开了锅。“出事了,肯定出事了。”“注意到老师的语气没?‘尤其是女生’,我说啊,就是那方面的。”“哪方面啊?”“哪方面你不知道啊。我上次就说了雨衣采花大盗,你们偏不信。”“哦——”恍然大悟状。陈念不关心,放了一颗话梅在嘴里。前边的曾好扭头过来,趴在小米桌上,朝陈念勾勾手。陈念凑过去,小米也过去,三颗脑袋挤成一团。“诶,老师说的那个人,很可能是魏莱。”陈念和小米诧异极了。曾好:“真的。骗人的掉准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