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大战,后世人只知颜墨兵败自刎,却不知晓大宇在五年后便分崩离析是何原因。颜墨当真是天纵奇才,就算身死也将身后之事安排得天衣无缝,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幸福之事,他等了五年,终于能救玉荏苒出苦海,让她不受那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困于鼎炉内的孤寂之苦,而害了玉荏苒之人,他同样一个都没放过,他夺了他们所有在乎的东西。颜芷贪恋权势尊荣,最终落得个白绫裹尸的下场,轩辕易野心勃勃,为了私欲害了玉荏苒,最后被诸侯讨伐,百年辉煌的大宇王朝短短几载便在他手上覆灭。想到此处,清池忽然问道:“景知,你可知颜墨死后葬于何处”颜墨凝神,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闭眼道:“颜墨死后,轩辕易命人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前示众三日,不曾想在第一日的夜里,颜墨的尸体便不翼而飞,而带走他的是一个素衣道人。”清池讶然,目光从被他握紧住的右手腕来到他的面上,他双眼微闭,额头上竟布满了密密细汗,似乎是在痛苦挣扎,来不及多想,清池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景知你醒醒。”她低声轻唤。心有所触,靳梦离缓缓将眼睛睁开。“阿鸾,玉荏苒是不是你”他神色茫然问她。清池摇头:“我不是玉荏苒,我是玉鸾语,玉荏苒百年前就已死去。”“可是阿鸾,为何我会看见自己变成了颜墨,我到处去寻你却怎么都寻不到,还有那个素衣道人,我认识他,他是颜墨的师父,是大宇王朝的国师无央,是他将颜墨带走了。”靳梦离扶额,脑袋混沌一片。见他如此,清池看得难受,出言制止了他。“景知,该想起时自然会想起,别强迫自己,咱们今日出门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随我来。”她牵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穿过深巷,眼前便是热闹繁华的主街,清池带着靳梦离走进了生意兴隆的成衣店,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见到清池赶忙迎上前,亲自招呼着上了二楼。“主子,您等的客人已经到了。”二楼安静,空无一人,掌柜将雅间的门打开,躬身站在一旁。清池轻轻摆手,掌柜退下。靳梦离挑了挑眉,并未多问,跟着她走了进去。一个灰袍清瘦的中年男子,侧对着他们站在窗前,看着繁华的街道,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他们靠近才缓缓回身与他们相对。“安候爷,久等了。”清池含笑。此人正是安君临的父亲,安候安阳。安阳见到清池有些迷惑也有震惊和茫然,他不认识她,却又觉得熟悉,她和他的故人长得真相,她们都有一双清澈眼眸,目光落到她身侧的靳梦离身上时才恍然大悟,随即温和笑道:“原来是丞相和夫人,恕老夫眼拙,这些年甚少参与俗事,方才竟未认出二位。”靳梦离回道:“侯爷言重。”清池暗笑,此时的靳梦离倒是惜字如金了,连句客套话都不愿说,难怪无论官场或是民间皆传新晋丞相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原来另一层意思是不善交际,不会结党营私。“安候爷请上座,今日我们前来是有事要和您相商。”清池含笑抬手示意。安阳微怔看着她,而后轻叹道:“你和你母亲还真像,不过举手投足间却比她多了几分气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侯爷谬赞。”清池谦虚颔首。三人落座后,门外侍候的小厮上了茶,安静退下后将门关好。沉默片刻,安阳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我只想知晓她在哪里,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可是毫无所获,你派人送的心中说知道她的下落,想必已经知晓你与她的关系,这些年她过得好吗”清池摇头道:“不好,她十三年前便已不在人世。”啪安阳手中的茶杯落地,他猛然站起身,满脸惊恐。“这怎么可能”清池不为所动,靳梦离淡然出声道:“侯爷稍安勿躁,且听内子把话说完。”安阳指尖颤抖着,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受到不小的打击。“侯爷待表姨情深意重,只是天意弄人,早已让你们二人天人永隔,表姨她没有福分,还望侯爷节哀。”清池放下茶杯,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话中情意是真是假。安阳悲痛欲绝的脸上却是惊愕,他疑惑问道:“表姨她不是你的小姨么”“不是,她和我母亲并非亲生姐妹,她们的母亲才是亲生姐妹。”清池摇头,而后问道:“侯爷可曾知晓我母亲的真实身份”安阳点头:“多年前曾派人查过,你母亲玉琳她出自天霞山玉氏一族,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查到,包括她为何会被拐卖到侯府,那时候我也问过你小表姨玉屏,但她自知自己有个姐姐,其余的事也是一概不知。”“果然如此。”清池了然点头。安阳极力压下情绪,保持镇静问道:“她为何会早早便离世,当年为何又不告而别消失在世间”清池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靳梦离,转开视线后,才回道:“当年表姨她并非不告而别,而是被人抢走囚禁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上吊自杀了,但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孩子”安阳震惊问:“你是说玉屏为我生了个孩子”“你二人之间有无越矩行为,侯爷自己应当是最清楚的,表姨她确实是生了孩子后自杀而亡的,因为她别无选择,她心仪于侯爷,却被至亲之人出卖,被恶人霸占,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子,想必她也不会再多活八月。”清池起身来到窗前,街道上三个少年正站在面具摊前,秦暖君面上带笑,耐心地询问着呆傻冷漠的涅生,即使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回答,他依旧热心不减。“侯爷不想见见自己的儿子么”清池回身,意有所指。安阳大步向前,来到窗前,顺着清池的目光看去,在三个少年中巡视一遍,最后锁定在一人身上,身子轻颤,掩不住的激动。回府的路上,靳梦离依旧神色淡淡,对前一刻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像是丝毫不好奇,就跟不知情一样。清池笑问:“关于方才的事,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么”靳梦离勾唇一笑:“不用我问,你想说之时自然会主动开口,不过事情我已听了个大概,你之所以这么做,是未雨绸缪,想让安候在秦府倒塌之时出手将暖君救出,凭着陛下对安贵妃的情意,安候又是她的兄长,若是他有所求,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暖君必然会安然无恙。”“窥一斑见全豹,丞相大人果然睿智,那我倒是想问问,丞相大人一直心事重重的到底是为哪般啊”清池浅笑嫣然,凑上前去。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在怀中,靳梦离笑道:“夫人多虑了,哪有什么事是能难倒为夫的。”四下无人,清池也没什么顾忌,顿住脚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仰头问道:“真这么自信要是我此刻就去找你所烦恼的那个人,你又当如何”“夫人真是冰雪聪明,那夫人再猜猜为夫此刻想对你做什么。”靳梦离大方承认,凤眸含笑垂首向她凑近。清池松开他,后退一步,笑骂道:“好你个口是心非的登徒子。”“哪里是口是心非,我可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说了出来。”他一脸无辜,又厚颜无耻凑上前去。清池后退一步,不曾想后背却触到了坚硬的墙壁,她赶忙抬手止住向她逼近的居心不良的某人。“停停停,光天化日之下这成何体统。”她佯装淡定。靳梦离状似认真地看了眼天色,煞有其事的点头道:“确实是光天化日,不过也没人规定说光天化日不能做什么吧。”清池一噎,四下张望,还好挑的是安静的巷子走,随即又明白过来,他带她走这条路的意图,纯粹属于居心不良。她抬眼瞪他。“你故意的吧,选这条路走,你可真是色胆包天。”靳梦离微愣,其实他先前并没有这个意图,只是觉着这条小道算是捷径,不想让她受累多行一段路程,而此刻被冤枉了的他,自然也不会多做解释。她怎么想就怎么样好了,反正此刻他的确是和她想的一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呐。他又向前一步,将她整个罩在自己怀中,俯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又被夫人给猜中了,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清池讪笑,不着痕迹屈膝想要蹲下逃跑,却被环腰抱住,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似乎他也没那么平静,至少心律是加快了。发现了异常,清池忽然就不躲了,故意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静静聆听。“景知,你的心跳得好快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靳梦离微僵的表情,随即他无奈一笑,眼眸中尽是宠溺的柔情,他抬手揽在她的肩上,轻声道:“阿鸾是个磨人精,我往后的日子可真是堪忧啊。”“你此时退货也还来得及。”清池闷头在他怀中,环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景知”“嗯。”“我忽然有些不安。”她说。他问:“为何不安,你在害怕什么”清池不答,从他怀中抬头,红着眼眶笑看着他。“过去的十六年我无牵无挂,只谋心中所想之事,可如今多了你这个牵挂,但我的身子越发不好了,已是每况愈下,大抵也不过就是两三载的光阴,你方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往后数十载的悠悠岁月你又当如何独自去承受那份孤寂,此刻我多希望你是个多情负心汉,但我又不愿意你娇妻美妾在怀,左拥右抱,你说该怎么办”眉目一动,凤眸灼灼只盯着她的眼,微红湿润的眸色让他心如刀绞,手指抚上她饱满的额,顺势而下,停在她小巧精致的下颌之上,不发一言,俯身而下,覆上柔软丹唇。------题外话------稍后还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