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较起劲： “就是这个。”
“那我先认个错。”顿了两秒，他开口：“宝宝，来阳台这边。”
祁安反应了足足五秒，听筒中风声一点点加大，她不可置信地跑到窗边，玻璃窗上渡了很厚一层白雾，她擦起来都有些吃力，终于划出一片清明。
陈泽野就站在楼下的路灯旁，身上是那件熟悉的黑色冲锋衣，肩头和衣襟的布料上都沾着雪粒。昏黄路灯下，少年身影被拉得很长，肩线平直开阔，周围是白茫茫一片，他嘴里咬着根半燃的烟，唇边那点猩红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陈泽野
在这一刻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隔着冬日雪幕纠缠在一起。
祁安愣了愣： &34;你怎么……&34;
“一直没给你发消息是因为。”陈泽野打断她的话，无辜地解释， &34;知道我们家宝宝好学，今晚肯定要在宿舍里做题，所以没忍心打扰。&34;
&34;你怎么过来了啊?&34;
祁安根本顾不上别的，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她转身拿起外套就要下楼，可陈泽野却及时制止：“不许下来。”
&34;外面很冷，你会感冒。&34;
&34;就乖乖待在宿舍里别动。&34;
祁安眉头皱起： “总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呀。”
&34;没白来啊。”陈泽野把烟掐灭，声音还是哑， “我就是想过来看你一眼。&34;“现在已经看见了。”
祁安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一根筋： &34;想看的话你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好了。&34;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之间隔了好远一段距离，外头雪又下得这么大，白白出来受冻干嘛呀。笨死了。
楼下的人只是笑，视线中他摇摇头： “这不一样。”
&34;怎么就不一样了?&34;
&34;亲眼看见才作数。&34;
&34;你真是……&34;
祁安心口又酸又胀，咕哝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34;好了。”陈泽野及时给她顺毛，把那点不满都哄着抚平， “我这就回去了。&34;&34;别生气。&34;
“那你下次别这样了，冻生病了怎么办啊。”
陈泽野思量了会儿她的话，认真回答： &34;这个可能有点难。&34;&34;毕竟我每分每秒都想见你。&34;
“而且——”他话语定了两秒，眼睫抬起又落下， &34;如果能换安安心疼的话，做什么都值。&34;祁安真拿他没办法了。
室内外温差似乎真的很大，玻璃窗上的白雾怎么都擦不完。
陈泽野看见她头发湿着，临走前嘱咐： “一定要把头发吹干再睡觉，不然
明天起床头会痛，知道吗?&34;
她点点头，说知道。
那通电话最后以陈泽野的晚安结尾，挂断不过半分钟，明语开门从外面回来。
“安安。”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 &34;你刚刚是在打电话吗?&34;祁安心思还在那人身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下： &34;和我男朋友。&34;
明语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你居然都有男朋友了?”
祁安正在给陈泽野发消息，告诉他回去快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寒气祛一祛，指尖动作忽地一顿： &34;怎么了吗?&34;
“没什么没什么。”明语笑着凑到她旁边， &34;你别紧张嘛。&34;“就是看你这么乖，以为你不会谈恋爱呢。”
祁安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
那晚熄灯之后，明语躺在床上和她聊八卦，话题来来回回绕着逃不开： “你男朋友也来参加这次冬令营吗?&34;
&34;你们俩是同一个学校的吗?&34;&34;他长得帅不帅啊?&34;
一连串问题把祁安弄得有点承受不住，她随便挑了一个回答： &34;帅的。&34;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
“真好啊。”明语自动脑补了无数个小说片段，想了想又翻身为自己叹口气， &34;怎么就我遇不到帅哥啊。&34;
她越想越烦： &34;到底是谁把我的恋爱谈走了。&34;
隔天上午是两场摸底考试，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祁安和明语出门的时候，陈泽野已经等在楼下了。
他模样太出众，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明语自然没能逃过。
&34;我天，安安你快看。&34;&34;右手边那个男生，好帅啊。&34;&34;没想到竞赛班也能有这种绝色，这趟来的值。&34;
祁安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
头顶乌云恰好散开，暖白色的光钻着缝隙落在他身上，硬朗冷峻的五官更加分明，却又带着几分少年气。
陈泽野正低头看着手机，实际心思并不在上头，祁安身影刚出现，他便抬起眸让视线定过来。
明语上一秒还在激动，下一秒却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不会就是你男朋友吧?!”
都不用她亲自回答，陈泽野已经走过来，抬手将她衣领往上拉，亲昵地问： “怎么不穿那件厚外套?&34;
&34;冷不冷?&34;
很简单的对话，可明语眼前粉红泡泡都要溢出来了，同时又很有自觉地不做电灯泡。她松开祁安胳膊，把人往陈泽野那个方向推了推，溜得飞快： “安安我还有事，先走啦!”陈泽野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挑眉： &34;这你室友?&34;祁安啊了下。
&34;她很怕我?&34;
&34;………不会吧。&34;
“那怎么跑这么快。”
他们两个不在同一考场，吃过早饭后就要分开。
距离开考还剩三十分钟，祁安抱着辅导书在座位上复习，面前保温杯的盖子没有拧紧，热气飘过在眼下氤氢成水雾。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她肩膀，祁安回过头，对方露出一个惊讶的笑。
&34;安安?真的是你啊。&34;&34;好巧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34;
女生叫孟玥，是祁安转学前的同班同学。
孟玥看见她显然很激动，抱着书坐在她前面那个位置上，忍不住问： &34;你现在在哪啊?&34;&34;开学时老师说你转走了，我当时还不相信，直到后面发现你一直都没来学校。&34;
&34;那时候我手机卡丢了，电话号全没了，也联系不上你。&34;
祁安没有透露太多：“转到一个小地方了。”
孟玥能感受到她态度里的疏离，想起什么，情绪忽然淡下来：“安安，之前的事……”&34;你别怪我啊，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家里面……&34;
几句话被她说得吞吞吐吐，她似乎也不太想承认： “我当时真的没有其他选择，而且我没对你做过……&34;
&34;你听过那个词吗?&34;
祁安突然打断她的话，抬头和她对峙。孟玥一僵： &34;什么词。&34;
“助纣为虐。”
孟玥脸色瞬间白了。
“要考试了。”祁安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抗拒，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我不想浪费时间说这些无用的话。&34;
大抵是良心上过不去，孟玥硬着头皮多问了句： “你现在——”&34;她们还会去找你麻烦吗?&34;
&34;我现在过得很好。&34;
叮铃铃——
预备铃响了。
孟玥没再说什么，拿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那短短几句话魔咒般缠在耳畔，不好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她好像重新回到那个地狱般的怪圈里。
眼前的公式数字变成了鬼画符，祁安闭上眼睛，莫名开始头痛。
嗡一声震动。
放在书桌里的手机亮起来。
她看见陈泽野发过来的消息。
【abyss:女朋友。】
【abyss:考试加油啊。】
脑海中紧绷的弦倏一下断掉了。她从噩梦中抽离。
意识渐渐恢复，她告诉自己都过去了。现在她在黎北，有一群很好的朋友。
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人。她要往前看，和他一起走康庄大道，不能再把自己困在回忆中。
祁安用力揉了揉脸，让情绪彻底镇静下来。
漫长的120分钟结束。
这次试卷难度很大，教室里七嘴八舌都在讨论最后两道压轴题，祁安做题做得有些头晕，拿着水杯想要出去透个气。
冷水冲走皮肤上的黏腻，水声哗哗，身后的议论也跟着飘进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考场刚才有两个人打起来了。”&34;啊不是吧，因为什么啊?&34;&34;不知道，打得特别凶，我这还有她们偷偷录的视频。&34;
&34;诶右边这个男生我认识诶，是我以前的初中同学，只不过他初三的时候就转走了。&34;“我想想啊……”
“哦我想起来了。”女生音调猝不及防拔高，祁安心莫名跟着一紧。
&34;他好像是叫……陈泽野?
砰一声。手指没了力气，祁安手里的水杯就这么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