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就算您不在意,他们也该发自内心地尊敬您。我们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您的指引。”
“十年。”沈雾吃下第二个馄饨,含糊道:“这十年没我半点事,你们发展到这一步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师,你的凝聚力其实不比我差,不是非得要把我推出来的。”
“……”
于知有一瞬觉得沈雾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到底是在敲打他,还是在离间?又或者……
于知回忆着离说的她观察到的沈雾的性格,他一开始以为只是因为沈雾没了记忆忘了自己的异能,但到底十年的时间更长。
于知低声:“您有怨气。”
“……控制谁杀死自己亲生妈妈这件事。”沈雾看着他,语调冷然:“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于知的肩臂稍稍放松,他应好,却又说:“可您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是。
都是因为他。
他们为了唤醒他对异能的记忆,千挑万选选了个幻境异能者,就是为了能够“激活”他的【精神】异能,只是没有想到他人格分裂出了副人格,副人格还觉醒了异能。
老实说,要沈雾回到六岁以前,他也没有想到后续会有这样的发展。
沈雾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吃了口煎饼。辣酱够辣,辣到他舌尖都有点生痛,脑袋也更为清明。
他没再打断于知,于知也终于把人全部介绍完,但沈雾还没吃完。
于知又说:“还有‘新王’那边。”
沈雾哦了声:“我听说了几句,那边的主事人是?”
“一个异能是【精神控制】的异能者。”于知道:“新王那边的战斗力不低,【元素师】和【绝对治愈】都在那边,那个【精神控制】也是甲级的异能者。不过她不怎么露面,新王那边的管理比较松散,行事也更加偏激随意。”
于知轻声:“我们一直谨遵您的想法,支持全世界进化完毕,然后大家和平共处。除此之外,尽量不主动找麻烦。”
沈雾咽下嘴里的紫菜蛋花汤,哦了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人格分裂的?”
于知示意应天:“之前跟您说过,应天的异能是修仙,他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问天,只是需要一些媒介。”
沈雾看了应天一眼:“这样啊。”
不知怎的,应天忽然觉得自己脊背蹿上了一股寒意。
沈雾又聊回去:“那你跟我提新王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于知:“看您要不要将他们收入麾下。”
沈雾:“……”
他是真觉得于知这个人吧,就好像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年纪。中二、自负。但要他回顾于知的记忆理性分析一下,其实也不是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沈雾:“打打杀杀的我真没兴趣。”
他放下碗,揉了揉自己吃得有些撑的肚子:“你们觉得有必要就做吧。”
于知第一时间没说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离漠然道:“那您是因为什么愿意跟我们走的?”
她的措辞让沈雾挑了下眉。
他偏头看她,笑容还是那样纯真简单:“因为老师在这里。”
众人一顿,屋内越发静谧。
沈雾看向于知,就见于知从始至终都不与他对视,他弯弯眼,语调温和:“老师还是我的叔叔呢。”
于知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终于跟沈雾聊了两句“亲情”:“我用哥和嫂子的遗物为他们立了衣冠冢,您要去看看吗?”
于知说给宁来山和沈满时立了衣冠冢,是真的立了。而且不是这两年为了给沈雾看、笼络沈雾立的,而是从他得知了他们的死讯后,就立下了衣冠冢。
“…我每年清明又或是他们的生日都会来走一遭。”
于知被路青扶着才勉强爬动有些陡峭的山路,因为他一条腿是义肢:“我还记得他们喜欢高一点的地方,记得哥他喜欢兰草,所以我在他们的冢旁种了许多兰草。”
他说到这,还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我们这有植物系异能者维系着,不然还真种不活。”
宁来山和沈满时的衣冠冢离得不远,就在宅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沈雾看得出来于知是真的每年都会来,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两次。
他站定在墓碑面前,摸了摸墓碑上贴着的两张照片,大晚上的,还下着雪,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沈雾还是柔和了眉眼。
沈雾和宁来山长得只有分像,和沈满时只有两分。
他不太像自己的父母,也因此与姐姐没有什么相似点,大概是因为他体内全是异因子,没有属于人类该有的细胞。
沈雾静静站立了会儿,有离用冰给他们隔掉风雪,因此雪花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肩头。
他忽然问:“老师,你这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于知微停。
他看向已经长到一米八了的沈雾,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如果想要看清楚这张脸的话,还得抬抬头,但他注定是不会抬这个头了:“您有吗?”
“有啊。”沈雾理所当然道:“人都有后悔的事,或大或小。小到比如我现在很后悔去年出门去南郊前还先下了一箱海鲜,多半浪费了。”
“大的呢?”
“……”
沈雾垂垂眼,笑了:“老师你一直都很聪明,是知道的。”
他后悔在那天答应了于知参与新人类的事。
回了宅院后,离微蹙着眉看于知闷着咳嗽,一边给他顺背,一边给他倒了杯热茶:“先生……”
于知抬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我的身体我清楚。”
离低眸,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压低声音道:“…先生您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于知笑:“什么?他想杀我吗?”
离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冰冷的凌厉。
“我知道的,没事,不用在意。”于知看向外头愈发猛烈的风雪:“我看得见未来,我知道的。”
而那头终于回了房间的沈雾确认了自己周围没有异能者的波动后,重重地出了口气。
陪那神经病1演戏好累。
“…他在pua你。”
脑海里响起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爽和暗藏杀意的微凉:“胆子真大。”
沈雾不甚在意:“知道,我还怕他不继续玩这一手了呢。”
故意暗示尛尛是因为他才被他们控制着杀死自己母亲的……啧。
沈雾嘀咕:“真会恶心人。”
沈绥渊有些不解:“但你说他是真的在祭拜、怀念爸妈。”
沈雾昂了声:“他的精神波动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演戏演得骗过了他自己,还是也真的有点后悔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你要弄清楚吗?”
“没必要。”
沈雾撇撇嘴:“我对这种人没有兴趣。”
沈绥渊顿了顿,语气幽幽:“宝贝儿,那么你对哪种人有兴趣呢?”
沈雾实在是没想到沈绥渊聊正事都能聊着聊着自己喝一口醋…可能还不止一口。
他有点好笑:“只对我自己有兴趣。”
“你很敷衍。”
“……”
沈雾无语了:“我怎么就敷衍了?”
沈绥渊轻呵:“你前不久才为一个小姑娘报了仇,都过去了大半年了,你还惦念着人家。”
沈雾:“。”
这都要吃醋?
他嘀咕:“你那酸泡都冒到我这一半灵魂了。”
“是啊。”沈绥渊故作凶恶来掩藏自己真正躁动、阴郁湿冷的情绪:“淹死你,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
沈雾想不通,干脆换了个话题。他软了语气喊:“哥哥。”
沈绥渊语调散漫:“嗯?”
就听另一个自己甜甜道:“想你。”
沈绥渊:“……”
他轻哂:“你哄得也太不走心了。”
沈雾噢了声,拉长语调:“那你不想我吗?”
沈绥渊:“……”
脑海里安静了两秒,沈绥渊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主人格的攻势:“…想。”
他低低道:“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抱着你睡了。”
沈雾的耳尖红了红:“我也是哦。我梦见哥哥你抱着我睡觉…所以我睡得很好。”
明明就在脑海里,一刻也没分离。
但还是好想。
想见他。
想抱他。
想亲他。:,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