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看了看门廊上的红灯笼,指着道:“承墨,帮我取一个下来。”赵承墨一个纵身便将灯笼拿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上。顾灵泽提到牧子谦的床头,将灯笼点燃,取过茶杯,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鞋面上。他从袖中取出三清铃摇了起来,一边摇,口中还不停的念咒。“天罡煌煌,九炁红映,下赴地府,何鬼敢挡,吾为破军,万鬼伏藏,天回地转,左阴右阳。”“急急如律令,去”他两指迅速指向那双鞋,话音一落,那两只鞋竟像活了一般,自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房中一片抽气之声,牧文斌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大,竟然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两只鞋,左脚那只停在了牧文斌身前。对方见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另一只却走出了门,顾灵泽跟赵承墨对视一眼,立刻跟了出去。赵承墨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后院,直到鞋子停在了一处房门前。他伸手推了推,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猛地抬起一脚,将房门直接踹了开来。房内传出几声女人的惊呼,一看见赵承墨就指着开骂:“哪来的登徒子,敢擅闯侍郎夫人的房间,活腻了你”赵承墨却连她看都没看,只盯着地上的鞋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床前。一众仆妇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地上竟然有一只自己会动的鞋子,顿时吓得抖似筛糠,连叫都叫不出声。赵承墨没朝里面走,就站在门口位置。“将你家夫人叫醒。”丫鬟仆妇们你推我我推你,半天也没人敢站出来回话。赵承墨见状转身就走,房中的丫鬟仆妇刚想松口气,却见那只鞋还在房中,顿时又缩成一团。这边,顾灵泽不紧不慢的走到牧文斌身旁,抽出一根银针插到了人中穴上。只见牧文斌浑身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开始脑子还有些发蒙,在看到那只鞋后,瞬间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再清醒不过。“国、国师大人,这、这鞋”顾灵泽的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看着他道:“牧大人可知这鞋为何会停在你的面前”“下、下官不知。”“有人要借令郎的命呢,而此人跟牧大人有脱不开的干系。”牧文斌立马躬身磕头,“大、人,下官对此事毫不知情啊”顾灵泽嗤了一声,“我说跟你有关系,我又没说一定是你做的。”他话音刚落,赵承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另一只鞋停在了侍郎夫人床前。”顾朝雨闻言,立刻攥紧了放在床边的拳头。顾灵泽看向牧文斌道:“这事若不是你做的,那便是尊夫人下的手。”他拿出一根红绳走到床前,栓在了牧子谦左手的小拇指上。回身看见牧文斌竟然还跪在地上,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牧大人,难不成非要圣上亲临,才请得动侍郎夫人的大驾么”第280章 挟私报复顾灵泽一双乌黑鎏金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牧文斌顿时心头一颤。“竟都是群死的还不去将夫人叫来”他大喝一声,脸都涨红了。管家立刻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没过一会便又跑了回来,说是夫人身体不适,实在起不来床,望国师大人恕罪。顾灵泽看着牧子谦灰败的面色,也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牧文斌道:“牧大人,请吧。”“确是下官治家不严,下官有罪,可也罪不至死啊国师大人”顾灵泽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去了牧子谦床前,在他绑着红线的小指上割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鲜血顿时顺着红线流了下来,他看到血的颜色,挑了挑眉,转头看了顾朝雨一眼。赵承墨拽着牧文斌的脖领直接甩到床前,然后拉起他的左手小指也缠上了红线。顾灵泽手中拿着匕首,刚走到牧文斌身前。门外乌泱泱的闯进来十几个人,领头之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面色,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跪下行礼。“下官都察院佥都御史郭安本,拜见国师大人,玄衣侯。”顾灵泽向来讨厌朝中御史,平日里就爱聒噪个不停,这会子就更不想理了。见他面色丝毫不变的就要动手,郭安本大手一挥,又进来十几个护院。顾灵泽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挑着眉问道:“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这是要捉了我去见官么”十几个护院又如何,怕是连现在的吴锐都打不过。“下官不敢以下犯上,可若是国师大人执意要挟私报复,那下官可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顾灵泽觉得自己停下来跟他说话,简直是吃咸鱼蘸酱油,纯粹闲的。他用匕首迅速将牧文斌的小指划开,勾起红绳,上面的血迅速就流入了伤口之中。顾灵泽到牧子谦额前虚空一握,好像抓了什么东西,然后再在牧文斌额上用力一弹。牧文斌浑身上下抽搐了一下,仰面倒在了地上。郭安本满脸怒色的冲了过来,赶忙蹲下身将他从地上扶起。“妹夫,妹夫”他晃了两下,牧文斌却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郭安本抬头看向顾灵泽怒道:“国师大人怎可擅自处置朝廷命官”顾灵泽坐回桌前,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郭安本还想开口,没想到此时的牧文斌却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就对着他咧开了嘴。“舅舅。”郭安本双手一抖,下意识就甩开了对方的肩膀。“舅舅,你来看弘儿和母亲了”牧文斌拽着他的衣摆晃了晃。郭安本一听到弘儿这个名字,顿时吓的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舅舅这是不认得弘儿了”此话一出,牧文斌的脸上瞬间涌上许多黑气,看上去十分狰狞。郭安本撑着胳膊向后挪去,“你你、你别过来”砰的一声,管家直接吓昏过去,倒在了地上。牧文斌整个头部都被黑气笼罩,此时正张大了嘴,露出里面两排尖细的牙齿,朝郭安本一步步逼近。“舅舅可不能忘了弘儿。”发出的嗓音忽粗忽细,十分诡异。“国师,国师大人救命”郭安本涕泪横流的扑向顾灵泽,结果确被赵承墨踹翻在地。眼看牧文斌就要咬了过来,顾灵泽一扬手,一道符纸贴在胸口,牧文斌就僵硬的倒在了地上。房中一片鸦雀无声,其他人此刻连动都不敢动。“朝雨,带上人我们走。”顾灵泽刚站起身来,郭安本就咚咚咚磕起了头。“国师大人,先前都是下官口出狂言,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命为上啊。”顾灵泽薄唇微启,冷冷的说道:“想活命的话,还是好生去问问侍郎夫人到底做了什么。”说完,三人就直接走了出去。顾朝雨将牧子谦放上了马车,又看向大门前站的女人。“哥,那是子谦的姨娘。”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见三人望了过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顾灵泽微敛双眸,“罢了,带上一起走吧。”几人一起回了沐陶院,到了之后,将牧子谦抱进了顾朝雨的房里。“人已经没事了,估计再过一会就会醒了。”看着顾朝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顾灵泽开口道:“这还要多亏你给他喝的灵乳。”顾朝雨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期期艾艾的看着他。顾灵泽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小时候挨了我多少打,我又没说你做错了,怎的这副表情。”顾朝雨垂着头,“可是我给你惹了麻烦。”“那郭安本分明以为徐大哥才当了左侍郎,你就故意来找牧牧侍郎的麻烦,挟私报复。”顾灵泽挑了挑眉,“不错啊,看来那么多书没白读。”顾朝雨听了这话心下着急,直接抬起了头。顾灵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嫡母谋害庶子这事,牧文斌和郭安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闹到皇上跟前去。”当今圣上不是嫡子,乃是先皇沈嫔所出。沈嫔和景帝在先皇后手下受了多少折磨,连外祖一家都被趁机寻了个错处,悉数流放边境,全死在了那里。沈嫔也死在了景帝十五岁那年,若不是祁渊景丝毫不得先皇宠爱,恐怕也活不到现在。牧家若是敢将此事闹大,死倒不至于,但肯定没好果子吃。听他解释完,顾朝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顾灵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道:“年纪不大,操的心倒是多。”顾朝雨要留在房里照顾牧子谦,顾灵泽和赵承墨去前厅吃饭,一会给他端回来。到了那里,看见李大娘正在给牧子谦的姨娘擦药。见他进来,姨娘刚准备行礼,顾灵泽却扬了扬手道:“在这里不必跪来跪去的。”李大娘将她按回椅子,皱着眉开口道:“手上的冻疮这般严重,怎么先前也不擦药。”第281章 死而复生姨娘垂下头去,默默不语。许夫郎扶着腰站了起来,“灵泽,承墨,你们两个是饿了吧。”顾灵泽赶忙摆手道:“许大哥你可千万别忙,我让承墨去鹤颐楼提些菜回来。”等他们几人吃过饭后,牧子谦便悠悠转醒。“子谦,你醒了。”牧子谦睁眼便看到了顾朝雨,然后环顾四周,脑中一片迷茫。“朝雨,我怎么”姨娘红着眼眶走了过来,“今日幸得有顾公子来府中找你,从昨日起,你浑身就烧的滚烫,人事不知。”顾朝雨倒了一杯茶喂他喝下,“是我哥和哥夫做主,把你从那府里接出来了。”牧子谦听了这话,顿时呛咳了起来,一旁的顾朝雨赶忙顺了顺他的背。“我爹他”顾朝雨冷哼一声,“你那爹算什么爹,不提也罢。”牧子谦听了这话便垂下了头,不发一语。此时顾灵泽和赵承墨走了进来,牧子谦见状便要下床,却被顾朝雨按住了。顾灵泽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现下感觉如何”牧子谦微微颔首,“多谢国师大人,学生身体已经无碍了。”顾灵泽点了点头,“那就在这里好生养着,你家中的事情不必操心。”牧子谦看了一眼姨娘,使劲咬了咬下唇,“学生谢过大人美意,学生和姨娘还是不叨扰了。”顾朝雨顿时大急,直接站起身道:“你嫡母她要害你性命,今日若不是我哥去的及时,你就没命了”牧子谦摇了摇头,勉强冲着顾朝雨笑了笑。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姨娘不行。即便他今日可以留在这里,以后也必定要回去。到了那时,还不知夫人会如何发作姨娘,他不能冒这个险。顾朝雨是关心则乱,可顾灵泽却明白他的顾虑。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牧子谦的肩膀,“你和你姨娘就留在此处,一切由我和玄衣侯为你做主。”就冲自家弟弟这个态度,牧子谦搞不好将来就是他未来弟媳,那当然要好好护着。既然顾灵泽都开了口,牧子谦也不好不领情,于是便点了点头。顾朝雨立刻笑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顾灵泽笑着与赵承墨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了出去。隔天一大早,郭安本就提着重礼,叩响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顾灵泽此时还没起床,赵承墨一人到了前厅。“下官拜见玄衣侯。”郭安本躬身行礼。赵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都问清楚了”这一问,郭安本背后就起了一层冷汗。牧文斌如今还在昏迷,面色忽青忽黑,偏他那妹妹一口咬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府中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可真担待不起。郭安本硬着头皮拱手,“烦请国师大”“国师没空。”赵承墨扔下这四个字就迈步走出前厅,对着府卫道:“送客。”郭安本正要追出去,却被府卫伸手拦住。“这位大人,请。”午饭过后,谢老夫人来了,一坐下就看向了顾灵泽。“灵泽啊,祖母听说户部右侍郎府上出了些事情。”顾灵泽有些惊讶,他不明白祖母是如何得知此事。但还是把昨日的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谢老太太听完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与那牧老夫人年轻时也算有几份交情,她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伺候过她的嬷嬷拿了她的名帖求来了府上,我着实也是为难。”顾灵泽笑了笑道:“祖母不必作难,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我去一趟便是。”半个时辰过后,顾灵泽和赵承墨就领着府卫出发了。到了牧文斌的府上,直接去房中取了他的指尖血点在纸鸟上,跟着就到了郭氏的房中。“搜。”顾灵泽只说了这一个字,府卫便在房中翻箱倒柜起来。郭氏原本还躺在床上装睡,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