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你们好久呢,小祗都要不耐烦了哦。”幼年的审神者没转过身,任由被风吹散了的长发拂过颊边,也没伸手去扫开。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尤为娇小,好似随时都会被吞没,变成一捧看不出模样的灰烬。只是这么看着,他们的心就提了起来,哪怕知道前面可能有陷阱,也踏过被烧成焦土、还散发着余温的地面,快速地向他跑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主人单独面对那个变态可正当跑得最快地小短刀只差一步就能碰到审神者的身体时,焦土中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来,死死的拽住他的脚踝,紧接着向后一拖他立马跌倒在地,下意识用手中的残刀连刺数下,可除了扎透几个窟窿出来,对方的力量竟丝毫不减,还试图将他也拉入地底。“退左手给我”一期一振当机立断的喊道。五虎退想都没想,直接朝他所在的方向伸出手,立马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可脚下的力量丝毫不弱,只在片刻间,就将他的下半身几乎都拽入土中。比起表面的温暖触感,下面冷得犹如冰窖,何况他根本看不到敌人,更加剧了心底的恐惧感,他下意识的挣扎着、忍不住冒出哭腔来:“一期哥,我、我好害怕,腿上已经没有知觉了”“没事的,相信我”本来还顾及着怕伤到弟弟,他现在也不敢犹豫,立马将水中的长刀贯入地面,直至只剩刀柄,而后用力一搅他们所在的地面倏地抖动起来,就算没听到惨叫,也完全可以想象到敌人的惨状。在这数秒的空隙间,他扯着小短刀的手用力向上一拉,就如同拔萝卜般直接将人给拽出了地面。劫后重生的五虎退来不及激动,转头就看见同伴们已经都遭到了来自地下的攻击,就连兄长身后都冒出了数条手臂,正张牙舞爪的试图攻击他赶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了过去,连斩数次,可就算是被斩断也能很快的重生,因为它们本就是由焦土和秽气组成的东西,除了灵力外,根本无法彻底消除。也就是说,哪怕战斗到筋疲力尽,他们做的都是些无用功而已。可付丧神诞生于刀剑,本性比人类更热爱杀戮和战争,所以比起坐以待毙,他们更愿意拼尽全力去战斗,哪怕是面临碎刀的结局。为了主人而战,本就是他们的最高使命和荣誉比起付丧神们那边的战场,黑发青年和审神者这边则过于安静了。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双色泽相同的眸子互相凝视,不过比起青年的专注,樱井真弓的眼里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像是在看着对方,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最终却都杂糅成了苦涩的回忆,即愤怒又无力。那些华美的亭台楼阁,是属于他族里的建筑,曾经受万人膜拜,为信仰者施予福气和健康,但在那一日,终化为一捧焦土,再不存于世间。母亲说她是族里的罪人,曾经的笑颜变得空洞惨白,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可为了他,还是苟活于世间,直到被那个男人蚕食殆尽“小祗,是我的一念之差造成了如今的惨剧,可这并不应该由你来继续承担下去。逃跑,离这里越远越好,也不要想着报仇,妈妈只想让你健康快乐的活下去”用尽最后的神力,却仅仅留下这一段话而已,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被名义上的哥哥给关入了地牢。至此,生活的轨迹彻底转入灰暗,在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中,除了疼痛,他感受不到其它的事物。有很多时候他其实都在怀疑,过去的记忆不过是大脑为了安慰自己、所捏造出来的虚假温暖而已。可没有继承神位,仅仅作为半神的他,除了比常人多了自愈和治愈他人的能力外,根本毫无优势可言。曾有一度,他甚至作为自己名义上亲人们的移动疗伤药,被无数次的放空血液,扔在角落里自生自灭。对于他们来说,不是神的他存在的意义根本可有可无。唯独那个“哥哥”,对他的兴趣远超常人,每当他奄奄一息时,像是对待遍体鳞伤的野狗一样,高高在上的施舍着,并且乐此不疲。可时间长了,发现他骨子里的求生欲越发稀少,还会不吃不喝的发呆后,对方似乎产生了新的乐趣。那人开始假装好心的放他走,或者在他拒绝后,直接扔他去别的星球生活,直到他重新产生了新的希望后,才翩翩而来,将刚刚建立好的一切通通摧毁。比起“父亲”,“哥哥”的行为要更令他难以忍耐,但除了逆来顺受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不曾拥有过啊直到他被扔进了一个叫地球的行星,遇到了那个叫坂田银时的男人“那个啊,我觉得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好好学着变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时间等着被别人救,倒不如学会自救,还能更快一点。话说你这小子,要不要跟着阿银啊,不包吃不包住还得给干活,不过可以教你剑道哦。啊啊,别这么嫌弃的眼神啊,要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给我心怀感激的学吧臭小子”明明初见时是个比自己还像丧家之犬的男人,可日子竟也能过得有滋有味,还开了个叫万事屋的店铺,生意不算红火,但也算过得去。短短几个月,坂田先生以超高速的效率改变着他的生活方式,并且还没事的时候就毫不温柔的猛拍他的头,挖着鼻孔教育着:“想笑就给我笑出来啊,或者放声大哭也行,总之想做什么就做,男人既然活着就要坦荡荡的,总摆出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阿银我天天虐待未成年啊”在眼镜志村新八的“你本来就是在奴役未成年啊银桑,太可耻了,简直是败类”讨伐声中,他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在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连阿银我这样的废柴大叔都还努力活着呢啊啊,别跟我比惨啊,真的能比哭你”“总之,你那个什么狗屁哥哥如果再欺负你,不用多想,直接揍回去就行最好揍得不成人形最后出了问题,我帮你兜着”他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回忆中走出,眸中再没有初来时的苦痛,而是充满了坚定与决绝。视线重新凝聚,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他缓缓道:“如果你觉得我会像以前一样逃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哦小祗都学会跟哥哥顶嘴了呢,真是让人伤心啊。”黑发青年的表情依旧淡然,不但没流露出所谓伤心的情感,反而笑眯眯地继续道:“还以为穿上女装的你会更加乖巧可爱呢,结果反而更不讨人喜欢了啊。看来那些家伙,也没什么再留下来的必要了呢。”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本就陷入苦战的付丧神们,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掀翻,等从天旋地转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按在土中动弹不得。别说是挣扎,就连喘气都快做不到了,死死锁住脖子的力量让他们快速陷入了缺氧状态中。要、要这样死掉了吗后悔吗,好像并没有,只是感觉与主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实在是有些遗憾啊。他们努力抬起头来,就算被焦土磨得眼球发痛,也努力将审神者的身影映入其中。其实女装什么的,并没有平日里主人那身白色的羽织好看啊,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想再看他穿一次。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幼年的审神者终于回过头,血色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只是垂在两侧的手却紧紧握成拳,出卖了他的情绪。“啪嗒”一件东西被黑发青年随手抛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就见一振木质的长刀正安静的躺在地上,朝上的一面,正好露出龙飞凤舞的“洞爷湖”三个字来。好似被刺到了一样,樱井真弓的瞳孔骤然紧缩。“既然你说了不会让我逃跑,那好,把它捡起来,然后刺入我的身体吧,不过那样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那群小可爱们跟着一起陪葬哦。或者,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呀。”黑发青年就像是在说着甜蜜的情话一样,黏糊糊的凑了过去,灼热的吐息吹拂在他的耳边,却比毒蛇得信子更令人感到恶寒。“不用管我们主人请直接杀了他吧”付丧神们挣扎着发出声音,仇视着那个男人的同时,也在乞求着自身的灭亡。如果因此令那孩子重新陷入悲惨的境地中,他们就真的是罪无可恕了,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能保护主人的刀剑付丧神,真的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幼年的审神者仿若未闻,目光没有继续流连于木刀之上,而是抬起头,直视着青年的眼睛。他一字一顿道:“好,我跟你走。”“不要不可以跟他走啊”“主人”他们喊得嗓子里涌出血腥味来,却依旧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年露出奸计得逞的狡黠微笑,然后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木刀。“既然特意帮你拿回来了,总得派上点用场吧。”他眯起眼来,用长刀从樱井真弓的肩膀处缓缓向下滑动,锋利的刀刃轻巧地割破了对方的上衣,还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红的血色从伤口沁出,很快又顺着快速愈合的皮肤向下滑落。他对此仿佛非常满意,歪着头说道:“小祗的自愈能力还是跟以前一样顽强呀,甚至连体能都以惊人的速度前进着,这可让哥哥我既开心又难过呢。万一好不容易将你带回去,你却自行逃跑了,那可怎么办呀,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幼年的审神者没有犹豫,左手成拳直接打在自己的右臂上,在“嘎嘣”一声脆响中,面无表情的说道:“骨折了,一天之内好不了。”“只是一天可完全不够哦。”并未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黑发的青年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苦恼的说:“以后我都不想离开小祗了呢,所以那些无用的事物,就由我来替你斩断吧。”在说话间,木质的长刀狠狠穿透了审神者的胸口,在刀刃的尖端,正“滴答滴答”地汇聚成一条血色的小河来。“被这种东西所牵绊住的小祗很让我讨厌哦,什么武士道精神啊,刀啊剑的,本就不该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中吧。”对方轻快的声音好似催眠曲一般,直令失血过多的他产生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比起尖锐到让人颤抖的疼痛感,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内心的空洞,就像是什么东西正随着心脏的碎裂而一同消失了一样。不应该存在吗,可是他完全不想放弃啊脱力的身体向前倒去,迎着刀锋、让它刺入更深处,最终止步于黑发青年的怀中。他怜惜的摸了摸孩子顺滑的黑发,将他搂得更紧,喃喃自语着:“之前的我真是个笨蛋呀,居然会舍得一次次的放你离开,不过没关系了,你现在又重新属于我了,并且,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了。”“小祗,当你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变回那个可爱的弟弟,对吧”微微扬起的语调,带着点病态的餍足,连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微红,仿佛沾染了对方的血色一般。怀中孩子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他伸出手来,就像对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还将自己的脸紧紧贴了过去。而那张闭着眼的小脸,此刻变得像是冰一样寒冷,除了偶尔泄露出的一点呼吸外,根本就如同死人一样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我要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的”顾不上内脏被挤压的痛苦,压切长谷部奋力扭动着身躯,几乎将身下的焦土给彻底翻起。但就算是这样,被钳制的身体依旧没有得到自由,他只能双目血红的重复着“杀了、绝对要杀了”一类的台词。比起他,小短刀的情绪更是陷入了崩溃之中,双手抠入地面,一边向前爬一边哭着喊道:“呜、呜把主人还给我们吧别带走他”但无论是怒吼还是祈求声,或者是空洞的视线,都无法令彻底陷入狂喜的黑发青年有所触动。他抱着怀中的孩子转过身,一脚迈入燃烧中的华美楼阁中,在轰然崩塌的声音里彻底失去了踪影。“主人”困兽般的悲泣声响彻宅邸,甚至能穿透熊熊燃烧的烈火,但仍无法带回审神者的一根头发。他们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主人,就这么毫无抵抗能力的、蝼蚁一般的被人踩在脚下,甚至连对方的衣服角都没有碰到,就彻底败北了。原本禁锢在身上的无数双黑手消失了,连带着亭台楼阁以及冲天而起的烈焰全部失去了踪影,就仿佛刚刚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但地上那滩血迹却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刚刚审神者就站在那里,并且被一刀捅破了心脏。他们可真是一群最无能的废物啊。第65章 组织一“滴答”“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一次次的通过细长的管道, 从容器口缓缓滴落。比起普通人血液的流速,目前的采集状况明显是过慢了,不过没人敢着急,生怕弄坏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素材。已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不足小臂粗的容器仅装入了15的血液,每一滴都显得弥足珍贵,所以科研人员就在最开始的时候拿走了几滴去研究。至于躺在治疗箱中的那位, 他们也只敢隔着玻璃远远观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