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自由的起舞,未束的墨黑长发,如黑缎般耀眼。这女人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般,让人不敢逼视。立在那里,犹如千百年来,就徜徉在这梅源中,从来不曾离去。然而,那红到极致的妖艳,又与这清灵高洁的傲梅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正是这样矛盾的谐和,让古月凌静静的立在梅林边上,一步也踏不出去。似乎走进去,就会破坏了这幅绝美的画境。女人并未因为她的到来,而转过身,也没有出声让她离开,只是依然孤傲的迎风而立,不动也不语,只有微凉的北风不时掀起那抹艳丽的红。古月凌忽然很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如梅般的傲骨,如雪般的寂静。这人就是白石不让她进入梅林的原因吗只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呆在兰园里,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君修墨也应该认识这么一个人吧。待他回来后,再问问这是谁吧。扬起淡然的浅笑,最后古月凌还是没有踏进那片属于红衣人的天地,转身步入落叶飘零的枫树林,聆听着脚下落叶与火葵纠缠的声音,轻嗅着和着泥土与林木的芬芳气息,如来时般闲适,古月凌信步离开。古月凌一路赏景闲逛,来到了君老爷、君老夫人的院子。一进了院子,就看见小院已经收拾了一番,满院的菊花,全都移到了院门附近,围成了一个弯月的形状,其他空出来的地方,重新做了调整。庭前小院里,软榻矮几、茶具书籍一样也没有少。就这么看着,其实这地儿倒是有几分诗意,看古月凌进了在小院里良久,也没有走进来,粉娘提醒道:“主人,该进去了。”“好,进去吧。”待走去后,白石在替她解开披着的外袍,粉娘拥着她进了里屋。“月凌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里屋中,君老夫人有些意外,这个儿媳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呢古月凌环视一眼,却没有看见清风的身影。古月凌问道:“老夫人,我是过来看看君老爷的伤情。只是,清风人呢他不是照顾君老爷吗”君老夫人连忙答道:“他被追月唤去了,刚刚让小童传话,他有事需要去做,已经派来了小童过来。”今天君老爷受了重伤,按理说,君修墨不会轻易调用已经留在兰园的人。是什么事情,让他把清风唤走呢古月凌低眉思考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迅速的向里屋走来,神色依然冷峻的立在古月凌面前。一见到这个人,古月凌抬头问道:“追月,什么事”追月平时很少出现,而且之前还把清风叫走,现在又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追月语气冷然,面前却依然平静的回道:“主母,探子报,海仙郡城的胡家与沈家意外碰面的时候,结果闹起意见,说要开战。”“开战”虽然知道这场战争在所难免,想不到会这么快。她并没有收到沈家竟会来海仙郡,所以今天传来的消息,还是让她很意外。“沈家怎么会来海仙郡城”“听说有消息郑元洋来过这,沈心良是来找女婿的。”古月凌微微轻挑秀眉,看来谁也没有预料到,沈心良会主动出击。轻点了一下头,古月凌叹道:“我知道了。你要密切注意万临谷的动向,尤其是那个沈家主”“是”追月在古月凌抬手轻挥时,微一躬身,迅速离开了里屋。为何海仙郡胡家,突然与万临谷的沈家为敌,而且还要弄到开虞这么夸张呢这次胡家的举动格外异常,让人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她不免有些心绪不安起来。君老夫人盛了一碗汤,端到古月凌面前,叹道:“月凌,先用些饭菜,都凉了。”回过神来,看到君老夫人担心的看着她,知道老人这是在为她担心了,扬起舒心的笑容,接过她手上的热汤,来到饭桌前,笑着对身边的君老夫人说道:“好,谢谢老夫人。您也饿了,坐下一起吃饭吧。”君老夫人静静的坐下来陪古月凌吃饭,低头不语,只顾着为她夹菜,古月凌无奈的放下已经堆成小山的碗,哀叹到:“老夫人,您这是想让我吃一顿,明天就不吃了是吗”君老夫人猛地抬头,看古月凌那已经堆不下的碗和哀怨的眼神,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这个意思。”“老夫人,您不用担心的,君老爷是没事的,他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时间,慢慢养成伤就可以了。”“真的吗”君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古月凌认真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您相信我。”“我当然相信你”开玩笑,她怎么会不相信古月凌要知道,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古月凌进去之后,才将君圣思从病危的情况给拉了回来。“老夫人,那您就不要只顾着给我夹菜。您也要吃点,这样的话,您才有精力照顾好君老爷。您说是不是”“嗯,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好好的吃饭。”就这样,彼此笑言欢谈。有了古月凌的劝慰,这一顿饭,君老夫人很快就吃完了。之后,给君老爷再服下一些强身健体,护心脉的丹药,古月凌这才离开。今天是第几天了古月凌也记不太清楚了,眼前还是那片傲雪寒梅,还是那抹艳红身影。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远看着眼前如画般的人和景,而那抹红影大多时候都是背对着她,独自一人,仰望天空,一站就是一天。有时,她也会饮酒作画,却从来没有转过身来。宽松的红衫,从未束起的长发,让古月凌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这个人的欣赏。红衣人应该也知道古月凌的到来,只是惘若未见。正文 第491章 君寒梅2一个从不踏入,亦不打扰。一个我行我素,孤傲独行。一个立于花树旁,一个立于傲梅树下。两样的风情,各居一方。太阳又快下山了,拢了拢粉娘特意为她准备的披风。今天似乎更凉了,身边的树叶子不时落下。相较与对面越是寒冷越是傲然的梅林,这片树林倒显得有些萧索,但是古月凌就是喜欢,这种既有衰落又饱含新生的悠长生命力。伸了一个懒腰,古月凌站直身子,正打算转身离去,却见背对着她的红衣人似乎完成了作品,不同于一般人,画好之后,多少会流连的欣赏一番,或修改或题字。而这人收笔之后,便不再看那副几乎画了一个下午的画。随意的靠坐在矮几旁,品茗赏景,似乎,这人从未画过。看对方飘逸流畅,自由挥洒的用笔,古月凌猜想这红衣人应该是在画梅。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古月凌举步,踏进了这片她看了数日的梅林,只因那画卷旁,摆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嘴角莫名的卷起一抹笑意,她缓步踏进梅林,在矮几前停下,古月凌被那墨迹未干的画卷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画的确实是一副傲梅图,只是没有一朵艳梅,有的,只是数枝苍劲的梅枝,张狂的生长着,或纠结盘绕,或独傲一方。整幅画构图散乱,似随意慵懒,又似野性不羁,看不出主题,又处处抓人视线。拿起画卷前未干的狼毫,古月凌浅笑思量,轻抬皓腕,在这幅另类的画卷正中央留白处,提了两句诗。灵秀轻逸的字体,配上肆意冷傲的寒梅,倒也是相得益彰。古月凌刚放下笔,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清冷,却如同低声吟唱的声音:“雪梅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好句。”突来的声音让古月凌心里微微一怔,刚才还看对方坐在旁边,竟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已经站在她身后了。缓缓转身,她终于看清了这红衣人的脸如深潭静月般深邃惑人的眼,如冰雕玉琢般洁净无瑕的脸,如红梅艳色般瑰丽饱满的唇,如古月凌被眼前这张脸夺取了所有的心神,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形容这张脸,完美无缺,亦男亦女,有着竹露的风姿,也有着严冬傲雪的张狂。这长相已经超越了性别的定论。如此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古月凌才恍然回过神来,抚额轻笑,想她都多大了,竟还像个十七八的小女生一样容易受迷惑,轻咳一声,古月凌浅笑叹道:“抱歉,我失态了。”红衣人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勾唇角,懒懒的回道:“起码你还能说话。”低低浅浅的声音,似乎在笑,却又让人觉得冷淡。不是那种冷若冰霜般的拒人千里之外,也不是桀骜张狂的让人无所适从,就是那种清清冷冷,淡漠无视的疏离,就足够让人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古月凌好笑的收回视线,她应该为自己见到这样的仙姿妙容还能说话而感到骄傲吗拿起矮几上温度适中的清茶浅酌,古月凌忽然眼前一亮,是极品青涎这种茶只产于血蜀国青茶山上,产量少,难以寻觅,基本上都是野生的。她也是在年前寻得一些,想不到在这竟能喝到。轻轻的浅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上等好茶。”“喜欢就多喝。”“古月凌。”“寒梅。”寒梅她的名字么果然名如其人古月凌放下手中的清茶,转眸看向她,“你与君修墨是什么关系呢”她很美,但是却也隐约从轮廓可以看得出来红衣人与在君修墨有些相似。“脩”红衣人淡漠的轻笑一声,说完这个名字之后,便不再言语。转身慢步的离开,留下了一个孤寂万分的背影给古月凌。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背影,古月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多的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唤住红衣人要离去的脚步。最后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身红色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眸中。幽幽的长叹一息,她将手中的茶放回桌面,也随着转身离去,即然对方不想说,那自己又何须去执着于事实的真相呢回到屋里,用过晚膳后,她一个人半倚在软榻里,看着书。夜,越来越深了。夜里不断袭来的夜风,寒冷而霸道。吹得烛焰忽明忽闪,似乎在宣告冬的脚步更近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古月凌靠着身后厚厚的羊毛软榻,有些疲倦的闭上了双眼。想起那个在桃源里的人,那一身炙艳的红的衣裳,还有那冷漠的性子,古月凌低叹,要得知道对方和君修墨的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否则依君修墨的性子,应该早就和她说过这个人的事才对的,也许,她应该找一天的时间问问君修墨。还有目前兰园的情况也让她担心。君老爷虽然中了一剑,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君老夫人看似平静的每天照顾着君老爷,可是兰园里的暗士们,却是频繁出入,已经告诉她,君老夫人一定知道了什么,也在部署什么,现在的一切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古月凌忽然张开了眼睛,窗外有人微微抬手,让身边的粉娘不要轻举妄动,这人来了有一会了,只在窗外张望,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仍是靠在软榻上没有动,古月凌缓缓的闭上眼睛,如睡着般,感觉到黑衣人推开了窗户,可是他却没能进来,另一个黑影截住了他的去路,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古月凌起身,粉娘立刻出现在她身后,原来她以为是粉娘担心她的安全,不让人踏进屋内,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既然不是粉娘,那外面对打的人又是谁古月凌走到门边,放眼看去,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两个纠缠的黑影打得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