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外面的城门将一落而下,把城市彻底封死托举大鼎的士兵抽出腰间的弯刀,加速起跑,他像一阵黑色的狂风,席卷而上。士兵踏着栏杆一跃而起,一刀砍在巨人的膝盖上,却不想这样的攻击对巨人是没有用的,一股巨大的后座力将士兵的虎口直接震裂鲜血汩汩涌出,突然巨人一掌袭来,他被扫落在地上,一口鲜血登时就吐了出来。士兵的脊椎骨被摔裂了,他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外面,站在飞檐上的小孩有点不耐烦了,他几次垂眸去看底下的景象,但城门仍然没有动静,城中却不断有人涌出。僵持一会儿之后,有士兵从城墙另一面爬上来,轻手轻脚地,突然跃上飞檐出现在小孩身后。小孩霎时矮身回劈,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夺人眼目。砍刀和弯刀纠缠在一块,士兵的武功并不赖,他出手的凌厉程度并不亚于对方。小孩在腾挪之间把自己的兜帽散开了,月光一下子照在他脸上,他确实只是一个小孩,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和湛蓝的眼眸。士兵看到这样的面容愣了一下,小孩突然从他面前消失,在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涂满的匕首抹上士兵的脖子,眼中戾气横生。士兵躲闪不及,没伤到要害,但被割出了一条大口子。很快,伤口就开始腐烂流脓,从那里流出来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小孩腾起身子,一脚往士兵的胸口踢去。士兵虽有双手格挡,但还是被踹下了城墙。士兵坠落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小孩落在檐头,从怀中掏出螺号,对着天穹吹出了高昂的号角声。这声音像海潮,一声一声漫过了整座城市,再漫过整一片原野,荡涤万物。将军听到了这一声号角,他辨认出这并不是自己军队的号角声。将军快步走到垛墙边,他定睛透过黑夜往远方眺望。他的眼睛跟常人不太一样,在夜里他能看得比别人更远一些。将军看到远方的军队骤然竖起了战旗,还有隐约的马蹄声,从天际传来。“弓箭手就位”将军发出拉长的呐喊,“骑兵就位准备迎敌”月亮似乎升得更高了一些,浮云散去了,月光明亮地照耀北疆的旷野。月光下川河烟渺,山水路迢,年年岁岁没什么不同。军中的将士登上高楼吹响犀牛角做的号角,声音雄浑凝重,像千万人擂起大鼓,舞姬踏着鼓点凌波微步。这声音上升到碧落,再降落下来,天籁福音,高堂明镜。几个士兵撑起一人多粗的旗杆,上头挂着国家的旗帜。一阵大风吹起,云幡飘扬,旌旗蔽空,颜色鲜明如火烧云,在这样的黑暗中也照样生动夺目。“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将军喊起刘邦的诗句,老爹还在的时候,每一次打仗,他们都会唱这句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很快,军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唱起了这句诗。许多个声音混合在一起,像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士兵们或拄着长矛,或按着腰刀,他们分布在城中个个需要守卫的点,隐藏在月光里,密切地注视着城中的动静。外头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士兵们闭上眼睛,一边祈福,一边屏息安静地等待。“弓箭手上弦点火放箭”将军大喊着下达命令,他的声音经过内力催发,可以很快地传遍整座城墙。刹那间,万箭齐发,箭头上的火焰在风中飘摇,像多年前那场流星雨,天空霎时就被照亮,迎面而来的,是自然的宏大和苍凉。将军站在城楼中央,没有戴头盔,他的长发猎猎飞舞。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鼻梁高挺,眉目分明。将军的面容有济南翁氏世家大族的遗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坚毅和宁静。箭雨落在城下奔袭而来的军队中,那些异族人穿着古老的服饰,露出的皮肤上都纹着繁复的花纹。他们跟他们的祖先一样,过着游牧的生活,北方广阔的大陆都是他们的领土,一年四季去不同的地方打猎。“骑兵拔刀开城门”将军再次下令。脚下的城门轰然打开,冲出身披重甲的骑兵。马蹄声震撼着大地,连天上的星月,似乎都摇摇欲坠。为首的那人骑着枣红马,正是副将。弓箭手仍在不停地放箭,漫天的火雨亮如白昼。将军站在这样的火光背后,双手拄着身前的长弓,他闭上眼睛,任由大风拂过耳畔,仔细地聆听。、奇袭“布阵盾兵跟上,骑兵加速”副将骑马冲在最前面,副将之前跟着将军老爹的时候,作战就非常勇猛,总是能在第一线看到他的身影。副将用手中的腰刀指挥着阵型的变化,他周围的骑兵听到命令之后瞬间朝两边散开,战马飞奔的时候只能看到黑色的虚影。在他们前方,手握盾牌的步兵依次蹲下,把盾牌接合起来,组成了一堵青铜长墙,长矛从缝隙中穿出,直指前方。异族的军队很快就冲到了盾墙跟前,这时,无数的黑色战马从盾墙内跃出,它们披挂着玄黑的铠甲,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月亮升高了,大而无光。士兵骑着战马高高跃起,像夏季海潮中的翻滚的鱼群。战马冲进异族的队伍中,士兵挥舞着砍刀,手起刀落,削下了不少人头。骑兵分散成三个部队冲击异族的前锋,双方混杂在一起,喊杀声震耳欲聋。等骑兵完全跃出了盾墙,盾兵们亮出长矛,手握盾牌护体,笔直地往敌人的队伍中冲去,很快就冲散了异族前锋的队形。那些高大魁梧的异族人,穿着兽皮和黑铁制成的铠甲,或裸露着手臂,或敞开着胸膛。他们身上各处都纹满了纹身,有的是他们的神明和信仰,有的则是虎豹熊罴,色彩斑斓。副将骑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他手中的腰刀上鲜血直流,有个落马的异族人企图扳住副将的马匹,但被一下子砍断了手臂。副将跟着老将军的时日不算长,但他跟将军一样,上过无数次战场。副将手里的弯刀从来给人不留半分脸面,出鞘必定见血。将军静静站在城楼上,狂风吹乱他的头发,无数的火星从天上落下,落在他身旁,落在他的肩甲上。将军始终闭着眼睛,他在努力辨认,辨认马蹄声中不同寻常的声音。将军的听力异于常人,这是他从小就发现了的。将军能在风暴中听到鸟类扑打翅膀的声音,能在喧闹中准确地辨认出是谁放下了茶杯。当将军屏息凝神的时候,他就像坠入了深海,一寸一寸下沉,海水积压在胸口,水面上的微光在慢慢消失。水泡咕噜噜地往上冒,尔后就是无边的寂静,寂静到世界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然后他就被巨大的浮力托举着上升,一下子冲出了水面,天光、嘈杂一瞬间轰轰轰烈烈地盖下来,犹如惊雷炸响。将军猛地睁开眼睛,搭弓上箭,拉开弓弦直至满月。将军死死地盯住了下面乱军之中一个冲撞的身影,他是异族,戴着羽毛装饰的头盔,脖子上挂着兽骨和玛瑙。那个异族有气度不凡的长相,高鼻深目,眉宇之间是凛冽的气息。像国王,走出依山而建的殿堂,长袍拖曳在身后,王气盎然。他骑着一匹棕褐色的马,乍一看去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它隐藏在铠甲之下的眼睛是细细的竖瞳将军早前就知道,异族的首领,坐骑是一匹马身蛇尾的怪物,它有尖利的蹄子,尾上带有蝎子的毒刺,喷吐出来的气息混合着剧毒。马身蛇尾的怪物,跑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自然与其他普通马匹不同。将军站得比较远,他看不清乱军中每个人的长相,但他可以通过声音来判定,敌人就在那里。怪物在人群中扭转身子,强劲的蛇尾扫开了几个冲上去的步兵,毒钩扎进一个士兵的胸膛,很快他就化成了一滩黑水。怪物在用力地喘息,喷出来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降落到地上,所有的草类都枯死了,变成黑色的灰烬,被风吹散到空中。蓦地,一支乌金弓箭呼啸而来,穿过火雨,穿过灰烬,穿过人群,直取异族首领的面门。那支弓箭在制作的时候就加入了硝石和硫磺,箭头淬了毒液,泛着幽幽的绿光。首领本能地挥起弯刀去格挡,当相撞的那一瞬间,只听得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荡起茫茫的尘埃,瞬间盖过了天地间其他的一切声音。被声巨响带来的一阵劲风从城楼旁刮过,拉扯着高塔上招展的旗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大风裹挟着沙尘扑过将军的脸面,他握着长弓岿然不动,火星在他面前飘落,煌煌一片明光。那支弓箭带着千斤巨力,周身都散发着沉重的威压,像一只青铜巨鼎,堪堪从头上砸下来。马首蛇身的怪物不安地踏着蹄子,焦躁地吐出白雾。首领拼尽全力,也没有撼动那弓箭一分,他索性一把丢弃了手中的弯刀,被那股力量连人带马生生震开了一丈远。弓箭笔直地插进了方才首领所在的地方,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巨响,那是硝石硫磺爆炸的巨响。无数的火花和泥土溅起来,像北方火山喷发的景象。血肉横飞。将军再次搭上一支弓箭,盯着下方雾蒙蒙一片,警惕地扫视战场。“弓箭手各就各位上弦,点火,放箭”将军大喊,尾音拉长了,弄得人恍恍惚惚,像是从天上传来,渺渺似银河。方才万箭齐发的场面又出现了,火光铺天盖地而来,星月无光。那些燃烧的弓箭落在地上,点着了原野上的荒草,刹那间形成了一片火海,把后面的异族军队包围在其中。马匹怕火,踌躇着不敢上前,阵型再度陷入混乱。副将看准这个时机,抽刀冲进火海中,与异族的功夫较量起来。异族的士兵体格魁梧,孔武有力,副将倒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与他们周旋。灰尘散去,将军忽然在乱军中看到一个移动的身影,正是方才被震开的首领,此时他正骑着他的坐骑,冲破包围,往城墙底下来首领抬起头,看着城楼上被火光照耀着的将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很快,看到首领往城门冲去,他的部下们也一一跟上来,人越聚越多,副将率领后面的骑兵追上来截杀。“关闭城门”将军吼道,一连射出三箭,一箭正中异族首领的肩膀,还有一间射中了怪物的前蹄。怪物一个翻滚把它背上的首领摔落在地上,首领腾身跃起,竟踏着城楼上突起的石块,惊掠上来他的速度奇快,像鹰隼,決起而飞。将军这时拉起最后一支弓箭,抬臂对准了东方的明月,用力射出。这支弓箭带着嘹亮的镝声,穿破万里天风,遥遥地远去了。只有那尖锐的镝声,余音绕梁三日,被大风吹送到每个人耳中。将军扔掉长弓,拔出腰间的黑刀,踏上垛墙,乘着强劲的东风,一跃而下首领挥起弯刀与将军对砍,将军挥刀的动作很美,行云流水像是在舞蹈。他逼退了首领,将其砍倒在城楼下。将军回身一刀捅进了首领的腹部,鲜血四溅,有些溅落到将军的铠甲上,他的脸上也沾上了血滴。首领受了重伤,躺倒在地上,将军看着他的眼睛,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首领只是默默地看着天穹,看那灰蒙蒙的星辰,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忽然人群中爆发出呼喊,异族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生生撞开了副将率领的包围圈,一时间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呜呜天际突然再次传来号角声,覆盖着整座城市,仿佛千万吨的海水,就这样漫上来,慢慢盖过每户人家的窗棱。这不是自己军队的号角声将军悚然一惊,低头看看坐在地上早就断气了的首领,再遥望一下南方。将军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扳过那个死掉的首领的头,却见那人完全竟已经换了一张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乌罕那提刚才他乘坐的那匹怪物,恐怕也只是一个赝品真正的乌罕那提,他正在进攻南门呜呜号角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在辽阔的荒原上久久回荡,犹如北疆的狼群在黑夜里嚎叫,山河低矮,百兽震惶。那些站在暗处等待的士兵此时都走出来,他们很快地汇集在一处,长矛林立,黑甲生光。街道的各处很快就被队伍所填满,百川汇海一般,往城中央的主干道奔去。“全军听令东军镇守城中,北军协助副将镇守北门西军原地待命,南军随我去南门骑兵就位弓箭手隐蔽盾兵开前锋战车中锋刀斧手殿后”将军骑着黑色的马,在城中的驰道上狂奔,他一路上这样高喊着,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士兵根据他的安排,迅速变换队形,几乎是在转瞬之间,诸事完毕。“大风起兮云飞扬”将军在他的位置上停下,缓缓举起举起手中的旗帜。“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全军齐声唱出后一句,整个城市都在微微颤抖。将军猛地压下旗帜,指着南门的方向。旌旗的云幡猎猎飘扬,仿佛跳跃的火焰。“进攻”呜呜塔楼上,士兵吹响了巨大的青铜号角,此时,正当月入中天。骤然,月面上升起了一团黑色的大雾,渐渐地,把整个月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