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下去。何福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倒是没想到他如此有眼力见儿,看来自己当日果然是没看错人。只是他抬头看着兰湘,旋即一笑:“不知宫正来这儿是做什么”兰湘哼了一声,走上前来:“你这老东西装什么装”何福向着后面看去,见张贵也已经走了,还是忍不住训斥她:“小点声儿,你怎的非要弄得众人皆知似的”兰湘冷笑:“怎么,你这就瞧不上我了”何福最近很是受不了她这个蛮横的样子,不耐道:“你来是做什么,如果被别人发现可怎么说”兰湘毫不在意的撇嘴:“看见了又怎样,掖庭不是还有口废湖么”“你”何福张了张嘴,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改改”却见兰湘一脸冷然的看着自己:“不过是公主再想喝些石冻春罢了,是你自己想多了。”何福瞧着她这样子不太对,忙问:“春儿惹你不快了还是对了,春儿这几日怎么样了”“哼,果然”兰湘冷笑,脸上却逐渐呈现出一种恶毒的神情来,这是之前何福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一直以为无论兰湘是如何的发脾气,就连嘴里说出杀人这样的字眼都是天真而不屑的,却不妨被她这样冷静而刻薄的样子震住。“死了,”兰湘干净利落的额撇下两个字,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还有楚荷那贱婢。”还有何福愣愣道:“你你这是何意”“今天早上,我去了掖庭,发现楚荷死了,回来就把春盈骗到了掖庭,我说给她开有司的调动条子,她还一口叫我一个宫正说要谢我”兰湘笑的眼角沁了出了泪水。“然后呢”何福木木地问。“然后”兰湘按按眼角:“然后我就把她骗到了废湖边上推了下去说起来,那贱婢也是够有福气的,当年先帝颇为宠爱的韦贵妃也是死在那里呢”把她推了下去自始至终何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自始至终他脑海中都只有这六个字,脸上的表情却仿佛石头一般僵着:“你、你说什么”“我说春盈啊,那贱婢死了”兰湘恶狠狠的说。“你这个贱人”何福忽然像只暴虐的狮子,狠狠的掐着兰湘的脖颈,仿佛要把指尖嵌进她的肌肤中去钻出血来。兰湘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疯,心中骤然一片冰凉,又害怕又失望,努力说出话:“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前几日那厌胜的人偶便是我让她放”“啪”猝不及防的,一个仿佛是带着风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兰湘呆愣的脸上。“妹子,阿兄对不住你”嗓子里发出碎布般割裂嘶哑的声音,何福竟然留下了两行的泪水,他举着手,这一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她,春儿和你无冤无仇,她今年不过才十三岁啊”他奋力捏着兰湘的肩膀,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兰湘的骨头掰断,他悲哀的想,他只十五岁的妹妹,他在宫外流浪多年的妹妹,他还未叫过自己一声阿兄的妹妹,就因为一时自己的疏忽和猜忌多心,竟然就这样死去了兰湘还没明白过来,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恐,她强自使自己整定下来,问道:“什么什么妹妹”何福一脸颓废,最终不晓得在喃喃念着什么。兰湘的眼睛却瞪的越来越大,她颤抖着双唇,伸着手想捂住何福的嘴,不想让他从嘴中再说出这些几乎裂心催肝的话语。挣扎间,谢兰湘失手打掉了案几上的烛台,瞬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搅翻了她的意识,仿佛是来自未知的、遥远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幽然而又嘶哑凄迷的叫她的名字:“谢兰湘,为何要害我”兰湘“啊”的尖叫了一声,转身想抱住后面的何福,然而她瑟瑟发抖的手碰到的却是另一双瑟瑟发抖又冰凉刺骨的手。“为何要害我”低哑的声音竟是喃喃不休。兰湘想往后跑,大声叫着:“有鬼啊快来人啊”却冷不防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一脚踩空摔在地上,她立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颤抖着往墙边靠,捂着自己的耳朵:“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阿福的亲妹妹,否则我怎么会杀了你,我不过是嫉妒你,我嫉妒你啊”除了那年家乡发大水父母兄弟都死光了,这是二十年多来她再次感觉到痛彻心扉的滋味。“你害死楚荷,也是因为你嫉妒她”那声音幽幽说道。“我嫉妒你们没错”兰湘忽然痴痴一笑,睁大赤红的眼睛,尖声喊道:“你们永远都年轻貌美,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怕没人再爱我,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在她身边一日,她身边就一日有我的位置,可是她还是食言了手握大权,不也是照样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永远真的只有权势只有权势”只有权势,握在手里的感觉,使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有人肯关注她,哪怕只是摄于她的权威,可至少有,可笑,很可笑不是么谢兰湘正痴痴的哭喊着,冷不防耳边有个似女似男的声音:“皇后娘娘当年如此说,是因为她真的以为你喝下的是毒酒,却不知,你只不过是欺骗她罢了更何况,你明明已经坐上了大女官,还不知足,和梁王、何福勾结,皇后怎么会留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人在身边”“沈华月,你不是早就死了么”兰湘突然站起来,她恶狠狠的瞪面前站着的白衣少女:“你胡说分明是我救了太子你该死,你们都该死”两只手像老鹰的爪子一样奋力向着面前的“春盈”还是什么“沈华月”纤细的脖颈间抓去。第七十三章 原形毕露二求推荐、求收藏,大家给个书评也好。东方瑶来不及躲,她没想到谢兰湘明明颓废至此,双手竟还是又快又准的卡住了自己的脖子。那白色的斗篷在挣扎间掉落,露出那张令兰湘厌恶的恨不得立刻掐死的脸,她失声叫了出来,手中的力道却更大:“东方瑶竟然是你这个贱人”就在胸中最后的一口气快要殆尽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宛如天神一般笼罩在东方瑶的面前,手刀用力砍下去,便轻轻松松令兰湘松开了手,踉跄倒地。李衡乾赶紧把东方瑶拉在身后,看着谢兰湘被缚了起来,才转身来看她:“你没事吧”手腕被一双大手箍住,东方瑶亦抬头来看他,触碰到他滚烫的眸子,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瑶儿,你怎么不说话”见她失神似的不言不语,李衡乾皱紧了剑眉,抬手微挑起她的下巴,往下看去。少女细白的脸腾的就染上了红晕。东方瑶忙不迭躲开李衡乾的手,捂住自己的衣领退后几步,说道:“我我奴婢没事。”李衡乾虽手中一空,不过瞧她少有如此羞涩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勾起笑意来。“把她押起来。”耳边忽然传来韩宿迁的声音。东方瑶抬眼望去,只见年轻的郎君骑在马上,平日里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原来骑上马也可以如此威严。鬓发散乱,粉黛因泪水而花,糊在脸上,好不狼狈。双手被缚住,兰湘被金吾卫毫不留情押解起来,她却倔强的不肯动半步,咬着牙问:“东方瑶,阿福在哪儿,他有没有事”东方瑶只是冷眼瞧她,不做回复。兰湘忽然凄苦的笑起来,眼睛一眨流出泪水:“是我对不住他是我对不住他”“春盈她没死。”东方瑶面无表情道。“什么,你说什么”兰湘仿佛已经枯死的眼神的中忽然焕发出生机来,就像是快要干涸而死的鱼儿忽然发现天降大雨,挣扎着想要上前来抓住东方瑶。东方瑶冷笑:“今日你将她推入湖中后,我便将她救了上来。”兰湘长长吐出一口气:“总算,我没有对不住他”东方瑶正待离开,忽听她又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没错,你说的都对,毒是我自己下的,因为我知道如果不下那毒,我便永无出头之日,下了毒,不仅淑妃失宠,皇后扶摇直升,就连我自己,也会得到皇后的垂青,而不是永远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婢女。”谢兰湘喃喃道。然而她竟然没有想到,皇后已经知道了毒不是淑妃下的。淑妃,那个可怜的女人,那日皇后从掖庭中出来,她提心吊胆一整日;淑妃死了,皇后也依旧待她如初,恐怕从那个时候皇后就已经从淑妃口中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却从来都不拆穿自己。“哈哈”兰湘戚戚然一笑,对着东方瑶一字一句道:“所以东方瑶,你看到了吗今日的我亦或者昔日的沈华月,你说会不会是来日的你”“立刻把她压下去”李衡乾皱着眉喝道。直到兰湘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夜里,东方瑶依旧是定定的看着兰湘的背影。“瑶儿”李衡乾看她隐没在暗处的脸,“你没事吧,你真的信谢兰湘说的那些话”“没有。”东方瑶怔怔地摇头。“驾”忽有浑厚的声音划破天际,只见一匹骏马向着这边就飞驰而来,马上的身影在看到押解的兰湘一众人时立刻迅速的勒住了马。从马上跳下,卫季卿竟然一手勒住了兰湘的喉咙,冲她嘶吼:“谢兰湘,楚荷在哪儿”兰湘几乎要被掐死,却歪着脖子说不出一句话来,东方瑶赶紧大喊:“季卿住手”卫季卿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紧紧地扼住兰湘的喉咙,双目赤红。兰湘此时也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只是闭着眼睛一心求死。虽说兰湘死不足惜,然而东方瑶却为卫季卿担心,幸好此时韩宿迁正骑在马上,见状立刻上前去阻止卫季卿,喝道:“卫将军且住手,楚阿监还未死”卫季卿一愣,手渐渐松开:“你说什么”“见过殿下。”再次跪在韩鸿照的面前,东方瑶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你还有几分小聪明。”韩鸿照淡淡的说,脸上分明没有半分病容。“殿下说笑,”东方瑶憔悴又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来,“奴婢不过是救人心切罢了。”韩鸿照又道:“亮把柄于人手,你可知有多危险”东方瑶心中十分难受,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俯首一拜:“求殿下开恩”只要她这般囿于深情痴爱一日,就永远难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韩鸿照暗忖。最终,她还是叹道:“罢了,只要你莫要像她一般心怀鬼胎,忠心于我,荣华富贵,我还是少不了你的。”“殿下,”东方瑶犹豫了片刻,才道:“春盈虽然牵扯事中,却实在只是被人要挟的无奈之举,她时至今日今日亦不知自己是何福的妹妹,既然如此,殿下可否绕她一命”韩鸿照面有诧异:“毕竟是经过了她的手,你怎知她可怜兮兮对你说的这些话不是在骗你。”“殿下,其实是小荷不忍心,还请殿下念在她年纪还小,放过她罢。”心中忍不住叹气,楚荷求自己为春盈求情,也不过是看在她和芸儿一般大的年纪,心软而已。从含凉殿出来,婉娘便叫住了东方瑶。“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婉娘微微叹气:“我和她是同乡,当年也是我一手提拔于她,便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为她送行。”这些年来婉娘虽时常严厉责备谢兰湘,她却从未害过自己,且一直畏惧自己,却没想到自从为忠愍太子试毒得到殿下的宠爱之后,她愈发狂傲,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的婢女死在她的手下倘若自己当初能劝阻的了她,没有让她下毒成功,恐怕也不会是今日这个局面了罢东方瑶轻轻摇头:“姊姊不必苛责,她能有今天,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与姊姊无关。”婉娘眼中不知闪动着什么,眼睛一眨,复消失不见,正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