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早晨出门之后,奴婢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哈”韩蕙娘嘲讽似的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个贱人”打从自己进了排云殿,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原来还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自流云殿上空传开来,惊奇四围林中数只乌鸦。“呱呱”的声音在天空盘旋,挥之不去。不知道何时又落雨。八月的天,从来都是如此飘忽不定吗有雨落在自己的脸上,东方瑶伸手接住那刚好落在自己手掌的一滴,那么轻柔的雨滴,为什么落在自己的手上,却如此灼热,几至滚烫“能为我通传一声么”门前两守卫面面相觑,最终一个无奈道:“宫正若是不放心,某便只好再去叨扰郎君一番了。”东方瑶便把手中的玉镯子塞到两个守卫的手中,“多谢两位大哥了”最后那人出来,对着东方瑶连连摇头,意思是不见。东方瑶也不见惊讶,她又慢慢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上去:“烦请二位大哥一定要递给殿下。”“自然”男人爽快答应:“某这就去送。”却见她仍是满脸落寞:“某瞧着也快下雨了,宫正拿着这把伞回去罢,莫要在这儿枯等了,凉雨伤人”东方瑶接过那把伞,欠身施礼:“多谢二位。”三天了,也许敕书明天就可以拟定好,殿下,到时候,你恐怕是更不会再想见我罢倘若你此时看了我的信,便该安心了,我把宋若栖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她是否也如你一般期盼,但已倾尽所能给了她足够的看护,你可安心东方瑶又回头看来一眼这大门,无声一叹。当众大臣在底下议论纷纷的时候,身为皇后的韩鸿照才姗姗来迟。随堂听政的帘子被撤去,韩鸿照神色淡然的坐在离那架龙椅一寸之地的坐榻上,静静地看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的臣子们。“读诏。”韩鸿照神色不改,吩咐曹吉祥。曹吉祥上前来,打开已经加了门下省大印的诏书,清了请嗓子,高声诵读道:“上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百官等齐集行宫前,垂泣谕曰:肇有皇王,司牧黎庶,咸立上嗣,以守宗祧,固本忘其私爱,继世存乎公道。故立季而树姬发,隆周享七百之朝;黜临江而罪戾园,炎汉皇太子衡睿,地惟长嫡,位居明两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忤逆僭越,数次挑衅宜废为庶人,流放巴州”注:参照废太子李承乾诏书、废太子胤诏书诏书念完,大宝殿安静的就像是没有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低着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其实这件事情他们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太子,哦,不,废太子再次在皇帝的病榻前忤逆犯上不听劝告,皇后忍无可忍,含泪命人写下废太子诏书并且,这诏书听说还是皇后身边一个婢女写的,那个婢女曾经还受过太子的青睐恩赐,在东宫修过史“诸位可有异议”异议这件事情就连圣上都已经默认,他们还怎么敢异议“臣等附议”众臣齐声行礼,以表忠心。当废昭传入东方瑶耳朵里的时候,她看着手中这被篡改了的诏书忍不住冷笑一声,扔在一边的案几上。“娘子可是不如意”一边为她梳妆的婢女抹云一见东方瑶如此,以为是自己梳的发髻不够好,忙惶恐了起来。“没有,梳就是了。”看着镜子中那个肃穆冷静的少女,东方瑶慢慢的垂下了眼睑,直到抹云梳妆完毕,她都没有多看一眼,换好衣服,这便要去排云殿谢恩了。新换的如意履很舒服,很轻快,不知为何,东方瑶却觉得它沉重万分。一路上亭阁擦过,有婢女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她都恍惚未看到,直到到了排云殿,却见下来一个锦衣郎君,他一贯温柔着面庞鲜少冷着脸,此时却面无表情的从自己面前走过,东方瑶顿了一下,正苦笑着要进去,却听身后传来韩宿迁冰冷的声音:“东方瑶,你可心安”心安可是心中安稳韩将军,你问我这句话,可知我这十几年从未心安过我夜夜难眠,正是因为心难安,试问没有归宿的心,何来安稳“我心难安,”东方瑶轻声说道:“然问心无愧”“问心无愧。”韩宿迁在嘴中咀嚼着这四个字,他始终难以相信东方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韩鸿照读下的诏书,却又分明是她自己亲口承认所写。宫中早已传来皇后身边婢女近日声名大噪的蜚语,传说那废太子诏书便是她所写,骈词俪句,文采飞扬,颇受皇后赞赏。发髻上一支宝蓝色的步摇随着她的步子缓缓颤动,发出摇曳风情的脆声。韩宿迁只是一直看着那只步摇。如果是这样,那昔年弘文馆前,杨柳树下,东方瑶,我韩宿迁只当从未见过你。他至于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第九十三章 何处月明韩鸿照并未在大殿之中批阅章奏,而是在一侧的偏殿中休息,见到东方瑶进来后行了礼,她微笑着打量了她一番:“来了,衣服可还合身”一身绯色团花窄袖半臂裙,臂间系着结樱带,挽着高高的朝天髻,眉目秀致,只是她此时却沉静着一张脸,倘若笑起来,想必就连花园的大半夏花都要失色了罢。看着东方瑶点头应是,韩鸿照却又摇头:“这衣服做的不好。”一天之内被指点了两次,抹云这次吓得大惊失色,赶紧跪下来:“皇后殿下恕罪,奴婢回去就命人改”韩鸿照轻笑了一声,呷下一杯清茶,又仔细看了东方瑶一番:“倘若这衣服换成紫色,穿上才是极美的。”闻此言,不禁抹云愣住了,就连东方瑶都愣住了。紫东方瑶忍不住抬头来,眼前人的眼中确实有她一贯看不懂的心思。“奴婢不敢当。”她只能如是回复。“什么奴婢,现在你也有自己的寝殿了,倒也算半个主子,日后便没有自称奴婢的说法了,自今日起你的官衔便等同于五品的中书舍人,”韩鸿照淡淡道,“诏书、制书、敕书的起拟以后凡要你过目才行。”“臣谢殿下厚爱。”东方瑶低声道。“殿下”王德匆匆进来。“急什么,有什么好好说,你也不看看吉祥和阿寿是什么样的,这样慌慌张张,不晓得还以为排云殿走了水”韩鸿照半调侃半责怪的口气倒是令王德很不好意思,他忸怩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道:“殿下梁王殿下、梁王殿下和卫将军回来了”如此急匆匆的不回长安反而来九成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梁王是来求情的呢。东方瑶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不定人家梁王就是来求情的呢。“母后,母后”未见其人,倒是只听着李况的声音了,一进来,李况还是身着铠甲,看样子是一进城连衣服都没来得急换就匆匆赶来了,随后而来的卫季卿,他亦是身着铠甲,眼神扫过,却发现东方瑶静静地站在一隅,低着头,虽看不清她的神色,想必她心中也是十分难受的,于是卫季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母后”李况摘下盔帽,“母后当真要废了睿儿”那表情定是带着不忍,东方瑶连看不不必看,她在心中冷笑,梁王殿下,李况,你打得好算盘,现在终于可以来实现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了,此时再装出这样一副悲苦的神情也还真是难为你了却见韩鸿照挑眉,摇了摇头。李况倒是一愣,支支吾吾道:“母后母后这是何意”莫非是没废,不是诏书都过了门下么,不可能啊正纠结着,又听韩鸿照淡淡道:“不是要废,是已经废了,你若是还担心你这个侄儿,不妨赶紧去看看他,今日他便启程,也不必再费心思,”顿了一下,韩鸿照起身来,看着下面跪着的李况和卫季卿,眼风扫过李况额角那一滴滑落的汗水,她继续道:“费心思来求情。”“对了,”走出殿门,她又道:“战况我大概也知道,记得换好衣服再来排云殿,况儿呢,现在就去换了衣服,随我到大宝殿看你父皇。”李况和卫季卿应是,他对着卫季卿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瑶儿,你”卫季卿上前来打量她的神色:“你没事吧”“没事,”东方瑶劝他:“将军切勿陷入此事中。”卫季卿心中感动,然而看东方瑶一副冷淡的样子,才叹道:“你可是受了逼迫”逼迫向来不是韩鸿照的一贯作风,她只会让人心甘情愿的做棋子。“我自愿的。”她轻声说,“将军,出去走走吧,里面太闷了。”一个黑衣的奴婢正在收拾包袱,他边系着那带子竟不自觉流下泪来。李怀睿见了,只是摇头:“阿泰,你何必如此,若是嫌路远,留下来也并无不可。”阿泰只是抽泣着抹了抹泪水:“奴婢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只是气愤那东方瑶小人之心,她分明受了殿下如此礼遇,却背主求荣写下诏书,委实凉薄”“我已经不是殿下了,现在不过是一个落魄郡王而已,”李怀睿眉毛皱起:“况且,不许你们再说东方瑶半个不是。”“殿郎君为何不生气,她曾经不也是对郎君笑脸相迎,如今一转眼就写下诏书,还受了皇后娘娘的特许,说什么凡是诏书敕书皆要由她来草拟”“住口”李怀睿面色一沉,有些生气:“今日你说的这些话,我不想以后再听第二遍”阿泰忿忿道:“郎君你是被她蒙了眼么”倘若她不写下这诏书,还会有别人来写,既然如此,我倒宁愿是你写的李怀睿失神的看着窗外大好的日光,就算真的是你写的,我不在乎,你能安安好好,我便放心了。“梁王求见。”阿厅走进来,说道:“郎君若是不想见,奴现在便去回了。”他认为李怀睿定然是不想见梁王的,且不说平日里梁王就暗地中下绊子,便是如今自家主子被废说不定就是他参与其中,此时莫不是便来嘲笑郎君的“让他进来罢。”却听李怀睿淡淡道。李况听了阿厅的话,挑了挑眉:“怎么听你一副不愿意的样子”阿泰刚要回过去,却被阿厅拉住了,两人皆自知处境艰难,也只好压下这口气,闷声道:“殿下误会了。”李况冷笑一声,跟着两人进了暮云殿,却见殿中空无一人:“你家主子呢”阿泰和阿厅面面相觑,最后便引着李况到了偏殿。李怀睿正跪坐在一侧的蒲团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况嘴角勾了一勾,径直上前坐了:“侄儿,叔父来看你了,这几日在这儿住的可还好”李怀睿睁开眼来看着李况,他眼中掩饰不住的野心,几乎都要摆在案几上了。笑了一笑,李怀睿用茶水斟满李况面前的杯子,淡淡道:“还好,叔父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见了我这落魄样子后也可以自行离去了。”李况哼了一声:“我瞧着你现在的确落魄,东宫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是从此以后你无福消受了。”“听叔父的口气,原来是志在必得。”李怀睿面无波澜,却又问起另一个问题:“叔父可知,我为何在偏殿见你”“什么”李况皱眉,不解其意。“那是因为,我父亲是嫡出,他配得上嫡子这个称呼,是以他为太子;而叔父,到底居于人后,只能在偏殿见了。”“你”李况咬牙:“好啊,李怀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是想在嘴上胜我”“你误会了,我从来不屑与你争什么,只不过是一直讨厌你罢了。”李怀睿话音冷冷淡淡,看都不看李况一眼,起身便要离开:“阿厅阿泰,送客”“哼”李况一拂袖,眯眼冷道:“李怀睿,走着瞧,我看你到了巴州还怎么活的如此潇洒”最后,李况离开了。李怀睿站了好一会儿,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