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间摇晃的宝蓝色的步摇。然而只是匆匆一瞥,帘子落下,便再也看不见了。“那个上了马车的娘子,她竟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来”尤其是还得到了眼前这位向来对字“自视甚高”人的垂青,段骁飞很惊讶。“并非是她,而是她家主人所写。”崔城之只淡淡一笑,把那卷心经收入怀中:“怎么,还打算继续看热闹啊,阿娴不是要去看新衣服料子么”“对对对,怎么把这茬忘了”思娴眉开眼笑,上前挽住自家兄长的手,便说便比划,新年要什么样式的新衣服,直把一边连连瞪眼的段骁飞晾在了身后。“这是这几日宫里新来的衣服样子,穿着也暖和,娘子若是觉得衣服不合身或是饭菜不可口哪里不舒服,便叫身边的奴婢来宫中只会我家娘子一声。”宋若栖没有说话,她只是依在床上,脸却没在黑暗处。许久,她才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瑶,却发现她竟然还没有离开。从前只要东方瑶来看自己,从来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都是她身边那个叫芍儿的婢女在说,并且说完就走,不会在这里逗留,可是这一次东方瑶看着宋若栖警戒的眼神,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她的旁边。“衣服是好衣服,只是你如今有命穿,往后可就不一定了。”东方瑶抬手翻了一翻这些衣服,随口吓唬她。“你什么意思”宋若栖皱眉。“我什么意思,”东方瑶冷笑:“你还是不肯说吗”“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要你生下孩子,你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只要我在皇后娘娘身边说一句话,她都有可能叫你生不如死。”宋若栖只是寡淡的哼了一声:“说完了你就可以离开了。”东方瑶闷下一口气。不能气馁,她想道。于是她又开口继续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也同样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为他遮掩”“什么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不知道”宋若栖恼道。东方瑶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怀胎七月,面色却依旧苍白的女人。没错,她确实害怕,害怕她生不下来这个孩子,可是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她。夏小三已死,冯夫人和管家又非知情者,并且他们年前就去了泉州的娘家,她根本没法拦着人家一直问缘由。李况究竟是为何要这样做,他为什么就在诬陷李怀睿要成功的时候忽然收手,又为什么忽然出来一个宋若栖呢,李况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要宋若栖如此为他卖命,软硬不吃“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住的时候么都住在简陋的屋子里,我不被人待见,只有你,讨他欢心,也许就是那时候,你便也不是真心的罢”宋若栖脸色一白。“你被他送入东宫,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勾引潮阳王,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孩子便是重逢那晚你才怀上的。”室内不知道燃着什么香,芳香而浓郁东方瑶瞥了一眼宋若栖,继续道:“你故意被韩蕙娘发现,韩蕙娘被人怂恿到排云殿告状,她不过是为了减轻潮阳王的罪过,可你却反咬一口,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他的”“够了”宋若栖忽然低吼一声,打断她的话:“东方瑶,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你不配问我为什么,每个人都由活下来的权利,凭什么我就要为了他不要命”她冷笑一声:“请你离开,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毕竟我也不想伤害他。”“你觉得,是我剥夺了你活下来的权利么”东方瑶认真地看着她。宋若栖依旧是不说话。东方瑶看了一眼芍儿,芍儿知晓意思,对身边两个婢女道:“你们都先退下,我家娘子有些体己的话要对宋娘子说。”婢女应是,不一会儿便都退了下去,芍儿也出去掩好了门。“若栖,我们也曾住在一个屋檐下多年,为何这么多年来你都一直为他做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你对我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你。”宋若栖闭了闭眼睛,才呼出一口气来:“你走吧,多说无益。”还是不肯说么东方瑶很无奈,但是她威逼利诱,宋若栖偏偏软硬不吃。“改日我再来看你。”东方瑶走到案几旁,觉得这香的味道有些难闻,便走到门外去,嘱咐婢女把香换掉。有小婢女唯唯应是,她才放心的离开。看着东方瑶走开,宋若栖才无力的倒在隐囊上,喃喃道:“瑶儿,你别怪我,我也想保住他”第三章 入宫献药长清殿案几上,一架高圈足的金香炉升着冉冉的烟,馥郁浓香;金丝被在榻上翻滚,罗带轻分,旖旎丛生。室中暖和如春,女子忽然半支起身子,露出如玉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她云鬓散乱,偏一双眼睛媚态极妍,幽怨似的叫了一声:“陛下”李道潜咳嗽一声,推开陆静娘,拢好衣服,哑着嗓子无奈地轻斥:“静娘,别胡闹”陆静娘嘟着嘴,黑眸滴溜溜的转着,娇声埋怨道:“陛下,妾哪里胡闹了,是不是陛下嫌弃妾了,是以才不肯多看妾一眼”说完,便掩着脸小声的啜泣了起来。这一声声的“妾”说的李道潜心都酥了,只是并非是他不想而是力不从心啊暖玉温香在怀,他又不是圣人,哪里能按捺下这欲望只是上了年纪,有些事情他却是也说了不算,但他如何又能对陆静娘说了出口咽下这口烦躁气,李道潜很郁闷的披衣赤脚下地来,脚踩在茵褥上,温暖舒适,他径直来到案几上,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酪浆。堪堪压下心口难受的感觉,却忽听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转身一看,便见陆静娘只穿了一件柯子便下来了,肌肤胜雪,胸前大半片春光毕露无遗,尤其是胸口若隐若现,看了真真是叫人难受至极。陆静娘妩媚一笑,坐到李道潜身边来娇滴滴的叫了一声:“陛下”说完便伸手倒了一杯葡萄酒,靠在李道潜怀中,那杯葡萄酒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魅惑无比:“陛下要喂我才行”李道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把握住了陆静娘纤细的手腕。“国公来了”到了延英门,韩宿襄便见一个年轻的宦官笑着迎上来。“陛下如何了”他笑问。阿赞赶紧道:“陛下还在长清殿呢,今天早上就一直念叨着国公”韩宿襄闻言轻笑一声,李道潜可是在长清殿十几天了未出来,看样子自己的丹药竟然还能派上大用场,保不准日后圣上在这事上要仰仗自己,那时候他可是“国之栋梁”了阿赞见他笑的古怪,奇道:“国公因何而笑”韩宿襄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阿赞一眼:“陛下在长清殿闭门不出,你们这些做内侍的,可要服侍好了才对不过我见你呆头呆脑的样子,虽是内侍,却未晓得其中缘由,也就那曹内侍有几分眼力见儿。”这话虽说的有些刻薄,不过阿赞一向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只要吉祥明白就行了,自己呆头呆脑也无所谓,只是成国公这前一句话却是何意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没察觉已经到了长清殿,台阶上头站着的正是曹吉祥,一见韩宿襄赶紧笑着迎上来:“国公来了”韩宿襄往大门关的严实的长清殿觑了一眼,随即脸上便挂上了暧昧不清的笑:“陛下可是得闲啊”曹吉祥赶紧做了个延请的姿势,微笑道:“自然,陛下老早就念叨着国公了”“陛下”甫一进门,便听一阵喘息声,随后一个半开衫的桃衣美人衣冠不整的匆匆的跑到了屏风后面去。不是准备好了么韩宿襄暧昧一笑,顺便咳嗽一声:“陛下,七郎进来了”良久,便听李道潜有些虚弱的声音:“七郎,快进来罢”韩宿襄这才进来,前面这李道潜才收拾好了衣服,见了韩宿襄,才笑道:“七郎,我吩咐你的事如何了,可有眉目”听这声音便知急不可耐,韩宿襄早就知道,之前吊足皇帝的胃口绝对是明智之举,当下才抬头笑道:“那是自然陛下”见他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李道潜还是有些尴尬的,其实他也知道此时自己一定是面色青黑,只是美色当前,他把持不住怎奈何。他微微侧首,掩嘴咳嗽一声:“没什么,不过是这几日有几分伤风罢了。”“那陛下可定要当心身子啊,臣等日夜殷忧,只盼陛下龙体安康”韩宿襄一脸苦情,仿佛是在忧国忧民一般。李道潜心里早就急的如同数以万计的蚁虫啃噬,此刻却只能压下小腹一阵躁动:“七郎放心便可,只是不知那丹药是否寻到”韩宿襄这才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盒双手呈上:“陛下,臣不负所托,陛下一试即可,方知臣所言绝无虚假”案几上摆着数十份章奏,一侧的灵芷眼见着茶水凉了,赶紧又重新换了一杯热茶。长方形的案几上,韩鸿照一边闭眼皱着眉,一边摇头。“殿下如此忧心,何不趁此科举择优者为己所用”旁边的坐榻上,东方瑶也在跽坐着查看这几日的奏章。韩鸿照笑着叹了一口气:“为己所用是自然,只是事情哪里那么简单。”“殿下说的对,倒是瑶儿近来愈发记性不好了,竟不晓得这些年科举究竟来了哪些新科士子。”只这一句话,两人便心领神会。章守英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恐怕也该让他歇上一歇了,只是这话,东方瑶却是自己不会说出口来的。韩鸿照哈哈一笑:“长安士子齐聚京城,当年高祖也曾说过英雄尽入吾中,想来也是一番壮志豪情”边说边兴奋地喝了一口茶水。“嗯,这茶水怎的和平日滋味不同”辛中微辣,品来倒是平淡许多,不似往日的咸茶、甜茶她不由看向一边的婉娘。婉娘含笑告罪,又看着东方瑶说:“殿下不如问问瑶儿。”东方瑶便微微笑着说:“殿下,是瑶儿唐突了,去年殿下足寒之症,瑶儿查过之后方知要在冬日饮温茶,是以才以姜片、甜枣、玉苁蓉配了这一味茶;餐食上便多配些温热的食物,熬制成汤,到时候还要殿下多担待了。”韩鸿照心中一暖,见她沉稳安静的样子,面上露出微笑来:“你这丫头,想来也是个知心知意的,难得有这番心思,如此我便给你个恩赐,你且来说说”东方瑶心中突的一跳。还不知李怀睿在那个偏远之地真正如何了,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为它说几句才好,却忽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不过一会儿,王德便跑进来,叫道:“殿下,成国公来了”第四章 不欢而散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韩鸿照便知自己这弟弟大约是又闹了什么事:“让他进来。”韩宿襄进来的时候明显是一脸的不满,他快步走上前来:“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韩鸿照面不改色:“你年长宿迁二十岁,让他一番又何妨”韩宿襄眼珠一转,原来韩鸿照早就知道了:“姑母可是听了恶人先告状儿可不知姑母这话何意”韩鸿照觑了韩宿襄一眼,见他虽这话说的老大不情愿,却多少含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不由得笑出来:“你呀,不过是一幅画,何必呢,宿迁向来喜欢这些笔墨丹青,你又何必非要那幅画”“姑母的意思,莫不是宿迁喜欢便是理所应当,儿喜欢丹青便是附庸风雅儿早些年便喜欢那副画,只是碍于主人喜爱割舍不得,是以才迟迟未得,如今那主人临终前要将这画卖了,他却又先我一步买走,这不是挑衅,又是为何啊姑母”韩宿襄脸上一副苦闷的表情,说的倒像是真的。此时却听一人冷笑一声:“表兄好手段,宿迁甘拜下风”来人一身绯色宝相花圆领长袍,面色冷淡,一贯柔和的眉眼此时微微眯着,满是不屑,他走进来,向着韩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