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都破旧了,”韩重献孩子气的一笑:“若是有机会,重献便常来”穿过游廊在转一个弯,很快便看到一道大门,三人一同走了进去,藏书阁门前的柳树抽枝发芽,看上去很是繁盛。“这边是藏书阁。”东方瑶转头来一笑。李绮容本来觉得眼前这棵柳树和那藏书阁的门就觉得有些熟悉,不晓得在哪里见过,正想问问东方瑶,然而此时见她在树下一笑,虽然消瘦的厉害,眼底也有淡淡的青灰色、衣服的颜色也不一样,可是这同样的发式和容颜,不是她又是谁她自第一次见东方瑶便总觉得她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可是知道今日,她方知为何熟悉。“是你,怎么会是你”李绮容喃喃道。“容儿,你在说什么”东方瑶听到韩重献的话,见绮容看着自己失神的样子,疑道:“容儿,你怎么了”李绮容怔怔的看了东方瑶一会儿,许久,她才低下头来:“容儿没事,姊姊,容儿忽然有些不舒服,能否先行离去”“容儿,你是哪里不舒服,若是身子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师啊。”韩重献也急了:“容儿,你别吓我,你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李绮容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忽然心中有点难受”说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开。“容儿”韩重献想要去拉李绮容的手,可是那一个瞬间,他只是握住了她一角转瞬即逝的袖口。第三十章 进退维谷四月三十,微雨升平坊中缓缓驶出一架马车,那马车有些破旧,车夫拍打了一下,骂道:“这破天”虽然马车上蒙着油布,只是这油布已经有些年岁了,他只能在心中祈祷这雨不要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两个青年来。“呦,郎君收拾好了,咱这便上路”萧恪掩嘴轻轻咳嗽了两声,递给马夫足够的路费:“有劳老丈了。”他身后的随从赶紧打上伞来,嗔道:“郎君,这天还有些寒渗,你可要注意身子”萧恪接过包袱来:“我没事,我们走罢。”两人这便上了马车。马车将要驶起,萧恪挑起帘子来,他看了一眼自家这寒酸小气的乌头门,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长安,我萧恪会再回来的”“咕噜咕噜”,马车最终走远。微微的小雨中,漫天阴色,有两个头戴幂篱的女子站在雨中,始终一言不发。一滴滴的雨聚集在油伞的檐前,摇摇欲坠。章怀秋看着那架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泪眼朦胧。她只要一想起他曾经说的话,就觉得自己不仅是心胸狭窄,并且无情狠毒。如果不是自己,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受苦“恩师教导之恩,恪此生都不敢相忘”即便他是在利用你,你也要如此回报他吗“等我进了六部之一,我便去向恩师提亲,娶你进门”可是怎么办,阿恪,你去了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沙土漫天,我还能等到你吗从此生死两茫茫。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马车里的萧恪忽然觉得心口闷的难受,他忍不住挑开帘子,向着后面看去烟雨中,遮面的少女看不清面容,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自己,直到再也看不见。夜雨霖铃,敲打在窗前的青石板上,滴答滴答,一夜无眠。翻身起床,东方瑶觉得头有些晕,她揉了揉头,那种眩晕的感觉却又立刻消失。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像之前无数个早晨一样,起床洗漱梳妆。听说这一天南下的军队就要回朝了,因为皇帝身子不适,是以韩鸿照和太子李况会亲自在大明宫门前的丹凤门迎接她说不定也会被吩咐做个应景的诗来助助兴,然后就在含元殿或者紫兰殿开庆功宴,到时候她又要去充场面,跟着大家一起喝酒看舞,直到很晚。虽然心情有些低落,但是一想到卫季卿和楚荷马上就能团聚,她还是很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如何能不开心呢因为早晨小雨也一直下着,是以芍儿便准备了一件颇为厚实的披风:“娘子这几日身子不好,半夜也咳嗽,还是多穿一些罢。”因为她不喜欢吃药,是以打从前几日的咳嗽就一直没好。东方瑶心中一片温暖,虽然她无法接受芍儿这样的身份,可是每每她想要说出口来,心中却又难受的紧,然而裂痕终究是有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在翔鸾阁上不过坐了一会儿,雨也停了,便见前面有人来报,说是大军已经进了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众军便到了丹凤门前。打前的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将军,一身戎装,虽胡子半白,却眉目间尽是肃杀之气,看见韩鸿照亲自来迎接,利落的翻身下马,上前来行礼:“庆幸不辱命”站在一边的李况赶紧虚扶一把,热络的笑:“慕容将军说的哪里的话,这行军路远,一路疲惫,外面天又冷,先进宫来喝杯热酪浆罢”慕容庆面上一喜,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庆当是遵旨。”一众人入了宫,韩鸿照问过了才知道,这东阳王因为双腿残疾又连绵几天的雨,几乎不能下地走路,便派了自己妹妹淮安郡主的夫君前来表忠心。经过勘察,卫季卿和石安京都发现这东阳王是个胸无大志的郡王,虽有良田,但是在家几乎从不出门,性格有些沉闷,见了人也不太会说话。不过倒是厚道的很,听说石安京要南下镇压起义,在不明卫季卿是否中埋伏之前,立刻派了保护在自己身边的卫兵去协助石安京,只有可怜的几百号人,石安京当然没有拒绝,等和卫季卿会军之后,才一同挥师南下,有了慕容庆在前线作战,又因为李侃已经被俘,轻而易举的就摧毁了李建和苏世安的起义军。李建是兵败自杀,苏世安则下场惨点,是被下属斩杀。论功行赏,慕容庆老将军自然是第一功臣,卫季卿和石安京也受了封赏,而这东阳王,韩鸿照也赏了他珍宝无数。接旨的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青年,出身很不错,只是身份一般,是范阳卢氏的旁支。“东阳郡王许久没有来长安,虽也极想得见帝后天颜,怎奈抱病在床无力前来,望受郡王所托,虽出身卑微,然唯表一片忠心,还望皇后娘娘和陛下恕罪”卢望拱手道。李道潜这几日身子好了许多,笑起来也和蔼:“阿奉自小便是个好孩子,这个我早就知道,无妨无妨,起来罢”散了临时朝会,打听到崔城之正在偏殿记录帝后起居,卢望便来了偏殿。崔城之正搁下笔,卢望便向着这边来了,站在他身边笑道:“城之,许久不见。”“阿望,许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崔城之一见是卢望,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却没有半分的惊讶。卢望坐了下来,“阿奉身子不好,我是双儿的丈夫,自然是要替他来的。”他打量了崔城之一番,发现他已经和三年前的颓废大不相同,只有嘴角那温和的笑意不曾削减,不由叹道:“阿娘这些年一直念叨着姨母和海棠妹妹,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只是城之你,你近些年可还好”崔城之垂眸一笑:“没什么,我很好。”卢望拍拍崔城之的肩:“若是海棠妹妹看到你如今这样有出息,她心里也定是高兴的。”东方瑶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卢望和崔城之坐在一起不知道在低语什么,隐约听到了什么“海棠妹妹”,这崔城之还有妹妹这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愚笨了。这崔姓是河北大族才有的姓氏,那么崔城之不是清河崔氏便是博陵崔氏,无论哪一个都是名门望族,自然家族姐妹甚多。“卢长史。”东方瑶行了一礼。第三十一章 冷漠作观卢望没想到这含元殿的偏殿清音阁还有个女子,面上一红,有些窘迫,忙拱手作礼:“不知是哪位娘子,望有失礼数。”“奴身份微贱恐污了长史尊耳。”东方瑶说道。她面上疏离的笑生生的阻断了卢望想问下一句的冲动。卢望只好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笑容。“殿下在紫兰殿设宴有请,请崔主书和卢长史也一同前往。”东方瑶又道。“有劳东方娘子了。”崔城之笑着点头。卢望听着却是一呆,东方娘子眼前这个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的少女就是东方瑶他本想再打量几番,倒并非不知礼数,而是太过好奇和惊讶,谁知这东方瑶转过身去,用有些生硬的语气催促他们:“长史和崔主书快些去罢,莫要让皇后娘娘和陛下等急了,奴这就先走了”随即转身就走。卢望有些奇怪和不解,他看向崔城之,崔城之低着头笑了一笑:“走罢。”东方瑶走出来了,面上终于露出了不满,又有些生气,崔城之这个家伙怎么老是拆自己的台莫不是以为真抓住了自己的什么把柄哼她越走越快,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某人身上。“瑶儿,你怎么了”那人伸手去扶他。东方瑶抬头一看,竟然是李衡乾。他关心的神色溢于言表,尤其是幽黑的双眸仿佛是蕴藏了无数的情意,然而等东方瑶看清楚后面那个正向着这边来的粉衣少女时。一瞬间,她的心都凉了。她迅速的后退几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施礼道:“郡王,妾先行一步了。”“郡王”身后传来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羞涩:“郡王也在这儿啊。”然而,就没有然后东方瑶很想向身后看去,看看他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眼神去看另一个女孩。可她只是顿了一下,心中一阵刺痛,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紫兰殿气氛有些冷凝,不知为何,东方瑶进来的时候心口突的一跳。韩鸿照站在窗边,一边又挑起了帘子,对身边的王寿和婉娘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对瑶儿说。”婉娘出来时对东方瑶轻轻地摇头。气氛又变得有些诡异的冷,站了片刻,韩鸿照回身坐下,道:“乾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原本寻思着为他寻一门显贵的亲事,没想到这慕容庆家的大娘子就很不错。辽东慕容氏虽算不上望族,好歹她父亲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将军。”韩鸿照忽然转过身来,她看着东方瑶,淡淡一笑:“瑶儿,你以为如何呢”东方瑶心中立时不自觉的开始慌乱,她强笑着:“殿下,奴婢、奴婢以为”有这么一瞬间,她想不管不顾的全都说出来,她甚至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姻缘。可就在她慌乱的时候,她又听到韩鸿照在上方开口:“我知道你和他早就两情相悦,去安州也是他亲自来求的我,可是瑶儿,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且记住今日我对你说的话,我终归不是害你。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好孙儿,一个是我的宠幸的内臣,有缘无份,仅此而已。”韩鸿照干干脆脆道。她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你的良人”“殿下,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东方瑶抬眸望着韩鸿照,尽管铺在地上的茵褥柔软舒适,可是她的心却被咯的生疼。她真的很想问问韩鸿照她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机会,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身份配不上“显贵”么是了,她的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凭什么能配的上李衡乾的姓氏,可是她的族人分明又是死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中,她把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却要遵循母亲的遗愿不能向任何人复仇。良久,韩鸿照抬手放下了面前的帘子,转身上了上台:“起来说话。”东方瑶正站起来,便听身后王寿和婉娘仿佛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在里面呢。”“下个月有突厥的使臣要来长安商量和亲事宜,你若是能做成了这件事,我便升你为才人可好”“我便升你做才人可好”慕容淑和李衡乾一齐进来,慕容淑看着站在一边的东方瑶,显然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便行了一礼:“儿见过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