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道:“推我去见双儿。”没人应他。李宜奉猛然反应过来。顾淮安他,已经死在了楚州。默了片刻,他才自己转着轮车z,出了门去。上拉加载下一章 s gt第八十七章 兵败山倒步行军的步子很快,不消半日,这便到了海州城门口,且裴峻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入城,海州城消息不灵通,并不知此时他们附近的州县已经葬身虎狼之腹,海州刺史公孙予一见来军气势汹汹,自然心生疑虑。裴峻便解释道:“徐州刺史孟鹤琏反了,连着拿下宋楚二州,我们也是实在无法,这才寻着泗州逃过来。”公孙予一时难辨真假,自然是派人前去打探,裴峻虽不愿意和他如此周旋着,却也无可奈何。李宜奉嘱咐他:“公孙予是个可用之人,况且沿途州县的刺史长史我们也不能全杀了去,先拉他入伙,待他真正杀了孟鹤琏或者孟行裕,到时候悔之晚矣,必定对我们言听计从。”李宜奉这番话有理,裴峻自然心悦诚服,自以为是跟对了人,发誓誓死效忠李宜奉,李宜奉这才满意了。这般不消停了一日,又想如法炮制要李宜奉先住进当地富商之所,李宜奉却摇头道:“我实在不能安心,你就在外面给我扎营,这样明日凌晨差不多孟行裕会有夜袭,也好照应反击。”裴峻退下去办,不消半日便将李宜奉请进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营帐中。纵然这营帐没有暖房舒坦,李宜奉求个心安,又吩咐道:“你把双儿安排在我的营帐旁,便自己也去休息罢。”裴峻一叠连声而去。倚在小榻上,只觉得浑身疲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休息。李宜奉只好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忽然有些难过。李宜奉想,如果现在淮安在他身边,他也许不必这么疲劳,淮安还会同他说话解闷,他纵然不太擅长与人交际,可总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展开面前的一张地图,手从楚州一直滑到泗州、海州的路线上。这一路,如果不是因为军中出了奸细,或许孟鹤琏就不会那么快撬开楚州的城门,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这么凑巧遇上萧恪。“咣当”他用力一砸,案几立刻颤巍巍的晃动起来。孟行裕孟行裕,只要再有几个时辰,他就能解心头之恨。李宜奉半躺在坐榻上假寐,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是他不能休息。因为要休整军队、补充完粮草后还要速战速决拿下兖州,公孙予对他半信半疑,双儿自离开楚州城已经许久未曾和他说一句话,后方还要防备着萧恪和崔城之,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脑袋中有个“嗡嗡”的声音一直在响,引诱他睡去半明半寐间,似乎还有人在对他说些什么。“郡王,我没有辜负你。”有阵风往他脸上吹,吹的他脸痒痒的。李宜奉霍然睁开双眼。正巧帘帐被揭开,走进来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兵,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摆了些吃食。李宜奉闭着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裴刺史用过了么”他端起一杯白水,皱了皱眉。“用过了,郡王先用膳罢。”那少年答。杯盏堪堪杵到嘴边,李宜奉眼皮忽然一抬,面沉如水:“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那少年立即低下头去,“是属下失礼了,郡王快些用膳罢。”李宜奉放下手中的白水,淡淡道:“给我换茶水。”那少年拉着调子应了一声,抬手慢吞吞的将杯盏放入端盘中。李宜奉眯了眼,不动神色的伸手从靴子里去摸一把匕首。“阿兄。”帐外忽然传来双儿的声音。李宜奉一愣,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那少年正端起盘子之时,猛然从端盘底部摸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对着李宜奉的心脏就刺去。李宜奉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就握住了那少年刺来的夺命之物,霎时,手间血流如注。“住手”双儿两步并左三步冲上前来,就要去夺那少年手中的匕首,巨大的冲力使那少年往一边踉跄了几步,匕首也“铿锵”一声应声落地。李宜奉登时大怒,低吼:“快”他蓦然呆住。那少年竟不知又哪里摸出另一把短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就不要命的扑过来。那一瞬间,他忽然看清了这少年的眼睛。有泪,很明亮,却也有着无比的仇恨。这仇恨若是来自地狱,此时应如红莲弥漫,涂炭生灵,整个地狱,都要随着这业障泯灭了。是不是他是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被这寒而皮肉分裂的红莲业火迷蒙了双眼呢。从此再也看不清府里的绿树,听不清母亲和父亲温柔的叮咛,看不见妹妹娇憨的笑意,眼里心里全是祖父暴怒的低吼,复仇的火焰,遮蔽了他曾经也是清澈的一双眼睛。“嗯”一声闷哼。想象中刀尖割裂皮肤的快意没有如约而至,李宜奉怔怔的睁开双眼。“呵”李双儿握着胸口匕首的刀柄,对着少年无声一笑,她翕动着唇瓣,想说一句话,可只要一张嘴,便牵动胸口那钻心的痛。少年呆住了。“快走”李双儿终于挣扎着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待她单薄的身子落下来,李宜奉终于看见胸口那大片涌出的鲜血,大喊:“不”眼睛中滚出大颗的泪珠来,李宜奉接住妹妹柔弱的身子,一颗颗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无措的抚在她柔弱的脸上:“双儿,双儿,我的双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一边指着那呆立在原地的少年咬着牙根嘶吼:“贱婢,我要杀了你快来人”“不。”李双儿有气无力的扯回李宜奉的手。这么一会儿,那少年将将反应过来要跑,早就被裴峻堵在了门口,裴峻一挥手退下剑鞘,就要对着那少年砍去。“住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双儿喊了一声:“放他走”她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李宜奉:“阿兄,我求你”她每说一句话,胸口便涌出如柱的血来,赤红的骇人。在李宜奉的默许下,裴峻放下了手中的刀,少年只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一转身便跑的没了影。“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我只愿你还是那个会为我在院子里栽小树的哥哥,而不是如今杀人如麻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东阳郡王”李双儿攥着李宜奉的手忽然一松,对他展露最后一个笑颜,随后,缓缓的阖上了自己的眸子。孟行裕已经率军趁着夜色偷偷行至海州城门下。此时他肃容立在马上,斟酌着时间,既然李宜奉没什么动静,那事不宜迟,只有先下手为强,一挥手,正待下令,忽听“嘎吱嘎吱”的几声连续的闷响。那城门竟然毫无预兆的开了,一瞬间,整个城楼之上都点满了灯火。裴峻手下的一员大将邓安正在西大街整队操练,只等着裴峻一声令下便出城与孟行裕大战一场夺取兖州。众人皆无防备,忽听漆黑的夜里有数人大声喊道:“孟长史入城了斩杀裴贼李贼”大家一听城门已开,孟行裕已经进城,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一时之间,整个海州都仿佛震动起来,大街上整装的军队顿时皆乱作一锅粥,不知何处起了大火,且火光冲天,刺鼻的味道和烟雾弥漫于整个街道之上,邓安刀戟一扫,划断两个没胆量小兵的脖子,吼道:“全体听我的号令”连着嚎了十几嗓子,总算是有几个听他的,邓安一时欣慰起来,正待再使把劲儿,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向着一侧看去。大火和烟雾弥漫,一直从东大街往西大街蔓延,而东大街的以东,正是他们大军安营扎寨之所上拉加载下一章 s gt第八十八章 恩恩怨怨东方瑶和芍儿回了楚州的长史府里,一大早崔城之就走了。她无所事事,只好一整天就在小榻上歪着,心不在焉。两更天的时候好容易睡了一会儿,可是不到一个时辰便毫无预兆的惊醒了。也不知城之在泗州如今怎样了,她手无缚鸡之力,从小便自诩样样也不能比男子差了,却不曾想光是于兵法这一节上就不通。倘若她一开始要求跟在城之身边怕是城之也不会同意。东方瑶垂头丧气的缩回被子里。这么干着急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而她不知道,此时的崔城之佯败之后顺利的为后峰部队争取了时间,不仅擒得李宜奉的心腹大将,还俘获了被扔在暗室的谢峰,只可惜这家伙一问三不知,崔城之只好把他绑了日后好做个李宜奉造反的认人证;另一边,萧恪带着剩余的部队紧跟其后,原本正想助孟行裕一臂之力,却不曾想海州城门大开,海州刺史公孙予策马亲自出城迎接,李宜奉的直系部队竟然不攻自破,这是哪时候有过的事,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就如此拿下了李宜奉公孙予指了指大火绵延的东郊,叹道:“诸位请看,李宜奉是引火自焚了。”萧恪和孟行裕皆是一惊,果然,进了城才看的真切,东郊的火势弥漫天际,浓烟滚滚直冲着西大街而来。孟行裕诧道:“李宜奉不至于如此罢,就算是自知深陷囹圄,却也实在没有先自裁的道理啊”萧恪面沉如水,暗忖:李宜奉死了也算是除去一大祸害,只是城之想问的问题,只恐怕是要石沉大海了。他当即吩咐了一名小厮,快马加鞭去通知崔城之,一边又吩咐众人前去救火,先抓到活的再说。公孙予心中亦是疑惑万分,他侧身问道:“侄儿w,你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为何自归来之后就一直缄默不言”萧恪和孟行裕皆顺着公孙予的话音向着他身侧望去,却见公孙予身边是个骑马的少年,身量未足,面庞黝黑,却不知是泥垢还是天生如此。“这是”孟行裕盯着少年,奇道。崔城之一收到萧恪飞鸽传信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海州。自然,他也知道,等他赶到泗州的时候,恐怕看到的只会是一片灰烬。人这一生总会遇见很多秘密,保留很多的秘密,或许还有一些至死也无人知,只能将它带入棺中。而崔城之不愿意李宜奉将它烧毁,他要知道卢望真正的死因,除此之外,江王的那些破事儿,其实他一丁点儿也不想了解。待他赶至海州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硝烟弥漫早已不见,断壁残垣在慢慢休整,也许很快,海州又会恢复不久之前的样子,大家很快会忘记,曾经有一伙儿企图颠覆朝纲的叛乱之人在此地暂居过,而他们差一点就变作了那泗州城中的刀下冤魂。如今,这些乱臣贼子则尸骨不留。“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完了,灭完火之后,能烧的也烧殆尽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这是在灰烬之中发现的。”面对着焦黑的土地,一地的灰烬狼藉,根本无法想象三日之前此处还有上千安营扎寨的士兵和那名叫李宜奉的乱臣贼子。萧恪递上来的,依稀可以看的出来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金箱子,上面刻着繁复的摩羯纹,只是因为大火的蹂躏,表面落满了黑色癞斑似的斑点。上面落了一把小金锁,是打不开的。“也许你想知道的,就在这箱子里,城之。”萧恪说道。崔城之将金箱收好,半响,才低声问道:“阿恪,你说的那少年在哪里”那少年叫裴子元,是泗州人,十日之前,他还是一个不知忧愁的少年,或者说,还是一个天真快乐的孩子。“他父亲不肯给裴峻提供粮草和银子,裴峻一怒之下便斩杀了他的父亲,”萧恪轻轻叹出一口气:“是个有骨气的义商,可惜了,我听海州刺史公孙予说,他在忠心家奴的护送下逃了出来,一路扮成小兵尾随着李宜奉和裴峻到了海州,因着他父亲素昔与公孙予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