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开刀差不多,毕竟这个技术国内已经很成熟了,“你是04的家属啊”杨兴远远看着04号床,心疼得难受:“对,我是他哥。”哥少见。护士长很少见到就一个哥哥来的,都进icu了,怎么都是父母吧,所以格外耐心地安慰几句。“你别担心,你弟弟的指标算是很稳的了,脑部排淤对目前来说已经是非常平常的手术,主刀医生的操作完全成熟,没有想象那么可怕。他的出血量不多,年龄又小,恢复起来很快。”“是,是谢谢您啊,我过去看看他。”杨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近了,弟弟头上还裹着纱布呢,锁骨上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懂,大概是先固定。熟悉的失去亲人的恐惧又来,这里不是普通病房,没有座椅,他只好站着,回忆着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小光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的真的是一转眼的事儿。杨兴身高拔高得很早,小学时候就是班里最高的,可小光不是,他小时候不算很打眼的孩子,爱玩儿,不爱写作业,喜欢看动画片。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哥哥优秀,杨兴也是从今年才知道,弟弟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他却没让小光明白,其实他什么都不做就很好了,健健康康地站在面前就好。手上还夹着测量脉搏的夹子,杨兴怕他手指凉,给他往被子里塞了塞。就在他把被子重新盖好的时候,听到一声特别小特别小的叫声,像小光还没长大,还没经历变声期。“哥。”杨光醒了有一阵,浑身哪儿都不疼,但是哪儿都不舒服,被固定得死死的。“醒了啊”杨兴连怀疑都没有就赶紧去找水,运动包里有个保温杯,“渴不渴这里面冷,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杨光想摇头,但脖子也被固定住了,说话使劲儿就觉得头晕,而且耳鸣。“不冷,你来多久了啊”“哥刚到,刚到一会儿。”杨兴不敢大声,怕声音大震得小光伤口疼,“难受得话就忍忍,住3天咱们就出去了,哥哥给你陪床。”杨光喝了几口水,耳鸣的感觉更明显了。他记得最后的画面是在手术台上,医生反复确认自己的意识清不清醒,他说自己叫杨光,然后他们拼命叫自己的名字。再往前就是过马路没注意看车灯,好像飞起来。想到这里他突然头疼欲裂。“哥,我今年是不是来不及高考了”他怕哥哥对自己失望。杨兴拿湿纸巾擦他的嘴角,轻轻涂曼秀雷敦。“来不及就来不及,不怕,哥明年什么都不干,专门陪你复习,天天陪你。考什么学校都好,哥往后再也不逼你做卷子了。”“还是还是逼我好好考吧,不然,你为我复习这么多年,不就白瞎了吗”杨光没有哥哥心重,稍稍缓上来一点儿就开玩笑,“哥,生日快乐啊,等我好了,我拿零花钱再给你补一个。”杨兴转过头擦了把脸,回身点着头答应。“嗯,快乐,赶紧好,赶紧补一个。”杨光动了动手指,想把夹子摘了,夹得指头太疼了。“哥,我是不是要住好久啊这里头花不少钱吧”“不住太久,出院之后哥带着你回家,往后你跟哥哥一起住吧。”杨兴后悔,从前真是大错特错了,早该告诉弟弟自己是有钱人。可现在他暂时也不敢说,毕竟骗小光这么多年。杨光暂时想不到那么远,说几句话就头晕,缓一缓再说。“哥,他呢他知道我住院了吗”“知道,想叫他来看你啊”杨兴弯着腰听弟弟说话。杨光又缓了几秒,傻傻地点一点头:“不方便吧,重症病房不让进两个人。”爷爷去世那年杨光还没上初中,但是已经记住了icu的探视要求,一次一人,只有1个小时。杨兴只好安慰着:“他一直在外头呢,不能跟着哥进来,你出事儿他也急等转普通病房了他再来。”听到纪雨石在外头杨光就高兴了,他只有哥哥这么一个亲人,现在有了第二个。“行,那你让他别着急啊,我马上好。”“嗯,马上咱们就好。医生说让你少说话,闭眼休息”杨兴像小时候哄弟弟睡觉,静静地站完1个小时。开车回家的路上,杨兴一直在想怎么去石头家里拜访,见着大石头说什么,怎么开口认错,以什么身份去,这都是问题。到家之后陈姨跑去热晚饭,七大碟八大碗地往桌子上摆。“火腿炒鸡腿菇你打小最爱吃了,还有这个,松仁玉米。”家里女主人从不下厨,陈姨却了解杨兴所有的饮食喜好,“一碗米饭够不够”“不够我自己添。”杨兴小时候很黏着陈姨,最爱吃的松仁玉米就是她拿手菜。好久没回家,吃到家里的味道一碗饭怎么够,再加上肚子里没东西,杨兴吃完两碗又盛一碗,到第四碗的时候才发觉陈姨一直在看自己。“您看我干吗啊”嘴角还挂着一粒米,“嫌我吃得多了是吧”陈姨半头发丝都是灰白的,刚来这个家里做工那年她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你吃得多这么大高个子几碗米饭算什么跑出去那么久还是回家好吧”“嗯家里好,可外头也不差。”杨兴孩子气地顶嘴,微信一直响,那头嗷嗷着想自己,他也着急。吃着吃着,他突然把碗一放,既然要去拜访人家,那家里头知道是迟早的。“陈姨啊,我有事儿想问问你。”杨兴先试探一把,“其实我这一年多在外头,我谈了个朋友。”“谈朋友你早该谈了啊”陈姨愁死了,大兴条件这么好就是不往家里带人,什么事都憋着,看来去社会上磨练是有用,这孩子开窍了。“有照片吗阿姨先看看,是你在外头工作认识的姑娘吧”“啊是。”杨兴悄悄地退出微信,打开相册,得嘞,全是纪雨石光着的膀子。作者有话要说:还有10章正文完结接下来就是俩人和家里摊牌了。社会青哥的戏份后面还会有的,架打完了,直接打进局子里了。小光:小姐姐们我好想你们啊我终于出来了石头:师兄拍我裸照好变态,可我喜欢。第 86 章、这车是炫富吗找一张正经照片还真难啊。杨兴翻了几下, 最后决定给陈姨看证件照, 是给小石头办健康合格证时候照的。嘿,男朋友真帅“就这个这个就是我朋友。”杨兴推了手机过去, 陈姨的表情从期待到惊讶, 惊讶完都傻了, 像被点了葵花点穴手。杨兴倒吸一大口凉气,他真的没有纪雨石大胆出柜的勇气, 一小步一小步往柜子外头挪。“我朋友, 嗯就他。”陈姨完全没想到会是个男孩儿,要说这是给自己家闺女介绍的话, 那她必定要美坏了。真是个精神小伙子, 看着就那么利落, 谁家养的孩子这么标致。可她现在高兴不起来,一点儿都不美。“大兴,不许逗阿姨啊。”杨兴低头挠了挠眉毛,连夹菜都不敢。“没逗您, 这就是我朋友, 一个男朋友。我在外头就和他住一块儿了, 他是我高中校友。”“大兴啊”陈姨知道现在有同性恋这种事儿,她理解,可理解归理解,她看着大兴长大,读高中,读大学, 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可不行啊,阿姨得说你了。”“我没乱说,这真是我男朋友,我俩在外头都同居了没乱说。”杨兴亲自感受,才知道迈出柜门有多难,哪怕陈姨再是疼他喜欢他都接受不了。更别提别的人。陈姨的脸色明显没刚才好看:“大兴啊,你和阿姨说说,是不是从小没人疼你所以你闹着玩儿呢谈这种朋友可不行啊,出去叫人指指点点,赶紧断了吧。你还小,往后好的多得是。”杨兴面对苦口婆心的陈姨无话可说,这种事不是自己想做主就做主的,性向很没道理,根本没征得自己同意就越陷越深。可外人只会说你赶紧爬上来吧,从坑里爬上来吧,杨兴努力过,爬不上来的,因为这压根儿就不是坑,而是个漩涡。没法子,改变不了的事儿。“阿姨您别急,我往后跟你慢慢解释吧。”杨兴不再多说,准备换个话题,“我妈人呢”“你妈妈啊又飞了。”陈姨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太震惊,想找机会和孩子心平气和地谈。他一辈子还长,不能就这么毁了。“呵,这回是飞哪儿啊”杨兴早习惯了,一年365天,大半年在外头晃荡。“说是去澳门了,几天之后回来吧。”陈姨不敢对家里女主人有意见,可她确实看不惯,好好的家不守着,这么大的儿子也不管,“你爸在楼上捣鼓什么治疗床唉,看着又叫人骗了。你可别笑话他啊。”“什么床”杨兴可算吃饱了,刚才饿得像无底洞一样,“那我上去看看吧。正好,也有事儿告诉他。”楼上房间里,任开成不敢把这台床放在楼下,也不敢放在地下室里。地下室那么大,像个电影院,可几乎被自己买的七七八八堆满了。每一件都没用,都在嘲笑着他上过的当。可他确实经不住微信朋友圈的吹风,别人说什么养生他就想试试。大概是因为自己老,所以很惜命的缘故吧。一个半农户的出身,没什么注意隐私的习惯,门都不关。杨兴只好看着他捣鼓的背影敲一敲门板,这床也忒大了吧“呦,回来来来、来了啊。”任开成吓一跳,窘迫地提提睡裤,“我买、买了个床,不知道怎么用,研究、研究呢。”杨兴很少进这个卧室,走进来很陌生:“我帮您吧,这床”蹲下捡起一本说明书,还真是复杂,“又是朋友介绍的啊”“啊,是,是。”任开成怕自己被笑话,紧着介绍,“说是玉、玉石的,铺的都是玉,有那个延缓衰衰、衰老的作用,你也试试。”他还不会用,紧张,“不过你也用用、用不上,我衰老了,你用不上。”“这个看着还挺复杂啊”杨兴佩服他,真的佩服,这么一台玉床怎么弄上来的,得多少钱,“我晚上拿着这个说明好好研究,其实我上来想说个事儿。”任开成猜肯定和他弟弟有关系,那个孩子他见过几次,只不过见面的时候他太小了,很矮很瘦。可一点儿不妨碍被认出来,因为太像杨兴,特别是上半脸,一个模子刻的孩子。“弟弟是不是要用钱啊”任开成只有钱,倾其所有能给的也只有钱,“家里有,你别、别别着急啊。”杨兴木然地摇了摇头,钱自己有。“爸,我想带个人回来。”心结一解开,杨兴这声爸叫的也自然许多,“我一个朋友,我俩好一阵子了。”“女、女朋友啊”任开成想忍住笑容,怕笑开了更难看,“你谈、谈朋友了”“嗯,是谈了一个,在外头一直陪我吃苦来着,我想带他回来看看。”杨兴假装低头看说明书,翻得刷刷快,一个字都没走心,“不是女朋友,是个男的。”任开成还沉浸在莫名喜悦里,杨兴开口叫爸了,俩人说话也多了,还谈了朋友想带回来看看,这日子突然有了盼头。结果盼头被当头一棒:“啊什么男的”杨兴知道他还没反过闷儿来,一字一字地说:“是个男朋友,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啊”任开成猜自己难看的表情一定丑死了,“嘶这个,这个你怎么会找个男、男男男朋友啊”“因为因为我可能是个同性恋吧。”杨兴说了,说完的感觉不能算如释重负,因为压力还在持续增加中,但比从前痛快。他从不把这个房子当家,和妈说过的话还不如和陈姨说得多,反过来看,他也没有真正接受过自己。可自从看清了真实的自己,接纳就成了顺其自然。原来恐惧的一直都是假想敌。“同、同什么”任开成听得很清楚,只是脑子不想清楚。这个事情对他是一种恐惧,是他没接触过的。杨兴还不敢看他,却敢再说一遍。“就是我其实我是个同性恋,从上高中就知道了。陈姨说让我想清楚再说,我试过,真的试过,但是但是我和女生真的不行。我也想掰自己,我男朋友他也是我这样儿的人,我俩没办法明天上午我得去他家认个错。”任开成木呆呆地听着,突然发觉杨兴已经说完了。“哦,哦,去他家啊哦。你去、去干嘛”“去认个错,我把他爸给惹了您要是愿意过阵子我带他回来看看,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带了。您不用迁就我,我不是小孩子。”杨兴知道他肯定想不通,站起来拍了拍治疗床,“这个我明天走之前给您弄好,挺好的,比您从前买的那些没用的好多了。”回屋之后杨兴擦掉脖子上的汗,迈这一步是难,但是他不愿意继续装了。这个晚上他没有睡好,不仅惦记着小光,也惦记着嗷嗷叫唤的小石头。纪雨石守着电话就差哭一鼻子。纪成礼吸取经验,发现这个大儿子不能散养,放出去一年不仅没吃苦还谈了个恋爱,简直美滋滋,看来必须圈在家里。这回他连家门都不出,养精蓄锐,准备先看纪雨石几个月。纪雨石早习惯和杨兴住,俩人天天见面,钻一个被窝,晚安早安亲亲亲,突然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