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吼叫扰民,将心里头想的事情说完了,便哼起了小调子:“我有一只小修渊,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带着他上门去验尸”第87章 永州江长乐只有一个酒后翻脸不认,这是常态。江乐第二天很自觉将昨晚上那点“芝麻绿豆”一般“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彻底忘到了自己脑后。照旧正常去了衙门,看看案卷,指点周珍整理验尸法。经过仔细调查后发现,那日被雷劈的那个女子,确确实实是个意外。她头上的那个铁发簪是很久以前就买了的,雷雨天死命想要外出,也不是约了人,就是自个想要外出。她家本就没什么银钱,仅剩下的那些就被差吏用来安葬她自己了。至于那无人再居住的房子,还没怎么休整好,就有人很快来申请买了去。这些个事情是户曹负责,倒是和江乐没有关系。案子勉强算是了结,可江乐总觉这案子里没有查出来的消息,让她很是不安。想来姜子建也是如此。那传播消息的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至今还不得而知。卓请来的两位老师,原先在应天书院求学时,都算是刻苦求学之人。不过人总是各自都有点薄弱点,而这些薄弱点,导致了这两人至今都没有“官运亨通”。江乐对做官一步步升迁没什么兴,在帮忙结束后就将这整个教育事情扔给了卓。人心总是难测的,卓在花楼里见多了人,所以对人性谨慎得很。他应下了这件事,便和两位先生以及将要教的晋书佐都签下了契约。契约上要求极为繁杂和苛刻,若是真违反了,赔偿金额颇为巨大。这份契约江乐和姜子建都介入了,算是当了一个证明。而卓和江乐之间,就“未来真的成事之后,未来收学生束脩和印书收益的问题”也做了一个契约。内容颇为详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甚至约束了他自己。江乐看了这些后,觉得卓这人才真的是若是就在花楼边上挣扎,实在是人才的大浪费。不过签了这个契约后,江乐短时间内还是没有钱的。江乐在心感慨,月钱就是月光才能叫月钱吧。几天过去,一如既往贫穷的她,一如既往啃着素菜包子,慢悠悠晃去衙门。这才进了衙门,刚踏进自己刑曹的范围内,就见着面前有一段时间不见的唐元正端坐在那儿。唐元听到了响动,微微抬头看向江乐。他头发已是微长,分在两侧,顺在脑后,慵懒扎了下,垂落后头。双眸极黑,正对着江乐,眼里带着今日的光亮。日子半点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好些日子不见,他那脸还是当初的那个模样。原先江乐没有对比倒是不曾注意到过,这人比起短发来,似乎是更适合长发的。无论是长发束起,还是长发披散,都很好看。大抵是因为脸庞的棱角极为分明吧。会收拾自己的人便不会难看,更别说唐元生来骨头就长得好,五官也极好。袁毅是美,唐元就该是俊。“许久不见,江决曹近来看着好像又高了些。”唐元见到江乐,开口先一步打了招呼。“许久不见,唐大人近来看着好像头发又长了些。”江乐学着唐元的话打着招呼,“这回来永州做什么莫不是永州雷劈的案子已经传到了京城”唐元顿了一下:“永州雷劈案”她差点给忘记了唐元属于提刑使,她属于决曹,两人可不是一个部门的。再者也不是什么案子都需要上报的。江乐看向边上的成主记。成主记收到目光,咳嗽一声:“前些日子有个妓子雷雨天外出被劈死了。后来有人借着这个案子在永州传一些流言,关于董丞相的。”唐元心各种念头转了一圈:“传流言的人呢”“没有找到。主要这还是在永州”成主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生怕引起唐元的注意,让唐元平白给姜大人参上一本。唐元沉默片刻,思考了会儿,和江乐说了声:“既然没找到,那也只能守着看这事情有没有后续。看不上董丞相的人不少,光政见相左就能提溜出一串。”江乐点头。唐元说完了这事情,起身走向江乐:“我这回来永州是有些私事想要问你。”“私事”江乐想了想两人之间的私事。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私事唐元先一步走出去,转头看向江乐,眼内带着疑惑,不理解江乐为什么没有跟上来。江乐则是看着唐元走出房间,眼里带着更强烈的疑惑,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珍,再看向唐元:“要避开人说”唐元微微颔首。他再度朝外走,江乐便跟了上去,并和周珍快速说了一声:“你趁着这会儿看看我前些天教你的东西。”周珍懵懂点头。成主记作为过来人,见两人走远,又是咳嗽一声:“周珍啊,你师傅年纪也到了。”周珍茫然:“到什么年纪”成主记笑了一声:“到了可以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比如成家,比如事业若是以后江决曹去京城了,唐大人能帮她的地方可不少。”成家她师傅早就到了年纪,这还拖着呢。哪天她师傅找个白面养着她都觉得很正常毕竟她师傅连花楼都随便去。至于事业,当个决曹也挺好的呀。不能当官,还有什么比州府的决曹更适合她师傅呢而京城这种事情,唐大人这个人能够不给她师傅吸引仇敌就很好了。周珍完全没有能够理解成主记隐晦的意思。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还是成主记被周珍天真的双眸打败扭头干笑着处理上的公去了:“你可真是还离不开师傅呢。”周珍看向了屋外,可惜是看不到人:“我爹娘走后,师傅和芸嫂是对我最好的人。”成主记隐隐是知道周珍父母双亡的,心叹息一声,脸上却是笑起来:“我们刑曹的几个以后也都要在后头排上队才行。不讨好你,连书都抄不到。下回给你带市集上新出的莲子糕。”周珍嘿嘿一笑,忙点头。屋外,唐元带着江乐找了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他看着江乐,微微挪开了视线:“有时候时常会觉得江决曹远不止十八。”江乐确实是远不止十八。她轻笑一声:“见识的东西多了,心就容易老。有时候我还会觉得唐大人大约是有四五十。”唐元嘴角一抽:“我听着这不是什么好话。”“说人不止十八,更不是什么好话。”江乐笑意加深,“我这辈子都是十八,唐大人懂么”唐元总觉得他要是说不懂,下一刻江乐便会给他来一拳,本能点了点头。这到了角落里,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唐元思索了下,决定从最先讲起:“那日白将军私下来找我。”江乐挑眉:白将军和唐元竟然私下有来往。“他带回来的将士放假回家大半,还有不少成群结队在京城和京城外转动,惊扰了不少百姓和往来商户。我由于前头刚参了他一本,初以为他是为了这事找我。”唐元说得极为细致。江乐心里诽谤,还以为传言有误,唐元其实在朝还是有友人的,没想到是她想多了。“谁料他开口第一句问我,江乐是不是个女子。”唐元下一句话让江乐头皮发麻。江乐愕然:“我从未见过白将军。”“我当时问他,怎么会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唐元见江乐这般反应,便知道江乐是真的没有见过白斐,“白将军说,他夫人有一位旧友自小当男子养大,当年在漳州相识,也叫江乐。两年前有人用一具尸体冒充这人,随后真正的江乐失踪,她的母亲如今求到了将军府。”“而你的名头在京城算是还挺出名。”唐元还补刀了一句,“他人乐于将你的事情当成奇闻异事来说。”江乐:“”白将军这事这么说来,也真的是巧合了。江乐看着唐元:“白将军就是这么说的没有另外再说什么”唐元应声:“嗯,我派人去漳州查了一下。确实有一户人家,曾经有过一名十六男丁,就叫江乐。听闻年少有才,拜在当地一名老先生家。这位江乐两年前已故,死于马蹄下。”两年前正好是自己出现的时候。从漳州到周弘宥隐居的竹林有很长一段路程。若她真的是唐元口的那个江乐江乐陷入了沉思。好半响,她望着唐元,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按照白将军的说法,那位江乐两年前失踪至今都不曾回去,大概是出事了吧。这世上可能会有很多个江乐,但永州的江长乐,只有这么一个。”唐元听懂了将的的意思,当下点头:“我明白了。”这世上可以有很多个女扮男装的江乐,但永州的这个江长乐,仅仅只是江决曹江长乐,和那些个江乐全然没有关系。江乐朝着唐元笑了下:“唐大人专程为了这事,跑来一趟永州”唐元应声:“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当好你的江决曹。我当好的唐提刑使,也全当我这回没来问过你。”江乐重复了一遍唐元的话,却是变了一个意思:“我当好的江决曹,你当好你的唐提刑使”唐元自己说时候还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轮到江乐重复了一遍,他竟猛然间觉得这话听在耳里刺人得很。江乐想着自己让人给唐元带的话,许久没得到的回应,幽幽吐出一口气:“唐大人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欲擒故纵”第88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一个词,叫“欲擒故纵”。唐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江乐这话。江乐从来不是个蠢的。唐元也不是。江乐见过太多的活人和死人, 见过各种极端的情感, 偶尔皮归皮, 却一直心中通透,有着分寸。她若不是足够聪明, 也不会仅这个年纪就能当好一个决曹。唐元和她有着差别,却又不尽相同。唐元在朝廷上朝廷下见过太多的心思。人模狗样的那些个人转头在他的花楼里,三杯酒下肚,便又是一副模样。他若是没有脑子便不会年纪轻轻效忠于官家,还在朝廷上肆意妄为。只要他们两个想, 他们便能和人相处极为舒坦,只要他们两个想,他们也能让人见他们就反胃。江乐说一句“欲擒故纵”,让唐元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江乐对他有了男女之情,而她觉得他也有。或者说他们之间秘而不宣,明明隐隐已有了那方面的趋向,先前却刻意藏了起来。随即沉默。江乐看唐元这样, 心想还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脸皮都还要, 说过揭过还能当没发生过。她笑了一声,抬起脚便打算离开回自己那儿。“江决曹。”唐元开口,脑中满是江乐找人带话给他, 说的那句“望我和唐大人, 有缘顺个路”。江乐都走了一步了, 听到这声,对上唐元双目。“这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唐元没有避开江乐的视线,而是直直注视着她。他隐去了很多的话,说了那么一句。江乐听懂了。她听懂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唐大人怎么想,那就怎么做。”唐元抿紧了唇。“人的路是自己想走,才能走出来的。”江乐看得通透,日子过得也通透,“唐大人想着这一生孤家寡人走下去,那就只能孤家寡人走下去。”人靠的近的时候,眼里会全是那个人,还能看到那人眼里的自己。唐元看着江乐瞳孔里的自己,挺直着腰,却一身狼狈。茕茕独立,孑然一身。“人生时是一个人来,死时也是一个人走。”唐元这般说了开头,微抬下巴。他挺直着背,神情在这一刻高高在上,带着士族子弟、京城提刑使的矜持与自傲。江乐却半点没被他的姿态所欺骗,眨眨眼举手打断他的话“出生可能有双胞胎,死时可能有殉葬。”唐元噎住,半响挣扎“大部分人”江乐想了想“哦,你是怕自己八字太硬,克死了对象没人给你陪葬”她还记得江湖传闻,唐元是被人退婚才和家里闹翻天的。唐元脸都青了“我像是这种人么”江乐耸肩,一脸“谁知道呢”的欠打表情撇起了嘴。这么一打岔,刚才的奇怪尴尬气氛转瞬即逝。唐元是懂江乐的。因为懂,他会在官家那儿替江乐先交代了。因为懂,他从未对江乐身为女子而当一名决曹有丝毫的置喙。也正因为懂,唐元知道江乐明白自己“只能一人行走”的处境。江乐明白,却还是如此开口。她不是傻,而是活得太明白。江乐活着是潇洒的。他忽然发现,即便有一天江乐的女子身份真的暴露出来,她也能抬着头颅,笑着说“这世上仅一个江长乐,这和江长乐是男是女无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江乐朝着唐元哼笑了下。唐元别开眼。他明明比江乐还要高出一截,却在这刻发现自己渺小得很。而江乐见唐元这般,知道话点到为止。她挥了挥手,再从角落走出去。唐元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江乐心情极好这样想着。徒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