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探花。回头看的话,还能勉强看得见后面的钟离书和明晟。不过他们之间,此时想交谈说话却是不可能的。因为道路两旁、两旁二楼打开的窗户里,都凑满了看热闹的人,欢呼声不断,还有敲锣打鼓和吹呼哨的,实在太热闹隔着一匹马身的距离,不大声喊话的话,很难听得清说话内容。于是进士们只得骑在马上,面带微笑,向两边欢呼的人群点头示意,或挥手打招呼。而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每每也能引起一阵尖叫一身大红的新科进士们,此时此刻是人群目光追随的所在,被万众簇拥的中心,这样的场景很容易就让人心潮澎湃。黎池本就长得肤白俊美,今天在一身大红进士服的衬托下,更是将他衬得愈加白皙俊美了几分于是冲着黎池尖叫欢呼的,往黎池身上扔花的、扔香囊的人,就格外的多甚至还有朝他扔瓜果的,猝不及防被一个冻梨砸到肩膀时,黎池还以为是谁想扔他泄愤呢。结果黎池顺着冻梨扔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扔他冻梨的是一个十四五的姑娘,那姑娘见他看过来就兴奋地尖叫:“啊啊状元郎看过来了他看我了”黎池赶紧将视线收回来,对于这样热情洒脱的姑娘,他有心理阴影了。之后扔过来的瓜果香囊,黎池就开始非常注意躲避。实在惹不起,若不避着点,到时被瓜果砸出个好歹来,他都找不到人讨要医药费游街队伍行到了街道更加宽阔的路段,围观路人也相对少了些,黎池于是拉住缰绳让马停下,等后面的榜眼和探花他们。黎池与榜眼和探花以前并不认识,今天这样的场合正好搭个话,为以后结识相熟做个铺垫。“孙兄李兄”黎池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上前来的孙玉林和李乾桉,伸手指指示意他们头上簪的花,“哈哈孙兄和李兄头上的花真是好看,两位戴着是人比花娇啊”此时的黎池春风满面,端的是一意气风发的俊美小郎君,打趣调侃的话由他说出来,都更多了几分俏皮,让人不会觉得被冒犯。孙玉林和李乾桉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了,长得也只能说是周正,一身大红衣服,头上簪一大朵大红牡丹嗯,看着实在有些别扭。“哈哈哈哈,黎老弟你啊”榜眼孙玉林笑容无奈地摇摇头,包容了黎池的调皮打趣。探花李乾桉则隔空点了点黎池,“李某我实在没想到,写出那样老成文章的状元黎池,就是你这么个”“嗯李兄倒是说说老弟我怎么”黎池表现出一副自己年龄小就是能调皮的无赖样,可他即便耍赖也很风度翩翩。等孙玉林和李乾桉上前来之后,黎池就轻摇缰绳,驾着马慢步向前。后面的孙玉林和李乾桉,也保持着和黎池看似并驾齐驱、实则稍稍落后的行进速度,这样三人就能在马上交谈。“没想到我们的六元及第状元竟然是这么一个俊美漂亮的小郎君照李某看啊,我们黎六元最适合戴花了哈哈哈”“李兄这话说的在理依孙某来说啊,黎老弟头上簪花才真是人比花娇”孙玉林也跟着打趣道。新科进士们在游街时,在人群扔来的花中选一朵或几朵戴在头上,这也算是一种习俗。但一个大男人头上戴大朵大朵的鲜花,黎池实在有些接受不能,因此他头上还没有鲜花。“唉,也不知那些姑娘们是怎么的,扔给黎某的不是香囊就是瓜果,差点将老弟我给砸出个好歹来就是有扔花的,也都是我不喜欢的。”队伍两旁有路人欢呼,二楼窗户里有香帕挥舞,气氛正好。此种场合和气氛之下,孙玉林和李乾桉也很捧场,“哈哈哈,黎老弟说话实在是风趣”“不但风趣还很挑剔,否则扔过来的那么多鲜花,就都没有你喜欢的”此时一枝红梅被扔向黎池,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好险才没让红梅枝戳在他脸上“看,扔给你的这支红梅,就很好看嘛”现在二月末的天气,相比孙玉林和李乾桉头上的,需要特殊照护才能在这个时节盛开的大朵牡丹,红梅要更加容易得到一些。不过比起牡丹,还是花朵细碎的红梅枝更加符合黎池的审美。“这枝红梅确实好看,我很喜欢,就这枝了”黎池将红梅枝从中折断,整理成比发簪稍长些的长短,然后簪入头顶发髻。“好看好看”“果然黎老弟的眼光就是好这枝红梅很衬你红梅枝头红,也不及黎老弟半分艳啊”对于李乾桉以艳字形容他,黎池倒没觉得被冒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说话比较浪漫主义,而且这时的很多字词,都还没有后世的那些特殊含义。街上的一甲三人有说有笑,此时的云生酒楼内,也是一派有说有笑的情景。“今科这状元可厉害了,六元及第呢”“当然厉害出门前我家老爷子追着我训的时候,说圣上还赏赐了这黎六元一套文房四宝、黄金六百两和一座六元及第状元府呢”“嘁我们这些人家里,谁还没有几件御赐的物件了黄金六百两,不过也就够我们一夜消遣的,而且谁还没几座宅子了”这一桌坐的正是与狐朋狗友一起吃喝的黎温一伙人,都是些纨绔官二代。“黎温你就可劲儿酸家里御赐的物件是你的黄金六百两确实不过一笔小钱,可那状元府邸能和我们平常宅子一样那可是要挂六元及第牌匾的状元府”被黎温反驳的纨绔,立刻就怼了回去。忽然桌上的另一个人惊讶到:“黎六元本名黎池,籍贯临淮浯阳的。你叫黎温,听说你们祖籍也是临淮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这么一说,桌上的其他人也很是惊讶,纷纷追问黎温。“黎池啊”在这二月天里,黎温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神色倨傲轻蔑中又带着炫耀自喜。“黎池啊,我堂弟,从乡下来的,现在还寄住在我呢。”黎温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显得很不屑。但他却没说明,黎池是他的远房堂弟,出了五服的那种。好像黎温通过说明黎池在他家寄人篱下,就能贬低黎池、拔高他自己一样。“我可不信你的堂弟不是只有那个假书生黎浪吗”“我们在这好吃好喝的,做什么扫兴地说那狗屁假书生”黎温将酒杯往桌上一掷,脸色就不好看了。“我可从来没承认过那假书生是我堂弟可是不管你们信不信,那黎池黎六元是真要恭敬地喊我一句堂哥。”“那你如何证明如果你能证明,我们才信。”桌上这些人,可不是会因为一个工部右侍郎之孙脸色不好,就轻易罢休的。“那你们要我怎么证明”“唉呀,状元游街的队伍就快过来了”桌上靠窗边的一个纨绔,伸出头看了一眼楼下。“不如这样这样等队伍经过楼下时,你喊一声那黎六元,如果他应答你了,我们就信。”“好这证明方法可靠”“就这样证明”一桌人纷纷起哄,黎温也就神情倨傲自信地默认答应了。当初骂了那黎六元又如何后来一起吃晚饭时,还不是恭敬地向他见礼此时他喊了,那黎池还会不应等三百名开路御林军走过云生楼下的街道后,状元黎池、榜眼孙玉林和探花李乾桉,也有说有笑地骑着马行到了楼下街道“今年这状元长得真好看啊”“头上的那支红梅真衬他”“来了来了黎温,你快喊他,证明给我们看”黎温来到窗前,也被楼下那身穿大红进士服,头簪红梅枝,正与左右榜眼和探花说笑的黎六元,给晃了眼“池五弟”黎池正与孙玉林说话呢,就听见头顶楼上好似有人在喊他,而且声音还蛮熟悉的。“池五弟池五弟”黎池这次听清了,是那个黎温。黎池稍微收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然后满脸疑惑地看向二楼声音传来的方向。接着黎池就仿佛不认识黎温一样,看向二楼那一群官二代纨绔聚集的窗口,疑惑地歪了歪头,那神情好似在说谁在喊他。“池五弟”黎温见黎池看上来,就又喊道。然后,黎池又疑惑地看向黎温,那纯真的神情仿佛在问你是哪位。然后,黎池就若无其事地、极其顺畅自然地转回头,继续与身边的榜眼和探花笑谈着。待黎池都已经路过楼下街道走远了,聚集在二楼窗口的纨绔官二代们,才回过神来。“”“那黎六元果真温润翩翩,君子如玉啊”“黎温,还说什么堂弟,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哈哈哈哈哈吹牛吹大了还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样子,结果别人根本不认得你”“黎六元多半就是新一代宠臣了,黎温你么”“啊哈哈哈哈哈”黎温遭了黎池的忽视,让他在狐朋狗友面前丢了大面子,又还被众人肆意嘲笑,羞辱得涨红了一张脸“那黎池目中无人他明明认得我,我们还在一个桌上吃过一次晚饭的,结果他竟然装作不认识我”“才吃过一次晚饭而已啊人家黎六元可没将你黎温记在心上呢见了面都不认得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桌上这些官二代不知道黎池住在黎府吗不知道黎池与黎府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吗当然不是,他们都知道。有刚才这一遭,不过是闲来无聊,想和黎温逗个趣儿,玩弄他一番而已。官二代纨绔群体内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黎温在这个群体里就属于九流之末,可他自己却不自知。云生楼三楼,一个清静的包间里。赵俭收回看向楼下街道的视线,将推开的窗户合上。“和周与黎温有过节”跟在赵俭身边的,已经不是曾经的杨长史了。包间内侯着的是一个文士打扮的王府幕僚,“黎公子会试结束那日傍晚,回去黎府时,在黎府的角门外,与黎温有过单方面的口角之争。”口角之争至少是双方面的,单方面的口角之争,那就是黎池被黎温单方面辱骂了。“哦可还有其他事”“殿试前的复试那天,黎镜买回去了一支笔和一壶墨,想必是送给黎公子的。”“嗯,可在殿试时,本王见和周用的还是他惯用的笔墨砚台,看来那一壶墨是有问题了。”“那壶墨出自涂御史,可要在下去查查”“就用你手上的人去查查。”“是,在下领命。”赵俭手中转着茶杯,食指轻抚过杯沿。这谌青比杨蔷倒是要强几分,仅凭自己交给他的那几个人,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状元游街,开始于宫壁金榜之下,将京城几条主要街道绕路走过一遍后,结束于状元的居所。但因为黎池暂住在黎府,于是黎池建议在即将进入黎府所在街道的街道口时,就结束了这次状元游街。三百名开道御林军骑马返回,三百名牵马的士兵也牵着马离开了。而新科进士们在互相道别后,也各自匆匆散去。因为今天这一天的荣耀时刻还没结束,傍晚时在礼部,还有一场专为新科进士们准备的琼林宴。届时琼林宴上,甚至皇帝都可能会亲临。于是新科进士们也来不及叙同年情谊、结交人脉了,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做,此时他们要赶紧回去为晚上的琼林宴做准备。第69章黎池回到黎府青朱院时,黎棋和黎湖也正一身疲倦和狼狈,像是经历过一场拉扯撕架的样子。不过两人一见黎池回来了,立即就又精力回满,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小池子爹看到你了你穿着大红进士服,骑在马上的样子真好看格外好看”黎棋伸出因为劳作养家而粗糙皲裂的手,拍拍黎池的肩膀。咧着嘴笑开了,眼眶微红,“我儿子,今天真好看好看”而黎湖只是纯粹的兴奋,“对对今天所有新科进士中,就你最神气十足就你最好看”黎池伸出胳膊揽着他爹,一起往座位走去,“我骑在马上的时候,一路上都有注意看两边的人群,却都没看到爹和湖哥,我还以为你们没去呢。”“这样的日子我们怎么能不去呢我们去了,但是当时人实在太多你经过的时候,我们刚好被挤得陷到人群中间去了,你一眼扫过去肯定不能从那么多人头中找出我们两的。”坐回椅子上后,黎棋解释道。黎湖补充道,“我本来想喊你的,可三叔拦住了不让我喊,说是不好、不体面。”“爹,你该喊我的。”黎池看向黎棋,“我一路上都没找到你,以为你们没去,害得儿子我我心里暗暗失落了好一会儿。儿子中状元了,爹你却没在说什么体面不体面的爹和娘你们生我养我,儿子哪里会觉得不体面。爹,你以后要喊我,记得了吗”黎池明白他爹的心思。无非是眼看儿子中状元了、风光无限,可他自己却是一个衣着寒酸的农人,觉得给他这个儿子丢脸了。然而黎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无论是前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