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段时间忙得四脚朝天的,这不,刚闲下来。刘大姐忙啥呢”“哎,今天刚送来几大车的书,都挡道了,我这不收拾收拾。”刘大姐无奈地说。张明岳没等刘大姐招呼,就帮着一起收拾,“刘大姐,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儿,先帮你收拾收拾。”“那感情好。”有人帮忙,刘大姐很高兴,“你看这样的拣出来,都有人要的,其他的一会儿都堆在墙角就行。”张明岳看到刘大姐拣出来的都是些课本呀,练习册或空白的册子之类的,剩下的有不少是繁体书,甚至有外文书。就说这些繁体书,张明岳翻了翻就不错,虽不是精品,可也弥足珍贵,就问:“刘大姐,这些书怎么堆在墙角呀,不都坏了嘛”刘大姐手没停,“剩下的都是封建糟粕,都是要销毁的。”销毁好像是这么回事,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见过几次,每次销毁后,张祖父都心疼得恨不得掉眼泪,说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都让毁了,这是暴殄天物呀。张明岳看着这些书,也忍不住心疼,问刘大姐:“必须毁掉呀,有没有人敢留下来的”刘大姐看了看张明岳,都快把他看毛了,“你要有革委会开的证明,你就能留下来。”“证明,这要怎么开”张明岳有点疑惑。“革委会里有你认识的人吗让他牵头给你开一个。”张明岳犯愁了,“我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听刘大姐的意思,您有门路”刘大姐得意一笑,又绷着脸说:“这可不容易开,一般人家可开不起。”张明岳听玄歌而知雅意,“这您肯定放心,咱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不是,再说,不是还有您的嘛”听了话,刘大姐伸出三根手指头摇了摇。张明岳不会理解为三十块钱,那是要三百块钱呀。张明岳面露难色,说:“刘大姐,这实在是没这么多钱,您看,咱能便宜点不,您这边肯定也不让白劳了。”刘大姐摇摇头,“就这个,我的就不用了。”张明岳明白这是一家子呀。但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拿钱很轻松,更何况,给了三百块钱,他剩下的也不多了,除非去黑市换金条,那样就太危险了。看张明岳脸色变换,刘大姐做了个让步,“大不了这几大车书你拿走,我就不找你收费了,要不是咱俩认识,可没有这好事。”刘大姐心想,反正都是要销毁的,许出去也没什么,再说以后难得遇上个这样的。张明岳一听,又沉吟半晌,抬头看向刘大姐,刘大姐没再收拾了,也等着张明岳回复。张明岳说:“大姐,其实我对这些书也就那么回事,有没有就那样。只是我是祖父养大的,我祖父在世时喜欢这些,常常摩挲,后来支持国家政策也都上缴了。现在在咱这儿不是有好政策嘛,我就想收着点,就当给祖父尽孝了。可我当下也没有这么多钱,得回去找人凑凑,您看这书怎么放”刘大姐一听这个,顿时笑开了,“这还不是小事儿,你等着。”说着,张大姐进屋拿出来不少麻袋,回来交给张明岳,“这些麻袋也算搭给你的,用这些麻袋把这些书装好了,先放在我屋里,等你拿钱来了,再把书拉走。”张明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要不万一下雨,书都毁了,光有个证明有什么用。到这里张明岳也不顾别的了,等刘大姐拣完她的,也不看剩下的都是什么书,就全部装在麻袋里了,整整装了八个大麻袋。末了还问:“大姐,您看我拿钱过来是找您还是”刘大姐想了想,“还是来我这儿吧,后天,后天上午怎么样”张明岳答应下来就告辞了。走出废品站张明岳头就疼了起来,一时冲动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这些书放在哪儿呢,他都是住在知青点里,别看现在一个人一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新知青过来。再说,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些书,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才行了。一直到约定的时间,张明岳也没有想到好办法,只能先拿着钱到废品站找刘大姐。到的时候刘大姐正等着呢,她接过张明岳的钱,数了数,点点头让他先等着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刘大姐带了一位老爷子过来,对老爷子介绍,“老舅,这是小张,他在这儿等我,你给我看会儿呀,时间不会太长。”又对张明岳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办事儿。这是我阿舅,要是有人来你帮着照应下。”张明岳点头应是。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坐到废品站里面,接着烦恼该把书放到哪儿。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拿手碾起脖子上挂的钥匙。还是没有好的办法,这真是花钱找罪受,张明岳有那么一个冲动想去追刘大姐,可是,哎突然眼前一个人影闪过,一把抓过张明岳手里的钥匙,愣是把张明岳拽了个大趔趄。“谁呀,干什么,光天化日下的。”张明岳拽着钥匙绳大声喝到。“你这钥匙从哪儿弄来的”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厉声问道声音有点熟悉,张明岳抬头一看,傻了,“刘大姐的老舅,你这是干啥你先放开我。”老头子不仅不放,还拽得更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这钥匙你哪来的”“这就是我的钥匙,没从哪儿来。你先放开我,我跟你可没仇。”张明岳没法跟老头子沟通。“老舅,你这是干啥呢,你拽着人家小张干啥呢”这时候刘大姐回来了,看见这个场面也是吃了一惊。“刘大姐你回来了,你赶紧让你老舅放开我,我就是来开个证明,啥也没干呀,这是什么个意思。”张明岳被脖子上的绳子勒得生疼,头也抬不起来,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向刘大姐求救。刘大姐赶紧上前抓住老舅的手,“老舅你先把小张放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知道是从刚才的较量中获得了信心,还是有了帮手觉得张明岳跑不了,老头子放开了握着钥匙的手。张明岳脖子一被解放,赶紧离老头子远点,“刘大姐,证明得了吗赶紧给我吧。这老头子你可看好了,手劲儿这么大。”“小张呀,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先别着急。”刘大姐说着要拉着老舅往外走。老舅根本不动地儿,严肃地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绝不走。”刘大姐有点懵,“老舅,啥事情你跟人家第一次见面能有啥事”老舅说:“这事儿大了,小子,把你脖子上的钥匙给我看看。”张明岳自然不肯,“老爷子,你老盯着我的钥匙干什么这钥匙是我的,又不是你的。”刘大姐也劝,“老舅,这是人家的钥匙,你要这个干什么呢。”“这就是我的钥匙,是我的行李箱上的钥匙。”老爷子突然冒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什么”刘大姐也疑惑了。“这不可能,这是我家传的,怎么可能是你家的,想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张明岳很生气。“岳静是你什么人”老爷子没说钥匙,嘴里冒出一个人名。“是我母亲”张明岳肯定地说。是的,母亲,张明岳偶然间在行李箱里发现了一张照片,背面写着岳静,从原主记忆里知道是他的母亲,居然和姨娘长得十分相像,张明岳觉得这就是命运,在哪个时空两个人都是母子。“啥,你妈是岳静”刘大姐惊叫一声,“老舅,我没听错吧。”老爷子默然地点点头。张明岳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刘大姐和他老舅好像认识自己的母亲,“你们认识我母亲”老爷子像在追忆往事,静默一会儿说:“我是岳静的父亲,也是你外公。”第12章 告白听到老爷子的话,张明岳一下子都跳脚了,“胡说,我外公早就牺牲了。”老爷子举起巴掌就打向张明岳,“你说谁牺牲了,你说谁牺牲了。”张明岳自然不会让他打到,被追得满院子里乱转。刘大姐,现在该叫刘大姨,看着不像话,赶紧劝着两个人,这才平静地坐下来说话。“你妈,他们还好吧。”老爷子有点问不出口,很想知道消息,又怕是坏消息。张明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人说明情况,很为难,“我外婆,我妈都已经不在了。”“什么,怎么可能你妈还这么年轻,你外婆岁数也不大。”老爷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至少在他心里闺女应该在的。刘大姐边安慰老爷子,边问张明岳“小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张明岳看了一眼老爷子没有说话。“你说吧,我受得住,咳咳。”老爷子咳了两声,像在强忍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太多,我没见过我外婆,在我出生前她就过世了。我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也去了。”张明岳眼里淌着泪,觉得这辈子真是命运多舛。“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是我对不起他们娘俩呀。”老爷子伤心欲绝,满心自责。张明岳沉默着,虽然不怀疑老人的身份,但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安慰他。他现在还觉得犹在梦中,他不过来开个证明,完成原主祖父的愿望,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多了个“死而复生”的外公,也太戏剧化了。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张明岳,“说说你的事吧。”张明岳就把原主的情况娓娓道来,又介绍了他现在在王家庄当知青。老爷子听了,叹了一声,“你妈就是遇人不淑,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张明岳能说什么,老爷子说的属实呀。“行了,想不到我岳梁老了老了还掉了几滴猫尿。”老爷子吸了吸鼻子,“刚才你们说开什么证明”老爷子这话问到张明岳心坎儿上了,刚才气氛太过悲伤,不好意思问,他可是三佰块钱花出去了。刘大姨连忙接过话题,有点避重就轻地介绍了情况,还从兜里拿出了证明。老爷子接过证明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接着又递给张明岳,“倒是真的,用着没问题,拿着吧,你小子胆子够大的,不过有时候有证明也不能说明一切。”张明岳连忙接过,放进自己兜里,“那,那什么,我先走了呀。”“那什么,这么大个人连外公都不会叫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是是是,那,嗯,那外公,我先走了呀”张明岳迈开脚就想开溜。“走什么走,你大姨不是说那些书都是你的吗赶紧拉走。”刚认呢,老爷子就护上了。“我现在还没地方放,等过两天我找到地方了再来拿吧。”张明岳好声好气地解释着。他也顾不上书了,就想着赶紧溜走。“不用找地儿了,阿兰呀,找个拖车,让岳小子把东西拉到我那里去。”老爷子看出来张明岳想溜走,就扣住他的东西,不怕后面他不来。张明岳也看出来老爷子的意思,认命得当起了拉车夫,要不然,他前脚刚走,后脚东西还是到老爷子那里,何苦来哉。老爷子住的地方离废品站不远,五十多米,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正房三间屋子,有东厢房两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放杂物。院子里都被种上了黄瓜和豆角。老爷子一个人在正房东屋住,西屋一直空着,就让张明岳把书都拖到西屋里去。张明岳来回两趟把书都运了过去,他开始头疼的事情终于解决了,虽然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解决的。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就是对老爷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张明岳跟老爷子解释了自己要坐骡车回队里,要赶紧走了。这次老爷子没留,挥挥手让他离开。走之前到刘大姨那里告别,刘大姨拉着张明岳向他述说了老爷子的不容易,希望他能多来看看老爷子,临走又递给张明岳七十块钱,说自家人不用讲究这些了。张明岳推迟不过,收下了四十块钱,说剩下的钱给表弟表妹补补身子,刘大姨想着来日方长就留下了。因为又耽搁了时间,张明岳到的时候老韩头已经等他一段时间了,他再不来骡车就不等了,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坐车。张明岳连连告罪,赶紧坐上车回去了。路上张明岳想起了老爷子的经历,当真是坎坷。老爷子在41年的时候加入了八路军,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后来又参加了抗美援朝。抗日战争时由于小日本后期疯狂进击,老爷子所在部队被打散,牺牲了很多人,当时老爷子受伤就在老乡家休养,谁知道回到部队时才知道已经宣传他牺牲了。归队后战役不断,等稍稍消停,却跟妻子女儿失去了联系。后来他多方打听,可人海茫茫,哪里能找得到。抗美援朝回来,老爷子孤身一人就来投奔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刘大姨的娘家妈。由于老爷子是抗战老兵,组织上就给安排了工作,先在县委看大门,后来成立这废品站,又转到废品站来工作。这儿有亲人也有工作,老爷子索性在县城买了房子,就是刚才张明岳他们去的小院子。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妻子儿女,哪怕半点消息,也是激动不已。可惜都被证实是虚传。去年老爷子退下来了就让刘大姨接了他的班。说起工作刘大姨有点尴尬,但看张明岳的神情也放开了。张明岳确实不在乎废品站的工作,他还这么年轻未来必然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