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按照张明岳教的,说自己有亲戚在县革委会,如果队里不给办,她就去问问有没有这规矩,很是狐假虎威了一番,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真有关系。那队长怕张明秀说的是真的,毕竟百货商店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遂唱了红脸,给办了手续。办完手续,张明秀带着师傅去知青点收拾东西,可打开门一看,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第20章 无妄之灾张明秀走的时候是惊惧万分,有股破釜沉舟之感,回来了连脚步声都带着欢快。本来心情挺好,可进了屋,看见自己床上居然放了几件脏衣服,床铺也乱糟糟的,顿时火冒三丈,“林桑夏,你怎么又把脏衣服放在我床上赶紧拿走,不然我给你扔了。”被点名的林桑夏躺在床上,看都不看明秀,懒洋洋地说:“放点衣服怎么了,你又不住,放着还能把床染脏了就你干净。”张明秀听了更生气,之前她刚到知青点,哪哪儿都不适应,林桑厦仗着年纪大欺负她,卫莲也在旁边挑拨,干活儿还要被人骚扰,整天是担惊受怕。她在家里也是娇宠的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当时就想爆发,可父亲的临行叮咛,让她强压了怒火,凡事多思多让。现在就要离开了,哪还忍得住,“林桑夏,你管我住不住,这么脏的衣服你放我床上,谁给你脸了。”林桑夏腾地从床上起来,“张明秀,别给脸不要脸,谁知道你这两天去干什么了,再说了,这是你的床吗这是队里的床,我想放就放,你能把我怎么样”张明秀听了这话是忍无可忍,胳膊一扫把衣服全扫到地上。林桑夏看着也气急了,对着张明秀就打过来。在旁边看热闹正起劲的卫莲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了,就喊:“丽燕姐,快来呀,张明秀跟林桑夏要打起来了。”两个人本来都要交上手了,听卫莲这么一说,都停下来,同时瞪了一眼卫莲,谁也不服谁。张明秀哼了一声,转头开始收拾东西,来的时间不长,有些东西还没有拆封,倒是好收拾。就是不好放的,直接拿床单兜起来成一个包裹。武丽燕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桑夏和张明秀都在收拾东西。林桑夏还好,看张明秀的架势像是要搬走。“明秀,你这是干什么你找着你大哥了这是要搬走呀。”武丽燕上来就问。听了这话,其他两个人也注意到,短短一会儿张明秀就收拾的差不多了,行李放在床上。张明秀看见武丽燕,感激地说:“丽燕姐,我找到我大哥了,今天就搬走,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武丽燕是知青点的大姐,平时谁有什么事情就搭把手,她说话其他人都愿意听。之前张明秀就受过她的照顾。“你是搬到你大哥那里吗这可不行,自行搬迁是要受处分的,你可不能犯这个错误。”武丽燕担心,好心提醒。“丽燕姐,你何苦劝人家,人家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说是去找大哥,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大哥是亲大哥还是什么哥哥,咱又不认识。”林桑夏在旁边风言风语。“桑夏,你少说点吧。明秀呀,你是个啥情况是你亲大哥还是亲戚啥的”武丽燕虽然阻止了林桑厦,可心里也怕明秀走歪路,直接问了他。张明秀白了一眼林桑夏,对武丽燕说:“丽燕姐,当然是我亲大哥,我大哥叫张明岳,就在咱西边王家庄大队做知青。大哥带我去县城的亲戚家,我亲戚给我找了个工作。今天回来队里就是办手续的,我以后就住亲戚家。”张明秀说完,从来时的包里拿出半斤红糖,半斤糕点递给武丽燕,“丽燕姐,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跟你道个别,这是大哥让我带给你的,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武丽燕看见张明秀手上的东西,连连摆手,“明秀,这太贵重,我不能要,大姐也没帮你什么忙,知道你有去处大姐就放心了。”张明秀把东西硬塞到武丽燕怀里,“大姐,你拿着吧,别客气。要是你不收,大哥该怪我不懂事了。我得走了,师傅还在外面等我呢。”“你大哥跟着过来了吗”武丽燕想见见她大哥。“我大哥今天有事,托了相熟的大叔跟着我来的,有牛车,拿东西也方便。”张明秀也想大哥能陪她一起,可大哥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在县城的事。张明秀没等武丽燕再推托,拿起东西就往外走。她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里,恨不得早点离开。把行李都放在车上,跟师傅说了一声,张明秀坐上车头也不回就走了。在她身后有人送出来,武丽燕,林桑夏,卫莲,还有其他听到消息的知青、村里人,有人祝福,有人嫉妒,有人不甘,还有人念念不忘。一直等到张明秀办好入职手续,顺利上岗,张明岳才骑车回了村,还了自行车后直接回了知青点。到了知青点,梁田宇看见他回来一句话不说拉着进了他和刘明的屋里,关上门,拍了拍胸脯,才说:“明岳哥,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跟我有关吗”张明岳也好奇。“当然了,就是你的事,你妹妹是不是来了,你带她去县城了”梁田宇向张明岳确认。“是呀,她身体不好,家里就报名到咱们这里插队,就是想我就近照顾一下。”张明秀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是理由随便说了个。“你没跟周新福说那是你妹妹吧。”梁田宇几乎可以肯定。“没有,那天他在宿舍看见我妹了,想跟我妹搭话,我们都没理他。”张明岳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怪不得,那他也太小心眼了,”梁田宇了然,“那天你走的下午,周新福特地到队上跟书记反映你欺负女同志,思想觉悟低,耍流氓。”“书记和队长不会相信他的,我都跟秦副队长打过招呼了。”张明岳觉得自己没有错在里面。“得亏秦副队长知道。那天王队长是怒发冲冠,还是秦副队长知道后特意赶过来解释才没事的。”时隔几天梁田宇说起来还有点生气,更何况是张明岳这个当事人,他行李箱里可放着不少东西,不能见光呢。“他们动我的东西了吗”张明岳最关心这个。“周新福倒是想,大家都看着他没敢,更何况秦副队长很快就赶到了。”梁田宇肯定的讲。“那周新福呢,他随便污蔑人就能放过吗”就是队里放过,他也不能放过。“周新福嘴里说得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怀疑一切,一切怀疑什么的,反正我学不来,连李书记都被他给绕进去了。最后只是口头批评了他,下不为例。”张明岳真是出离愤怒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居然离危险这么近,心里无比懊恼。他一直心存侥幸,以为把金条放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可他忘记了,现在身边有一个狡猾的疯狼,随时都可能找到机会咬你一口,让人防不胜防“周新福人呢”张明岳问。“不知道,出了这个事谁也不理他,也不愿意跟他搭伙做饭,刘明哥把他的粮食还给他了。前两天早上有人看见他出门了,还没有回来呢。”梁田宇也鄙视他,敢做不敢当的怂蛋。“怕是出去躲了,他是不敢私自跑的,估计王队长他们都知道他去哪里了。”张明岳可以肯定。“是的,刘明哥也是这么猜测的。”梁田宇说。“行,有种别回来,田宇,谢谢你告诉我。”张明岳拍了拍梁田宇的肩膀。“明岳,你太客气了,我们都说好了谁先看见你谁说,我刚好碰上了。嘿嘿。”梁田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张明岳没说话捶了他肩膀一下,也笑了。等刘明他们回来,都过来安慰张明岳。柳河甚至说了“原来还嫉妒你一个人一屋,要是知道会来这么个玩意儿,我不会嫉妒,我会同情你”,惹得大家一致臭骂。这件事看似已经过去,可张明岳一直暗搓搓的等周新福回来报复回去,甚至模拟了十来种揍他的方案。可在几天后不仅等来了周新福,还等来了周新福的堂哥,周金福,也是知青,来队里办手续,说是要把周新福迁到他们队上。按例这个是不允许的,可同样的,周金福将王队长和李书记给说得云山雾罩,头晕不已。两人觉得留着周新福在队上以后有可能就是祸害,就放行了。周金福的同行打破了张明岳的计划,只能在心里诅咒周新福吃饭噎到,走路跌倒,连着几天心情都好不起来。而这时候在遥远的京都,张父和杨小曼相拥在一起,也是面色阴沉。他们很多天前就收到了兄妹两个报平安的电报,可同时也知道了张明秀没有到张明岳的知青点,张父当即什么也不顾就写了一封信给张明岳,一直等消息。直到现在,既没有再收到张明秀的消息,也没有收到张明岳的消息,两口子整天提心吊胆,就怕张明秀出事了,每次有邮差来,都问有没有两个人的信或电报,可他们都失望了。今天,又等了一天,两个人下班回来,连饭都没有心思做。“老张,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想明天就请假去找明秀,我不放心,要是明秀出了事,这是剜我的心呀。”杨小曼已经等待不起,打算自己行动了。张父沉默了一下,说:“还是我去吧,我是男的,再说明岳那里”杨小曼明白,她去,要是需求张明岳帮忙,他不可能听她的。在两个人商量了带什么东西,到哪里,怎么去的时候,外面有人喊:“张如良在不在,张如良在不在,有你的信,有你的信。”第21章 搬出来张父和杨小曼互相看了看,张父问:“刚才是说有我的信,是不是,我没有听错吧。”外面又叫了一次,这次没错,两口子抢着出了门,果然看见外面有邮差。张父问:“同志,我是张如良,听见有我的信。”邮差没看张父,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张如良,你的信。”张父还没接上,就被旁边的杨小曼抢了过去,“是,是明秀来的信,快,老张,快看看。”杨小曼认字不多,信不大读得下来。张父赶紧拉着杨小曼回了家门,才迫不及待地拆起来了信,读了起来。张明秀在信上写了在队上发生的事,写了怎么找到了张明岳,张明岳怎么把自己的工作机会让给了她,又把她安排到外公那里住,还写了张明岳要求她剪了头帘挡住额头等等的事,最后让父母放心,她在那里很好,大哥很照顾她,外公也很和蔼,让父母注意身体。杨小曼听着信早已经泣不成声,伤痛女儿受委屈,又感激张明岳伸出援手,又怕孩子在信里只报喜不报忧。而张父声音也哽咽着,连着说“明岳是个好孩子,明岳是个好孩子,明秀不会有事,我的孩子都没事。”“爸妈,我听说姐姐来信了,快给我看看。”杨小曼的小儿子张明晨从屋外冲了进来嚷嚷着要看信。看到母亲流泪,父亲眼圈也红着,张明晨本来兴奋的脸顿时变了,“爸、妈,我姐怎么了是不是我姐出事了”张父赶紧解释:“没,你姐没事,我们是高兴的,你姐找到你大哥了。你大哥很照顾她,给她找了个县城的工作,在百货商场里做售货员,不用待在农村里了。”张明晨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姐出事了。妈,既然我姐没事,还有了那么好的工作,您就别哭了,多高兴的事呀。”张父在旁边劝:“是呀。明晨说的对,这是高兴的事,咱们笑,不应该哭。”杨小曼点着头,在父子俩的相劝下渐渐止住了哭声。这时候张明晨摸着肚子出声了,“妈,那咱吃饭吧,我都饿了。”“呀,妈还没顾上做饭呢,你等着,妈这就做去。”杨小曼这时候才想起来没做饭呢,赶紧张罗。张父在后面嘱咐:“把那块儿腊肉拿出来,今天有两个孩子的好消息,咱庆祝一下。”杨小曼应了一声,就听见张明晨的欢呼声。晚上,杨小曼在屋里收拾东西,张父走进来问:“找什么呢这段时间你都没睡个好觉,还不赶紧去补觉。”杨小曼没说话,接着找东西,一会儿她从一个被角掏出一个手绢,里面显然有东西。杨小曼慢慢打开,手绢里露出一个翡翠镯子,张父看见了赶紧包上,说:“这不是你姥姥给你的嫁妆吗你傻了,现在敢拿出来。”张父刚把镯子放在了原位,就听见杨小曼说:“明秀占了明岳这么大便宜,我这个当妈的肯定得替她还上,我这里值钱的也就这个镯子了,我打算把它卖了,把钱给明岳。”张父眼色一黯,说:“他们本就是兄妹,就该互帮互助,没得分这么清,你先放着吧,现在拿出来这个就是个祸害,等等吧,要是以后明岳确实要明秀还,咱再想办法吧。”杨小曼有点激动,“老张,我真没想到,那孩子会这么帮明秀,我从来没对他好过。我一直以为明秀跟着明光会好一些。之前,明秀一直没有来信,我心里是怪你的,总怕传来的是坏消息,晚上都不敢睡觉。”张父拍了拍杨小曼的肩膀,安慰她说:“我知道,我知道,好几天你晚上睡不着起来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