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群群立刻蹦起来挥手激动地喊:“爸,妈,这里, 我在这里。”这姑娘激动坏了, 长这么大从没这么长时间离开过父母。苗文清夫妇显然也看见他们俩了,正顺着人群往他们的方向走来。等两个人出来, 苗群群跟父母热情相拥, 张明岳殷勤地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 说:“伯父, 伯母,路上辛苦了。”“还可以,路上都挺顺利的,就是腿有点伸不开。”苗文清笑着说,显然心情不错。“可不是,这火车上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钱明菲脸上带着疲倦,强打精神说话。苗群群听了很是心疼:“爸爸,妈妈,怎么不买卧铺票呀,还能躺着休息。”“你这丫头,知道你疼爸妈,可坐票都是抢来的,卧铺票根本就买不着,这已经很好了,火车上还有不少人站着呢。”钱明菲搂着苗群群都不舍得放开。“伯父,伯母,咱们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咱有话回家说吧。”张明岳领着他们去了停车的地方,他之前定好了骡车,直接走就行。到家后简单洗漱又吃了早点,苗群群两个月没有见父母,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张明岳识趣地没再打扰,就提出告辞,说等晚上钱医生过来,再一起聚聚给他们接风洗尘。苗群群送他到门口,张明岳留住她,“我又不是客人,还用你这样伯父伯母在火车上肯定没休息好,你也别只顾着说话,让他们先去补个觉,你也去,看这黑眼圈就知道昨天没睡好,我下午再来,到时候咱再好好说话。”苗群群点点头,“行,那你下午早点来。”张明岳答应一声,离开了苗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情意浓浓,他突然有点想和老爷子说说话,遂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家。走到街头巷口,就看见老爷子跟几个大爷在聊天,你来我往还挺热闹,他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哎,老岳头,你外孙回来了。”一位大爷看见张明岳,就提醒了一句。老爷子一看,行了,也不跟他们聊天了,直接跟着张明岳回家,路上就问:“人都接着了你怎么就回来了”“接着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总得先休息休息,再说人家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我就不在那里打扰了。”张明岳边走边说,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前世今生两辈子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纯粹的和乐氛围。老爷子听了,知道张明岳是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心里也跟着难过,可他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就一路沉默陪着他回家。“也没啥,他们能多休息,我还能回来跟您说说话,岂不是两全其美。”走了一会儿,张明岳打破沉默,开始自我调节。“对对对,咱爷俩也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唠唠了,这样,要不咱边下棋边说话”老爷子也跟着活跃气氛。“行呀,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一定杀得您丢盔弃甲,无路可逃。”张明岳假装提起精神,他也不想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替他操心。“哼,你个臭棋篓子,还杀得我丢盔弃甲,是我杀得你片甲不留吧。”老爷子相当不服气,背着手快步越过张明岳走在前面,好似这样他就能赢一样。张明岳快步向前,超过老爷子,倒着走路说话,“您别不服气,我要不让您,您呀准赢不了。”老爷子被激起火来了,“行,今天你可千万别让我,也显显你的真本事。”说完心想,就你那两下子,充其量跟我半斤八两,要想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爷俩你追我赶就到了家门口,张明岳拿着钥匙开门,老爷子在那里喘气,心里骂着:你个兔崽子,就不知道敬老爱幼,可累死我了。等门开了,老爷子挤开张明岳一马当先进了门,张明岳在后面失笑一声,也抬脚进门。“张明岳,是张明岳吗有你的信。”张明岳回头一看,是一位邮递员,“我就是张明岳,有我的信”他有点奇怪,这还没有一个月呢,难道家里又写信了谢过了邮递员,张明岳接过信看了看封皮就进了家门,屋里老爷子正摆棋盘呢,“谁的信不是刚收到你爸的信吗怎么又来了。”“不是我爸的,上面没署名,字迹也不认识,不管他,等会儿再看,咱爷俩先来几盘。”张明岳把信放在桌子上,搓搓手,坐下来跟老爷子一起摆棋。“下棋不着急,你先看信,万一是啥紧要的事,耽误了总是不好的,这在战场上,就是延误战机了。”老爷子拿过张明岳手里的棋子,推他去看信。“还延误战机,认都不认识,就是延误也不是咱家的战机。”张明岳无所谓,撕开信封打开看信。老爷子摆好棋,抬头正要问信的事,就看见张明岳脸色阴沉,瞪着眼,咬牙切齿地,两只手恨不得把信给撕了。“咋的谁写的信”老爷子有点着急,信上肯定不是啥好事,要不孩子能这么生气。张明岳压抑住怒火,说:“张明光的信,说让我帮着再多弄些冻疮膏。”老爷子听了也不高兴,“这是没完了,咋还让你弄去呢,不都给开了六大盒了吗不够他用的,这是全身都冻了”“不是他用的,是他一起的知青,弄不来那么多药,找我帮忙。”张明岳说。“哦,我说呢,那你啥意思”老爷子看张明岳还是气愤不平。张明岳啪地一声把信拍在桌子上,震得棋子都蹦了起来,起身就去院子里推自行车。“你干啥去呀”老爷子追上他,拉着自行车头不让他走。“打电话去。”张明岳骑上自行车就出门去了。老爷子到门口望着张明岳的背影,说:“打电话是不是给那个负心汉的,该,骂他个狗血喷头。”转头回到屋,老爷子开始收拾棋子,重新放回盒子里,在拿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信碰到了地上,他没管,出屋的时候还刻意在信上踩了一脚。京都肉联厂,张如良在生产线上看着工人做包装,时不时地拿起来做检查,如果有瑕疵,就给工人指出来,等检查完,他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工作。“张工,有你的电话。”办公司的大姐过来,在张如良旁边说。“电话说了是谁吗”张如良站起来,跟在大姐身后走。大姐想了想,说:“好像是张什么岳,语气挺急的,信号不好,刺啦刺啦的,我听不清。”“张明岳哟,是我大儿子的电话,咱快点。”张如良催着大姐往回赶,在想是不是有急事,他可从来没打过电话呀。张如良刚到办公室,电话声就响了,他赶紧接起来,“喂,喂,是明岳吗是明岳吗”话筒里传来喘粗气的声音,他又问了一遍,对方才说话,“我是张明岳。”张如良很激动,“明岳,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问缝纫机票的事情,我已经换到了,过两天就给你寄过去。”“我不是跟你说缝纫机票的事,我是想跟你说,管好杨小曼,管好你儿子,别总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对他们没责任。”张明岳大声地说。“小曼我儿子明岳你在说什么”张如良疑惑了,这说的是什么呀。“打小你没管过我,现在也别要求我管太多,你把张明秀放在我这里,我看在祖父的面子管了,就当还你之前资助我的东西,现在又把张明光的问题扔给我,行,我心软也帮忙了,可你们也太得寸进尺,连跟他一起的知青有问题也来找我,把我当什么,救世主吗就算我是救世主,你们有资格要求我吗”张明岳的话就像机枪发射一样全射向了张如良。“你是说杨小曼找你帮忙了因为明光的事我真不知道。”张如良低声地说。“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杨小曼肯定跟你提过。”张明岳讽刺的话音传来。“她是说过想找你帮忙,不过我阻止她了。”张如良急切地说,害怕张明岳不信,又郑重重复了一遍,“我真的阻止她了。”“说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当我不了解你,嘴上阻止,还不是任由杨小曼去寄信,你会不知道她动什么心思,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你不知道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浪费我电话费,缝纫机票别寄给我,我受不起,谁知道收了你的票后面我还得用什么还。”张明岳不耐烦了。“我不用你”张如良没说完,电话啪地就挂了,他放下电话,愣愣地低声说,“我不用你还的,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办,怎么办”第57章 矛盾东北黑龙江, 张明光被叫去接电话, 老严还有其他知道消息的知青就到他屋里等着,估计着时间他的信应该已经到林县了, 他们殷切地希望有好消息。没过多长时间,张明光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 看见老严他们,他低下了头。从他的表情,老严已经知道情形不容乐观,但还是不死心问了, “明光, 怎么样”张明光抬起头, 眼泪已经下来了,说:“老严, 对不起,事情都让我给搞砸了,我大哥不仅不会帮忙,还跟我爸爸闹僵了。”说完,还用袖子抹了眼泪。老严走过去拍了拍张明光的肩膀, “你已经尽力了, 是我太过强求,别灰心,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其他人也都过去安慰他, 随后都低着头出门了, 徒留张明光在屋里失声痛哭。林县, 傍晚,张明岳已经在苗家忙了半天,钱医生夫妇也过来了,一家人吃过晚饭热热闹闹地说话。钱医生问:“文清呀,那边的大夫最后怎么判定的,咱这手指头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能完好如初吗”苗文清有点黯然,旋即笑着说:“再拿手术刀怕是不行了,其他写字做事都没问题,比原来一点用不上劲儿强多了。”“做完复健也不行吗”张明岳问。“不行了,灵活度跟不上,与其勉强,不如放开,不过我没打算放弃医术,毕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都想过了,既然不能实操,我就多做专研,而且,我打算研究研究中医,或许也是一条出路。”苗文清说出自己的打算。钱医生点点头,“挺好,你有目标就好,这次回来我看你已经是浑身轻松,放过过往,重新开始也是不错,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苗文清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早该想通,这两年多亏大哥不嫌弃帮我照顾家里,要不然我也没机会重新振作。”李阿姨原来在跟钱明菲话家常,听了苗文清的话,笑着说:“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就是下个月操持群群和小张的婚事,难道还少了我跟你大哥”“舅妈”苗群群有点害臊,低下了头,张明岳是满脸期待地看着长辈们。钱明菲也感激哥嫂的帮助,“理是这个理,可也得记在心上。文清的手呀,本来医生说可以在医院再呆段时间,可他非要回来,说在家里修养也一样,主要是要准备两个孩子的婚事,征得医生同意我们就回来了,我们在上海也买了不少东西,等过段时间肯定还要麻烦大哥和嫂子来帮忙的。”“这是喜事,我跟你大哥巴不得来呢,咱办了这喜事,刚好冲冲之前的晦气,以后呀就平平顺顺,和和美美了。”李阿姨拍着手说。其他人也都附和赞同,一时话题就转到两个人的婚事上,甚至连婚后两个人生几个孩子都聊到了,苗群群听着越来越脸红,最后是在哪儿待不下去,拉着张明岳去了她的房间。张明岳还是第一次进苗群群的房间,笑着说:“呀,这还是群群姑娘第一次邀请我进你的香闺,看来我的好日子有盼头了。”“哼,你知道就行,本姑娘的房间不是那么好进的。”苗群群骄傲地说。张明岳坐在床上,上下暄腾,说:“这床可真够软的,比我的床强多了,让我躺会儿。”说完,砰地一声躺了下去。苗群群看出张明岳表情不对,坐到他旁边,问:“阿岳,你是不是有心事”“很明显吗”张明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刚才不明显,可你进来就很明显了。”苗群群拉起他,跟她并排坐着,“到底怎么了上午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才过了半天,你就成这样了。”“本来挺高兴的日子,收到张明光的一封信,太闹心了。”张明岳述说了回家发生的事情,末了用手捏了捏鼻梁。苗群群爬到床上,从后面给张明岳按摩太阳穴,“这有什么闹心的,哪怕他们冻疮满身,都不关咱的事,别理他呗。”张明岳眉头舒展,慢慢放松,说:“你这话说得太违心,自己都不信吧。”苗群群笑了,“我不是打抱不平,替你说的嘛。”张明岳拉下苗群群的手,转头跟她说话,“我好多了,感谢群群姑娘的玉手,太劳累你了。”苗群群噗呲乐了,“行呀,还有心情耍嘴,看来闹心得不够。”“收到信的时候我特别生气,打电话的时候也想痛骂他们,现在我就是矛盾,既不想给他们创造对我予取予求的机会,但作为医生,我又同情那些知青的遭遇,比这里苦多了。”张明岳耸耸肩,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前我爷爷说过,面对不是原则问题的选择,如果你想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就选择问心无愧的做法,如果你想做个自私的人,就选择自私的做法,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苗群群看着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