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社会人”,做些“社会事”,他们其实一直在部队的监控之下,有时候也协助部队完成特殊任务。张明岳跟着人进了屋,看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吆喝着打牌,还有人蒙头睡觉,在他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的视线迅速从他身上流转,不停留马上回到自己的眼睛里。走进里屋,一个长相普通,扔到人堆就找不着的大汉等着呢,“我就是武猴。”“我是三坤的朋友,跟你谈笔小买卖。”张明岳说明来意。武猴摇晃着手里的铁球,“什么买卖”“打人,小打,直到人离开京都,以后要是回来,照常打出去。”所谓小打,不断胳膊不断腿,就是身上能打出淤青。“事不大,可以,既然有共同的朋友,先付定金,尾款视情况结算。”张明岳点点头,把黄敬东的详细情况说给武猴。他知道黄敬东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留在京都,就是不知道每天被人骚扰,他还能不能呆下去。谈完生意付完款,张明岳要求武猴安排三轮车,抄近道送他到离家最近的车站。按照时间算,如果他坐公交,差不多时间该到站了。悠悠然安步当车,张明岳回到家里。同样的说辞,重复一遍,不小心磕着鼻子,流鼻血了,难受,不想在学校呆就回来了。老爷子说了声娇气,可还是让钱明菲给煮个鸡蛋。张明岳拿着剥好的鸡蛋在鼻子上滚来滚去,心思早飘了老远。忽忽然半月时间已过,这天,宋为民上门来,带来了张明岳期盼已久的消息,梁田宇神经受损系人为,他们正式启动立案,抓捕马芸芸,幸好一早监控她,要不然差点就让她跑了。没过几天,正是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武猴来找,说黄敬东一直没放弃,在各家医院奔走,企图能被接收,都被武猴安排人破坏,精神和身体大受打击,今天上午已经坐车离开京都了。张明岳在没人的时候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算是对这个结果满意,一时间神清气爽,连院子里光秃秃灰扑扑的树都顺眼了不少。可转天,庞奇儒过来拜年,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张明岳的好心情顿时跌入了冰窖,所有的种种都如笑话一般。第199章 憋气今天是大年初一, 上午张明岳和苗群群带着三个孩子去给张如良拜年,中午一起吃的团圆饭。张如良很高兴, 频频给孩子们夹菜, 虽然这几年两家关系相处得还行,可有事都是张明岳过来,说完就走,很少留下来吃饭,更别说三个孩子了。张明岳跟张明光挨着坐,两个人碰了杯, 说起了工作的事情,怎么也表示一下关心嘛。杨小曼插话进来, “明光被黎明化工厂招过去了,进去就是干部级别。”“这是好事呀,黎明化工厂可是周边最大的化工厂了。”苗群群恭维了一句。杨小曼脸上带着满意, 嘴上却叹息, “就是离家有点远,在郊县, 光过去就得半天。”张如良喝了一口酒, 辣得皱下眉头,“知足,半天而已, 厂里也安排了单身宿舍,比当年在东北强多了。”杨小曼白了一眼张如良,“知足, 我知足什么,要不是那个丧,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不吉利,打嘴,要不是那个田思雨,明光都被研究所录取了,离家路程才一个多小时,工作也比厂里鲜活。”“啪”地一声,张明光放下筷子,“妈,不是说好了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吗您怎么还提”说完,起身回了房间,砰地关上门。孩子们身子一震,停下筷子,往张明岳和苗群群身上靠了靠。“哎,你瞧瞧他,大过年的给我脸色看。”杨小曼这一激脾气也上来了,站起来要追过去。张如良强拉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来,“别瞧他,就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都分手了,你这不是给孩子伤口撒盐吗让他静一静。”然后扒拉张明晨一下,“去盛点饭,每样菜夹上点,给你哥送过去。”“好嘞,那我多盛点,陪着他吃。”张明晨速度奇快,在杨小曼发飙之前盛好饭菜,进了里屋。张明岳和苗群群对视一眼,明白彼此的意思,后面就紧着孩子喂饭,偶尔回答张如良的话,等孩子们吃饱了,也没再唠家常,只说家里还有客人在,要回去。张如良知道他们一家在也尴尬,就没强留,送到楼下,“大过年的也不让吃个安稳饭,看把孩子们也吓到了,你俩肯定也没吃饱,回去再垫点。”“爸,没事,我们也吃饱了,我看您这段时间白头发见多,是不是累的,注意多休息,但凡有不舒服的,就去找我。”张明岳劝说,苗群群在旁边帮腔。张如良挥挥手,“没啥累的,就是愁明光的事,过过就好了,你们回,不是说家里还有客人,别让人久等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哪有什么客人,不过是个好看的托词罢了,这样说好像就能把之前的尴尬掩埋一样。张明岳应了一声,开了自行车的锁,和苗群群一人一辆带着孩子们回去。骑了不过两百米,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不用回头,张明岳也知道是张明光追上来了。靠着边刚停好,张明光就到了跟前。“你追我是想问田思雨的事情吗”张明岳直接问。张明光默默地点点头。张明岳砸下嘴,“你问了有什么意义”张明光默默地摇摇头。“还是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一个女人,既然不可能就别惦着了,过好你的日子,少让爸操点心。”张明岳还是没透露田思雨的信息,没啥意义,说来作甚。招呼苗群群骑车回家,这次张明光只呆呆看着,没有追上了。刚进胡同,苗群群一眼就看见自家门口停着的小汽车。“是庞先生的车,他来拜年了。”家里钱明菲听着声音迎出来,把三个孩子一一抱下来,“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没留下吃饭”“姥姥,我们吃饭了,爷爷家里吵架好凶。”子涵抱着钱明菲就告状。钱明菲赶紧安抚子涵的情绪,子雅和子琳也没落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有姥姥,不怕呀。”等进了屋,钱明菲拉着苗群群问为啥吵架,苗群群简单说了几句。钱明菲听着不是他们两口子受委屈就没说啥,哄孩子们去了。张明岳在外面放好自行车,去堂屋厅里转转没人,回来问钱明菲,“妈,外公和爸呢,庞先生是不是也来了”钱明菲拿出干果给孩子们剥,“都喝多了,在屋里躺着呢。”不过刚说完话,就听见敲门声,回头一看,庞奇儒站在西厢门口,脸上带着微醺的醉意。“哟,您起来了,我给您倒水去。”喝醉的人容易口渴,钱明菲起身去厨房倒了温水。庞奇儒屋都没进,在院子里溜达喝完水,“小张呀,我多少年没有闲工夫逛逛了,你陪我在胡同里走走。”张明岳自无不应,跟在庞奇儒身后,在胡同里漫步而行。身边总有活泼闹腾的孩子呼啸而过,也有小年轻的三两成群谈笑风生,看着这鲜活的画面,庞奇儒笑得很开心。这个笑容很短暂,须臾,庞奇儒脸暗了下来,“我今天来拜年,也来跟你说件事。”听着话音,张明岳心里一沉,有什么话要避开家里人,甚至避开苗文清跟自己说呢。他静静地望着庞奇儒,等他开口。庞奇儒扶着拐杖,脊背挺得很直,“我知道年前你在学校被举报的事情,也知道了你找人搞黄敬东的事情,以后别做了,黄敬东我已经安排到别处了。”张明岳惊呆了,这件事已经解决,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只字没提,原来庞奇儒也是知情人,只是,他安排了黄敬东,“您为什么要安排黄敬东”庞奇儒说出了更让人吃惊的话,“因为,他是我儿子。”原来如此,张明岳的心房一颤,像是被人紧紧抓了一下,打死他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想想也不难理解,苗群群曾说过,庞奇儒有过一段不伦之恋,为此发妻还自杀了,当时那个女人怀有身孕,生下个儿子也不是难事,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黄敬东。有了这个身份,就算庞奇儒对当年的事情再厌恶不想提起,那也是他亲生的,妥妥地给了他翻身的机会。“您安排他去了哪里”仗着熟悉些,张明岳想问个明白。庞奇儒回答:“放心,我不会让他留在京都的,对你,对他都不好,我打算安排他去香港,以后就呆在那里了。”张明岳点点头,“这是个好的安排。”“希望你不要记恨,他还没出生我就抛弃了他,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我这么安排也是希望你们两个各自发展,互不干涉。”庞奇儒说。张明岳撇开眼睛,“他是您的儿子,就算不是,您庞先生安排人也不用跟我打招呼,更别提什么记恨不记恨。”“还有,”庞奇儒低下头,“那个叫马芸芸的,敬东挺喜欢,我也从派出所保释出来了,跟梁田宇的父母达成共识,赔偿他们一笔钱,私下和解,消了她的案底,她会跟着敬东一起去香港,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您果然安排得周全。”张明岳刚刚舒缓几天的闷气又憋了回来,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怎么都觉得难受,就剩下脸上的苦笑。果然,他只是一条小鱼,费了劲咬伤了虾米,转眼间大鱼把什么都吞掉了,徒劳一场。庞奇儒知道他这样安排肯定会在张明岳心里埋下个疙瘩,他跟苗文清感情深,又感念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对牵系两个人的张明岳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要不然,他不会平白无故拿出大笔钱资投入三中心医院,就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一中心才是最好的投资对象。他可以不说这件事,可他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张明岳迟早能打听出来,与其让别人说,还不如自己直接坦白。庞奇儒接着说:“去香港学医是不错,不过你在三中心也挺好,还有一年你就可以考副主任,相信你以后发展会越来越顺利的。”“还没有谢谢您的一番好意。”张明岳知道,庞奇儒提起三中心,提起考核,也是希望唤起他心里的感激,让他记住这份恩情,毕竟这些机会主要是他创造的。在此之前,张明岳确实感激,可现在,他心里五味杂陈,多希望自己没有接受这个馈赠,就能够理直气壮地在庞奇儒面前,谴责黄敬东和马芸芸的所作所为,可是,现在,他有什么理由说出口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明岳定定地说。庞奇儒很欣慰,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白我的苦心,这个,今天的谈话就仅限于咱们两个,就不要跟家里人提了。”张明岳抿嘴一笑,“我懂,说了不就要解释前面的事情嘛,还是不要让他们担心了。”庞奇儒拍拍他的肩膀,拄着拐杖先走了。后面,张明岳脸上的笑意消散,紧握拳头又放开,不过瞬间,又归于平淡,跟在后面一起走。晚上,他直直地盯着房梁,想着白天的谈话,深吸气,长呼气,还是难以排出胸中的块垒,把前世今生的事情都过一遍,一步步自我排解,一直到外面鸡鸣声响,才呼吸顺畅,闭上眼睛睡去了。好在初二不用陪着媳妇走娘家,张明岳一直睡到日上当空大中午才醒。到了初三,张明岳跟着苗文清去给吕教授拜年。在吕家停留片刻,张明岳一个人拐到顾主任家里送年礼,也为田思雨的事情谢谢她。顾主任看见张明岳挺高兴,拉着他说了半天话。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回去问问你朋友,她还打不打胎,要是打可得赶紧了,再往后对身体损害就更大了。”张明岳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顾不得拿出手绢擦,“咳咳,您说这话什么意思”顾主任还挺奇怪呢,“她没去找你那天本来我都要安排给她手术了,她突然反悔,说要回去再想想,这一回去就再没见了。”张明岳放下水杯,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她去找过我,不过手术的事没说,我以为孩子已经没了,也不敢提她伤心的事。”“要我说,孩子还是生下来好,虽然开头不好,到底是条生命,做了也是孽障。”顾医生说完还小声念了阿弥陀佛。张明岳不禁想起孟肖离说的话,两个人都是被设计的,只是阴差阳错,不存在强迫的事情。田思雨既然在京都没做掉孩子,那是打算到深圳生下来,有了这个孩子,就有了纽带,开头是不好,或许会有个好的结果,可说与不说,张明岳还是有些犹豫。苗群群走进来看张明岳半天了,见他眉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起,反反复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练眉头功呢,“想什么呢愁成这样。”张明岳徘徊着,正想有人推他一把,要么向前,要么后退,“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什么事”苗群群放下手里的果盘,往张明岳跟前推了推。张明岳捏起一块苹果放在嘴里,“田思雨的事情。”“她有什么事情”苗群群抢过果盘,放到自己旁边,瞪大眼睛。张明岳悻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