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肚子里的妖王内丹,只有当年那些人知晓真相,狐族之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的,宋立言也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如此一算剩下的途径就只有一个裴献赋。轻笑出声,楼似玉摇头:“你们这帮道人,大难临头不去对付最大的邪祟,倒还听他的话来对付我。”“那看来他也没说谎。”赵清怀从罗安河手里接过她,难得有礼地朝前头一引,“楼掌柜请吧。”叹了口气,楼似玉无奈地跟着他们往前走,想传魂音给宋立言,然而他已经到了魂音能传达的范围之外,联系不上。惨了呀,她撇嘴,这一遭遇上个断妖符,还真是凶多吉少。来的这一群上清司弟子瞧着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拿下了,个个都很高兴,尤其那罗安河,可算出一口恶气了,咬着牙道:“你不是很厉害么倒是再挣扎一番那。”她又不傻,上回伤那么重有一半都是因为断妖符反噬,挣扎越厉害伤得越重,还不如束手就擒。楼似玉看也懒得看他,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路随他们回营。“师父,这妖怪厉害得很,咱们只要抓着了就能破了眼前这僵局,您怎么半点不高兴”罗安河凑去罗永笙旁边,不解地问了一句。罗永笙嘴唇有点发白,心不在焉地看了楼似玉一眼,“嗯”了一声。罗安河咋舌,他印象里师父是个挺和蔼温顺的人,从没见过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啊“别去招惹师伯了。”有明白点事的小师弟拉了罗安河一把,低声道,“花摇前辈走了,师伯心情不好的。”“与她有什么相干”罗永笙突然开口,惊得几个人都是一抖。耳朵这么灵他不耐烦地瞪这几个小辈一眼,拂袖上马:“再有嘴碎的,扔去山上布阵吧,总归还缺人。”赵清怀心情好,难得打趣一句:“你要真舍不得,我再寻个由头把人请回来也不是不行。”“我没有。”罗永笙微怒,“你再提这事,灭灵鼎就你自己去启,我懒得管。”“好好好。”赵清怀失笑,“都听你的。”宋立言上山之前,赵清怀特意让他把灭灵鼎留下了,说是为了镇守营地,以免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妖怪围魏救赵。他话说得漂亮,宋立言也就没怀疑,毕竟是自己师父,又有上一世的师兄弟情谊在,再畜生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算计他吧然而赵清怀用行动证明,他还能再畜生一点。断妖符有时效,他们将楼似玉押回营地之后就没耽误,立马摆下法阵祭出灭灵鼎。显然是明白话越多越耽误事的道理,赵清怀和罗永笙这次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她抬去法阵中央,焚香烧纸,势必将她和内丹一起毁掉。然而,灭灵鼎在她头顶绕了一圈,任凭罗永笙怎么催动,也没张口吞她。楼似玉看着它笑:“这么懂事啊”灭灵鼎:嗡嗡嗡。老子不是懂事,是记着上回挨的打呢,吞了你就会被打漏肚子,傻子才吞罗永笙傻了,他是最擅长操纵法器之人,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要他催动符咒,所有法器都会听他号令,照理说灭灵鼎应该也一样才对。可是,不管他加多少符上去,灭灵鼎还是只围着楼似玉绕圈而不吞她。等绕累了,甚至还落去楼似玉怀里,学着人的样子“嗡”地长叹一口气。“看把这宝贝累得。”她唏嘘,“你们好狠的心哦。”赵清怀:“”他勃然大怒,上前来想抓灭灵鼎,这宝贝倒是懂事,嗡地一声蹿上天,打着旋儿就往岐斗山上飞。“给我抓住它”赵清怀气得跳脚,“一个法器而已,抓住它”四周的上清司之人都动了,追着灭灵鼎的方向法阵法器其出。然而这小家伙除了自己主人的面子要给,别人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法器来多少它吞多少,法阵打过来也一并吞了,满足地抖了抖鼎耳,继续朝岐斗山而去。“不妙。”赵清怀捏紧了拳头,“它要去报信。”罗永笙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花摇气得不清醒了,怎么有点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呢“一个法器,再高阶也是法器,它去报信”他连连摇头,“又不是成精了。”“你有所不知。”赵清怀急道,“这是那个人的精气所炼,与旁的法器本就不同。”罗永笙觉得好笑:“它会说话亦或是会写字”“这倒是不能。”“那它用什么报信”好像也对,就算这东西回去宋立言身边,也不能告诉宋立言下头发生了什么。眉头微松,赵清怀难受地揉了揉额角,好不容易平静了些,一扭头看见微笑的楼似玉,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没了灭灵鼎,怎么收拾她“赵掌司看我做什么”楼似玉甚是无辜地耸肩,“那可是你们上清司的宝贝,你们治不了,看我也无用。”“你到底是给他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赵清怀气不打一处来,“连个法器都要护着你。”楼似玉摇头,语重心长地道:“下迷魂药这种说法太过荒诞,既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他,就算你不肯承认我好,也没必要拉着他一起下水。赵掌司,他为什么护着我你应该清楚。眼下要对付的是裴献赋,不该是我,你也清楚。”“但你就是被自己的心魔迷了眼。”第158章 你就不要想起我赵清怀勃然大怒:“你说什么”“我没有害过你师兄,他上一世自己与常硕同归于尽,怪不到我头上。你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迁怒于我,把过错都推给我,这样你就有了憎恨的目标。”楼似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觉得每一个妖怪都罪该万死,所以当发现自己最仰慕的师兄跟个妖怪混在一起的时候,你接受不了,手段百出地想把我赶走。”“可惜,你没能得逞,你恨你师兄,更恨我。然而,与常硕那一战里,你师兄拼着自己重伤也救了你。你恨不了他了,你觉得愧疚,所以转头来加倍恨我,觉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师兄没有错。”“当你无论如何也想奉一个人为绝对正确的时候,你的心魔就滋生了。”赵清怀脸上青了又白,最后涨红:“你在瞎说什么,你一个妖怪,跟我说心魔”“一个上清司的人,能主动让孽镜怨气蒙蔽自己,你比妖怪可厉害多了。”楼似玉轻笑,“裴献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多亏有你。”“闭嘴”赵清怀拳头紧得发抖,“你给我闭嘴”罗永笙连忙上去扶住他:“师兄你冷静些,这妖怪在故意气你,你总不能上她的当。”楼似玉没这个闲心来气他,她说的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赵清怀才更气了,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左右看看没什么东西,干脆掏出一张符,刷地甩去她眉心。黄色的符纸一碰着她就消失不见了,楼似玉皱眉,以为会疼,但等了好一会儿,身体没什么反应。“什么东西”她挑眉。赵清怀看起来消了些气,冷哼道:“你不是对他一往情深倒是想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宋立言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名字,身上突然就皮开肉绽,血水噗地飞溅出去,肩头、小腹、手臂上的旧伤瞬间裂开。楼似玉白了脸。“好得很,你多想想他。”赵清怀拍了拍手,“多想想。”罗永笙看明白了,忍不住皱眉:“立言伤了她这么多地方,怎的还没杀了她”“没杀她,留着现在让她慢慢死在自己的妄想里,不是更痛快”赵清怀冷笑,“这符一般是在对战里用的,只要伤了对手一刀,凭这符也能让对手死于这无法愈合的一刀上。到这儿倒是轻松,哪怕立言不在,她也活不了。”真卑鄙啊。楼似玉鄙夷地看着他,努力想把宋立言从自己脑海里抹掉,可越刻意回避,想的却是越多。身边渐渐成了血泊,她有些头晕,又很不甘心。灭灵鼎都没吞了她,她怎么能死在想他上头呢可是,身上好疼啊,越疼就越想他,想化成原形躲他怀里去,哪怕是死,也得在他怀里冷掉,才算有始有终。阴云不散,被山脚下的寒风一吹,竟是开始飘碎雪了。天地间看不见什么白色,只是有东西落在手上,晶莹剔透的一小点,慢慢地才化成水。罗永笙裹着衣袍看了看,道:“拖进营帐里吧,这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站着。”赵清怀已经冷静了,他漠然地看着血泊里那一动不动的人,挥手示意罗安河。罗安河拿了浮屠困,将她收进去,兴奋地捏着袖子擦了擦:“这妖怪嚣张得很,如今可算是被收拾了。”“给我。”赵清怀伸手。罗安河一笑,又捏着袖子擦了擦,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浮屠困里也溅了血,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了。赵清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将它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你送回来的信里,说她身上有妖王内丹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往营帐里走,突然想起来,又回头问了一句。罗安河抹了一把络腮胡子,笑道:“还能是谁,裴前辈呗,我去山上的时候遇见他了,他透露的消息。”“裴前辈”罗永笙一脸茫然,“咱们司里什么时候有个姓裴的前辈”罗安河没解释,犹自嘿嘿嘿地笑着。赵清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了,挥手甩出一个白色降妖阵,阵法以八卦之形散开朝他扑过去,凌厉得很。然而,白光穿过罗安河的身子,没捆住他,倒是落去了后头的地上炸开一片灰。旁边的弟子纷纷躲避,罗永笙一把拉住他:“师兄,你干什么”赵清怀气得甩袖:“他不是罗安河。”罗永笙愕然,扭过头去看,就见面前这笑着的人慢慢变得透明,越来越淡,最后化成了一缕风,消散于无形。赵清怀拿出了袖子里的灭灵鼎,先前里头还装着人形模样的东西,现在再看,只有一滩血和一颗石子。完了。赵清怀往后跌了两步,面如死灰。“师兄”罗永笙扶住他,一边让人去追一边问,“那是谁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裴”一口气回不上来,赵清怀噎了许久才低喝:“裴献赋”满是愤恨的声音从山脚上飘过来,就只剩些隐隐的尾声,掠过那人雪白的衣角,像天上的碎雪一样化开不见了。裴献赋低头看了看,嘲弄一笑,继续抱着怀里的人往山上走。藕色的衣裙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脸上倒是一片惨白,楼似玉双手放在自己怀里,恹恹地看着他的下巴:“你手段怎么这么多”“不多些,哪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他轻笑,声音里带着诱惑。楼似玉不太领情,翻了个白眼:“与其说是想要我,不如说想要我的内丹,裴献赋,我现在反正不能还手,你省省这些话,别来恶心我成不成”“哎,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低头看她,他很是委屈,“你身上这么多伤,没一处是我伤的,怎么就不念我的好,偏生念他”他想了想,恍然一笑:“要不我也给你加些伤,比他的深些,兴许你就记得我了。”第159章 落入魔爪啦这话旁人听去定是毛骨悚然,可楼似玉不怕,甚至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试试,我不还手。”风穿林过,雪落无声,在这地方动手,就算杀了她也不会有人来帮忙,可裴献赋神色一动,竟是将那层戾气消下去了。手臂收拢,他将她抱得更紧,轻声道:“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哪儿能对你动手。”楼似玉揉了揉耳朵:“什么我出来救”他从善如流地改了说法:“抢。”“您也还算有自知之明。”楼似玉给他拍了拍手,“既然是抢来的,那你就早点下手把我内丹拿去,也好免了后顾之忧。”裴献赋挑眉:“你觉得我会杀了你”楼似玉失笑出声:“怎么不杀了我,还要留我性命去开那妖阵你就不怕我突然恢复妖力,杀你个措手不及”“的确挺怕的。”裴献赋一本正经地点头,又睨着她笑,“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