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为何事”他嗓音低沉,径直地唤她为“你”,而并非小姐或是尊称一句四姑娘。作为太傅府侍卫长,饶是多么受人器重,这样的称呼都不合礼数,甚至是已经越矩。可这个人又何曾做过什么合乎规矩的事情苏婉容不禁又回想起,早间榻前凌乱了一地的那堆衣裳。也不知哪根心弦被牵动了,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这个男人简单一句话给轻松打乱。倘若男人来之前,苏婉容只有五成把握。如今看见他这副放肆、目空一切的模样。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昨夜夜闯她香闺的,若非不是他,全太傅府上下苏婉容根本想不出,还能有谁就宛若皓月之下泛着涟漪的粼粼海面,忽然被一股巨浪冲刷过去。苏婉容今早醒来,极力维持的片刻镇静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她抿唇怒瞪几步之外那男人,面色阴沉得似是能够滴出水。“你道我找你是为了做什么。”胤莽一脸无辜,看着她,面上甚至露出诧异之色。苏婉容被他这副假模假样的嘴脸给气笑了。“那么你便告诉我,你昨夜在哪里”苏婉容稳了下心神,极力抑制胸腔内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压低了嗓音冷冷质问他:“太傅府的下人入了三更天便不可以随处走动,即便你如今还是府中侍卫,可你巡视的地方原本不包括我西厢。你甚至未经我的允许,擅自闯入我的寝房,你可知倘若依照太傅府家法,你会被如何处置”那胤莽呢,根本没将苏婉容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挑了下眉,存心逗她。“四姑娘此话何意”他面带笑容,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煞有其事地摇头。“四姑娘想必是误会我了,这等夜窥姑娘香闺的轻浮之举,我原本就不屑做的。四姑娘院中倘若混入了什么不入流的鼠辈,恐怕是另有其人。”“你”苏婉容被他气得胸脯子上下起伏,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颊都微微有些涨红了。“你竟还敢装你好胆说自己不屑于做你从前做过的不入流的事情难道还嫌少了不成昨夜私闯我闺房的鼠辈分明就是你趁我意识不清,你这无耻贼人甚至对我、甚至对我”苏婉容怒极了,口不择言。最后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时,话已经说出去一半。胤莽显然看出来苏婉容的羞于启齿。可她这副瞪着双剪水的润泽眸子,贝齿咬住红润鲜嫩的小唇儿,又羞又急的模样,同样的娇俏可人。胤莽就喜欢看她这副样子,越看越喜欢,喜欢到忍不住就想继续逗弄她。“甚至对你怎么了”胤莽欺身靠近她。苏婉容眼见男人离自己愈来愈近,不由自主地步步后退。直到腰臀抵上半人高的桌案,逼得她身后再无退路。他个头生得比寻常男子更为高大,居高临下地站在那,以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放肆地从她的脑顶一直往下,扫过她袅娜婉转的身段,低低“啧”了一声,眸光暗了几分。“甚至对你做什么了你说。”苏婉容不喜欢被他盯着看的感觉。即使视线没有与他相对。她也仿佛能察觉到头顶那一抹异常灼热的视线,那样直白露骨,她明明穿着衣裳,却偏生有种被他扒光了彻底瞧看的异样感,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她感到强烈的不适。第067章男主的表白狭小的地方,男人弓身,弯腰,几乎将她整个人纳入强劲有力的臂弯之下。男人自大放肆的嘴脸愈压愈近,再往下,挺直的鼻梁几乎便要与她相贴。明明身处在自己的地盘,花厅外面苏婉容甚至特意安置了三五个身强体健的小厮把守,为的就是防备这个男人任何不当或是越矩的种种行径。可没来由的,苏婉容心中仍旧是一阵错乱不安,胸腔那颗心脏几乎压抑得快要蹦出去。头极力往一侧偏,手掌抵住结实的胸膛,狠狠推打两下。“你离远些,你若继续这样,我便开口喊人了。”苏婉容的这点力道,砸在胤莽身上,便如若以卵击石,根本不痛不痒。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那男人好似料定苏婉容不会大声呼救一般,庞大的身躯杵在她的跟前纹丝不动。胤莽微微低头,凝视着苏婉容越睁越大,却依旧清澈明润的一双美眸。毫无预警地就伸出大掌,一把捏住她的腰窝,不深不浅地揉了两下。满意地听见小姑娘恼怒的惊呼,胤莽忽然慢悠悠地松开了她。他嗓音低柔,却仿佛带了几分恶意的笑。“慌什么,你浑身上下,如今还有哪里是我没碰过的”这话分明是故意说得惹人误会。尚未出阁的姑娘许是不懂这些,可苏婉容虽身子还是十三四的身子,可内心早便经过事了。她清楚昨夜二人并没有发生什么,是这个男人刻意将事情扭曲成这个样子。而动机为何苏婉容更是清楚,不过是为了戏耍玩弄于她罢了。想清楚了这些,苏婉容内心的羞怒更甚,双眸几乎能窜出两簇火,将面前胆大包天的男人给直接燃成灰烬。胤莽确实料不中如苏婉容这般的小姑娘会清楚这些。见她气得眼眶发红,娇软的身躯都颤巍巍的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话,只当她是真的信了。垂眸又瞥见小姑娘削尖的下巴颏,想起她风寒初愈,身子骨自然也还有些虚。胤莽再硬不下心肠继续激她,适时退开一步,放轻了嗓音低声道:“这么不禁逗方才骗你的,昨夜见你烧得厉害,只替你降了降温,旁的都没去做。”可是苏婉容不觉自己被安慰到了。孤男寡女,她烧得毫无意识。他不仅夜闯她的寝房,他还剥她衣裳,彻底看光了她。至于他是如何给她“降温的”,不想也知如今的她尚是那个被父亲护在掌心,闺中清清白白的姑娘。倘若换了别的哪个良家闺秀,摊上了这样的事情没得要闹得死去活来。她不至于寻死,可万容不得有人这般欺辱于她。苏婉容绷直了腰脊,袖下双拳紧攥,冷冷地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是承认你夜闯我西厢房一事。原本我念在你这段时日恪守本分,不想同你计较从前那些许多。可是你昨夜之举实在欺人太甚,倘若日后传出去了,毁我清誉,我自继续容你不得。”苏婉容迎上男人阴晴难辨的漆黑眸子,见那里面仿佛迅速掠过一丝异样神色。她来不及回味这抹异色意味着什么,也不愿深思。抿了抿唇瓣,她肃容继续说道:“我曾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珍惜。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等下我便会将昨夜的事告知父亲,由父亲定夺你的去留,来人”苏婉容扬了嗓音欲要唤人将这个男人直接带走。可是后面的字句苏婉容没能说出来,男人粗粝的指腹及时压住了她的嘴唇。“这么想赶我走”苏婉容眉头微蹙。男人一边堵着她的嘴,一边眯起眼,再度倾身往前缓慢靠近。苏婉容娇躯猛地一僵,就想要侧身避开,可胤莽不给她这个机会,下一刻,一条铁臂已经伸了过来,牢牢压在她的肩背之上。“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我在这太傅府先后也帮了你两回。不过几日的功夫,你倒是全给忘记了。”话里没明说,苏婉容也晓得他指的是在薛砚之跟前替她解围,以及故意绊倒五姑娘两件事情。可是一码归一码,这些与昨夜他放肆的种种举动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她不打算将他也许是当日意欲暗杀皇帝刺客之事,如实告知父亲,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留他一条活路。他还想如何苏婉容皱眉,抬臂想要将他挡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搬走。可那男人又先她一步,指腹移开,左掌一扣,将她纤细的手腕儿也一并收入掌心。灼烫的温度透过手腕幼嫩的皮肤,一点点熨了过来。苏婉容浑身僵硬,别扭地挣了两下,挣不开。“你这是要做什么”胤莽无视她的怒斥,面带笑容,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做什么,就是觉着自己待四姑娘近日里可谓是用心良苦,姑娘却总瞧不透我的心意,心中有些苦闷罢了。”苏婉容听了这句,心底隐隐有种怪异的预感,好似察觉了一些什么。她望向男人炯炯的目光,下意识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可那胤莽自然是不去理会的。他微微低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凝视着目瞪口呆的她,嘴里一字一句地道:“那日宫中偶然一遇,我待四姑娘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早已存了爱慕之心。”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盯得心底发慌,苏婉容竟然有些不敢直视,便想要别开脸去。可是胤莽不允,他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薄唇凑近,贴向她幼嫩莹润的耳垂。他放缓了嗓音,低低哑哑地在她耳畔说道:“自那日起,我便稀罕你,夜里做梦都想要你,想得都快魔怔了。”第068章倾慕其实自那日这个男人在薛砚之面前出手相救,苏婉容便隐约猜测到一些。可终究不过是一个猜测罢了,与这么近距离地亲耳听见他说,差距自然很大。苏婉容知晓自己相貌生得好,虽如今年幼,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可顾盼之间,也是眉眼精致,隐隐已经有了一些娇美袅娜之态。苏婉容活了两辈子,便是被她察觉到了的,明里暗里追求她的男子不在少数。薛砚之倾慕她,会同她花前月下,对坐品茗。当初他们二人互通书信,字里行间薛砚之也曾含蓄表露过他对自己的情意。孟福生喜欢她,喜欢得更加生涩纯粹,是不知该如何自处,瞧她一眼就害羞得满脸涨红的暗中向往。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与从前她接触过的男子相比,都不一样。他行径过于直白露骨,迂回曲折什么的压根不懂,甚至连表面掩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此时被这个男人以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被他灼热的黑眸不错眼地盯着瞧看,口里吐出的字句更是赤裸得让人羞臊的程度。苏婉容从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有过深陷这般境地的经历。当时面对薛砚之,她思绪清晰,言语坦率,拒绝起来更是干净利落,根本不留余地。可对着这男人赤裸裸的热切眼神,听他口里一本正经地乱说着“朝思暮想”、“念念不忘”之类的胡话。还有那句什么俗不可耐的“想要你”。苏婉容脸上竟莫名地开始发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却也不知是被他没皮没脸的一番话给气的,还是因为其他一些什么。她想不通这些,却也下意识挣扎着别开他的桎梏,垂下眉眼,匆匆避开他的目光。大脑迟钝地转了一会儿,苏婉容这才别扭地憋出来一句:“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对于她这个反应,胤莽显然不大满意。只过了半晌儿,听他仿佛摇头啐了一声,“我方才所言至真至诚,皆发自肺腑。你这般糟蹋我的心意,其实也就是看不上我的出身,心中正嫌弃着我呢吧。”嗓音里似真似假地,竟像是带了丝嘲弄的意味,听得苏婉容微愕,忍不住就抬起眼再次看过去。就见早间的晨光沁入敞窗,映衬得男人眉目深刻,鼻梁挺拔。他那双黑眸深浓微亮,里面似乎酝着一层笑意,就宛若映日如金映照下的深深一潭湖水。看得苏婉容的胸口竟是没来由地失序跳动了两下,当即不安地抿紧了嘴唇,定下心神,她一板一眼地对他冷静地说道:“我岂是你口中那般势力之人,我与你无缘原本与你的身世如何没有半分干系,你也莫要妄自菲薄。”然而胤莽并没有被苏婉容这一席话打击到到一分一毫,反倒是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你现在年纪小,哪里晓得何为男女之情,何为缘分。不过也罢,这是终生大事不急于一时,你总是要回去好生考虑考虑的。”苏婉容一时无语。自己与眼前的男人,身份上暂不提根本就是云泥之差。她虽则是个庶出的,到底走出去也是个太傅府千金。如何都与这样一个前途未知的男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且不说她心中如何,父亲第一个不会应允。苏婉容不晓得这人如何寻来的底气,敢同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可他原本就属离经叛道,也从不将礼教约束之类放在眼底。想来这话若是从他嘴里大言不惭地讲出来,其实倒也不觉奇怪了。再者,她哪里不懂何为儿女私情正因为经历过了,才知与世间其他情分相比,男女间的情意何其浅薄,最经不起岁月蹉跎,更受不住丁点挫折阻隔。正因如此,这一世的她才不愿相信什么缘分,也总将所谓红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