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曾料到的事情。就见那晋元皇帝此时一席玄色暗纹长袍,少了昔日里黄袍加身的威严庄重,同样是伟岸挺拔,英俊魁梧的,帝王威仪不可一世。委实是令人畏惧的。这都是他一手栽培的亲兵,赵龙见这五营小将一见着皇帝,像是一副丢了魂似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没得半点当头领的胆量气魄,心里自然不喜。当下拧起浓眉,不悦地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未听得本将在询问你话吗”第076章水红色的小布片原本在当今圣上龙威震慑之下,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的五营小将。听了赵将军这么一句,便像是徒然被人打了当头一棒,一下子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躬身,恭恭敬敬地回禀道:“是属下营里的一名小兵,今晨起迟了。磨磨蹭蹭的旁人都已经出去了,他还留在营地,属下这才训诫一番。”此番话音落下,赵将军眉头微拢,视线稍移,这才发现帐内除了五营小将以外,确实还有一名身着土灰色戎衣的小兵。那小兵身形偏了瘦小,缩着膀子躲在那里,难免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皇帝及大将军亲临,此兵不跪地亲迎。背着身子哆哆嗦嗦地躲在那里不动,一看就是做了什么违背军纪之事。虽则此行从京城带出来的八个营,分别都有各营地小将照管。可是身为辅国将军,赵龙的职责却是确保整个军营的纪律。在他的眼皮底下,甚至帝王在侧,若是发生了任何违反纪律的事情,那便是他整个做将军的失职。赵将军下意识侧眸,目光落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晋元帝,视线再度移至小兵身上时,面色便沉了下来。站在那里,厉声喝斥那小兵道:“躲在那里作甚本将命你立即转过身来。”大将军的威仪,五营的小将都不堪承受,更何况一个刚入军营未曾多久的小小步兵呢。严厉的呵斥刚刚落下,只吓得小兵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就转过身来,低着头站在那里,半个字儿都不敢吭一下的。刚正不阿的赵将军明察秋毫,那小兵刚刚转过身来,他便眯起一双严厉的虎眸,试图查明这兵士不按时晨起操练,是背地里在帐内做了些什么违背军规的事情。至于那小兵呢,仿佛察觉了大将军审视的视线,面上一阵慌张,手里揉弄了两下,便往袖口里胡乱塞了个什么东西。可是那赵大将军是何许人也这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哪里逃的去他的法眼神色一厉,硬声便是喝道:“在藏什么赶紧给本将交出来。”小兵面露难色,偏黑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为难地抬头看了将军一眼,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怕是不大好吧”“圣上面前,辅国将军的军令你岂敢违背我看你不仅想被赶出军营,连脑袋也不想要了吧”这会儿都不等赵将军开口,五营小将吹胡子瞪眼地,率先把这胆大包天的兵士训斥了一通。兵士没辙了,只得红着一张脸,难为情地把藏在袖子里的事物取了出来。赵将军神色严厉,垂眸那么轻轻一扫,待看清小兵取出来的事物,究竟是个什么的时候,霎时间目瞪口呆,一张刚毅的面孔竟也略微泛红了。旁侧一言不发的胤莽,见此场景。便顺着赵龙的目光淡淡望了过去,却只见得小兵手里捏着一水红色的小小布片就连赵大将军这般尚未成家的男儿,都能认出的事物。胤莽这般妻儿双全的人物,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只这么淡淡地扫了一眼,但看这物形状,轻而易举辨认出来这是女儿家的肚兜。轻软单薄的小片,松松地包拢着女人家最娇嫩的美好。这等事物,胤莽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在苏婉容尚未怀上身孕的时候,每每入了夜,他将她娇软的身子压在榻上,将那仿佛沾了她身上香气儿的小物亲手解下胤莽的下颚略微一绷,一双犹如深潭的眸子黑沉沉的。高大伟岸的晋元帝睹物思人,可是从旁的将士们哪里晓得皇帝在想些什么呢看着此时异常沉默的皇帝,一动不动地负手站在那里,还以为这是发怒的前兆。原本也是,依照军规,兵士们于临行之前,所有的私人物件都应当一一上缴。旁的事物也罢,竟是这般登不上台面的不雅之物,好巧不巧还被皇帝亲眼看见了,真真是成何体统呢。赵将军眸色泛冷,厉声便是吩咐道:“将此兵私藏之物立刻收缴,人拖出去杖罚二十”苏婉容收到绵州来信的时候,肚子已足七个月大了。凤仪宫,夕阳西垂。苏婉容侧卧在躺椅上,玉白的纤手抚弄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嗓音轻柔地低低呢喃着一些适合幼儿听的故事。就在这样气氛无比宁静的时刻,突然听见守在屏风外面的倚翠高兴地扬声道:“娘娘绵州那边来信了,是陛下写给娘娘的家书。”家书苏婉容抚摸肚子的手微顿,倏地一下转过头去。其实自打男人离京以后,一个消息也没往宫里面送,苏婉容心里自然也有埋怨。倒不是她不担心男人的安危,实在是因为她毕竟是重生一世的人,晓得绵州这一行应当并无男人的劫数。即便是政务再忙,竟是连派人捎个口信的空闲都没有么这会儿男人送信过来,苏婉容心里的埋怨这才稍稍消下去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新奇。男人并非喜欢搬弄文墨的人,平日里除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以外,就没见他伏案写过其他什么东西出来呢。眼下竟是特意送了一封家书过来,难免让苏婉容十分好奇信中的内容会是什么。侍卫将信封交给倚翠,倚翠快步绕进暖阁,兴冲冲地将信递给了皇后娘娘。苏婉容接过信,看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细白的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两下。这会儿慢慢地打开,心里竟然带了几分忐忑不安。胤莽的字大,其实通共也没得多少篇幅的,但扬扬洒洒的,硬是占了一整面。第一段就一行字:吾妻婉婉,见字如晤。日日思卿,夜不能寐。苏婉容从右至左,情不自禁地反复默念了两遍,脸上微微发热。原本就是一粗枝大叶的蛮汉,偏生要学那些个文人雅士,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什么吾妻,夜不能寐的这么白字黑字地写出来,也不嫌羞人。女人家的脸皮素来薄的,读到这里,苏婉容的内心里其实已经微微有些害臊了。却还是咬了咬红唇,逐字逐句地继续看了下去。越是看到后面,那狂放不羁的字迹愈发潦草。等到读到最后两句,苏婉容美眸圆瞪,震惊不已地看了一会儿。半晌过后,白嫩的一张芙蓉面硬是涨了个通红第077章贴身之物,最为合适日日思卿不见卿,唯有睹物思人,方能慰藉相思之苦。慰朕相思者,婉婉之贴身之物,最为合适。什么叫做贴身之物思及这男人平日里不正经的性子,苏婉容几乎是立即领悟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玉白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去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娘娘,陛下在信中交代了什么”察觉皇后娘娘神色有异,倚翠还以为绵阳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呢。下意识探过脑袋,想要随娘娘一道儿看上两眼。苏婉容却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倏地攥紧了手中的信纸,飞快地藏去了身后。看着倚翠有些狐疑的神情,苏婉容只能尴尬地笑笑。毕竟是夫妻间的私密事,这男人明明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偏生是个口无遮掩的。若是被丫头瞧看见了,还不晓得心里要怎么笑话着呢。一想到这封家书从绵阳快马加鞭地送回皇宫,一路上不晓得经了多少人的手。虽然送到她这里的时候,信封原原好好的未曾拆开后,可是苏婉容就是有一种错觉,觉得男人这些不知羞的言语也被送信的人看见了。思及此处,苏婉容的双颊仿佛又红了几分,心中满是恼羞成怒的感触。她若是答应了男人那无理取闹的要求,不就意味着,自己最私密的贴身小物也和这封家书一样,沿途不晓得要经多少人的手,最后送去男人那里男人是个不知羞耻的,她却还要脸呢。这样的要求,她万万不可能答应的。抿了抿娇艳欲滴的红唇,苏婉容吸了口气,将书信塞进信封里,就不准备重新拿出来了。而恰巧就在这个时候,门房通报,说是曹巧儿曹姑娘拜访。应当也便是几个月前校场那一次吧,苏婉容与这曹巧儿虽说并没有所谓的再见如故,也算得相谈颇欢。不知晓得了曹巧儿一心挂念着赵将军,对那男人无意,还是说因为苏婉容看出曹巧儿本性纯善,与仗势欺人的皇太后截然不同。无论是哪一个缘故占了主导,自校场回来以后,男人不在凤仪宫的时候,苏婉容倒是时常邀这曹巧儿入宫坐坐。其实因为上一世嫁给薛砚之以后,一是寄人篱下,二也确实不常出去走动。一个久居后院的妇道人家,莫说交心了,能说上两句话的朋友都是很少的。至于这个曹巧儿呢,苏婉容前后交谈了几次,觉得倒是个能聊的来的。自打苏婉容怀了身孕,行动不方便,特别是男人离宫以后,更是百般嘱咐了她不允随处走动的。平日里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请这曹巧儿进了宫中,便是不做其他什么,陪着她说说话也是好的。只不过依照曹巧儿这般羞怯内敛的性子,主动造访,倒是极罕见的事情呢。苏婉容略微挑眉,嗯了一声,就吩咐倚翠将人请进来了。十六出头的少女,清妍秀美。一袭乳白散花襦裙,低垂着头,跟着领头儿的大宫女缓缓步入了暖阁。不管前皇太后昔日里对待苏婉容这个皇后,或者其他人怎么样,对自己的这个义孙女儿,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的。自己革除了皇太后的称号以后,倒也没苛待了曹巧儿,近来曹巧儿就住在京城一处二进院落里,有三五个丫头小厮从旁伺候。相比于寻常人家的闺女,曹巧儿现如今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了。可是与当初有皇室依附的时候,还是无法比较的。譬如这穿着头面就比从前朴素了许多。前皇太后应当也有提过,带着曹巧儿一道儿住在长安城外面的宅邸去的。曹巧儿却拒绝了皇太后的意愿,似乎因了这一件事,罕见地与前皇太后发生了一次不小的争吵。素来性情被动乖顺的女儿家,终于替自己做了一次主。究竟是什么促使她改变这么多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巧儿方才听说,晋元帝给皇后娘娘写了家书这可是真娘娘必当回一封书信过去的吧若是如此,巧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娘娘肯不肯应。”给那男人回信想起男人家书里面书写的内容,以及那些个没羞没臊的要求。苏婉容心里就是又羞又恼的,哪里晓得应该如何回应他呢可是一抬头,瞧见曹巧儿微微低着颈子,脸颊泛红。时而忍不住偷偷瞧看自己一眼,一副胆怯不安,却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婉容反而来了兴致。苏婉容慵懒地半倚在贵妃榻上,嗓音徐缓地回了一句:“确有此意。巧儿姑娘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曹巧儿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咬了咬粉唇。她低下头去,在衣袋中不知翻找着什么,半晌儿以后,摸了只小巧的荷包出来,递了过去。苏婉容抬眸去看。精致小巧的荷包,女儿家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上面绣有祥云,菖蒲,蓬岛等,都是些寓意吉祥的事物。“若是娘娘会捎书信给陛下,可是方便帮巧儿将这荷包一道儿捎去绵州交付给赵将军手上。”说到这里,曹巧儿话音一顿。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轻声问苏婉容:“娘娘,您看看这荷包上的花样您觉得将军他会不会嫌弃他会喜欢么”闲暇的时候,苏婉容自己也会做些绣活打发时间。依她来看,这只荷包无论是配色或是寓意都没得挑的,不晓得绣制荷包的女儿家费了多少心思,反反复复地拆线修改了多少次呢。可是苏婉容自己也没有给男人绣制荷包的经验,更不晓得这赵大将军的眼光就是个怎么样的。要知道,有些女儿家觉得心仪精美的事物,男人家不一定就会喜欢。却见曹巧儿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当下就只好笑着安慰:“心意到了就是,绣的是什么没那么重要的。”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肯定,曹巧儿稍稍舒了一口气。粉润的脸颊微微泛红,她腼腆地轻轻笑着说:“我也不会其他什么的,就只能送点这些有的没的,希望能保佑赵将军在那边一切顺利吧。”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