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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家不同。两辈子怀上这一胎,可以说是费尽了千辛万苦。生怕一个不好,保不住这个孩子,又落得上辈子一般,终生无子的下场。做什么都是百般小心谨慎的,从古至今其他皇后怀上皇室子嗣,那都是要锣鼓喧天地昭告天下的。而苏婉容呢,却是瞒着外面的人,生怕心有不轨的小人欲要加害她腹中胎儿。已经这般慎重仔细了,若还是出了什么闪失,苏婉容怕是根本受不住的。“嬷嬷,你说是不是我前段时日情绪不稳,这才影响了腹中的这个孩子”便是胤莽遇刺的那一次,她提心吊胆的,吃食也用得少。御医嘱咐她调整心态,安心养胎。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儿呢。一直到收到回信,确定绵阳那边事情解决了,这才勉强定下心神。于是苏婉容便担心,是因了这个才会导致她今日的早产,否则哪里会提前这么多天呢。周嬷嬷也有些惊奇这日子竟然提前来了。可是听见苏婉容嗓音发颤,惊慌不已地问了这句,不免失笑。有意放松了语气,安慰着说:“娘娘多虑了,娘娘肚里这孩子精神的很,看看平日里那小胳膊小腿儿踢腾的,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会出什么事儿呢再者说了提前十多天也算不得提前太久,怕是小家伙在肚子里等的着急了,迫不及待想要出来看看呢。”周嬷嬷温声柔语的,苏婉容的情绪总算是稍稍稳定下来。在嬷嬷的安抚下,调整了呼吸,躺在榻上养精蓄锐等着待会儿的生产。苏婉容羊水破的时候接近午时,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之间,腹痛一阵一阵的。苏婉容从没有经历过这个,她也不懂,后来稳婆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听着帐外周嬷嬷与御医的交谈声,她隐约意识到,这是要开始接生了。前期准备的时候,周嬷嬷陪在她身边,低声细语地安抚了半个时辰,原本情绪已经定了下来。可是眼见马上就要生了,心底那股子害怕紧张根本是止都止不住的。玉白的小脸苍白一片,她咬着红润的嘴唇。看着榻前软帐进进出出的人,在这样一个时候,心里面特别想见一个人。可是那个人远在绵阳呢,大概连她早产了都不晓得,又哪里可能赶回来陪她生产对于任何一个女人家而言,无疑都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更莫要提,苏婉容这肚子虽不足十月,但已经比寻常孕妇的肚子大了许多。再加上苏婉容这身子骨又是个柔弱纤细的,便是这两年间有各种名贵药膳滋补着,也注意着勤加锻炼。这般生起孩子,还是很不容易。一直等到了当日三更天,她仍旧没能生出来。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苏婉容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越是到了后面,她越觉得疼。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薄软的寝衣全被汗湿了。替她接生的全是宫里面最有名望的产婆,以及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御医。他们都让她再用点力,可是她努力深呼吸了几次,就连想要呼痛,气息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就是力不从心。周嬷嬷坐在一侧,见皇后娘娘玉嫩的脸颊惨白一片,香汗淋漓地躺在那里,喘息声也显得十分虚弱。时间拖的越久,母亲和胎儿都危险。周嬷嬷也着急了,抓住了苏婉容的手,哄劝道:“娘娘,再忍一忍,再加把劲儿孩子就生出来了。你看陛下在绵阳想必也极盼望着这个孩子呢。娘娘辛苦一点,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到时候等陛下回了,也能给陛下一个惊喜。”周嬷嬷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苏婉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男人是个帝王,与寻常人家的丈夫毕竟不同。即便是生孩子的时候,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她早该有这个觉悟,应该体谅他,不应该不懂事理才对。即便是这样料想的,等真真到了这么一个时候,苏婉容才发现,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并不例外。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懂什么事理。肚子那里阵阵抽痛,她疼得感觉都快晕了过去。在这样一个时刻,苏婉容心里甚至起了个极任性的念头,若是男人不是皇帝该有多好那他就不必赶往绵阳处置什么内贼,她也无需一个人躺在这里,这般无依无靠的。越想越觉得委屈,她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就扑簌簌地往下面掉。苏婉容是周嬷嬷看着长大的,且周嬷嬷是个过来人,当然晓得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娘娘心里面盼的是什么。可是她一个做嬷嬷的,愿意替娘娘受这份苦,如有必要的话,命也能给了娘娘。却断然不可能把远在绵阳的晋元帝,凭空给变出来啊。是以,也没了法子。只能一边心疼地替娘娘揩泪,一边硬着头皮继续给娘娘打气。“娘娘莫要哭了,省着力气先把孩子安心生下来。陛下马上就会回了陛下若是在的话,也绝不想看见娘娘难过成这副模样”什么马上就会回了,都是骗人的罢了。苏婉容根本不信。她也不是不想使劲生的,毕竟是怀胎九月的亲骨肉,哪能不珍惜着呢她是真的疼的没有力气了。在苏婉容咬着牙,尝试着憋足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暖阁外面忽然传来御医惶恐万分的惊呼:“陛、陛下,产房乃是血腥之地,您、您不能进去啊”晋元帝从绵阳赶回来了透过层层纱幔,苏婉容难以置信地望着绕过山水屏风,阔步走来的男人。她的视线被泪水晕的模糊了,但那高大的身形,周身萦绕着的,仿佛浑然天成的凶煞之气。她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男人无疑了。恰好便是这么一个时际,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苏婉容猝不及防,失声叫了出来。第081章娘娘生了,黄桑哭了一袭玄色长袍的男人,高大英武。那五官生得刚毅深刻,气势如山,原本就不是个好招惹的。眼下面色阴沉,风尘仆仆地疾步赶来的时候,瞧看上去便像个索命的铁血阎罗,好生吓人。“陛、陛下,产房乃是血腥之地。您您不能进去的啊”不及深思原本应该远在绵阳的晋元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老御医颤颤巍巍地说出这一句话,嗓音都哆嗦不利落了。至于阔步往屏风方向走的胤莽,脸色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结成的冰霜,两片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根本连眼角风都不曾落去御医那里一下的。然而就在这么一个时候,暖阁里传出一道极尖锐的痛呼声。那声音来得突兀而响亮,使得彪悍挺拔的男人浑身一僵,竟生生怔在了原地。这会儿恰巧有一稳婆端着一盆子的水出来,胤莽下意识垂眸一瞥,却见那面盆里的水,鲜红一片,晃晃悠悠的,极为骇人。与方才那一道痛呼声联想在一起,威仪年轻的晋元帝霎时间勃然大怒。龙臂一展,攥住那稳婆的衣襟,几乎将那稳婆直接给提了起来。却听他怒声便是喝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皇后为何会疼成这样”为何会疼成这样女人家生孩子,哪里能有不疼的呢年迈的稳婆心里原本是这样想的,一抬头却瞧见帝王凶神恶煞的一张面孔。顿时被吓懵了,两股颤颤地站在那里,连话都忘记了该怎么说。双腿抖得面条似的,脖颈都快被皇帝揪得喘不出气了,老脸憋成了猪肝色,断断续续地颤声道:“回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凤体娇贵,身子骨又偏了柔弱。生起孩子,总是会辛苦一些的。不过有御医坐镇,大、大抵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稳婆也实在是吓得厉害了,哆哆嗦嗦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可是胤莽却从她这席颠三倒四的言语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便眯起了一双黑沉的厉眸,咬着字句冷声逼问:“大,抵你是说朕的皇后,还是有出事的可能”稳婆不敢隐瞒,磕磕绊绊地企图委婉道:“皇后娘娘凤体娇弱”岂料话尚未说完呢,就被晋元帝冷笑着直接给打断了。“朕管不得这些。”胤莽撩起龙袍,刷地一下拔出腰际长剑,他眸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众人,脸色冷怒地喝斥道:“你们都跟给朕听清楚了倘若今日皇后出了任何意外,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这仿佛掺了冰渣子的一句话,只听得稳婆及随后赶来的一众御医冷汗直冒,背脊发凉。宫里面当差的,谁不晓得晋元帝宠爱皇后入骨,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那断然是容不得半点差池的。晋元帝本人也是个手腕狠辣的,说一不二的。这话刚刚撂下,老御医慌慌张张地应了声是,缩着腰进去盯着了。暖阁里面十分忙碌,几个婆妇及最后资历的老御医一齐上阵,软帐掀开又放下,放下又掀开。至始至终,胤莽仿佛入了定似的,薄唇紧抿地负手扎根在那里,双目盯着那层层纱幔,不曾挪开半分。隔着薄薄纱幔,里面持续地传出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闷哼呼痛声,偶尔有那么一两道尖锐嘹亮的,但整体上都是极为压抑隐忍。也正是因了这么一份隐忍压抑,让听的人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里面的人每每叫上一下,胤莽的心跟着钝痛难当,拳头被他攥得青筋暴起,嘎达作响。此时只觉得好像正被人用最锋利的箭一刀一刀地凌迟,又好像胸口那一拳之地,被人狠狠地,缓慢地拧着。连每一瞬的呼吸都是折磨人的煎熬。确实是恨不得直接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可即使是胤莽这样铁血铮铮的大男人,也晓得女人家生产的时候,是断然经不得别人打扰的。正因为里面躺着的人是她,饶是自己再如何的心烦意乱,狂躁不安,也万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当稳婆端着第三盆血水,哆哆嗦嗦地从他眼前路过的时候,软帐内断断续续的呼痛声忽然停了下来。胤莽竖耳去听,却连一丁点细微的呜咽声都没有了,又观稳婆瞧看自己的目光躲闪。当下心中一跳,一种极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副画面,瘦弱单薄的小女人毫无生气地躺在一滩子血泊里。因为他方才那道“出了意外,提头来见”的旨意。那几位所谓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不知所措地围在榻前,窃窃私语地商量着待会出来了应当如何应对思及此处,昔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沙场上披荆斩棘,战无不胜,朝堂上威仪慑人,百官畏惧的铁血帝王。在这么一刻,刚毅的面容竟是煞白一片。胤莽目光生硬地望着床榻的方向,可是晚间屋内火烛昏暗,光线原本不好。又隔着层层纱幔,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一个模糊纤瘦的轮廓,挺着偌大的肚子,平躺在那里。躺在一动不动的,竟像是再也不会起来的模样。一种空前的恐惧袭上心头,胤莽再忍不住了,绷紧了腮线,不管不顾地直接往里面闯。晋元帝这猛然的一个动作,来的实在突然。稳婆尚未回过神过来呢,只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就准备掀开软帐了。帝王这副阴沉骇人的模样,稳婆怕是怕的。可是相比于现在害怕,她更怕若是里面的皇后娘娘受着了惊吓,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这脑袋不保。豁出去了似的,用那年迈又略微肥胖的身形,极力去阻挡帝王的路。焦急地劝说道:“陛、陛下,娘娘尚未把皇儿生出来,正是最最关键的时候。陛下您现在不好进去的啊”眼下的胤莽,已经认定苏婉容在暖阁里出了什么意外。这帮子下人为了保命,才不敢告知他实情。一张脸黑的能够滴出水了,手按在腰间长剑上,怒声便是暴喝:“滚”不晓得是不是胤莽这一道怒喝过于响亮,传进了帐内皇后娘娘耳中。就只听得女人家仿佛卯足了力气“啊”的一声,继而一道更为嘹亮的啼哭声猝不及防地传入众人耳际。“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顺利产下一个小公主,母女平安。”老御医抹着汗,出来跪地道喜的时候,胤莽整个人像是生了根似的僵立在那里,尚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约莫过了半晌的功夫,他艰难地消化着方才听见的那一句话,嗓音干涩发哑地喃喃道:“生了”脑袋总是保住了,老御医悬了一整晚的心也算是堪堪落地。听皇帝这般问起,忙不迭地点头恭声回道:“启禀陛下,小公主白白胖胖的,很是健康。”这次胤莽不等旁人阻拦,一把掀开流苏软帐,不由分说地直接步入了产房。进入了产房里面,察觉这里的气温与外面相比尤其闷热。空气中依稀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之气,不理会神色各异的一众产婆仆妇,胤莽甚至也没有空闲去瞧看,被周嬷嬷仔细裹在襁褓里的亲生骨肉。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坐在了暖榻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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