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给撵回到房间里了。“爹，中午咱们吃什么啊”石磊站在卧室门口，惨兮兮地问。早上他就喝了点稀饭，吃的齁咸的咸菜疙瘩，放凉的鸡蛋又臭又腥，吃完了直反胃。“你娘一早就买菜去了，瞧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她说中午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石磊靠在门框上，忍不住出声抗议，“又是红烧鲤鱼啊，鲤鱼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喜欢吃的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喜欢这口了。娘也是，跟她说了几次她都不听我的，唉”石森瞪了儿子一眼，“行了，给你做啥就吃啥，挑什么挑你娘做顿饭多辛苦，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以后我们都老了，能指望你点啥，估计转眼就把我们丢养老院里头去了吧。”“我哪有那么没良心啊，我还是很孝顺的好不好”石磊噘着嘴，一脸委屈，他好心劝颜青，“我爹要是留你们在家里吃中饭，你们可千万要拒绝，现在就想好理由，否则会后悔的。”颜青看向田小麦，小声问她：“中午你去给师母帮厨吧”田小麦痛快地点了头，“可以啊，没问题”“磊子，你想吃什么，中午可以让小麦做，小麦的厨艺不错。”颜青有一种莫名的骄傲，虽然田小麦还不是他的什么人。石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他看向田小麦，充满期待地问她：“你什么都会做”田小麦谦虚地说：“也不是都会做，家常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红烧肉，会不会凉拌丝瓜，会不会”石磊还惦记着夏明苏做的那一口呢，吃了一顿就有点上瘾，这几天想这两道菜的时候比想喝酒的时候都多。“会啊，你想吃的话，中午我就可以做。”红烧肉，凉拌丝瓜真是巧了，这两道菜田小麦都跟夏明苏学过，而且做过很多次，里面的小技巧她都已经掌握了。石磊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过了不一会儿，石森的夫人就回来了，她拉了一个空的小车出的门，回来的时候车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蔬果和鸡鸭鱼肉。现在这个季节，新鲜蔬果都少，要买得通过特殊的渠道，看来石森教授家里也有自己的购货门道。田小麦瞅了一眼，五花肉是肥瘦相间的，特别适合做红烧肉，丝瓜也买了，看起来还算新鲜，答应石磊的菜应该都能做了。“师母，我来帮您。”石磊的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为人非常温和，她跟田小麦拉着家常话，说话非常有分寸，丝毫不过问过分私人的话题。原本田小麦是来搭下手的，但做着做着，两人的位置不知不觉地就对调了。六菜一汤上了桌，儿子刚回来，当娘的开心，就把之前买好的高粱酒也拿到了餐桌上。“磊子刚回来，你就让他喝一点吧，在家里他也不能喝上天了去。”当娘的心软，劝着自家古板的男人。石森无奈地摇摇头，有外人在，他也不好把场面搞得太难看，就没多说什么。石磊死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到脚后跟了。在家吃饭有个规矩，长辈先动了筷子，下面的小辈才可以开吃，所以石磊握着筷子一直等着呢。“爹，别说了，你快吃呀，客人们都等着呢”石磊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他老爹。石森紧抿着嘴，扫了儿子一眼，瞧那没出息的样他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玩意儿呢，除了吃喝玩乐就不知道别的了。石森随手夹了面前的木耳来吃，他一边吃一边跟身边的颜青聊起了天，说的还是学校那点事儿，哪个主任搞了个什么科研项目，谁谁又去哪儿进修了，某某和某某为了抢实验室又闹了起来石磊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充耳不闻，专心埋头吃红烧肉。吃着吃着，越吃越觉得这味道跟夏明苏做的跟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似的。虽然红烧肉都是差不多的香甜，但每个人做出来的感觉其实应该都是不一样的，甜度不同，软硬度不同，油腻度也不同，但他连着吃的两顿红烧肉，竟然口味如此相似，只不过田小麦做的水准稍微差了一丢丢而已。他不禁小声感慨：“跟佳佳老公做的味道真是像，难道学的是一个派系的红烧肉”“来来，别总可着一个吃，这红烧鲤鱼也是小麦掌勺的，比娘做的好吃，你快尝尝。”“哦”一听不是娘做的，石磊鼓起勇气夹了一筷子，挑出鱼刺，嚼了嚼，恩，好吃吃了一圈，最后用凉拌丝瓜来清口。一吃，石磊又惊了，“小麦，你跟谁学的做饭呀”田小麦怔了一下，有关夏明苏的画面一帧帧闪过。他站在灶台前耐心地教她如何洗菜切菜，刚开始她就是他的一个奴隶，土豆块切的不合要求，萝卜丝太粗，青菜洗得不够干净，那段时间，田小麦分分钟想暴走。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满是幸福的味道。颜青一边跟石教授聊着天，一边也注意着田小麦那边的动静，此时见田小麦在晃神，就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做个饭而已，还能跟谁学，自己摸索摸索就会了。”田小麦没反驳，感激地朝颜青笑了一下。“果然做什么都要靠天赋，我娘就没有做饭的天赋，不过她的诗歌就写的超级厉害。”石磊对他娘还是非常崇拜的，菜做的不好吃是事实，他不会瞪着眼睛说瞎话。石森再次开启了教育模式，他想着小时候没把孩子教育好，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人啊不能依赖天赋，天赋有了固然是好事，不过不能仗着有天赋就不努力。没有天赋的人，拼一拼还是能成功的。磊子，你有天赋是好事，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玩物丧志，再高的天赋也不经你这么闹腾”石磊眼巴巴地瞅着他娘，希望娘能挽救他。“你别看你娘，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石森很难得地给儿子满上了酒，“爹今天破例跟你喝几杯，咱父子俩也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爹，你说，我听着。”有酒一切都好说，石磊一口气跟他爹连干了三杯。第296章 照片里隐藏的身影“你看看佳佳他老公，年纪跟你差不多吧瞅瞅人家多稳重，外语跟不上，就闷头背词典，去上语言班。说是等春季开学，就去学医了，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家里条件可比你好多了，也没见他到处嘚瑟。每天自己做饭吃，还养了流浪猫，听佳佳说，他从来不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派对。你再瞧瞧你，有点人样没有长了二两肉不知道怎么晃荡好了，勾搭那么多洋妞，你也不怕肾虚的慌”“他爹，行了，少说两句吧”石磊的娘及时劝阻道。“怕什么，颜青和小麦又不是外人，我哪句说错了，啊”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喝了酒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一顿饭吃到最后，场面有点失控，父子俩抱在一起颠三倒四的，说的都不是人能听懂的话。颜青和田小麦起身告辞，石磊的娘特别不好意思地将二人送到门口，“让你们见笑了，过两天再来啊”“石教授要给小麦找几本资料，我们后天一早就过来取书，不过就不多坐了，中午要去赶火车。”颜青怕石教授喝多了把之前说好的事情忘掉，所以特意跟师母说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你们慢走啊”没款待好客人，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田小麦笑着招招手，“谢谢师母，我们这就走了，您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大。”回学校的公交车上，田小麦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把石教授说的要点和注意事项，一条条地详细记了下来。颜青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被阳光照亮的侧脸，满眼爱意，挪不开视线。回去之后，田小麦直接去了图书馆，找资料写心得，一直到关门才离开。颜青找了田小麦几次，约饭，她说没时间；约电影，她说没时间；约逛街，她还是说没时间。“再有一天就回去了，好不容易来省城一趟，出去转转吧”颜青跑到图书馆里找到田小麦，想说服她。田小麦一边看书一边做着笔记，头也不抬地说：“就因为再有一天就回去了，所以我今天想把这几本书看完。”“书名记下来，我买给你，你拿回去慢慢看吧”颜青跟田小麦打着商量。“不用了，这里头我能用上的知识点不多，把重要的记一下就行。”她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不用把所有原理都吃得那么透，只要把用得上的部分理解好就可以了。现在是考试季，图书馆里的学生多，颜青不好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多说话，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再次登门拜访石森教授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磊子和他娘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你们快进来坐。”茶几上摆了六七本书，还有三个黑皮笔记本，都是石森精挑细选出来打算送给田小麦的。经过上一次的聊天，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想法，虽然没有什么专业底子，但是脑子比较灵活，最重要的是胆子够大，勇于冒险。种草药的风险不言而喻，如果前怕狼后怕虎，那肯定是种不好的。田小麦捧着那三个黑皮笔记本，说：“谢谢石教授，等我把草药种好了，就邀请您过去参观。”“好啊，有信心就好，我等着那一天。”石森现在瞧哪个孩子都比自家孩子好，越接触越喜欢。他不舍得立马放两个孩子走，就想拉着颜青下棋。“咱俩有好长时间没下过棋了吧今天来一盘吧，我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你们的火车好几个小时之后才开，不急，来一局不耽误事儿。”石森拍拍颜青的肩膀，“去我房间把棋拿过来，我昨晚特意把棋盘和棋子都擦了一遍，干净着呢。我去洗几个苹果，咱们边玩边吃。”田小麦站起身，说：“石教授，苹果我去洗吧。”“苹果我得挑一挑，先把最好的那几个挑出来吃了，剩下的回头熬苹果汤喝。那咱俩一块儿去厨房吧。”石森带着田小麦去了厨房，颜青则去卧室里拿棋去了。房间不大，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一床一柜一个书桌，再无其他的陈设。石森和儿子在巴黎的照片已经挂到了墙上，占了小半个墙面。颜青一手拎着棋盘，一手拿着棋子，驻足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他的眼帘。照片中，黑色钟表的玻璃镜面上，反射了一个拿着相机的人，不是很清楚，但颜青一眼就认出了他夏明苏。“颜青，还没找到吗”石森走出厨房，没见到人，便朝卧室的方向喊道。田小麦把洗好的苹果放到茶几上，说；“我去看看。”她快步走到卧室门口时，颜青刚好走了出来，他略显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棋找到了，就在书桌上呢。桌上有张报纸，我就顺道瞅了一眼。”“哦”田小麦往屋里瞥了一眼，书桌上确实放着一张展开的报纸，她压低声音说：“赶紧下棋去吧，下完了咱们得赶紧往火车站赶了。”“好，知道了。”颜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走过去把棋盘放好，把棋子摆好。田小麦不会下象棋，只知道象走田马走日，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所以看也看不懂，便坐在旁边专心地苹果，吃完苹果就开始翻书看。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棋子打在棋盘上的声音，和沙沙的翻书声，静谧而安宁。暖暖的冬日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温馨又惬意。石森闲来无事时就会研究棋谱，自己跟自己下，还会找一些棋艺高超的老友一块儿切磋。原本他跟颜青的水平是半斤八两，可今日一较量，他几乎是在吊打颜青。“小朋友啊，你是不是很久没下过棋啦，看看这臭棋下的。”石森打过去一记飞炮，把颜青的马给吃掉了，还将了他的军。颜青瞅了瞅，发现已经无路可逃，便投了降，“输了，输了，技不如人。”“你这水平一点长进没有啊，而且你的心思好像也不在这棋上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石森关心道。“没有。”颜青解释道：“可能前几天监考判卷子累着了。还想着要带一帮学生下去做实验，就分了心。”“你带学生一整个寒假都在那啊过春节的时候也不回来吗”石森想着现在的年轻人跟他们那时候一样能吃苦啊，为了做好实验，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不是过节，埋头就是干。颜青点点头，“恩，现在计划是这样的。”“那行吧，你们如果想早点去火车站，那现在就赶紧过去吧，别耽搁了。学生多，不好管理，你们也挺辛苦的。”石森说着起身准备送客，可他低头一看，桌上的书还没给系好，就赶忙去房间里找绳子去了。“你们等一下啊，我给你们捆一下，你们路上好提。”颜青和田小麦就站在客厅等着。绳子一时半会儿没找到，石森怕他们着急，就邀请他们进屋来看洗好的照片。田小麦兴致勃勃的，刚往前迈了一步，结果就被颜青一把拉住了，他朝屋里喊道：“石教授，绳子别找了，我们得赶紧走了，我这有背包，装包里就行。”石森走出来，说；“那行吧，包里能装三四本，我这里还有个布袋子，你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