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正在喂鸡，就问了一嘴。大贵愣了一下，回身看着王喜弟，说：“咱们刚吃罢午饭了。”“吃过了哦好像是吃过了”王喜弟叹了一口气，便没再做声。晚上夏明苏和田小麦回来之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哥哥姐姐去上学了，留老小一个人在家，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田小麦摸了摸老小的头，想着过几天适应一下就好了。“灯花最近怎么不过来看我了，她在忙什么呢”王喜弟吃饭的姿态依然很优雅，从外表看，与往日无异。但这句话说出来，却让在座的几个人感到惊讶和不解。夏灯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虽然这两年病情比较稳定，可以接受探视，跟家人聊几分钟，但还不能出院。因此家里人从来不提她，过年过节的时候，王喜弟会让儿子带着媳妇过去看望一下。平常能不提也就不提这件事了，毕竟想多了，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可刚刚王喜弟却问灯花最近在忙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就像是她忘记了女儿住在精神病院这件事儿一样。见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王喜弟自说自话道：“灯花是不是在用功地练画呢这丫头总算知道刻苦了以前玩心那么重，脾气还大，都怪我小时候把她给惯坏了”夏明苏和田小麦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大贵把银耳汤往王喜弟的面前推了推，语气平平地说：“汤快凉了，赶紧先喝一碗吧。”王喜弟舀了一勺汤，品了品，慢慢地咽下，笑着说：“这汤甜甜的，润润的，大海一定喜欢喝。等他回来了，我要亲手给他做一锅，让他喝个够。”“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夏明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但他实在不想接受这件事。“没有啊”王喜弟一勺接一勺地喝着汤，很快就把一碗汤喝光了，“大贵，你再帮我盛一碗，我还想喝。”“好的。”大贵拿着空碗盛汤去了。王喜弟的脸上少了一丝威严感，她和蔼地笑着说：“我身体好着呢，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身子骨跟小牛犊似的，结实得很你爹的毛病才多呢，他有心脏病，胃也不好，以前感染过伤寒，差点病死，还好碰到一个厉害的大夫，及时吃了对症的药，这才活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不过后来还是染上了头疼的毛病，不能受风寒。他一个人在外头太辛苦了，明苏啊，你让你爹早点回来吧岁数大了，该歇歇了，该享享儿女的清福了。”夏明苏嘴巴里含着的这口饭，怎么都咽不下去，咕哝了老半天，才硬生生地吞下去。“知道了。娘，赶紧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大贵端着热腾腾的银耳汤走过来，放到王喜弟的面前。王喜弟却没了胃口，突然又不想喝了。晚饭后，夏明苏一边陪老小玩积木，一边跟娘一起看新闻。田小麦则到厨房帮大贵收拾碗筷去了，顺便再问问婆婆的情况。大贵说：“夫人最近比较健忘，今天中午我们刚吃完饭，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不记得了。”田小麦不是医生，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婆婆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她叮嘱大贵道：“最近你多盯着点吧，尤其是她平常吃的药，别刚吃完又吃一遍。还有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出门，万一忘了回家的路，走丢了就麻烦了。”大贵点点头，说：“我会注意的。”第410章 完美地遗传了路痴属性王喜弟患上老年痴呆之后，变成了一个呆萌的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一样。老小牵着奶奶的手出去散步，两个人的对话充满了童趣和无厘头。一老一小两个人站在十字路口，左右望望，犹豫不决。老小夏末指着左边，说：“咱家在这边。”老太太王喜弟摇头，道：“不对不对，咱家在右边。”夏末：“是左边”王喜弟：“不对，是右边”夏末坚持己见：“我上个礼拜刚跟爹爹一块儿走过，我记得在左边。”王喜弟倚老卖老道：“你上个礼拜才走过，我都走了好几十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个小屁孩，要听大人的”夏末反驳道：“你走了几十年，可已经都不记得了咱家不在右边，右边是出村的方向了。”王喜弟噘噘嘴：“我不信”夏末傲娇地说：“你信不信都得听我的”王喜弟气呼呼地跺了一脚，为自己增加气势，“我是你奶奶”夏末奶凶奶凶地吼道：“奶奶你痴呆啦你记错啦”王喜弟：“你才痴呆了呢傻孩子，你是不是缺心眼咦我的苹果哪儿去了”夏末叹气道：“奶奶你已经把苹果吃掉啦”王喜弟：“是吗吃掉了吗对了，我吃了什么了”夏末：“”田小麦恰好路过，见两人站在十字路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相声，就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大贵应该已经把午饭都做好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老小抢先说道：“我跟奶奶的意见不一样，我们还没商量出最后的结论，所以还在讨论呢”“讨论什么呢什么结论”田小麦还是蛮好奇的，特别想知道一个小屁孩和一个痴呆的老太太有什么正经事儿需要站在路上这么严肃地进行讨论。王喜弟颇有大家风范地昂着下巴，云淡风轻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小姑娘主意正，不听话，我说说她就好了。”“”田小麦看向老小，“你说说吧”老小故作老成道：“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奶奶明明记不清楚了，还特别固执，不听我的我说咱家在左边这条道上，应该往左拐，可奶奶非说在右边。所以我们正在讨论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问题。”田小麦扶额，满头黑线。婆婆老年痴呆了，不记得家在哪儿情有可原，完全在预料之中。可她这个闺女，现在也不算小了，村里头的路还认不全吗一一在她这么大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都可以到别的村瞎溜达，还敢偷偷去县城买糖吃了。天呐，一个爹一个娘生的孩子，这差距也忒大了一点吧。老小啊老小，你咋把我的路痴属性完美地遗传走了呀，田小麦真是哭笑不得。这闺女还真是她的亲闺女，不认路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小姑娘和老太太都在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等她来做最后的评判，不耐烦地等待答案揭晓的一刻。田小麦眨了眨闪光的眸子，叹气道：“咱家不在左边也不在右边啊，咱家在后面这条道上就是我刚刚来的这条道上，有大榕树，有两个石墩子这条路我的亲闺女，我的好婆婆，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出来溜达了，好吗真想出来的话，拜托你们带上大贵，好吗”老太太和小孙女手牵着手，摆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直接扭头走掉了。两人权当田小麦不存在，只把她当空气。就这样，连衣袖都不挥一挥，便走掉了田小麦突然非常心疼大贵，每天从早到晚都要面对这样两个难搞的对象，真是苦了他了。晚上回到家，田小麦送给大贵一条皮腰带，算是个慰问性质的礼物吧。这条皮腰带是跟朱晓彤一块儿逛百货商店的时候，她给夏明苏挑的。今天路上撞见婆婆跟老小，看她们那不着调的样子，就觉得以后必须要定期犒赏大贵一下，否则于心不忍。所以田小麦把这条还没来得及拿给老公用的皮腰带，就先送给大贵了。大贵拒绝道：“我平常穿的裤子都带松紧的，这种腰带我用不上。真的，一年也带不着一回。”“收着吧。”田小麦强行把腰带塞给大贵，“你以后也多穿穿西裤，别总穿这种肥肥大大的老头才穿的裤子。你还讨不讨媳妇了”大贵笑着说：“讨不着就不讨了。”“那怎么行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就是一直猜不着是谁”田小麦怂恿道：“你告诉我，我帮你牵线啊”大贵摇摇头，羞涩地笑道：“不用不用，我是有喜欢的人，但我和她不合适。我默默地喜欢着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在一起。”第411章 接妹妹回家大贵摇了摇头，羞涩地笑道：“不用不用，我是有喜欢的人，但我和她不合适。我默默地喜欢着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在一起。”“你想过没有，也许，她也喜欢你呢你不说，她也不说，你们岂不是就要错过了这样不是很遗憾吗以后不会后悔吗”田小麦的话起了作用，大贵显得有一丝紧张，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动着，手指上的骨节被捏得啪啪作响。“我，再想想的吧。”大贵拿着腰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王喜弟天天念叨着要见闺女，夏明苏只好去了一趟医院。他问负责护理夏灯花的医生，“我妹妹可以回家呆几天吗我娘最近闹着要见她，已经念叨了好些日子了。”“恩”医生有些为难，“其实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挪动地方，换了环境，见到以前的生活场景，有可能会刺激到她。”“我会看着她，不让她乱走，就在家里呆着，也不行吗”夏明苏透过病房的门窗，看到妹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正在画一只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黄猫。医生：“如果你们实在坚持，想把她领回家的话，原则上，医院这边是没有权利阻止的。可如果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们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夏明苏看着医生，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笑着说道：“我明白，也理解你们的难处。那，我一会儿就带妹妹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把她送来。这间病房麻烦你们给她留着，费用照常算就行。如果预付的治疗费不够了，你们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夏先生，你过来跟我签一个免责协议吧。”医生带着夏明苏去了他的办公室。签好协议，快速地办好了离院手续，再带上夏灯花的日常用药，问清了药的剂量，做完这一切，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夏明苏就带着妹妹回家了。夏灯花现在跟正常人无异，既会笑，也会跟人聊天，更会像以前那样唱歌。她坐在副驾驶上，左看看右摸摸，笑得像花丛里绚烂绽放的向日葵，那么的灿烂，那么的生机勃勃。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久居精神病院的病人。“哥，这香包真好看。”夏灯花往前坐了坐，把鼻子凑到前面，闻了闻挂在后视镜上的香包，一脸赞叹，“这里面放的是茉莉花吗真好闻这是哪里买的呀我也想买几个挂在衣橱里。”夏明苏：“是你嫂子做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让她多做几个，回头你带走。”夏灯花：“会不会很麻烦”“不会，咱家后院种了很多茉莉花，香包的袋子也是现成的，绣点图案上去就行。你嫂子女工活儿做得好，手快，很快就能做完。”夏灯花摇下车窗，车速带起的疾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可她却很享受这种自由的感觉。过了半晌，她才悠悠地说道：“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家了，我的家在306。”306是夏灯花在精神病院的房号，那是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单人病房。不算医疗费，单是房费就要不少。能够长期住在单人病房里，家里的条件都很不错，至少中产以上。夏明苏转过头，看着妹妹飘扬的长发，满眼的宠溺，“灯花，那也是你的家我们给你留了单独的房间，没有人进去住过，就等着你呢”夏灯花唇边的笑扩大了两圈，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把车窗摇高了一点，只留了一个透风的缝隙。“娘的身体还好吗”夏灯花打开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正在放歌的频道。随后她又把靠背调低了一些，以舒展的姿态半躺着。夏明苏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双唇抿了抿，开口回道：“不太好。”“怎么了她哪里不舒服吗严不严重”夏灯花紧张地坐直身子，看向了哥哥。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这是夏灯花第一次被领回家。她刚刚还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娘的身体不好，所以才让她回去看一看的。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着了。夏明苏：“没有哪里不舒服，也不是很严重。”“你别骗我”夏灯花打断了哥哥的话，“哥，你可得跟我说实话。我现在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差，什么事情都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你现在跟我讲，我在路上还能缓一缓。要是等我回家，才知道娘得了重病，或者有什么不好的情况，我很可能会当场发作，完全失控的。”“你先别激动，真的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夏明苏解释，“娘得了老年痴呆症，记性不好了。她现在经常不记得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比如什么时候吃过饭吃过药，洗过脸刷过牙，这些事情她都记不清楚了，全靠大贵在旁边盯着。不过身体没有其他的问题，只要身边一直有人看着，就没事儿。”“哦，这样啊，那还好”夏灯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在椅背上。“娘忘记你住在医院的事情了。她以为你还在念大学、学画画，看你好长时间没回家，这几天就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