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尽责地负责巡视与看守,无论是哪里的角落,都不存在外人入侵的痕迹。重光的面色依然是一贯的冷静,心底的情绪却不大平和。他自有独立意识开始,就拥有着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强大直觉,这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又随着后天经验的积累而变得更加成熟。正是因为有着这种能力存在,他很少会吃闷亏。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信任自己的第一感觉,但面对眼前这种摆在眼前的事实与直觉相冲突的情况,他没什么应对的经验。总是陷入麻烦之中的高大男人十分沉默,一双眉头缓缓拧起,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攥得紧了一些。找不到异常的来源,到底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挣扎着分析了一夜的情况好坏,他最终决定将林翾再最后单独留在这里小半天的时间,而他去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与虞鸾这场交易婚姻的流程。婚宴定下来的时间很早,大约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翾还在毫无戒备地沉睡,他便已经可以出门去了。白日里意识清醒,情绪难调,林翾始终拒绝与他交流,更拒绝他的怀抱。可到了夜晚陷入沉沉梦境之时,林翾记录会在本能与习惯的趋势之下主动对体温更高一些的他投怀送抱。从难得的温柔乡中挣扎出来,对于重光而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自制力的确很强,但林翾生来仿佛就是为了打破他身上的一切规律,叫他根本无法做到拒绝。临出门离开之前,他又一步三回头地去巴望着林翾的睡颜,目光扫过对方的胸口处,一时间有些百味杂陈。那里那个与鸾鸟之间结下的血色契约,对林翾好处无穷,却因林翾本身的魂体不稳而时常反噬。这种几乎能要了林翾性命的反噬在鸾鸟苏醒之后明显大有减少,但依然没有从根源上被解决,只是被强大的鸾鸟费了一些气力压制下去而已。倘若有朝一日这反噬卷土归来,将会是何等的气势汹汹,重光不敢放在心头细思。他甚至终是都在提心吊胆,只要问题还存在一天,他就有一种林翾随时要从他身边消失的感觉。除了虞鸾那枚传承印记已知有效之外,他找寻许久都没能找到其他办法能稳固林翾的魂体。所以虞鸾的传承之印,他一定要得到。与虞鸾的契约婚宴依着虞鸾的意思办得十分浩大,参与人众多。重光站在虞鸾身边,显示出一副恩爱伴侣的模样,整个人的意识却都已经飘到了远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合格门派势力派来的来访者,掠过大大小小的各种组织的代表人,自成一派的鸾族后人,还有他曾经的手下和现如今的修魔者手下。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向他,而他的目光沉重而冷淡,带着不大强烈的探寻意味,一一扫过许多面孔。他能感觉到有一种淡淡的,属于邪修的气息,就混杂在人群之中。098只是今日情况特殊, 陌生的面孔实在太多,令他一时间也无从辨认出哪个才是这邪修气息的源头。他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萧千愁没在这里,那邪修气息并非来自于这个熟人,而是来自于其他人。这样一来,情况无疑显得更加糟糕了。对方挑了这样一个日子前来, 必定意图不轨,而他虽事先就有所察觉,却也不能做到完全防备。虞鸾站在重光身边, 神色温软柔和,眼神里氤氲着盈盈笑意。她看起来十分放松, 状态极佳,哪怕是那些并不看好这门婚事的鸾族后人们也一时间挑不出错, 找不来茬,只能暂时放下原本的计划,按捺不动。虞鸾成婚,他们来了许多族人, 几乎都是族中出类拔萃的强者。事实上, 他们如此行动是已经做好了与重光的势力死磕血拼的准备的。比较虞鸾对于鸾族后人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 不可以随随便便被人骗走。只是如今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他们想象中不同,虞鸾这安宁恬淡的状态更是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只能临时变更计划,暂时保守观察。让族人发生这样的转变,正是虞鸾的目的所在。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戴个完美的表情面具在脸上,因而不至于露出破绽。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唯一让她感觉有些不安的是站在身边的人仅仅只用余光观察, 她便发现重光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始终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她并不清楚重光究竟是怎么了,可是直觉使她也跟随着对方一起感到烦躁。在族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目光也隐隐有些飘忽,顺着重光的视线而四处扫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的精神感到了一点疲惫,萌生出了质疑与放弃的心思。她缓缓收回了视线,幅度很微小地摇了摇头,而后保持沉默,叹出一口气来。而重光则与她恰恰相反。就在虞鸾情绪稍微放松下来的片刻之间,重光的眉眼间骤然升腾起一种极度冷淡严肃的神色,甚至没做遮掩,让关注着他的许多人都是跟随着一愣。他与虞鸾本就只是站得近了一些,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如今气势陡然转变,更显得两人无比生分,与“夫妻”二字根本挂不上钩。一瞬间,虞鸾的族人脸色纷纷变了。注意到族人的状态,虞鸾的眼底也闪过一抹焦急与无奈,微微皱了皱眉,偏过视线瞥了重光一眼,目光中存了许多质疑。她卖力表演,尽可能地伪装,只为了两族可以保证和谐,不要火拼。原本她也是成功了的,可是这需要精心维持的成功却一瞬间就要毁在重光的手上。她心头不由得有些恼火,压低了声音问了对方一句,“你做什么”除却恼火的情绪之外,她也有些隐隐的慌张。毕竟重光是一个处事波澜不惊的强悍男人,她与对方交流数次,一直以来都对此有着很深刻的认知。这样一个很难被动摇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在如此重要而关键的场合出现行为上的纰漏重光没有回答。但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虞鸾的疑问。他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在没有其他人看得见的角度朝虞鸾摇了摇,而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嘘”声。保持安静,不要说话。尤其不要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他选择的是静观其变,而不是主动出击,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邪修究竟藏匿于何处,不如假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现,引得对方快些准备动手,露出破绽。虞鸾反应很快,一瞬间就能会意,立刻闭上了还想要再接连追问的嘴,眉眼间神色微微收敛,点了点头。短暂的闹剧过后,重光与虞鸾看上去又是一对眷侣的模样。对于他们二人之间这时好时坏的相处,其他鸾族后人尽管心有警惕,却也一时间不好动手,因而保证了态势不显得过于剑拔弩张。这样的平衡不会持续太久。重光早已料到这一点,因而在邪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头来时并不显得惊愕。空气像是无声沉闷过后猛然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四面八方忽然暴起的邪修吸引,一瞬间便掀起一片慌乱。与其他人的的热烈反应相比,重光就像是这场闹剧的冷眼旁观者。他目光沉静,一点点扫视过那些面孔,硬是从其中找到了不少熟悉的人。这些并非其他人,而恰恰是他的手下。是突如其来的,又是情理之中的,早已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他的思维出现纰漏,从头至尾也没能想到这场的主体竟然是他的手下。这让镇压工作的顺利进行出现了极大的困难。首先便是人手不够的问题。相当大一部分的手下露出了邪修的真面目,从己方阵营转向对方,造成了重光的可支配力量不足。而剩下的那一部分,面对着如此突发状况,也是陷入了踟蹰茫然的境地之中。他的需要与之搏斗的敌人是他们昔日里并肩作战,关系良好的伙伴。这样巨大的转变使他们一时之间不能回过神来,直到听见重光那斩钉截铁的命令声,身体才开始真正动作起来。战火一触即燃,就在这原本还洋溢着婚宴热闹氛围的地界,斗得混乱一团。虞鸾左右环顾,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也被悉数卷入到这战火之中。她顿时惊得开了口,声音不受控制,尾音隐隐撕裂,“走”时间紧迫,只够她吐出一个字来,催促族人不要恋战,能逃则逃。她没有像重光那样早已和邪修打过交道,却也能从短短几个人交手的过程中意识到对方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恐怕来者不善。她并非主张和平,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卷入无关的危险境地之中。只是她提醒得明显晚了一些099只在数次呼吸之间,场面就已经混乱得叫她难以分辨出己方与地方。身边的男人也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 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可及之处。下一秒, 她也被迫卷入了这场凌乱而毫无美感的斗争之中, 再也空余不出精力去寻找重光的身影。反倒是率先一步融入混乱之中的重光身手干脆利落, 绝不拖泥带水, 所过之处一片邪修的身影悲鸣倒地。重光的目光始终是凛冽的,双手却不沾鲜血。尽管他一向并不怎么在乎形象,习惯了直接而暴力的动手, 可这一次他却并不愿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他只想快些解决眼前的问题,而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从虞鸾那得到想要的东西,便回到林翾身边。沾了血的手没办法触摸林翾的脸,爱抚不到对方柔软而温暖的皮肤。所以他希望自己干净整洁, 能多几分不被拒绝的可能。直到用玄力捏紧了最后一个邪修的脖颈, 重光的神色也依然是淡淡的,眉眼间并不锋锐,却分明给人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强大与不容拒绝。“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他的声音低沉,重重地击打在俘虏的心脏上。面对着自己曾经效忠过的尊上,曾为修魔者的邪修双膝一软, 跪坐在地, 目光不敢与重光对上。背叛是不可饶恕的罪名。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原谅,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当然,他不同的选择也并不是都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倘若他从实招来,或许可以死个痛快, 若是保持闭口缄默不言,可能还要受更多的折磨。遍地尸体,同伴都已死去,他已经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而组织还藏于暗处,并不会因为这一次行动的失败而损失过多。毕竟他们只不过是组织抛出来对于重光的一次试探罢了。组织同样也不会分出精力来营救他这样一个任务失败的信徒。俘虏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内心有强烈的两股力量在打架较劲。他刚刚堕为邪修不久,心念还未完全被转变,不够坚定。在重光的压迫之下,一时间自然而然地便产生了犹疑。重光倒也不急不躁,只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对方,周身萦绕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完完全全地将俘虏掌控于手心。沉默良久,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跪在地上的邪修闭了闭眼,开了口。“组织”所有人都在凝神细听他说话,迫切地想要知道在这大喜之日闹出如此动静的领导者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重光也并不例外,眸光深邃,闪过一抹沉思。可也就在邪修吐出两个字的瞬间,两道破风声伴随着延长的尾音袭来,呼啸刺耳,目标明确,正是重光与跪坐在地上的邪修。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令人牙酸的碰撞挤压声撕扯着空气,折磨所有人的耳膜,牵扯一颗颗跃动不休的心脏。重光几乎是凭借着野兽般强悍而直接的本能,竟然挡下了这两道强悍程度足以致命的攻击。直至烟消云散,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邪修俘虏更是惊魂未定,几乎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抱紧重光的大腿。幸好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的行为。倘若他真的报以行动,恐怕会死得更快更惨。作为重光曾经的手下,哪怕效忠时间并不长,他也清楚地知道重光性格冷硬而偏执,最忌讳别人的触碰,甚至曾因此而险些要了一个不长眼的人的性命。多年以来,真正能够肆意妄为,对重光上下其手的人,也就只有林翾一个而已。如今一向冷心冷情的重光硬生生强接了两击,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拳头微攥,盯着那两道力量来源的方向,流露出了些许战意。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从力量掀起的烟尘沙土中缓缓踏出,身着一席黑衣,没有遮挡自己美艳的面孔,任其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她的脸是美的,身材也引人垂涎,却掀不起重光心头的半点波澜。重光的眼底只是露出了些许了然与思索,打量了几眼对方,保持沉默,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这是一张熟面孔,只是给人的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倘若林翾在此,一定会感到震惊。那个长相出众,却因不会说话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