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那李仙童呢”薛绍又问道。“李仙童自然也不简单”冯长史话说一半生生的打住,以目视前方低声道:“薛将军,来的那一位就是周中郎”薛绍抬头一看,宫殿之中走出一个身披光鲜战甲的青年将军,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虎步流云,外形称得上是威武雄壮、英俊不凡,气质也很沉稳干练,颇有不怒而威的上将风范。能做到奉宸卫中郎将成为大唐皇帝的贴身卫队长,周季童首先得有一副出众的仪表。走到薛绍等人面前,周季童只瞟了薛绍一眼,就转头对冯长史道:“冯长史,你们来干什么”“周将军,这一位是新上任的千牛备身,薛绍薛将军。”冯长史道,“下官引领薛将军前来参拜陛下。”“见过周将军。”薛绍抱了一下拳。周季童不冷不热的看着薛绍,手按在刀柄上也没回礼,淡淡道:“回去吧,陛下正忙没空见你。”三人都愕然一怔,如同当头被淋了一桶冷水。薛绍眉头一拧看向周季童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敌意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还不走”周季童的声音冷了几分。“是,下官马上就走。”冯长史连忙给薛绍递眼色,示意他快走。薛绍皱了皱眉头,站着没动。“薛将军,快走吧”身后的卢思义有些担忧的小声道。周季童见薛绍没动,下巴一抬满几乎是用鼻孔“盯”着薛绍,“你想违抗军令”第0117章 怕他个鸟薛绍一听到“违抗军令”这四个字,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表情也就不那么和善了。前世在军队里混了那么多年,薛绍太了解军队里的一些“潜规则”了。老兵欺负一下新兵,这是挺正常的事情。其实很多的团队或者说环境,比如一个班级、一支球队或者是一个办公室里,新来的人受几天孤立冷遇或者被前辈支使跑腿打杂穿一穿小鞋,都属于正常的范畴。但是“违抗军令”这种话可就太上纲上线了,严重的都够得上军法砍头。这已经不是给冷遇穿小鞋了,周季童摆明了就是在仗势欺人、当众打脸所以,薛绍站着没有动。今天要是掉头走了,身后唯一新收的亲随卢思义肯定会彻底看衰薛绍,以后在左奉宸卫里也就没有威信可言、没有好日子可过了。“我看你今天像是喝多了。”周季童也没有发怒,依旧是用他的鼻孔对着薛绍,冷哼了一声道,“冯长史,你没有告诉他奉宸卫的规矩么”“下、下官,还没来得及跟薛将军说。”冯长史连忙伸手来拉薛绍,“薛将军,先走吧有什么回头再说”“冯长史,不着急。”薛绍就像是一竿插在石头里的铁枪,任凭冯长史用上暗力拽了几下根本就是纹丝不动,淡淡道,“你现在告诉我规矩,也不迟。”“这”冯长史松了手,脸一下就黑了,表情甚至透出几分恐惧来。卢思义倒是站着没动也没什么惊慌的神色。或许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自己刚认的这个“新老大”究竟有几分成色。“我来告诉你。”周季童不急不忙脸皮却是绷得紧紧的,眼神也很是不善,“奉宸卫是军队,军队里从来都是按军规来办事。此外,军规管不到的事情,我周某人的话,就是规矩。”薛绍“哧”的就笑了。周季童双眼一下瞪圆,怒视薛绍,“你居然敢笑”冯长史噤若寒蝉,身体都有些筛糠起来。卢思义则是悄悄的后退了一步。“难道我笑一笑,也归周将军管吗”薛绍很是淡然,面带微笑。“我说过了,在左奉宸卫里凡是军规管不到的地方,都归我周某人管。”周季童上前一步几乎是和薛绍胸顶胸、脸对脸、鼻子顶着鼻子,一字一顿道,“现在,我命令你哭”薛绍不退不避,嘴角略微向上轻轻一扬,“我拒绝。”“军令如山。你今天第二次违抗了军令。”周季童冷笑一声,“冯长史,违抗军令者该当何罪”“这、这”冯长史已经有点慌了。“不用问他了,我来告诉你。”薛绍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平静地说道,“永徽律疏有言,凡出征在外阵前当敌,或行伍阵列之中,或于巡禁哨岗之时,有抗官长命令者处以杖刑,因违令而诒误战机、泄露军秘失职者,削官去职贬为庶民判流放两千里,刑期一年以上。屡犯或后果恶劣者,斩。”周季童眉梢一扬眼睛睁大了一圈,明显是惊讶了。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一手按刀慢慢的绕着薛绍走了半圈,说道:“既然你熟知律法,不如就去大理寺做个刀笔吏更为合适。放心好了,我会呈达上峰的。”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也就只配舞文弄墨耍嘴皮子,滚回去做你的文职俗吏吧“周将军,请恕薛某直言,你怕是没那权力。”薛绍淡淡的道,“薛某的千牛备身一职,是陛下亲手下敕授封,五花判事中书拟旨、门下宰相会审决议、尚书吏部正式任命的大唐职事官。就算薛某犯下了死罪,也只能由陛下亲自下令制裁或由御史纠察弹劾,轮不到周将军来发落。除非大唐的朝延换作是周将军自家开的,否则,周将军就别幻想要把薛某扔到大理寺,去做什么刀笔吏了。”“你”周季童一下就气煞了,你是在骂我谋反吗这话堪称诛心,可比“违抗军令”还要更加上纲上线了“薛绍,你先是两次违抗军令,现在又敢顶撞官长”周季童面对面的怒瞪薛绍,“我看你是活腻了”“周将军,请注意你的措辞。”薛绍仍是平静,一板一眼的道:“首先,按律来说,我现在既没有在阵前临敌也没有在行伍军府之中,更没有在应职戍卫甚至没有正式上任。周将军的无理要求我当然可以不听,那算不得违抗军令。其次,周将军威胁我活腻了,无非就是想要以上欺下滥用军法。如果周将军这么做了,接受御史弹劾与审问的,必然是周将军,而不是我。”周季童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的隆起,脸也涨红了,双眼之中如同喷火。但是,无言以对冯长史张圆了嘴巴连连眨起眼睛惊叹不已,厉害、厉害这唇枪舌战的功夫,周季童是明显不如薛绍更为神奇的是,薛绍居然对本朝律法了如指掌、倒背如流卢思义仍是不动声色,但是,他脚下刚刚退回的那一步又悄悄的迈了上来,站得离薛绍更近了。“好,很好。”周季童拿手指点点戳戳的指着薛绍,慢慢往后面退走,“你要见陛下是吧那就站在这里等着”说罢,周季童猛然一个转身,大步走了。“呼”冯长史与卢思义同时重吁了一口气。薛绍呵呵的笑了两声,号称文武双全的周季童,战斗力也不过如此冯长史小心翼翼的道:“薛将军,我看今日是见不到陛下了,不如且回吧”卢思义没有吭声。薛绍略微笑了一笑,“既来之则安之,等一会儿再说。”“周将军在御前戍卫,他不通报,陛下怎会见你”冯长史叹息了一声,“薛将军真不该这样得罪了周将军,这几年来左奉宸卫里还真是从来没人敢得罪了他,包括另一个中郎将李仙童李将军,也都处处逊让他三分。”“我看,就算我不得罪他,他也未必会善待于我。”薛绍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我吃的是皇家的饭,拿的是朝廷的奉禄,既没有违法也没有犯罪更不欠他周季童什么我有什么可以怵怕的”“”冯长史无言以对,或者说是不想跟薛绍辩论下去了,只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卢思义低声道:“薛将军,周将军整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全府上下没人不怕他。凡是跟他处不好关系的,无论是八品备身还是六品千牛,全都得要卷铺盖走人。薛将军这以后,恐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薛绍双眉一拧,“怕他个鸟”卢思义的表情悚然一变,抱拳:“将军,真是条汉子”薛绍的嘴角轻轻的扬了一扬,未置可否。片刻之后。冯长史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薛将军还要等多久”“纵然是天荒地老,也要等出个结果。”薛绍道。“那薛公子就在这里再等一等吧,下官在卫府里还有一些公务要料理,先就告辞了。”冯长史道。“好,冯长史去忙吧”薛绍不以为然的道。他一个长史,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新来的同僚而得罪上司,情理之中。“下官告辞”冯长史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薛绍平静的道:“卢思义,你也可以一起走。”“我”卢思义犹豫的吞吐了一下,咬了咬牙,“我陪将军一起等”薛绍点了点头,看在这句话的份上,你方才退后一步的事情就先不跟你计较。卢思义站在薛绍的后背,心里一阵犹豫和打鼓,周季童一向对我不待见总是派我去守大门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薛绍,有没有能耐和周季童抗上一抗半个时辰过去了,薛绍站在那里几乎没有动过。从含冰殿里走出一名身着胡服男装宫女来,五官漂亮体态婀娜,步伐间却不像是弱柳扶风的小女子,隐约透出几许飒爽英姿。待她出了殿门时,门口的千牛卫士将一把剑交还给她。除当值戍卫的千牛以外,任何人不得执兵刃靠近皇帝身侧。卢思义看着那宫女眼睛顿时放亮,脖子都朝前伸长了一些。薛绍见到那宫女,不由得微然一笑。这就叫,无巧不成书。那宫女显然也是看到了站在殿前的薛绍,惊讶的怔了一怔,快步朝薛绍走来抱拳一拜,“琅儿拜见薛公子”“啊”卢思义低呼一声,眼睛一下就直了。薛绍点了点头,“你来此作甚”“琳琅一同伺候公主殿下前来拜见皇帝陛下,一直都在殿中伺候,此时奉殿下之命出去办些事情。”琅儿面露一丝惊讶之色,“薛公子怎会在此”薛绍略微笑了一笑,“你看我这一身装束,就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了。”“花钿绣服,却无佩刀与铠甲”琅儿眨了眨眼睛,“薛公子是新官上任,专程来拜见陛下的么”“没错。”琅儿点了点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公子稍候,待琅儿入内禀报”“好。”薛绍笑了。莫非太平公主知道我今天要来上任,因此专程在这里守株待兔卢思义有点傻眼了,想问却不敢开口,抓耳挠腮。薛绍回头看了他一眼,“卢思义,以后站在我后背的时候,不要随意动作。我很讨厌那样的坏习惯。”“末将遵命”卢思义连忙低下头去抱拳一拜,心里一阵发慌莫非他刚才注意到了我退后一步的事情薛绍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卢思义如蒙大赦,额角流下两滴冷汗也不敢“随意动作”的抬手去擦了。过了片刻,琅儿进了一趟含冰殿里出来,但没有再朝薛绍走来,径直朝另一方走了。紧随她之后,周季童去而复返,走到了薛绍面前。“你也就只会凭借一张嘴,一张脸来吃饭。”周季童直咄咄的盯着薛绍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薛绍微然一笑,“偶尔也凭拳头。”“好极了。”周季童咧嘴一笑,“你不是想见陛下么现在请吧”“多谢。”薛绍不动声色抱了一拳,大步朝含冰殿内走去。混蛋周季童恼火的闷哼了一声,居然敢走在我前面第0118章 自有应对大步前追,周季童好歹赶在薛绍之前一脚踏进了殿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懂不懂规矩,候着”薛绍无所谓的笑了笑,站定等候。“陛下,臣已将薛绍带到。”周季童入内参拜道。皇帝李治未及发话,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周将军,你怎么说话的难道薛绍是犯人吗,你要将他带到”“臣并非此意臣言语欠妥,请陛下恕罪请殿下恕罪”周季童连忙道。“罢了”李治的声音。薛绍站在殿外听到太平公主的声音,不由得乐了。听口气太平公主对周季童很是不爽,莫非以前有过节按理说能到奉宸卫来当差的人,都是出身官宦人家、读书明理识大体的子弟,更加明白官场上的一些规则与潜规则,随便得罪人、哪怕是得罪属下,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是周季童为什么一见面就摆明了跟我为敌呢,难道是跟太平公主有关系薛绍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殿内传出宦官的高声,“宣,薛绍入丹墀面圣。”帝王所居的宫殿门槛外一截台阶与空地,经常涂成丹朱色,因此用丹墀代称帝王所在之地。守在门口的两名千牛备身,仔细检查了薛绍的身上确定他没有带利器,然后让他坐在门槛上脱了鞋才许进去。薛绍步入丹墀转过两道御堂屏风,见到御陛之上坐着李治,太平公主坐在一旁捧着一本书像模像样的在认真拜读,挺像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学子。薛绍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好笑,装腔作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