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天,云州估计就已经陷落了。”程务挺说道,“再者,孤军深入地理不熟没有补给而且很容易陷入敌军的丛围,纵然是掏了突厥人的心窝,也难以成就大功,还有可能全师尽没。也就是说,这一场奇袭的风险很大。成功的机会很小。”一片鸦雀无声。程务挺说道:“计是一条好计。但结合实际来看,不可执行。我们还是来继续商议如何分兵救援云州。”“好吧”众将军各自叹息,都听了程务挺的。薛绍眉头紧皱表情非常严峻,沉思。程务挺瞟了他一眼注定到了他的表情,但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和他的将军们继续商量分兵救云州的战术去了。薛绍知道,程务挺不是嫉贤妒能之辈。身为三军统帅,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是不会“行险着出奇兵”的。现在他只要力保朔州和云州不失,等裴行俭的大军到来,大唐就可以用三十万大军对突厥人进行辗压式的打击。程务挺带了三十年的兵了,功成名就,他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冒这种不必要的风险呢站在程务挺的立场上讲,他这样做是没有错的。但是薛绍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此次随军北伐,从一介小卒干起,不就是等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可以出奇招、立殊功么如果是按步就班的等着裴行俭来了,再要从大将林立的北伐大军当中脱颖而出,机会简直就是等于零。就算最后北伐得胜了,或许能在裴行俭和其他人的“照顾”之下分一点军功,可是那样的军功无异于“嗟来之食”,能有几分含金量富贵险中求,大丈夫立功,正当此时“程将军,我有一言”薛绍突然道。众皆微惊扭头看向薛绍,程务挺问道:“承旅帅有话请讲。”“奇袭黑沙,我认为可行”薛绍斩钉截铁地说道。众将军们都轮起了眼珠子,满副狐疑的看着他,还有人暗暗腹诽,你是在置疑程将军的决断吗这些人都是程务挺的心腹兄弟,就像是第三旅的新兵对薛绍言听计从顶礼膜拜一样,他们也从来不会对程务挺的话表示任何怀疑。“我思虑再三,还是作罢”程务挺貌似轻松的摆了摆手,可是心里却是没来由的紧了一紧,你别让我为难啊“程将军何不听我说一说理由”薛绍道。程务挺皱了皱眉头,“好吧,广开言路,你请讲。”薛绍道:“我认为,奇袭黑沙的战略目标,没必要是破他全城彻底端了他的牙帐,而是,抓几个重要的人就可以了。”“什么意思”程务挺皱眉问道。薛绍道:“我的意思是说,没必要派太多的兵马去奇袭黑沙,只须一旅偏师百余奇兵,出奇不易的一记冷枪扎进他的心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几个人、抓几个俘虏然后溜之吉,根本不给他们围剿与追杀的机会。”“那又如何动其根本、令突厥人从云州回师呢”程务挺问道。薛绍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自己知道只出了一旅偏师小队人马,突厥人又怎会知道我们今天能袭他的牙帐劫走俘虏,明天就有可能出一支大军从后面断了他的大军归路这一支奇兵要做的,并非是对他进行毁灭性的打击,而是要让突厥人心中慌乱和怀疑,以为我们有可能要从后面包抄、有可能对他们进行釜底抽薪的毁灭性打击这就是奇心与疑兵最大的用处再者,万一这一支奇兵的运气特别好,能在牙帐抓到他们贼首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的妻子儿女这些至亲甚至是他们本人,那就真是意外的惊喜了。突厥人必然举族皆惊全军慌乱,哪里还会有心思继续攻打云州他们必然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马上挥师回援。我打个非常不恰当的比喻,假如我们知道后方并州出现了一支突厥人的部队,杀了很多人掳走了几个高官大将,然后他们还失踪了我们心里会怎么想”程务挺表情略微一变,其他的将军们低声的议论说,那我们肯定会担心自己的至亲和要好的袍泽有没有出事那些突厥人还要继续在哪里为祸我们放了这些人入关,将来会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对突厥人来说,相比于自己的牙帐与亲族的安危,云州一战之胜负,根本就不值一提了。”薛绍说道,“所以我断定,只要我们能在黑沙闹出动静,突厥大军人心惶惶必然撤退再者,程将军计算了攻击与返回的时间是六到八天,我以为,根本就不要这么长的时间只需计算发动攻击的时间就可以,返程不必计算在内。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出兵,三天之内我们就可以掏了突厥人的牙帐心窝子。如果是我麾下的骑兵,每人能够多带一匹马,换马骑乘保证马匹有充足的体力冲刺日夜奔袭两天足矣”程务挺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不可”“有何不可”薛绍反问。程务挺脸皮紧绷以眼色暗示薛绍叫他不要再请战了,口中说道:“出师远击,怎能只考虑去路、不考虑归程每一名将士都是我们的袍泽兄弟,怎能不计生死”薛绍笑了一笑,说道:“三军若无死士,则军不成军。”薛绍这话一说出口,程务挺和他麾下的几名将军都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们全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有一名副将大力一拍桌子,“我去奇袭黑沙”“你住口”程务挺大喝一声,那名将军闷哼了一声闭了嘴。薛绍抱了一下拳,说道:“各位将军恕罪,在下并无讥讽之意,只是就事论事。我敢断言,单从情感上讲,没任何一个大唐的卫士会愿意自己的袍泽死去;但是战争,从来就不会不死人。对于一场大的战役而言,若能用百余死士换来战略上的大胜,是值得的。那意味着,将要少死很多的人。程将军,诸位将军,我说得对么”众皆哑口无言。他们知道,薛绍说得是对的。军人都对自己的袍泽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是,谁也不知道一场战争下来,自己能否活下来、自己的袍泽将要死去多少。对于一名带兵的将军来说,必须要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把“死人”这样的事情考虑在内,当然,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少死一点人程务挺脸色很难看,对薛绍招了一下手,“承旅帅,借一步说话。”薛绍与他走到了另一间房里,程务挺掩上了门,小声道:“薛公子,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知道奇袭黑沙或许可行,但是我们根本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只待裴公三十万主力大军一到,此战不愁不胜。你你天潢贵胄眼看又要当驸马的人,怎能如此涉险纵然是你不怕死,程程某害怕你出事”薛绍笑了一笑,程务挺这话都说得有些哆嗦了,由此可见他心里当真是非常的忌惮。“程将军,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你的顾忌。”薛绍说道,“但是,我坚持”“为什么”“理由,我现在不想细说。总之,我必须这样做”薛绍的表情无比坚定,“再次重复我坚持、我坚持、我坚持”“”程务挺张大了嘴巴,表情僵硬,愕然不已。“我立军令状,生死在我,不关程将军之事。”薛绍对程务挺抱了一拳,“请相信,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安然归来”程务挺捂住额头,直摇头,苦笑不已,“那我助你五百人马,给你几个能征惯战的老将辅佐。”“不用。”薛绍斩钉截铁的道,“人太多,反而目标太大不容易成功。我就带我手下的那一旅新兵。你拨给我的人马我不熟悉,他们也未必肯听我指挥很容易起争执,到了前方这很容易坏事。我们这一支人马奇袭出去,若能成功则是一本万利;若无法得手我也会带着我的兄弟们小心撤退,绝对不会蛮干。总之请你相信,我不会拿任何人的性命开玩笑。当然,你不能指望我们一定成功。在战略上,你要做好我们失败的准备。如果我们侥幸成功了,则是意外的惊喜。”程务挺绷着脸眯着眼睛看着薛绍,沉默犹豫了许久,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大概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了。”“那就多谢程将军成全了”薛绍笑了一笑,程务挺是个聪明人,他或许真的明白我就是想要立下奇功,不是一时性起的闹着玩。“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借我一批战马,和澡桶”“战马没问题,但我麾下的军士一年难得洗一次澡,真不认识澡桶长什么样”“池塘也行”第0241章 我们是图腾傍晚,薛绍把他的第三旅人马拉到了一个小池塘边。到今天,一共还剩下一百一十八名新兵。按正规编制,还要淘汰十八人。可是薛绍与薛楚玉以及郭元振三个人都感觉非常的为难。剩下的这些新兵,个个都是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三个月的苦训全都熬过来了,练就了极其过硬的军事素质。这要是放到任何一只部队去,哪怕是加入程务挺的麾下,也是迟早冒尖拔萃的精英。裁掉任何一个,薛绍都舍不得,也将是巨大的损失。站在他们面前,薛绍说道:“我知道你们好奇,本来应该是要拉起人马离开朔州回并州了的,怎么又突然不走了。”没人说话,新兵们静等薛绍训话。薛绍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每一个进勋府的兵,都会经历一个重要的仪式洗去以往的一切,成为大唐的功勋卫士。我的前任官长、三刀旅因他而命名的况旅帅,在给我进行这个仪式的时候告诉我说,这叫做:勇士的勋礼”新兵们意外的惊喜全都瞪大了眼睛,内心顿时激动万分好多人都在发抖、甚至热泪盈眶。但是没有一个人乱动,乱说话。薛绍微然一笑,“恭喜你们现在,准你们欢呼和发泄,片刻”“天哪,我们成功了”“苍天有眼,我留到了最后”“娘亲啊,我成功了我成为大唐的勋官了”“我成为大唐最出色的卫士了”“呜呜”“哈哈哈”新兵们压抑了三个月的情感,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疯狂的发泄了开来。他们以拳捶地、抱头痛哭,欢呼雀跃脱掉了身上的军服疯狂的甩起来。他们跳跃着、欢呼着,哭着,笑着。薛绍看着他们,由衷的微笑。年轻,热血,执着,成功。真好。片刻后,薛绍把拳头对空中一扬,新兵们瞬间收敛起情绪,再度集结站成整齐的班列。“在给你们进行勇士的勋礼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薛绍说道,“听着,是事情,不是军令。”众军士们整齐划一的看着薛绍,静候下文。薛绍说道:“我自高奋勇,在程将军那里争来一个非常危险的军事行动任务。这一次的行动,是实战,听清楚,是实战不再是夺旗演练。而且这一次的行动,是我个人的意愿,不是上峰下达的军令。也就是说,你们可以不去。我既不会在法令上责怪你们,也不会在情感上责怪你们。重复一次,这是我个人争来的一次,相当危险的任务”军士们听完了,很好奇,但是没有一个人发表意见或是看法。薛绍笑了一笑,轻松的在他们面前踱起了步子,说道:“实话告诉你们,作为你们的旅帅,我在给你们授服、让你们成为正式的勋府卫士之后,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回到并州,我就很有可能不再是你们的旅帅。”“报告”郭安举手了拳头。“说。”“为什么”郭安三个字,问出了所有新兵们心中,最想问的。薛绍笑了一笑,说道:“怎么,你们还舍不得我这个像恶魔一样折磨你们的旅帅了”“报告以前我们不懂,现在我们懂了承旅帅折磨我们,是为了我们好”郭安大声道,“我们今天能够成为出色的卫士,今后或能立下比别人更多的功勋、能在战场上活得更久,都是承旅帅狠狠的训练我们才有的结果我们感恩,我们不舍”说着,郭安的声音颤抖了,眼泪都流了出来。许多新兵们默默的流出了眼泪。薛绍呵呵的一笑,“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如果你们将来能在战场上多活一会儿,如果能有更多的人立下战功回去封妻荫子,那将是我最大的欣慰”“报告承旅帅,你还没有回答我们,为什么回了并州,你就不再是我们的旅帅了”郭安大声道。郭元振都笑了,“这傻小子,就喜欢刨根问底。我说头儿,你今天不跟他们说实话,他们恐怕是不会放过你的了。”“我会说的。”薛绍微笑,说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要一直骗着我最好的一群兄弟们”“是的,兄弟”薛绍微笑道,“或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你们的官长,就像是长辈一样。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兄弟”“报告承旅帅,你就快说吧”郭安重复道。这下连薛楚玉都笑了,“不如我说吧”薛绍摆了摆手,说道:“简而言之,我这个旅帅本来就是临时的。我的本名,也不叫承誉,那是我的表字。”众军士们愕然。薛绍继续道:“我姓薛,和薛队正同姓,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