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的就是军法哗变与谋反的枷锁,绝对不是程务挺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你滚吧,我老程麾下的虎狼之师,不稀罕生吃你这口腐肉”程务挺将手一挥喝开众将,“让他滚”“滚出朔州”李仙童摸了摸八字胡须,看着眼前这些人呵呵一笑,扬长而去。程务挺等人心里清楚,并州,是不可能派援军来的了。裴元帅本人率领的大军仍在路上,等他赶到这里,说不定朔州之战就已经结束了。到时候再要如何描黑描白,全在李崇义一枝笔和李仙童的一张嘴程务挺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兄弟们,死守朔州无论成败但求问心无愧”“我等誓死追随将军但求问心无愧”第0251章 躯壳与灵魂接下来的两天两夜,对于镇守朔州的大唐朔方军来说,就是一场炼狱。所有人,包括还能稍稍爬动的伤员,都没有合过一次眼,都没有停止过哪怕是片刻的战斗。诚然朔州有一片古老的长城关险,但是突厥人足有十万之众。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看下去,茫茫人海漫无边际。程务挺怀疑,如果不是地形限制了突厥人巨大的人数优势,他们真要全体冲锋上来,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要化作一场洪水淹死区区数千的朔方军。朔代失陷之后颗粒无存,朔州城中粮草将尽,此前全靠后方并州的补给。可是最近一两个月来,后方的补给一次比一次来得慢,一次比一次来得少。此前程务挺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只当是后方主力大部耗粮太快,加上粮草转运艰难,他还挺理解李崇义,劝麾下的将士都按捺一下情绪,只等裴元帅的主力大军开到就好了。现在程务挺才算明白,原来李崇义一直都在给他穿小鞋或许李崇义不大可能串通突厥人,但是,他早该把留在并州休整的李多祚与李谨行所部调到前线朔代二州来,加固边防的。可是李崇义迟迟没有动作,还在粮草补给上一再的拖延克扣。李崇义,摆明是要陷程务挺于绝境,最好是能让他一败涂地甚至死在突厥人的手上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回到长安为天后所用,对执掌御林军的李尚旦构成威胁这些事情,程务挺没法儿跟手下的将军们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政争”,将要害死手下这么多的兄弟、还要危害到大唐的边防,程务挺的心里非常的难受。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带兵打仗再厉害的将军,就算是占着道理,也斗不动手执权柄的封疆大吏手上的那枝笔,和脸上的那张嘴。如果朔州陷落、程务挺全军尽没,战况将要如何向上汇报,那是李崇义的权力。无论真相如何,李崇义只需要动一动笔竿子,他程务挺很容易就会变成第二个“丧师辱国”的曹怀舜。朝廷当然只会听信封疆大吏李崇义的汇报,而不会理会败军之将为自己做出的申辩如果到时候,程务挺还能活着去为自己争辩的话“将军,李仙童那个黄毛小儿实在是太嚣张了”犟牛脾气的将军们骂道,“咱们真不该放他走了,当场一刀砍了最是痛快再不济也要将他扣下来,让他陪着朔州一起完蛋”程务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之何益”“发泄一下也好”刚烈的将军们无话可说,个个恨得直咬牙,骂道:“我等武夫早就准备好了为国捐躯,并不惧死只是被李崇义与李仙童那等小人陷害而死冤”“那就更不能对李仙童不利了。”程务挺说道,“如果我们战败丢失了朔州,李崇义很有可能会大笔一挥把我们描得和曹怀舜一样,但顶多也就是战败。如果我们为泄一时之私愤而杀了李仙童这个监军观察使,那就可能要被判上哗变谋逆的十恶不赦之罪了。我等武夫死则死尔,不求彰显家门英烈、更不奢望名垂千古,但至少也不能祸及家人、在青史丹书上留下不忠不义之名,承担后人的口诛笔伐啊”“”众将军们哑口无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程务挺摇了摇头,“那个李仙童掐准了我们的命门因而有恃无恐,否则,他根本就不敢来朔州。此人年岁不过三十,心机竟然如此的深沉与歹毒我等武夫在战场上再如何骁勇,也终究是斗不过这种自幼就开始精研权术与阴谋的官宦子弟啊”副将们听程务挺这么说一说,突然醒神道:“要是那个承旅帅在这里,或许有办法我们都知道他是薛绍了,他不也是出身宦官人家的子弟,有智谋、识权变吗”“智谋权变”程务挺苦笑不已,“那的确是薛绍那种人才能玩得转的东西。实话跟你们说,薛绍与李仙童在长安就斗了个你死我活,然后现在还斗到了边疆来。李仙童在长安败了一阵,被迫离开了他干了十年的左奉宸卫,将要到手的将军之位也被人抢了,还被拎断了一条胳膊,现在都还没有痊愈。所以,李仙童是不顾一切要置薛绍于死地”“然后就拉上我们垫背了”众将军们很惊讶。“那倒不是。”程务挺摆了摆手,“李仙童都不知道薛绍去奇袭黑沙了,他来朔州,是想动用军法将薛绍抓起来,带回并州去私审问刑。如果是要拉我们一起垫背,李仙童就不会来了。”“那李崇义为什么还不发兵救朔州”将军们很自然的问道。“”程务挺无语以对,苦笑道:“或许他们觉得,非但是薛绍该死,程务挺和朔方军也该死呢二者本来是互不相干,现在却凑在了一起,那么一箭双雕同时办了,刚好省事省力。”“我干他姥姥”将军们一片破口大骂。骂完之后,他们提起刀枪又去守城战斗了。程务挺既感动,又内疚。他一直都很清楚,对他麾下的这些耿直忠烈的大唐卫士们来说,得失也好、恩怨也罢,都没有比“战斗”还要更加重要的事情。看着这些兄弟们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城关去和突厥人血战到了一起,从军三十年流干鲜血也不掉一滴眼泪的程务挺,关起门来号淘大哭了一场。“兄弟们,你们是大唐最英勇的卫士你们是天底下最无私的英雄”“是我程务挺连累了你们”“若有来世,就让程务挺做你们豢养的猪狗牛羊,报偿你们”三刀旅出发时一共一百二十一人,加上后来赶来的月奴一共一百十二十个。到现在,还剩七十个。无名小村的无名坟岗里,又要添上五十二座衣冠冢。薛绍心里很难过,相比于况三刀这些人,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新兵们的牺牲,更让他揪心和伤感。这种感觉无法具体的形容,大抵就像是失去至亲至爱的人。当然,那些新兵们的心里更加难受。他们毕竟是第一次经历失去亲密袍泽这样的事情。三个月的同甘共苦,现在又一同赴刀山、下火海经历了这一场生死,终究是有人先走了一步。当薛绍和薛楚玉零零碎碎的接到陆续撤回来的新兵卫士们,他们先是大声欢呼,然后又是毫不掩饰的大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薛绍没有阻止,让他们放肆的哭,哭得越狠就越好。薛绍记得自己当年仍是一个新兵时,他的连长给他说过的话一个男人是否成熟不在于他的年龄,而在于他经历了什么。一个男人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要看他拥有什么,而要看他失去过什么战争,永远不可能回避死亡。军人,注定要面对许多的生离死别。就像女孩子都要经历第一次的阵痛才会变成女人一样,军人,也必须要在经历过“失去挚亲的战友”这种惨烈的阵痛之后,才会变成男人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正的钢铁卫士痛哭过后,三刀旅的卫士们眼神都变得更加坚毅,斗志反而更加旺盛了。因为薛绍对他们说,从现在起,你们不光是为自己而活着,不光是为自己而战斗了。还为了那些,把躯壳送给敌人、却把灵魂留给了你们的袍泽们相比于去时的疾如风、快如电,薛绍一行人的返程显得有些艰难。往返近两千里,铁人铁马也要人困马乏,再者又多了一些俘虏,伤员更是不少。薛绍清点人手,奇异的发现现在剩下的七十个人当中,没有负伤的只有三个人。薛绍,薛楚玉,和月奴新兵们对于魔鬼旅帅与神一样的薛队正没负伤,并不奇怪。可是“安大将军”这个大姑娘家居然也毫发不损、甚至还生擒了两个俘虏出来,可就太值得让新兵们大说特说、惊叹神奇了。一时间,原本就因为地位特殊而颇受仰慕的安大将军,简直成了三刀旅所有人心目中的绝对偶像,人气高得不行,俨然都要超过二薛了。毫无疑问,三刀旅的卫士们把月奴当成了三刀旅这个集体的一部分,当成了自己的亲密袍泽。何谓袍泽与子同仇与子同战同生,共死终于,三万旅走进了那一片大荒漠,临近长城的军事禁区。十万突厥大军猛攻朔州,这么大的动静薛绍等人自然也查觉到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出乎薛绍的预料之外,但是突厥人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的兵力,这还是让他感觉有点震惊。试想,如果不是突厥人倾巢而出,而是多留了一部分人马驻守牙帐,自己这些人怎么可能成功直接回朔州,看来是不大可能了。薛绍决定,带上这些人稍微藏一段时间,静观其变。算一算时间,突厥人应该已经知道黑沙牙帐遇袭的事情了。除非他们真的是放弃了草原、铁了心要打到中原制霸天下,否则,一定会撤兵第0252章 姻脂水粉男长城脚下一片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倒是容易隐蔽。薛绍等人找了一个山坳里隐蔽起来,伺机行事。往返两千里,所有人都已经很累了。本以为安全返回之后能够松一口气,回到熟悉的长城关内享受家园的味道、迎接英雄的赞歌,不料一回来却看到了朔州战火纷飞。薛绍等人无法了解到朔州的详细战况,但是从突厥人的军队规模来看,的确是有些吓人。草原幅原辽阔,部族林立。从有中原文明的记载开始,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大唐贞观时,太宗皇帝派李靖率三十万大军,一举平定了突厥、征服了草原,这绝对是中原历史上的光辉一页。出于稳定格局、和睦民族的大局需要,太宗皇帝李世民在平定草原之后说,“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从此大唐实行部族自治的“羁縻政治”。大唐名义上统治了草原五十年,实际上仍是突厥人的部族酋长在治理他们的族人。近年来大唐偃武修文,草原上也跟着休养生息。以往茹毛饮血只知弯弓射箭的他们,从中原学会了很多先进的东西,无论是政治体制、军事技术、教育、文史、医药、耕种、冶炼、煅造这些跟军国大事息息相关的类目,甚至是音乐、饮食、服饰和婚嫁这许多的生活细节,突厥人都从中原学去了不少。但是突厥人的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把大唐视为尊长和友人,而是永远的仇敌。他们一直用中原历史典故中的“卧薪尝胆”来激励自己,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五十年前的灭国之耻。有一句老话很露骨而且大诛心,但是用来形容眼前的突厥人最为合适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太宗皇帝李世民在平定突厥之后,迫于无奈只能实行羁縻政治、让草原人自治。五十年后,当时的那个权宜之计终于暴露出了它最大的弊端。突厥人始终没有真正融入到中华民族当中来,他们始终是要独立、要反叛的突厥人用了五十年的时间来进行休养生息与卧底潜伏,到今天,终于是爆发了。想到这些,薛绍暗暗摇头,突厥人以“狼”为图腾,但有些行为却是“白眼狼”所为。“那个人,你过来一下”被俘虏的突厥女子,大声地叫道。“闭嘴,无礼的胡女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之囚,不是在你们突厥人的部落里”一旁负责监管她的月奴,很不爽的喝道,“就算是有事,也只能恭敬的肯请承旅帅借一步叙话”军士们听了都好笑,月奴对薛绍的忠诚和维护,那绝对是无处不在的。如果有谁敢于冒犯了薛绍,哪怕是一丁点她都绝对不会姑息。“胡女哼”女俘虏冷笑,“我看你也有几分胡人的血脉吧”“是又怎样”月奴满不在乎的道,“长相、血统与身世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我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何为忠孝仁德。你懂吗”“”女俘虏翻了两下白眼,“我懒得理你叫他过来跟我说话”“就不”月奴嘴角儿一翘眼睛一瞪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你能奈我何”“小人得志”女俘很愤恼,但也确实没什么办法。“我还就是”月奴更得意了,“你们千万人的牙帐被我们百余人捣了个稀乱,万军丛中将你们生擒而来,在你们的地盘上遥遥千里来去自如。你们这些突厥叛逆还有什么臭架子可摆的,还好意思号称自己是战无不胜的狼神后裔再说了,你打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