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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开的秘密,朝中知道人的并不多。此前,薛绍毕竟是既无科举功名又无实干政绩,在大多数的朝臣看来,他仅仅是凭借着良好出身和备选驸马的身份,初初亮相政坛便谋求到了令世家子弟都眼馋的“千牛备身”这种高职,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眼红与腹诽,认为二圣是“任人唯亲”。所谓的“禁中对策及高第”,这也是二圣私下进行的一场“非正式考试”,其实是不足以服众的。换句话说,朝中大多数的大臣对于即将成为驸马的薛绍,很不以为然。认为他就是一个凭借着裙带关系在攀龙附凤的绣花枕头,跟武三思、武懿宗这些人没什么两样。因此,裴行俭在呈给朝堂的战报之中,都只是主要提了程务挺的战绩,只花了“聊聊数笔”来说黑沙奇袭之战。偏就是这聊聊数笔,成了一记神来之笔。在朝堂之上引起一场大的轰动,并且,掀起了一场轩然巨波。因为,朝中大臣绝对想不到一个初入仕途的“绣花枕头”,原本应该是跟着裴行俭去混军功的闲赖帮随,居然会立下此等奇功但是这等军国大事,裴行俭显然不会拿来开玩笑。以裴行俭为官几十年的人品,他说的话也不容怀疑由此也可以见得,裴行俭这一记春秋笔法可谓是运用得极妙。朝中皆知他是薛绍的老师,如果老师一味在战报中力挺自己的学生,会有黄婆卖瓜之嫌疑难免让人耻笑。于是裴行俭多话不说,只用事实说话伏念已经生擒到了帐下,明摆着事实胜于雄辩,这在任何时代都是公理。薛绍孤军深入千里袭敌,百余人深入万军丛中生擒敌酋安然归营,从来主导这一场动用了三十万大军的旷世之战的胜负走向这在朝堂上一公示,非但是朝臣宰相们,连二圣都震惊了就不用提太平公主有多惊骇了很多年来,大唐偃武修文以文治天下,已经很少见到有人像薛绍这样立下此等赫赫战功了。朝堂之上的许多大臣都知道薛绍即将成为驸马,于是以此作为话题对薛绍大肆颂扬,目的当然是为了讨好二圣女婿给力,二圣脸上有光嘛甚至不乏有些偏于谄媚之人,将薛绍比作了贞观一朝时一战定突厥的军神李靖。更有甚者,提议要将薛绍破格提拔为大将军二圣出于“谦虚”,都婉拒了。在大唐的历史上,以弱冠之龄荣膺大将军之衔的人不是没有,但一般是皇子、驸马、外戚这种人挂的一个虚衔,并不实际掌兵。比如皇子李旦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遥领冀州大都督并兼任右金吾卫大将军,但他既不到冀州上任也没有执掌兵权。但是薛绍不同,他是切切实实的身在军旅、带着军功。要是真让他在二十岁的年龄就做到大将军,那他就有权执掌兵权、参谋军国大事,等于是一步跨进了朝堂的机要核心。如果在二十多岁的年龄就做到大将军执掌兵权,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逆天。这在大唐的历史上除了秦王李世民那一类开国立邦的皇族少年英雄们,还没有人做到过。所以,尽管二圣很希望自己的女婿越优秀越好、官也越大越好,但如果是涉及到军国大事,他们也就不会仓促草率的任命薛绍为大将军了。“公子,这不公平”月奴听了朱八戒的话,有些忿忿然,“就因为你太年轻,所以不能让你做大将军吗”“这是理所当然。”薛绍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我不明白”月奴更是忿忿,“世所共知嫁皇子、娶公主都意味着飞黄腾达,公子凭借自己的才能和军功都足以升任大将军,为何现在驸马的身份反倒限制了公子的前程”薛绍一听,月奴这话还真是话粗理不糙。但是当着朱八戒的面薛绍也未多说,只道:“历朝历代,哪个鼎立中枢、执掌机要的重臣不是中年人、老年人连四十岁以下的都是极其少见。我才二十多岁,虽然侥幸立下了些许微末的功劳,但这不代表我有执掌兵权、参赞军国之事的能力。此乃朝廷军国大事,月奴不得多言”“是”月奴虽然很不服气,但乖乖应了诺。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朱八戒,心想这个死胖子多半是借着给太平公主传递鸿书的借口而来,实际上是替天后来探口风的了哎呀,我好笨这时候是不应该当着他对公子官位之事表示出不满,应该表现得谦虚谨慎一点才是“朱太监,幸得二圣英明,没有答应任命我为大将军。薛某年少无知经验欠缺,绝不可能胜任大将军之职。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之人向二圣进言要提拔我做大将军,那不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想要害我吗”薛绍表现得有些忿忿。朱八戒连忙笑眯眯的道:“公子莫要生气,其实进言之人也只是对公子的这一番壮举由衷钦佩,因此有些失了分寸。当然或许也有讨好二圣、巴结太平公主公主殿下与薛公子之用意。”“说,是谁”“呃想必不止一个。小奴一时也不太清楚。”朱八戒含糊其辞。“罢了,待我回京之后自己去查问。要是让我知道了,非得当面去骂他一顿不可”薛绍越发忿忿,“程务挺这样镇守国门数十年、屡战屡胜的功勋战将都还只是四品中郎将,我怎么能做大将军进言之人真是太过谄媚、简直就是胡闹”“公子息怒、息怒”朱八戒连忙点头哈腰的来劝。薛绍留意他那张大饼脸观察了一下他的微表情,这个大胖子仿佛是暗吁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薛绍心中顿了然,看来他真是天后派来探我口风的,看我薛绍是否立下了一点功劳就把尾巴翘上了天去,会否居功自傲、自命不凡了这已经不是未来丈母娘对准女婿的考验,而是君上对臣子的一次重要政治考察如果我薛绍听了朱八戒的这一番话,表现出和月奴一样的忿然不平,那就意味着我完了非但做不了大将军,还有可能现在就要被朱八戒带回长安,从此只能做个闲淡驸马再也别想插手任何与军队、政治有关的事情。在君王看来,臣子有能力固然是好事,但更重要的是他有着什么样的性格与政治品德。没有帝王会愿意重用一个轻浮浅薄、居功自傲、尾大不掉的臣子。有这种性格的臣子,越能干反而死得越快。月奴小心翼翼的看着薛绍,神色中间流露出一丝的惭愧与不安。薛绍示以微然一笑,让她放心。并且薛绍心中略略宽慰,月奴追随在我身边多日,明显比以前“懂事”多了。朱八戒适时的岔开了话题,另道:“薛公子,小奴前来要办的第三件事情,是天后娘娘亲自交办的一件隐秘之事。”月奴很乖巧的马上告辞离去反身掩门,亲自守在了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薛绍微笑,“朱太监,天后娘娘圣意若何”朱八戒小声道:“天后就是想要通过公子的切身探查,了解一下程务挺这个人,究竟如何”“如何”二字,显得朱八戒问得非常笼统。但是薛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那一日在怡心殿烧尾宴罢后,天后曾私下对薛绍说,让他北伐之时多多的“亲近”程务挺。言下之意,就是想让薛绍做一回“密探”调查一下程务挺这个人的政治品德与政治立场,同时也暗示薛绍要提前与他建立一点私交为最好。朔州一役,薛绍奇袭黑沙解了朔州之围,从此薛绍与程务挺成了“生死之交”。天后这时候派朱八戒来探问程务挺的虚实,那是最为合适不过。薛绍想了一想,说了四个字,“足堪大任。”朱八戒略微愣了一愣,“仅此一评”薛绍苦笑了一声,“那我还能如何说来”言下之意,难道让我跟你说他足以接下裴行俭的班吗那我不成了欺师灭祖的反骨仔了“那李谨行老将军,与并州长史李崇义,如何”朱八戒又问。薛绍呵呵直笑,长安距离并州遥远,朱八戒出发之时并州一案还没有案发,他不知道并州之事是情理之中。于是,薛绍将并州一案从头到尾简明扼要的对朱八戒说了。朱八戒一听,既是惊愕又是欢喜,突然对薛绍迎头就拜,磕起头来。“朱太监,何故如此”薛绍连忙要拉他起来。朱八戒大喜过望,拉住薛绍的双手激动的小声道:“公子立下如此奇功,小奴这是为你高兴、为天后高兴、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高兴啊”“言重了,朱太监快请起”薛绍用了一把暗力将他拉起来。朱八戒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了,眼睛也在发亮,兴奋的道:“公子放心,并州一案的内情,小奴会如实回报天后娘娘。天后娘娘必然大悦公子,你前程无量啊”薛绍呵呵的一笑,不置可否。朱八戒能够在皇后为尊的皇宫内廷之中做到“内偈监”这样的重要高位,前提肯定是他得是天后的心腹。对于并州、李崇义以及程务挺这些人的内幕辛秘,他肯定是了如指掌。因此他才在得知“李崇义倒台身死”之后表示出如此的狂喜,那可是给天后除去了眼中钉和肉中刺,确实是奇功一件另有一个麻烦仿佛也是迎刃而解正在秋瑟院里受苦的上官婉儿,也该是苦尽甘来了想到此处薛绍给朱八戒递了个眼神。这对朱八戒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在上官婉儿面前做下人情的机会朱八戒如果不是精于揣摩上头的意思,那他也就不可能做到内偈监的高位。收到薛绍这样一个眼神,之初经手过上官婉儿一事的朱八戒心领神会笑眯眯的一点头,表示“小的明白”薛绍心中畅然。婉儿,恭喜你渡劫完成、浴火重生了第0308章 借力打力朱八戒在并州逗留了数日,明查暗访,把并州一案的内幕弄了个清清楚楚。在此期间,薛绍只是负责了招待,没有对他的行为进行任何的干涉。反正并州一案薛绍没有什么好对朝廷与二圣隐瞒的,如实上报则最好不过。不过薛绍还是多了个心眼,派了几名三刀旅的心腹兄弟,暗中注意了一下朱八戒的日常行程。以三刀旅的人如今在“侦察”方面的技能水准,派去盯一个宦官的梢,都显得有点大才小用了。这一日郭元振来找到薛绍说,原本该去冀州一带征粮的武攸归和武懿宗悄悄的跑回了并州,并将朱八戒请去密谈了一整个下午,不知所谋何事。薛绍心中略微一凛,自从上次和唐怀壁等人一同出现过一次后,这对武家兄弟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并州。这次听闻朱八戒这个天后的心腹来了并州他二人又悄悄的潜了回来,想必不会有好事。薛绍心想,现在的朱八戒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他从擂台上随便踢下来的小宦官了。虽然朱八戒在他面前仍然表现得像个下人奴才,但绝对不能因此轻看了他。宰相门房尚且能抵得上一个七品官,何况是皇族的心腹因此薛绍打算不去向朱八戒当面求证,否则岂不是让他知道自己派人去盯了他的梢吗来个敲山震虎,朱八戒自己主动说出则是最好。否则,这人就不值得信任了当晚,薛绍照例像往常一样叫朱八戒来一起吃晚饭。朱八戒也仍像往常一样表现得诚惶诚恐不敢与薛绍同席对饮,自取一坐榻陪坐于郭元振与薛楚玉的次席,显得尤为谦逊与谨慎。酒过三巡,薛绍给郭元振与薛楚玉递了个眼神,二人都以军务在身为由先行离席。朱八戒的表情略微变了一变,今天这气氛仿佛有点不对劲“来,我们继续饮酒。”薛绍举杯。朱八戒一向擅于揣摩上峰心思的“特长”顿时就发挥了。他非但没有举杯,反而避席而跪甚为惶恐的道:“公子容禀,可是小奴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公子不快”“噫,朱太监这是说的哪里话”薛绍做错愕状,“我全无此意”“”朱八戒低着头眼睛转了一转,说道:“那兴许便是小奴做贼心虚了。”“做贼心虚”薛绍不由得一笑,“朱太监何出此言”“呃小奴不敢欺瞒公子。”朱八戒如实说道,“在并州查访的这几日,大都督府治下有不少的官员与仕绅都频频的宴饮小奴,私下里也塞给了小奴不少好处。”薛绍哈哈而笑,心说古往今来的太监九成以上都是贪财的,另有一成不贪的是因为他们贪不到。太监嘛,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力同时也就失去了许多的权益与理想,除了多弄点钱享受生活,他们再也很难有别的什么追求了。再者,内廷的宦官派到地方州县来办事,下面的官员如果不给一点孝敬,那简直就是“不合理”。这是上至帝王、下到庶民都知道的一项潜规则。只要不是干得太过份,任谁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朱八戒连忙道:“小奴本该早将此事告知公子的,又怕公子知道之后怨怼小奴,因此”薛绍摆了摆手,笑道:“朱太监,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也是为官之人,知道官场如江河不可能清澈如许没有半点泥沙。你说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算个问题。而且,我既不是御史法官也不是你的顶头官长,我也管不着嘛”朱八戒嘿嘿的笑了笑,小声道:“公子大度,小奴感佩。那些好处小奴早已将他分成了多寡两份。多的一份,小奴愿意孝敬公子”薛绍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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