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讲武院仍处于草创之初,仓促之间恐怕办不下这么多的事情吧”“仓促之间,固然是办不成。”李治说道,“朕的意思,也是想要给薛绍三到五年的时间先来实践一回。如若成功,就让讲武院永久的办下去;如若失败,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天后,你觉得呢”“那依陛下之意,何时开始筹备为上”武则天小心的问道。李治将巴掌拍在身前的小桌几上,“就现在薛绍,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去准备了”“是,陛下”薛绍心头暗暗激动,拱手而拜。武则天也只好点了点头,“陛下立意长远高瞻远瞩,臣妾只能拜服。既然陛下已经决定了,臣妾也定当鼎力扶植薛绍,办好讲武院”“薛绍,你还不谢过天后”李治不失时机的道。“臣,多谢天后”薛绍拱手再拜武则天。李治抚髯长笑,“今日我们家人的一番私语,或许就会给大唐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天后,至从李勣故去之后,你我不是时常感觉缺一股肱么我们渴望人才,尤其缺少军事人才。但是我们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去搜罗将帅之才,却很少想过将帅之才也是可以主动培养起来的。正是薛绍这个最好的例子,让朕茅塞顿开啊”“陛下,是如何茅塞顿,又是如何突发奇想的呢”武则天很配合的问道。李治呵呵直笑,说道:“天后你想想,薛绍年方弱冠从未涉及军旅,但是他至从拜入裴行俭的门下学了卫公兵法,又从军远征经历了一场北伐,就发生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巨大改变,朝夕之间就从一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变成了横扫千军的将帅之才。由此可见,将帅之才真的是可以培养与煅炼出来的薛绍,不就是最佳的概模吗让他来开办一个培养武将的军事学堂,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武则天面带微笑机锋不露,淡淡的道:“从大唐开国起,河东薛氏人才辈出,几乎每一代人都会出一个天下文宗。如今到了薛绍这一代,难道是要出一个天上下武宗了么”“天下武宗”李治听到这个新名词先是一奇,随即就是一笑,“天后的意思是,薛绍以后会像薛元超那样,桃李满天下么”“陛下,是桃李满军队”武则天侧眸看了一眼薛绍,意味十分深重。薛绍一拱手,“陛下,天后,如果讲武院将来真能培养出三五将才,那他们一定是死心塌地效忠二圣、效忠朝延的兵者凶器,选将比选官更加应该注重德才兼备。若是心术不正之人,哪怕是天纵奇才也不能任其学习兵法、执掌兵权臣记得,当年的侯君集便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说得好。”李治抚掌而赞,“德才兼备,这理当成为讲武院遴选与培养人才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否则,若是培养出一个本事大却要造反的将军,岂不是适得其反了”“是,臣谨遵陛下教诲”薛绍拱手再拜。武则天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君一臣的一唱一合,脸上泛着莫可名状的微笑,完全是不动声色。这一记微笑落在薛绍的眼里,让他感觉讲武院的未来固然是光明又伟大的,但也一定是困难重重命运多舛的“至于薛绍的军职一事,天后还是要多多留心。”李治再又扯回了这个话题,看似都有些“不依不饶”了,他说道,“军队之大,难道还容不下朕的一个外甥和女婿,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奇袭黑沙生擒了伏念的卫公门生吗说将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朝廷不会用人、辜负才俊”“是,臣妾一定详加留意,尽早恢复薛绍的军职”眼看李治的态度如此坚决,武则天也算是做出了“保证”了。“最好是,在北衙禁军当中给薛绍安排一个位置。”李治仿佛是有些得寸进尺了,他说道,“薛绍要办讲武院,院址就在北衙校场。若能在北衙禁军当中给他兼任一个军职,则是两全其美最好不过。”“是,臣妾记下了”武则天一一应诺。“朕还是那句话。”李治把话又兜了回来,说道,“今日,是我们的家人私话,不足为外人道知。朕的初衷无非就是,既然用外臣也是用,自家人当中有了人才,为何就不能重用呢古人云,内举不避亲嘛薛绍,你也切勿让朕、让天后和太平失望了。我们对你,都有着很高的期待”“是,臣万万不敢辱没了皇家的尊严,更不敢辜负了陛下与天后的器重,也不敢枉费了公主殿下的信任”薛绍拱手拜道。“好了,朕想说的,差不多就都说完了。”李治笑容可掬的看向武则天,“天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武则天沉思了片刻,说道,“有”薛绍和太平公主同时心时怦怦跳了起来,她会说什么呢“那你说吧”李治还颇为期待的等着武则天的下文。武则天微然一笑,说道:“就是关于薛仁贵的安置一事,臣妾想当着薛绍的面,在陛下这里讨一句准信。”薛绍一听,武则天这话是有深意了她仿佛是在暗示和怀疑,我在薛仁贵的事情上动了手脚心念至此,薛绍连忙拱手道,“陛下,天后,此乃军国之事,臣就不便旁听了。”“薛仁贵不是你的族叔么,这有何不便”武则天淡然道,“你不是还托请太平来找我说项,想要给薛仁贵谋求一个好的安身立命之处么”“娘,薛郎可没有对我提过此事”太平公主连忙说道,“是我听他闲聊中无意说起过崇拜薛仁贵这位大唐战神,我也历来就对薛仁贵颇为敬仰,因此才会”“太平,不必说了。”李治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呵呵一笑,“其实说白了,皇族无小事,家事即国事。薛仁贵既然是薛绍的叔族,那也就不是外人。再者,朕对这位老臣也是一直都有惦念的。如今天后已经召他回朝,朝廷又正当用人之际,这是好事一桩,你们又何必为此而争执呢天后,其实你的心中已有定案,何不说出来让朕听一听”“陛下圣明。”武则天拱手拜了一拜,说道,“程务挺与李谨行二将归朝之后,大唐的北疆国门出现了空缺。臣妾已经和阁部的宰相计议过了,并且听取了程、李二将的意见,打算将薛仁贵派往代州雁门镇守国门。陛下以为如何”“甚好。”李治二话不说就拍了板,“就按天后的意思办”“是,陛下。”武则天淡淡一笑,深深的看了薛绍一眼。薛绍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关于薛仁贵的回归与去向,我的确都有参与谋划。武则天故意当着我和皇帝的面说这些,是在对我发出某种警告么管不了那么多了,畏首畏尾的感觉,我真的已经受够了再作一番闲叙之后,家宴散去。薛绍与太平公主离开了含冰殿,往皇宫外面走去。刚出了玄武门,太平公主就拍着胸口夸张的直喘粗气儿,“薛郎,今天真是好紧张、好紧张啊”薛绍笑道:“家宴而已,你紧张什么”“别装了,你莫非就不紧张”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小声说道,“父皇和母后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简直就差拿起刀剑来互砍了这可全都是因为你啊”薛绍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天下武宗薛郎,倘若真有那一天你的桃李满军队了,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太平公主定定的看着薛绍,一副不可思义的神色。薛绍无法回答太平公主的这个问题,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想道:“天下武宗”,天下武将出薛门我倒是希望,我真有当得起这个称号的那一天第0437章 半壁江山大唐朝廷至永徽年间起,就有了一个“单日上朝、双日不上朝”的成例。每月的初一十五则是朔望大朝,一般用来宣布或是公议重大的政务、军事和邦交大事,原则上但凡七品以上京官都要参加。薛绍入仕也快一年了,总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还从未上过早朝。既然李治强调了要他在十五日去上朝,薛绍没理由再缺席。可问题也就出现了薛绍还没有上朝的朝服。北伐回来后薛绍被削去军职任命为兵部员外郎,成了彻头彻尾的文官。可他还来不及定制新的官服就忙着操持婚事去了。仓促之间薛绍决定,只好穿上以前在左奉宸卫发放的千牛备身的花钿绣服去上朝。十五日黎明,薛绍起了个大早去往皇宫,像许多的文臣武将那样去大明宫含元殿上朝。太平公主设计的这一套花钿绣服实在是太潮太惹眼了,再加上薛绍是头一次出现在早朝的班列之中,因此引来无数人的频频注目。薛绍开始没觉得,后来看到了左奉宸卫的同僚程伯献与崔贺俭等人,发现他们都只穿着一套绯色的武官朝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服装可能出了点问题。找他们一问,薛绍这才知道原来千牛备身的花钿绣服早在一个月前就废止了,改为了绯色朝服。据“小道消息”说,这还是花钿绣服的设计者太平公主的意思薛绍顿时愕然,记得太平公主以前还真是说过这话,当时薛绍告诉太平公主自己可能要调离左奉宸卫不会再穿花钿绣服了。太平公主便说那就让所有的千牛备身都不许再穿,只有薛绍一人保留这款朝服。起初薛绍以为那不过是太平公主的一句戏言,没想到今天还真是应验了。如今,薛绍独自一人穿着“新潮”又“时尚”的花钿绣服走在一群单一红绿色朝服的官员中间,要多醒目就多醒目今天,薛绍也头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长安的标志性建筑含元殿。抬头看去,大殿高阁飞檐奇险的含元殿气势磅礴宛在云端,极具视觉震撼力。白玉石板道彻成的龙尾道居然宽达八十余米,中间是一条醒目而辉煌的御道,专供皇帝使用。人们用“如日之升、如在霄汉”形容含元殿的恢宏景观。但逢在这里举行盛大朝会之时,便也正应了薛绍剽窃的那一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程伯献等人都拿薛绍打趣,一会儿说他标新立异,一会儿说他久居深山不问世事,一会儿又说指不定殿中侍御史还会把他轰出朝堂。殿中侍御史是御史台的官员之一,专门负责监督和导引朝会上的各种礼仪,同时负责纠察两京的违法乱纪与刑狱诉讼之事,职能不多但是权限不小。因为每天都能接触到圣上,因此殿中侍御史对京官的威慑力尤其巨大。薛绍头一次来上朝没什么经验,听他们这么说心里还真有点嘀咕,都打算想办法再去换身衣服了。就在这时,几名绿衣官员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来,但是没有在众官员候班的西朝堂停留,而是直接走上了龙尾道。在那其中,薛绍看到了一个老熟人魏元忠“看,那就是殿中侍御史。”程伯献说道,“快要上朝了,他们先行入殿监督朝会礼仪。”薛绍略微一惊,魏元忠以前不是监察御史么,现在做到殿中侍御史,升官了这时,魏元忠也注意到了“花枝招展”的薛绍。他顿时一笑,然后就朝薛绍走了来。“薛公子如此奇装异服,也敢来上朝”魏元忠开口就笑,笑得不亦乐乎。薛绍有点窘,小声问道:“你不会把我赶出朝班吧”“那倒不至于。”魏元忠笑道,“你只记住,朝会之上切勿交头结耳、高声喧华或是昏昏瞌睡、坐立不雅,否则都会被殿中侍御史记录在案甚至当堂轰将出去。当然,最忌讳的是”“什么”薛绍头一次来上朝,问得还挺认真。魏元忠凑到薛绍的耳边笑道:“当然是打嗝放屁了”薛绍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四周斗然变得寂静,薛绍的笑声一下就显得突兀了。裴炎来了。在场的大小官员纷纷拱手来拜,口称裴相公或是裴阁老。魏元忠也收敛了神色对裴炎拜了一拜,快步离去。裴炎面带笑容,手执笏板略略拱手的对众多同僚回了礼,然后走到了薛绍身前来停住。薛绍的手上也是拿的一块象牙笏板,碍着人多眼杂便也对着裴炎拱手拜了一拜,“见过裴相公。”“咦,薛公子怎么还穿的一身废止了的朝服来上朝呢这也太不合时宜了。”裴炎没给薛绍回礼,而是做惊愕状的上下打量于他,最后眼光落在了他手中的象牙笏板上,“更奇怪的是,薛公子不是六品兵部员外郎吗,怎么也手执象笏前来上朝这可是有违朝廷规矩的啊”大唐朝廷规定,五品以上官员才可以执用象牙笏板,“执象笏而上殿”成了天下仕人的一个成功的标志。薛绍的这块象牙笏板是当初官拜千牛备身时,和花钿绣服一同发下来的。千牛备身算是官员中的另类,虽然只是六品武官但特许可以执用象牙笏板来上朝。“衣绿执象”本就是千牛备身的一个重要标志。听到裴炎这么说,在场所有官员都静悄悄的。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裴炎就是在横挑鼻子竖挑眼,故意当众为难薛绍。薛绍的神情是很是淡然,脸上还挂着微笑,说道:“裴相公真是一位勤勉为政的好宰相啊,事无巨细尽皆要管,连殿中侍御史的活儿你也兼任了。裴相公,你如此操劳过盛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你若积劳成积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大唐的朝廷岂非痛失栋梁之材”现场突然变作一片死寂。虽然众所周知